不想当公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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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杨府



初到杨府

第一章　
“张叔，有没有搞错，怎么都是这些个货色？”赵管家背着手从左到右打量着那一排刚来的小女孩子，蹙了蹙眉，拉出了其中一个，“你看看这一个个，黝黑得都像是煤矿堆里边挖出来似的，这细胳膊细腿，病恹恹的看起来就是没吃饱，能干活吗？”
“哎呀，赵大管家，您是不知道行情啊，这批人都是从西边刚运过来的，才刚到，没顾得上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就给您先送来挑了，最好的都在这里了，这两年西边闹灾荒，死了好多人，又流行瘟疫，这才弄得这幅德行。”
赵管家急忙放手，掸了掸袖子，紧张地退了两步，“你怎么不早说，你这些人有病没病啊？”
“没病没病！”张叔急忙摆摆手，笑脸道，“有病，我十个脑袋也不敢给您送来不是？”
赵管家拉出了几个瘦小的女孩子，指着她们说：“没病都也是个有病的样！你看看这几个年纪都那么小，能干什么活，都是到我们杨府来吃喝的不成？”
张叔搓了搓手道：“小好呀，可塑性大，容易教！您看，我这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不是？要不这样，这些个确实也差了些，我给您打个八折行了吧？”他伸出了五个手指，谄笑道，“您看，您就给这个数，行吧？”
“嗯……”赵管家正思量着，从东边小径走来一人，身着橡皮红的布裙，手里甩着白底莲花印的丝帕，脖子上系着一块小小的墨玉，约莫二十大几的样子，轻摇漫步地过来。
“香莲，你怎么来了？”赵管家看着她一来，脸上就像是开了花一样灿烂了起来。
“来监督你呗。”香莲叹了一口气，“哎，最近老爷出远门了，家里的事情顾不上，大夫人说了，时局不太平，府里的开支一些要以节流为上，这丫鬟奴才的么，也不要那么许多了。”
“啊？”张叔一听，可就不高兴了，“赵管家您看，这人都给你拉来了。”
“哎，我也是没办法啊，你也知道，这西边呢，在闹饥荒，东边呢，在闹水灾，这边要捐钱，那边要捐米，谁家都不富裕，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说着，香莲背过了身去，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哎呀，算了算了，贱卖给你了，这个数，行了吧？”说着，他伸出了四根手指头。
“啊，张叔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啊。”说着，香莲示意着赵管家送送张叔，张叔摇了摇头走了。
过不多久，赵管家闷闷地回来问香莲：“大夫人不是说要五个丫鬟的么？”
“亏你还是管家呢，还不如女人上街买菜会讲价，这省下来的，不都是你我的？”说着，她拿起脖子上那一块小小的墨玉，“以后这玉佩呢，也买的厚一点儿，要不，再弄个玉簪子来戴戴？”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赵管家笑着搂住了香莲的肩膀。
香莲不好意思地将他推开，左瞅瞅右瞅瞅，“别拉拉扯扯的，给人看到了你我都惨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些天，我跟大夫人去求去。”
“好了好了，我还有事，我先把这些个脏丫头带去了啊。”香莲临走还回眸一笑，对赵管家抛了个小媚眼，看得赵管家合不拢嘴。
“你们跟我来。”说着，香莲便将这五个小丫头带到后厅，走到井边，喊人打了一大桶水，又给每个人发了一叠粗布麻衣，让她们排成一行，“你们现在去洗漱，洗完之后换上衣服，一刻钟之后过来，听到了吗？”
“听到了。”五个小女孩每个人都怯生生地点点头，只有一个小女孩微笑着洪亮地答应。
香莲仔细瞧了瞧这个脸最脏，衣服最破的小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香姨的话，奴婢叫昭雪。”小女孩说话很清晰，眼睛很明亮。
“回得好，有教养。你们都给我听着，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家的孩子，是小姐也好，是野丫头也罢，到了这里，都是杨府的丫鬟！以后做事回话要谨言慎行，规行矩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时刻要铭记自己作为丫鬟的身份，对主子说的话要遵从，看见了人要行礼，懂了吗？”说完，香莲看了一眼昭雪，“你带着她们去洗澡，待会儿召集到这里来。”
“奴婢明白。”昭雪点了点头，走到排前领着后面的人走到浴室，一进浴室大家就热闹了起来。
“哼，真是看不出来啊，有些人又脏又丑装自己是个哑巴，原来是个奴才命。”最后进来的女孩子一副很不爽的表情，把衣服往旁边一搁冲着昭雪说。
“哼，你懂什么，你声音好听，倒挺适合在窑子里唱个歌的。”年纪最小的小女孩帮着昭雪说话。
“你！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那女孩便要冲上去，却被昭雪拦住。
“好了，你不快点儿洗，到时候香姨怪罪下来，我就把这事儿实话说了啊。”昭雪拦在她俩中间，那小女孩还在昭雪身后坐着鬼脸。
“哼，香姨香姨的，你真以为她是你亲戚啊，就你这奴才样，还真以为得了个官做，可以管我们了吗？”那女孩不服气地说。
“我没有想要管你们，也没有想要替你们负责，你们自己拖延时间可以，不洗也行，随你们便，到时候被罚也不关我的事。”昭雪悠悠地说，回头朝那个小女孩嘟了嘟嘴：“盼儿，你也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行吧？”
“我也不是想给你找麻烦嘛，是她来找麻烦好不好？再说了，自从你把我从那地方救出来以后，我就对着我妈的灵位向天发过誓，以后我绝对不让别人欺负你的，我会保护你的！”盼儿拍了拍胸脯说。
“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昭雪笑着说，“快洗吧，看你的头发油的。”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把自己扮丑一点，才能逃过老鸨的挑选，才不会再一次跳进那个鬼地方。”盼儿想起了以前的事，不由得难过起来，“我宁可在这里为奴为婢，也不要过以前那种日子。”
“好了好了，没事了。”昭雪抱着盼儿托起她的脸仔细瞧，“让我看看，脸上的红豆子印小了没有。”
“不消也没事，毁了更好，就不会有坏男人打我们的主意了！”说着说着，盼儿有些激动了起来。
“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这幅容貌，毁了怎么成？再说，不过就是些过敏，好得也快。”昭雪帮盼儿洗了脸，脸上果然什么都没有了。
“多亏你想得这个法子装瘟疫，要不然我们也逃不出来。”盼儿一边洗头发一边说。
“也算是老天帮了我们一把吧。”昭雪笑了笑说。


　





府心计

第二章
昭雪、盼儿等五人梳洗完毕换上粗布衣走出浴室，又一个一个排列整齐。
香莲指了指旁边的竹筐对五人说：“把你们的贴身物品都拿出来，都放到这个竹筐里统一焚烧掉。”
每个人依次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竹筐，轮到盼儿的时候，她悄悄把一个小包袱拿了出来。香莲见状走了过去一把抢过扔在竹筐中，“什么都不能留下。”
“不，那是我娘的灵牌，求您让我拿着它吧。”盼儿跪在地上哭喊着说。
“不可以。你现在进了杨家就是杨家的人，原来家里的任何人都不值得再牵挂。”香莲严厉地说，无论盼儿怎么哭叫她都不动摇。“你们看好了，这左面是厨房，右面是洗衣处，后面是柴房，没有我的准许不得擅自乱闯别的地方，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这次，回答得最响的却是之前对昭雪恶语相向的那个女孩儿。
“嗯，回答得好，你叫什么名字？”香莲弯了弯腰看了看这个长得很机灵的孩子。
“奴婢叫八哥。”那女孩儿快乐地说，其他人看了她一眼，都带着奇怪地笑意。
“声音很好听，叫八哥土了点，从今往后，你就叫……妙言吧。”香莲随口说道，“你们都叫什么呀？把名字报来听听。”
“奴婢叫福金……”　“奴婢叫圆珠……”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名字都不行，我重新给你们取一个，你们当是进了杨家重新做人吧。”香莲摇摇头说，“福金你长得倒是清新可人，就叫可人吧，圆珠你……”
香莲看了看圆珠略微发胖的身材道：“嗯……你还是叫圆珠吧。”
“好了好了，都跟我走，干活去。”
盼儿抹了抹眼泪，不舍地看了一眼竹筐，默默跟上了队伍。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饭休息时间，昭雪二话不说就把饭菜打包飞奔出去了，盼儿打好了饭正想找一个地方坐下，妙言从她身边走过一撞，盼儿就超前扑去，饭菜撒了不说，还弄得衣服上都是，盼儿正想回头骂人，妙言倒是先开了口：“哟，想吃饭也用不着这么急着呀，狗啃地都比这姿势好看，呵呵……”
说完，可人、圆珠看着盼儿的窘样都忍不住笑了笑。
盼儿抹了抹脸上的饭菜，气愤地说：“你……你故意撞我，赔我的饭菜！”
“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还怪得了别人？再说，谁看见我撞你了？”妙言笑了笑，可人和圆珠见状只顾自己蒙着头吃饭，谁都不吭一声。
“你……你们……”本来就因为灵牌的事情很委屈的盼儿一下子就忍不住想哭，可她不愿意在妙言面前哭，她饿着肚子到井边打了水洗干净了脸，看着水里酷似母亲的面容，忍不住哭了起来。
“盼儿，你怎么了？”昭雪跑过来拍了拍盼儿的背，“你看见我给你带什么来你就不哭了。”说着，她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包袱来。
盼儿一看这小包袱，拿过来抱在怀里，又哭又笑：“昭雪姐姐……”
“好了不哭了，乖啊。”昭雪摸了摸盼儿的头，“还好焚烧的地方的人也懒得，还没有拿去烧掉，我才有机会把它拿回来。”
“咕……”
“盼儿你没有吃饭吗？”昭雪问。
“昭雪姐姐你的肚子也叫了。”盼儿抹了抹眼泪难过的说，“你是不是把饭菜拿去给烧火的人换这个？”
昭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抹了抹盼儿的脑袋。
“昭雪姐姐……”盼儿哭着扑到昭雪的怀里。
“你，你们两个，把这个倒了去。”一个约莫30的大丫环走了过来，深蓝色的绣裙，象牙白的朱钗，看起来倒也不比那香姨差，只是年纪稍大，长相平庸了些。
那大丫鬟把一大餐盘的东西拿了过来递给了昭雪就回头走了，走的时候还嘀咕着，“真是的，这种事情也叫我做。”
“盼儿，我们有吃的了，但是是残羹剩菜。”昭雪笑了笑。
“主子的残羹剩菜都比奴婢的饭菜好。”说完，盼儿抓起一小块鸡肉就塞进了嘴里，“还有人帮我们先试毒了呢。”说着，她终于微笑了起来。
可是，她们没想到的是，第二天……
“把东西拿出来。”香莲手执竹鞭甩地，严厉地质问着跪在地上的盼儿，而妙言则站在香莲身旁似笑非笑。
“不……我没有。”盼儿摇了摇头，快要哭出来。
妙言暗笑一声，指着盼儿说道：“还说没有？哼，睁眼说瞎话，昨天我都看见了，你把你娘的灵牌放在枕头底下，难道还要我们去搜？”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盼儿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只有拼命地否认。
“你现在把它交出来，我念你初来乍到就不罚你，”香莲说着，妙言听了这话看了香莲一眼，摇了摇她的袖子，香莲却没有理她继续说着，“要是我们去搜搜出来了，你就等着领罚吧！”
“不……”盼儿咬了咬嘴唇，依然不肯将灵牌拿出来。
“找到了找到了！”可人跑了过来，手里握着那灵牌，对妙言使了个眼色。
香莲不高兴地看了可人一眼，妙言先发了话：“这下好了，物证都在了，你还想怎么说？”
盼儿站起来，一把抢过可人手里的灵牌，跪倒香莲面前说：“香姨，求求您，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这母亲的灵牌放在身上作个留念，我已经是杨家的人，便是死了也要死在这里的，您就当是可怜可怜我，饶了这灵牌吧！”
香莲正想说话，不料有人走了进来，昭雪定睛一看，那深蓝色的绣裙，正是昨日将剩饭剩菜拿来倒的那个大丫环。
“你们在这里闹什么呢，不是说今儿个午后把人带到后院的吗？怎么还在这里磨蹭？”那大丫环穿的和香莲相似，只是年岁稍长，看起来比香莲严厉，而香莲则更艳丽一些。
“白梅姐，这几个丫头真不是省油的灯！刚来就这个事那个事，不好好管教以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来呢！”香莲生气地说。
“要怎么管教？像盼香楼里头一样管教？”白梅用白帕子挡着轻笑，却不在意香莲的脸色多不好看。
“你什么意思？你要是再说什么我就告诉二夫人去！”香莲生气地说。
“谁都知道你和二夫人曾经是好姐妹，你用不着巴结得这么紧。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这么紧张嘛！”白梅笑了笑，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看不起这个出身青楼的香莲的，丫鬟们都偷偷在心里猜测这些个人的关系。
“哟，怎么还跪着呢？跪坏了怎么办？起来起来。”说着，她便将盼儿扶了起来，“怎么了？”
盼儿看了一眼香莲，不敢说话。
“这死丫头，我让她把这灵牌烧了，她死活不肯。”香莲生气地又将竹鞭甩了甩。
“烧灵牌？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不怕鬼魂晚上来找你啊？”白梅鄙夷地看了香莲一眼，“百善孝为先，为奴为婢虽是下等人，也是应当明白这个道理的。”
“白梅姐说的是。”香莲憋着气，冲着盼儿说了一句，“还不快去把脸洗干净，都排好队跟白姨走！”
“是……”妙言见得盼儿没受什么处罚，有点失望，看着昭雪陪着盼儿出去的样子，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琴音

第三章　
昭雪、盼儿等五人跟着白梅一路从后厅走到后院，两旁迎春花开得正繁茂，柳树飘絮，海棠盛开，美不胜收，大家左看看右看看惊叹不已。
“昭雪姐姐，好漂亮，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生活了。”盼儿扑扇这亮亮的大眼睛，兴奋地说。
“生活确也是生活，可是，我们不是这里的主人，是伺候主人的奴婢，这些花儿树儿都不是为我们开，为我们长的。”昭雪帮盼儿摘了黏在头发上的柳絮，淡淡地说。
“真是想不到，有些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妙言站在她俩身后轻笑一声。
“你这个马屁精，小人，奸细！”盼儿怒骂。
“盼儿，不要这样，惹毛了这种人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今天的事你也应该长个记性。”昭雪轻轻地和盼儿耳语。
“莫要多言。”走在最前头的白梅转头斥责道。
“是。”
昭雪走在最前头，很快就看到了一处繁花似锦的地儿，假山后是一个小小的莲花池，池中有红色的鲤鱼和别致的曲桥。绕过曲桥，便看见一段盘满紫藤的回廊，紫藤尚未开放，叶子已经长得欣欣向荣。回廊尽头的石桌边，坐着三位年龄相差不大的小姐。年龄最大的体态稍显丰腴，品茶之中尽显优雅之态。另外两位年龄相近，都生得美丽动人，穿得鲜艳明亮。
终于走到她们的面前，白梅微微欠身，分别点头示意：“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
“白姨，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快无聊死了。”三小姐放下手中的棋子，赶忙站起来，把五个丫头从左到右打量了一遍，对着昭雪和盼儿看了又看：“这两个怎的不似西边的人？”
“啊，可能是东部的人吧，皮肤生的白，许是家里头水灾顾不上给卖过来的。”白姨道。
“你们，都有什么好玩儿的特长呀？”三小姐颇有兴趣地问。
妙言与圆珠面面相觑，昭雪和盼儿低头不语，可人小心翼翼地抬头：“回小姐的话，奴婢是西部高原人，会捏泥娃娃，会做动物枕头，还会剪窗花……”
“好好好，很不错，人也长得好，你以后就到我房里伺候吧。”说着，三小姐就将她拉出了队伍询问那些个特长的事儿去了。
“思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