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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薄幸-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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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她却不容一个低贱的小女人来斥骂自己，她冷笑道：“我年轻时便杀人无数，区区一个景嫔，又算得什么？”
“是！不能算什么。夫人害死景嫔娘娘，想必是心安理得，安心得不得了了，那我祝愿夫人以后能夜夜安睡，夕夕好梦！”秦诗雨咬牙说道。
独孤无忧冷哼一声，恰被她戳到痛处，又加上秦诗雨的话表面上看去还是在祝福自己，直气得她面容扭曲，却偏偏开不得口，吐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这事了了，我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还有一事，”秦诗雨转身对向白吟风问道，“请问皇上宫外是否种着大片的曼陀罗花？”见白吟风点了点头，她又道，“那是否日日都有香料坊的人给皇上送去龙涎香？”
第116章 解谜素心长遗恨（下）
“还有一事，”秦诗雨转身对向白吟风道，“皇上你的宫外是否种着大片的曼陀罗花？”她见白吟风点了点头，便又道，“那是否日日都有香料坊的人给皇上送去龙涎香？”
独孤无忧闻言面色大变，刚才若还是苍白，那此刻已成灰青。
白吟风沉吟未语，看着秦诗雨的表情，却也猜出了三分。他瞥了独孤无忧一眼，颔首道：“确实有人天天按姨娘的吩咐，给我送龙涎香来。”
秦诗雨道：“龙涎香本身是有安神静气、辅助入眠的效果，但我看到一个老人留下的一本谜录上写着，龙涎香若是和曼陀罗花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长期嗅闻入体，便会对人的神经和大脑产生麻痹和损害，导致身体机能破坏，而使得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并且……当精神损伤达到一定程度，便可以轻易由人施术，控制这人的精神和行为。”
白吟风微微变色，盯视着独孤无忧，语声中再没有一丝的忍让，厉声道：“姨母，流嫣所说，可是实情？那你日日让人给我送龙涎香，又命园艺官在我的宫前如同在父王宫前一样，遍植曼陀罗，是何居心？难道是想控制我和父皇，得我大舒国的天下么？”
独孤无忧冷笑一声，仰头不语，神情倨傲，似是在说：既已知道，又何必废话多问？
“如果真如你所说，为何我父皇常年嗅闻这两种气味，却仍没有被她控制？”白吟风疑惑看向秦诗雨。
“我猜，或许这又是景嫔娘娘的功劳。上次老皇上召我去乾明宫夜谈，我在宫外闻到了兰花的香气，回到储女宫后，容嬷嬷告诉我，说那是景嫔娘娘植的各种珍贵兰花。据那本谜录上记载，若是用兰香冲和，则这两种气味的伤害只会让人身体疲乏，却不能再实现控制人精神的目的。想必无忧夫人并不知道这一点，这才无法控制老皇上，经年失效。继而，现在才把目标转移到了新任皇上身上了。”说到此处，秦诗雨转看独孤无忧，果见她目中露出惊讶和愤恨的神情，想不到，竟然又是景嫔坏了她的大事！
“容容过得怎样了？当年我给皇上建议让她做储女宫管事，她现在可在那里？”听到秦诗雨的叙述中提到了容嬷嬷，那是陪着自己从娘家过来，看着自己长大的人，独孤有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便骤然发问。秦诗雨却当场哽了话，不知如何回答。
——或许，从那时，她回来皇宫，遍寻不见容嬷嬷的踪影起，她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她觉得，嬷嬷或是不在这里了。可始终，她都不敢去证实自己的猜测。
此刻独孤有琴一问，她已不得不正视它。
她忽然抬起头，怒视着独孤无忧绝美的脸，厉叱道：“无忧夫人，我也想问，我当日逃出舒国皇宫后，你，你到底把容嬷嬷怎么了？！”此言一出，独孤有琴心中跟着一惊。
秦诗雨很想听到独孤无忧回答：我？我当然是把容嬷嬷送出宫养老去了，她辛劳了大半辈子，应该退休享福啦！
可，可这可能吗？
……
第117章 香消玉殒恩仇泯（上）
秦诗雨很想听独孤无忧回答：我？我当然是把容嬷嬷送出宫养老去了，她辛劳了大半辈子，自当退休享享清福啦！
可，可这可能吗？
似乎没料到她会来质问自己，独孤无忧一愣。随即，她哈哈大笑起来，浑身开始剧烈颤抖。本来，她穴道被制是不能动弹的，可因她笑得实在太厉害，牵动着全身的肌肉颤动起来，连眼角也笑出了水花子。
她看着独孤有琴身旁的白衣男子，笑道：“哈，你问我？容嬷嬷的下落，你来问我？你是觉得我会杀容嬷嬷？薛流嫣，你连景嫔死后的命运都可以左右——我安插在景嫔身边的小太监是你把他从棺材里揪出来的，景嫔身上的贪欢虫是你查出来的，景嫔的诗是你呈给皇上的，你做的这些事，你以为真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吗？你觉得，留你这么一个人在皇宫里，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吗？说不定三五天就被你查出是我害了景嫔了。本来是应该我找人让你‘走’的，呵，谁知道容嬷嬷提前一步把你送走了，倒是替我省了个大麻烦，我没谢谢她，还会去害她？哈哈，你问我容嬷嬷去哪了，倒不如自己问问你这位小情人罢！”说着，她傲然的目光瞥向白吟风，面上全是戏谑的笑容。
秦诗雨脑中“嗡”地一声，她怔怔回头，正对上白吟风游离的眼神，那是满带着歉意，却毫无后悔的眼神。
她还没说什么，独孤无忧因为穴道被制，笑得实在太憋屈，似乎是不吐不快了，又道：“说起来，你这位小情人哪，啧啧，手段真是好厉害！只因容嬷嬷给你指引了出宫的密道，使得你顺利出逃，他愤怒交集之下，无法去追究给你开了城门的老皇帝，只好把满腔怒气全发泄在这老嬷嬷身上！呵，好狠！典刑司的酷刑交加，你认为一个年迈的嬷嬷能撑得下去吗？！哈哈……”
她笑得愈狂。
秦诗雨却突然“呜”地一声痛哭出来，眼泪似断线珍珠扑簌而下，她想起那个老人，对自己那么好，那么好。她哭得太伤心，以至于听不到独孤无忧肆无忌惮地笑声，听不到独孤有琴责骂自己儿子的声音，更听不到走到身旁的白吟风企图柔声安慰的声音。
她耳边响起容嬷嬷洪亮豪爽的声音，她说：姑娘，我下辈子要是还可以遇到你这么好的主子，那就好了。
她想起自己回答说：嬷嬷，你人这么好，对你的主子们也这么好，对我，不用说，更是好。下辈子，你肯定是要做主子的人，到时候，我俩掉个个儿，我做牛做马伺候你。
她曾记得，那老人每到雨落雷鸣的傍晚，就犯风湿，捶着腿捂着腰，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不会忘记从御膳房给她端来一碗滋补的宵夜小粥……
那个老人，高大宽厚，是一个老宫人，伺候了这些所谓的主子一辈子。就这么辛劳了一辈子。就这么被他们无情地投入死囚炼狱，然后，就这么被他们无情剥夺走了她本就不会太长的生命。
她大半生甚至没有出过宫，好好的、轻松自如的和其他普通女人一样逛过大街，买过衣饰；她甚至没有喝过一杯合卺酒，没有遇到过一个爱她的男子，没有生过一个可以叫她妈妈的小孩。
但当她遇到这老嬷嬷，她便像对待女儿一样对她，呵护、关心、体贴、照顾，无微不至。
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母爱，什么叫父爱，她只有一个爷爷。在秦诗雨心里，容嬷嬷就好比是她慈爱的老奶奶。她除了因为自己的任性，一定要自由，犯了禁带自己从密道出宫之外，她从未做过对不起这帝胄白家的事！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秦诗雨哭得很大声，一只瘦削纤长的手搭上她抽泣抖动的肩膀，她猛地将那手甩开，动作粗鲁之极，她第一次用极凶狠的话狂吼一声，骂道：“滚你妈的犊子！”说着，“啪”地一声，甩了白吟风一个耳光。
她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力打一个人耳光，一震之下，整个人都倒退了两步，手也麻痹疼痛至极。然而，她却一点也体会不到。
她竖起手指，狠狠指着对面的男人：
“白吟风，你这畜生！亏我曾经还以为你是个多好的人，我现在才知道，你就是个畜牲！你他妈心肠狠毒至斯，你根本就不是好人！你根本不配得到任何的幸福、任何人的爱！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彻底地歇斯底里，心里全是痛，被因容嬷嬷的死而生出的巨大心疼和悲伤淹没。
“别碰我！你他妈再碰我一下，我马上顺了你的意，死在你面前！我说到做到！”
第117章 香消玉殒泯恩仇（中）
“别碰我！你他妈再碰我一下，我马上顺了你的意，死在你面前！我说到做到！”
她怒气冲天地喊着，用力推搡着挡在面前试图抱住她的白吟风。这句哭喊把他彻底震住，秦诗雨成功将他搡到壁上，还猛猛用力踢了他两脚。她并不解恨，哭得厉害。却似不再想看他一眼，不想再对他说一句话，不想再嗅进丝毫他身上幽谷般的清香。
她掉头，转身往暗格旁的隐梯走去。
她又似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到被点中穴道的独孤无忧身旁，从她袖中摸出自己的玉＇王夬＇和锁片，套回颈间，这才又往隐梯走去。
“这样就想走了么？薛姑娘，我看，你还是留下吧。”
一声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屋中的人面上尽皆露出惊讶之色。
随即，只见一道灰衣长袍的人影，蓦然出现在斗室之中，秦诗雨忽然觉得这声音似在哪里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她正要回头去看，却听后方壁前的白吟风喊了一声“小心！”，顿觉背心一麻，她全身一震，双腿一软，已经倒在了地上！
于此同时，那灰衣人尚未再有动作，却听白吟风左侧的独孤有琴一声怒喝：“原来是你！当日虏我来此的就是你！”
她突然变得不似一个衰老嶙峋的老人，猛地站起身，往身后的墙上一掀一暗，只见乌光动处，满室生辉。数十只暗剑从前后方疾速射出，往那灰色人影呼啸而去！
看来，独孤有琴是想致此人死地，才在他甫现身刚制服秦诗雨的时候，发动机关，让他猝不及防，避无可避。然而，她却没料到，在自己暗下机关之时，一旁的白吟风已经纵身跃出，想去看视被点中穴道软倒地上的女子安危。而左侧墙上乍出两只毒剑，此时正往他的后背疾射而去！
独孤有琴纵身一跃，刹然扑至白吟风身后，两只剑“嗤、嗤”两声，先后贯穿了她的前胸。
白吟风惊悚回头，扶住自己母亲砰然倒塌的身体，俯目而视但见插在她胸前的两只黑色长剑兀自颤抖，而她已双眼紧阖，面白如纸。
他惨呼一声：“母后！”觉得全身的血液尽数涌上头去。
谁知，他话音方落，就听那厢的灰衣人也跟着大喝一声：“阿忧——！”
秦诗雨因穴道被制而委顿在地，倒正好躲过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暗剑。但见那些剑古怪之极，竟不像普通的机关，一波发完立刻便止，而是来路古怪、方向特异、簇射不停，正从墙上的各个地方往复蹿出！
她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独孤有琴按动机关，又眼睁睁看着她纵身替自己的儿子挡下利剑，眼睁睁看着那些淬了剧毒的乌漆剑刃，因扑空而射到墙壁里、落到墙角下，叮当作响。她却一声也发不出，一动也动不了，只有大睁着双眼，注视着面前这可怕的一切！
那灰衣人背对着她，正舞动着衣袖，从容将左右两侧倏然飞来的剑，叮叮当当打落在地。他似乎并不太将这些暗剑机关放在眼里，动作里说不出的闲适自在、流畅自如。虽然一刻不停地再抵挡那些来剑，却也显得游刃有余不急不躁。而他未料到，这布置机关的人实在是心灵手巧，竟有两只剑，后发先至，从右侧墙中射出，起时速度极缓，不带风声，继而竟澎湃激发，似逡巡的毒蛇，从身后掩至，竟是以最出其不意的角度飞来，秦诗雨双目猛然瞪大，似乎已看到了灰衣人即将中剑的情景，谁知——
一个粉金色人影似鬼魅扑至，只手长伸，将那两只剑刃抓在了掌中！鲜血从她手指间流下，她还来不及顾及手上的疼痛，一只暗剑又已从左方射来！“扑哧”一声，钢铁入心，鲜血漫涌。
第117章 香消玉殒恩仇泯（下Ⅰ）
秦诗雨双目猛然瞪大，似乎已看到了灰衣人即将中剑的情景，谁知——
一个粉金色人影似鬼魅扑至，只手长伸，将那两只剑刃抓在了掌中！鲜血从她手指间流下，她还来不及顾及手上的疼痛，一只暗剑又已从左方射来！“扑哧”一声，钢铁入心，鲜血漫涌。
早在她扑身救剑之时，灰衣人便已知道身后有人相救，因此更加放心后方，轻松自如地将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剑打落。却没料到，身后竟骤然传来一声闷哼！他心头猛然一跳，大骇：自己竟然忘记她刚才是被点中了穴道的，恐怕救这一剑是强行冲开了穴道！但血行不够通畅，是以这闷哼……他连忙回身，将砰然倒落的人接在怀中，右手兀自拨打着暗剑，左手却像托着一块易碎的宝玉，轻轻托着这全身是血的女人，他眼中闪过一抹疼痛，颤声唤：“阿忧！”
秦诗雨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五柳长须，清癯眉目似星月般儒朗，明明是隐士一般的疏狂姿态，却偏偏在单薄的唇角脸侧，刻着“名利”二字。
栾修。
他便是当日在偃月山头，将自己和漠寒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漠寒的师傅，栾修。
后来，她既知道了白吟风因为日月星三人在偃月山逼得自己跳崖一事，与他们闹僵，并将这三大高手逐出了皇宫。由此可见，当日率领日月星和齐雅儿来谋害自己的，便只能是这栾修了。
秦诗雨看到这人，顿时便想起那日猎猎的山风，寒冷如斯，心疼如斯。
然而，她还来不及去感伤过往，或做其他念想，栾修已经悲嚎一声，长袖中一柄薄刃金剑激射而出，一个“天剑挽花”震动四壁，顿时剑气四射，将所有的剑都震荡开去！那些剑击在墙上，入壁数尺，想来是把许多机关都强行破坏了
那金铁交击的声音何等尖锐，相信有琴楼外面都能远远传出。秦诗雨躺在地上，被点了穴道，无法捂耳，只觉得一阵雷鸣金唳，脑中嗡嗡作响。栾修似是不想惹来皇宫内潜伏的高手，增添麻烦。虽然以他武功，有多少高手，也不一定畏惧，只是，怀中的独孤无忧等不起。
独孤无忧等不起。不知道他是想到要去寻几乎不可能有的办法救治她，还是想要和她做最后的告别。他一手抱着她渐渐寒冷下去的身体，一边冷冷看了秦诗雨和白吟风一眼，蓦地提一口气，如一只灰色的大鹰纵身从头顶的空洞处飞了出去。
……
“母后……”
室中空余白吟风凄凉的哽咽声。难怪，他自从一年多以前回来，便只有那个老头对自己好，独孤无忧一直是对自己恭敬有礼的，却并无应有的亲切。直至今日，他看到雪发鸡皮的生母，她眼中的柔情，几将他融化。他是个可怜人，从小没体会到父母之爱，便对它们视得分外珍贵。谁知……
谁知，即便是这样得来不易的相聚和重逢，上天也要无情剥夺！
“孩子……别哭。你是好男儿，不要掉眼泪。”独孤有琴睁开眼，上方之人的眼泪一滴滴落到她面上，在她灰暗的脸上溅起一朵朵白色的花，像极了初秋的茉莉，“你杀死容容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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