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薄幸-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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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秦诗雨微一抿嘴，似乎觉得也只有这样了，她点头向他略示谢意。继而，她目光却忽地一凉，带着些失望的情绪看向一旁禀手而立的寂，冷道：“不过，寂，哦不，或许我该叫你，卫别大将军？你还是留在你的陛下身边吧。再别跟着我这个小女子了。你天天叫我主人，我也腻烦了。”








　　第122章　冷香满庭风波起（三）

　　“谢谢你。”秦诗雨向白吟风致了谢。转头间，目光却忽地一凉，有些失望地看向一旁禀手而立的寂，冷道：“不过，寂，哦不，或许我该叫你，卫别大将军？你还是留在你的陛下身边吧。再别跟着我这个小女子了。你天天叫我主人，我也腻烦了。”
　　寂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惧，他声音微颤道：“主……主人，你何出此言？你要解雇我了？……”
　　秦诗雨冲他正色点点头，发出一声低笑：“正是，我解雇你了。从今天起，你再也不用叫我主人，而你从前帮我的种种，我也只能先记心上。因为，从今天起，你再不是叫我主人的寂了，而是还原为舒国白虎青龙两大特种兵营之白虎营的首领，卫别将军。我想，我们此行往容国陌尘居来，也是你通知的白吟风吧？你既然背叛我归顺了他，又何必再留在我身边，难道是为了监视我么？”说着她目光斜睨，瞥向一旁略露讶色的白吟风。
　　寂垂下头，默然半晌：“你……你怎么知道的？”
　　秦诗雨道：“当日追杀孙勒的舒国士兵死了个精光，试问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让白陛下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恩，你一定是在想，我又怎么知道你是卫别？或许是武功路数吧，虽然我无甚武艺，但幸而还有一双明亮的招子，我记得第一次逃出皇宫时遇到很多伏击的杀手，他们的武功路数和你如出一辙。再加上我看过相关记载，说是自从日月星三人被当时的白太子逐出皇宫，后来又回来找茬厮杀过一次。那次青龙白虎营都有出动，虽然大败日月星，但白虎营首将卫别却因受伤沉重，面容被毁，性情大变，自请出宫，从此踪迹杳无。我想，或许是日月星三人的兵刃上有些毒素，你半年来寻医就诊也未完全清除，所以一旦发作，必定是自戮自残。其实，上次我在山洞救你，就看出你脸上的伤口新陈交杂，实在不是一时所伤。幸好我带着些药物，正好可以帮得上你。只是我当时根本没想到，你，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白虎营统领卫别大将军。”
　　“但是刚才，我看到你那么容易就被吟风点中了穴道，而他又那么容易找到陌尘居来，我便想起那日在有琴楼，你脱困后，第一个就是去找了白吟风来解救。可见，你对皇宫非常熟悉，对请谁来救，更万分有谱。我脑中不断在想，你究竟是什么人呢？这时候，我想起从前容嬷嬷给我看过的书籍，上面记载了卫别的事情，我这才想到了你。或许，自从有琴楼那次求援起，你向吟风表明了身份，就已经再次归服于他了。所以，我平日里总以为你叫我主人叫得真诚，而实际上，他才是你真正的主人，你看，你又何必跟着我，再做什么戏呢？”
　　她笑笑又道：“我一个人上路，虽然看上去不太安全。但往往看上去不安全的，其实却最安全。栾修知道我和寂行走必是两人一道，这次我一个人上路，他反而不会怀疑。就这样吧，卫别将军，你回去跟着你的白陛下，再不用来监视我了。”
　　说完，她转过身，也不待寂回话，径直往卧室走去。
　　寂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目光有些微滞，半晌，他埋下头，叹了口气：“主人……对不起。”
　　便听到秦诗雨隐约的一声嘁笑，继而，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晚安各位，明天我还要上路，先睡了。”
　　白吟风目送她离去，回头来似是安慰般拍了拍寂的肩膀，笑道：“卫别，欢迎回来。”
　　寂跪下：“臣卫别叩见吾皇。”直至此时，他才对白吟风行了大礼。
　　白吟风点点头，示意他不该多礼。
　　寂站起身来，目送白吟风开门出去后，蓦然抬起玄色衣袖，擦了擦不知何时起已濡湿一片的面具。
　　马革裹尸多少年，他都没有掉过眼泪。
　　这很久没尝的滋味，原来竟是这般酸涩。千言万语，至此，却已只能是无声。
　　主人，对不起。








　　第123章　海上波涛闻潮音（一）

　　“郎郎郎，西去东来寻谢娘，谢娘跟随玉郎去，辞了阿郎行他乡。
　　郎郎郎，东去西来忘谢娘，谢娘展转寻阿郎，寻得涕泪两滂滂。
　　郎郎郎，城东城西美娇娘，谢娘不可比娇娘，辞旧迎新花衣裳。
　　郎郎郎，春夏秋冬无谢娘，谢娘已别重泉路，忘川河畔有未央……”
　　道旁的小儿无忧无虑念起童谣，总角之龄，垂髫并乐，两个小女孩扮谢娘和娇娘，小男孩扮阿郎，还有个小乞儿，扮作玉郎。
　　秦诗雨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在茶寮旁蹦来跳去地游戏，手里拎着些草籽饱满缀着细碎小花的藤环，给“小谢娘”扮作盖头。直到谢娘和阿郎最终分开，他们奶奶糯糯的嗓音祷经般念起这首她从未听过的民谣，她心里忽然一恸。
　　真是有所思，便有所感。连一首民谣，也似在说她。人往往就是这样，容易触景生情，事事联想自身。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会，萧漠寒不会忘记她，他更不是什么薄幸锦衣郎。
　　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心底那种莫名其妙的害怕是什么。
　　难道是所谓的近乡情怯？
　　可又不太像。毕竟，她现在才走到舒国安平的地面，离海岸线，尚远。离别太久，世事总是无常。她无法预料，亦无从回避。
　　她嘬一口茶，闭目养神，不再看那些稚子的游戏，让所有浮动担忧的思绪止戈作罢，休养精神，以便下午上路。奈何他们柔软的童声，却像惊雷阵阵，一遍遍敲击在心上，使她忐忑不安。
　　那么，马车应再行快些吧，再快些。
　　……
　　——*——*——
　　海上的风，熏得人欲睡。
　　于是你便会发现，如果一种刺激变得长久且寻常之后，也会使你厌烦。好比这海上的风。腥咸、笃烈，站在船头被它吹拂，那种感觉就是像被粗糙的事物划过面颊，使你面上的皮肤簌簌抖动，并随之起舞。呼呼的声音，犹如夏雷贯耳。
　　而在船头伫得久了，又倦了。觉得那腥咸，那猛烈，渐变成乏味。
　　风打在面上的刺激，也由本来的剧烈，变得麻木。于是昏昏欲睡。
　　船行数日，幸好风平浪静。租的是条大船，食物和水储备得足足，一切还要感谢陌尘居里存的银子。
　　这日是个阴天，秦诗雨搬了张靠椅到船头，顺便提起在舒国沿岸购买的山区雨后茶，开始沏饮。倒也优哉游哉。
　　船头不远处，一胖一瘦两个水手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秦诗雨这几日相处下来，知那胖子姓徐，瘦子姓郭，是舒国沿海的居民。他们的话题无非就是月钱和女人，但最近因为战争正风靡未兰大陆，于是聊天的内容也因此扩充不少。
　　“……老郭，你没听说吗？到咱们出海那天，陛下的军队已经收复了十三座城池。嘿嘿，我早就说了，咱们的小白皇上一回来，包准让高书恒吃不了兜着走！”
　　“老徐你高兴得太早了。虽然容国对咱们已经够不成什么威胁，可现在渌国进攻予阿也是节节胜利，我看这渌国的永荒帝，很快就要把予阿的中心大草原和都城穆尔花都给拿下了。到时候，就不知道他会选择从黑山内闵一带进攻容国，还是会从彤州入舒，来打我们大舒国啊！”
　　“啊……老郭，你说得对啊。万一这永荒帝从彤州进攻我们舒国，那我们岂不是变成背腹受敌，会死得很惨？哎呀，我七舅姥爷的二姑母的外甥的老婆的堂弟还在彤州呢，这事可真是糟糕。”
　　“……老徐，你真是太搞笑了。我们的妻儿眷属尚在沿海，你倒提那么远的亲戚。若是渌国攻下予阿却不班师回朝，而真的顺流直下，从我国沿海登陆……到时候，恐怕我们此行回去，连家都找不到了。”
　　“我嚓，老郭你别吓我啊。早知道这样，咱们这趟生意应该把妻儿老小都带上啊！海上倒比陆地安全多了。管他们谁得天下呢，等到太平了，咱们再开船回去。”
　　“是啊，我本来也想带上妻儿老小上船……可万一要是遇上海盗，我老婆又长得如花似玉素有村花之名，那岂不是很糟糕……咦？那是什么？”
　　说话间，瘦子老郭蓦地从舵前站起，一手前伸，指着迎面而来的一艘大船，目光中全是惊悚。
　　胖子老徐闻声也“蹭”地站起，待看清那巨船上的骷髅头旗帜，他狠狠一拍屁股，吓得大喊一声：“妈妈呀，咱们这回真遇上海盗了！”








　　第123章　海上波涛闻潮音（二）

　　秦诗雨刚沏好一壶雨后茶，正含了一口到嘴里，还未觉出滋味，便听到胖老徐那声大喊“咱们真遇上海盗了！”，她噗地一声把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她抬头一看，一艘超大号的船如蛰伏的巨兽，从碧波深处驶来。
　　它比她之前乘坐过的秀女大船还要气派恢弘，不知是何材质造的龙骨、船身，全副泛着古朴的黄光，显示着一种坚不可摧和霸气。若不是那船头真的挂着一面迎风飞扬的骷髅旗，血红的旗面，白色的骨，显得异常可怖可怕，秦诗雨真的会以为那一艘帅将才能用的战船。
　　它比任何朝代的军舰都要伟岸三分。
　　她蹙着眉站起身来，发现老徐和老郭已经开始飞速转动舵盘，想避开那艘迎面而来的大船，堪堪折一个直角，往东方驶去。谁知，这厢甫一变向，那边的大船竟也跟着改了航道，而且其转弯时之机动灵活，比自己乘坐这艘小船快了数倍有余！
　　便见那大船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跟了过来。
　　老郭老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口中大念着：“老天保佑，菩萨保佑，赶紧让这些天杀的海盗去死吧。赶紧让我们逃脱骷髅头海盗们的魔爪吧。”
　　而显然老天和菩萨没有听到他们的祷告，或者他们听到了但却更偏心于对方的希望，于是这些天杀的海盗反而越追越近。
　　秦诗雨扬首望去，见那大船船头似乎竟空无一人，但看看趋势应该不久便会追到面前。秦诗雨微一沉吟，纵身蹿进了船舱。
　　老郭和老徐发着抖，哆哆嗦嗦还在做着徒劳的转舵运动，那海盗船却愈靠愈近，巨大的波浪划过它的两翼，像深海中一头最大鲨鱼的背鳍，击破海面，引来滔天波浪。
　　因为波潮汹涌，小船开始颠簸。老徐和老郭抱头痛哭起来，自以为难逃一死，口中各自叫唤着亲人儿女的名字。
　　谁知，那大船却骤然停了下来。
　　它停得那般迅速，瞬间屹立在小船上方岿然不动，以至于让人忘记它曾经那样迅捷地驶来。
　　大船上放下三只艨艟小艇，艇上各有三个衣胄划一的劲装男子，而每条艇上只备了一只桨，只见那划桨人手一拨弄，小艇就驶出数米远，长桨只划三五下，他们已经跳上了老徐和老郭的船。
　　这两名可怜的水手兼船家同时跪倒在地，哭喊着喃喃求饶：
　　“海盗大爷饶命！小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冒昧来到大爷们的领地，船里的东西全部奉上，只求大爷们行行好，饶小的一命……”
　　“求海盗大爷饶命，我们以后再也不接这一带的生意了！大爷们饶小的一命，下辈子小的做牛做马也是要缠着大爷的，哦不，是服侍你大爷的！……”胖子老徐越说越嚼舌，差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那几个男子面面相觑，似乎也有点惊讶。只见他们低声嘀咕了几句，便探头往船舱内看去。
　　老徐和老郭心头一惊，这才想起那位租船的女客。隐隐约约记得那女子似乎为人很好，同时给的银子也很可观，这样的客人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们抢去蹂躏啊。两人身为船家的职业操守顿时发作，同时扑上去抱住劲装男子的小腿，叫道：“船舱内不能去！船舱内不能去！”
　　上方的劲装男子眼中闪过一缕精光，饶有兴致地问：“哦？不能去？里面是有猛虎，还是豺狼？”操的是纯正的渌国口音，看来该是渌国本土出产的海盗了。
　　“这……”郭徐二人互看了一眼，垂头丧气说不出一句话来。
　　缩在船舱一个大柜子里的秦诗雨把这些听得真切，暗骂郭徐二人真是笨蛋，好心办了坏事。本来那些强盗说不定只是看几眼船舱，把银子拿走也就完事了，他们非得这样一咋呼，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引起人家的注意。
　　果然，那几个男子一脚踢开郭徐二人，大步往船舱走去。








　　第123章　海上波涛闻潮音（三）

　　秦诗雨把这些听得真切，暗骂郭徐二人真是笨蛋，好心办了坏事。本来那些强盗说不定只是看几眼船舱，把银子拿走也就完事了，他们非得这样一咋呼，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引起人家的注意。
　　果然，那几个男子一脚踢开郭徐二人，大步往船舱走去。而郭徐二人似乎还不死心，咬咬牙，也跟了进去。
　　很快，秦诗雨被人从柜子里拎了出来。
　　她脸上灰尘污黑，连本来面目都已改变。郭徐二人咂舌不语，这才知道她刚才奔进船舱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进来采取易容措施了。
　　“就这么个丑女，你们俩紧张成这样？说说看，什么来头。”
　　领头的那个海盗又发话了，只不过让老郭和老徐觉得很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上船就行大肆破坏和搜罗钱财，看来是非常有操守的海盗啊。
　　秦诗雨默然不语，蹙眉看着那几个男子。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老郭说话向来诚恳，立刻老实相告：“她……她是我们这次出海的主顾。人家出了钱租船，我们不好不租……只没想到会开进大王的地盘，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别废话，讲点实际的。”那男子有些不耐，手中钢刀一提，吓得老郭几哆嗦，“说，她订这条船，是要去哪？”
　　“去渌国，去渌国！”胖子老徐连忙代言。
　　那男子不说话了，一双鹰眸直往秦诗雨身上看，秦诗雨故作害怕，抬手假装抹泪，哭道：“我，我去投九畹城的亲戚，姓许，叫许司鹰。我是他的远房亲戚。”关键时刻，怎能不撒谎。她已经看出这几人并非海盗，而是穿着整齐划一的军装。应该是渌国军队的某支，只是她从未见过类似装扮的军队，更从未见过船头上挂骷髅头旗的军船。
　　“许司鹰啊……”旁边有士兵的表情显然是有些松动了。
　　但那小头目看着秦诗雨的目光依然疑惑不已。半晌，他说：“你这个姑娘，说的话，我不信。寻常之人，这时候早就害怕得跪下了，你却还站着，既然站着，却又装哭。还把脸抹得一团黑，走吧，跟我上船，让太……让他老人家亲自看看，你是不是舒国派来的奸细。”
　　秦诗雨心头大囧，没想到自己的演技竟这么差，连个小小的士兵头目都能一眼戳穿，这真让她情何以堪。
　　那头目话音方落，便由身旁的两个男子挟着她，走出船舱，带上了小艇。秦诗雨也不反抗，因为她深信自己那两双拳头敌不过数柄锃亮的钢刀。
　　徐郭二人看得云里雾里，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客人被抓了，而自己的银子没有损失分毫，这件事实。看那模样，这些男子也不一定会对那女客不利。哈哈，竟然可以只开一半的航程就拿全部的报酬。两人欢呼一声，双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