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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薄幸-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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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诗雨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犹在睡眠的木乃伊兄,背起背包往洞外走去,差点绊到被木乃伊移到洞口的死狼。她一个激灵,全身的细胞都清醒了过来,皱了皱眉往山泉那边走去。
  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儿,她先把矿泉水瓶灌了水,再掬起一捧捧的山泉,把脸洗了个干净。再低下头来,却见水中映着自己身旁有个恶鬼。
  她呀地一声轻呼,便往泉里摔去。却被一只大手揽住,稳住了身形。
  “你干嘛啊,恩将仇报想吓死我吗?”她双颊气得飞红。
  “姑娘……请带我一起走吧,我愿意做你的侍卫。”他声音有点畏缩。
  秦诗雨闻言一愣,她本来以为这个人的个性也算冷了,虽然比不上漠寒那种让人舒服的薄凉,但却没想到他能死皮赖脸说出这种话。自己又没银子,他倒是以为自己是个免费饭票啊,嘁,侍卫,还得付工钱是不?
  想到这儿,她赶紧拒绝:“喂,兄弟,你是想我一天到晚对着一张鬼脸吃不下饭吗?”
  那人面色一沉,又恢复到之前的冷感,似乎又是被她这句话打击到了。
  秦诗雨最见不得人露出这种受伤的模样,转念想到可能下山途中又有许多虎狼野兽,考虑了一下自身需求和他人价值,她只好闭着眼,摆了摆手,表示自己非常慷慨:“好啦好啦,走吧。到了市集,我去买个大阿福的面具给你好了……”
  他:“……”
  “主人,容属下冒昧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方便以后联络。”他立刻对自己的侍卫一职有了强烈的归属感,文绉绉的发问。
  秦诗雨翻了个白眼,心想还不如直接问“姑娘芳名”来得爽快。考虑到薛流嫣这名字容易被舒国的人以“诱拐皇帝”的罪名通缉,秦诗雨又容易被齐雅儿搞死,她摆摆手假装不耐:“算了,你叫我小雨吧。我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姓就免了。”
  他:“……”
  “好的,主人。”
  “说了几遍了,别叫我主人了!……对了,你叫什么?”咆哮完又忍不住好奇。
  他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似乎也是不愿透露真名,慢慢道:“一个杀猪屠户的名字不值一提,以后我跟在主人身旁,不会多说话,一切以主人说了算。你就叫我‘寂’吧。”
  秦诗雨点点头,撅着嘴,觉得这名字灰常不错。让寂拿着树枝当先开路,他武功很好,一扫过去,整片的荆棘丛都趴下了,自己在后面走得跟通坦大道一样。秦诗雨不由得对自己让他跟着的决定万分满意,看着他恭敬模样,更感觉自己瞬间成了叱咤风云的大姐大。








  第111章 乱世狰狞半掩面(上)

  有了寂的开路,两人很容易下得山来。又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秦诗雨已到极限,嚷着实在走不动了,再走恐怕就得请寂背自己了。说完这话她打量了一下前面高大的人影,摸着下巴皱着眉摇了摇头,哎,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刚刚病愈的人,不能这样剥削他啊……却不料刚想到这儿,寂已经来到她跟前,一本正经地道:“主……我可以背你的。”
  秦诗雨:“……”
  这人,连玩笑也这么容易当真?
  她摇了摇头挥挥手,表示再走走看。一边撑着从山上拄下来的木枝,继续挣扎着往前走,一边怀疑脚下是不是已经有了好几个血泡。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市镇,秦诗雨欢呼一声,扔下拐杖便往前跑去,寂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一愣之下,忙跟了上去。
  两人在镇口一个茶寮子里落了脚,上茶的老头子看着寂的脸,一路颠簸着哆哆嗦嗦过来,一盏茶被他泼了大半。秦诗雨喝的白开,瞥了一眼旁边面色阴沉的寂,脸上笑开了花:“我说,你先去买个面具呗?”
  寂冷哼了一声,扭过头朝向一边,意思是:我就不买。谁知道他刚一转头,就把路过的一头老黄牛吓疯了,直冲冲朝路边一个愣愣的小孩撞去。秦诗雨坐的位置正好离那孩子不远,她反应不慢,因为事先清楚地看见了老黄牛双眼瞪大及至盈满了茫然恐惧的情景,故而她奔了过去,想把那孩子拉开。
  谁知道,她实在时运不济,没想到自己下山这一趟已经耗空了体力,那孩子看似只有几岁,却也有七八十斤,是个小胖墩儿,她双手抱住孩子,像拔萝卜一样往斜上方一拽,想象着自己正力拔山兮气盖世成就新一代拯救儿童的伟岸女英雄形象,谁知道,那孩子却纹丝儿不动。原来她拔错了山,这座可不是表演用的七两重塑料假山。
  秦诗雨惊悚万状,眼见那老黄牛瞪着铃铛般的大眼,竖着锋锐的角朝自己冲来,她只好大叫了一声:“寂!救你主人啊!”
  声随人至,寂果然不负所望来到了她身前,一手已经撑住了老黄牛的角,角力之下,老黄牛明显动不了了。
  那小孩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秦诗雨连忙蹲下去哄,谁知他越哭越大声,小脸不停地仰起朝寂的脸上瞥去。秦诗雨方才知道他不是被牛吓哭了,而是跟牛一样,是被某人吓的。
  “你还不去买面具?”秦诗雨揶揄地笑。
  本以为寂会跟刚才一样,一脸黑线,生闷气,谁知他的目光却炯炯地越过老黄牛盯着道路一旁,他没有答话,一松手,那黄牛竟然砰地一声倒了下去。秦诗雨一惊,仔细一看,这牛却又不似死了,倒好像是被人点了睡穴睡着了一样,只是牛身旁多了几颗琉璃弹珠。她顺着寂的目光看去,只见道路不远的地方,停着个带篷马车,那车身的装潢华丽精致,雕龙走凤,显得贵气非常。车周好几个佩着刀剑鲜衣怒马的侍卫,正盯着自己和寂。
  秦诗雨有点吃惊,那些侍卫的衣饰很明显是渌国的高等侍卫……
  “好功夫。”
  “好功夫!”
  秦诗雨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寂,又看了一眼那马车,里面的人竟然跟寂同时说了一样的话?好功夫,难道这老黄牛是被车里的人丢的琉璃弹珠打重了穴道?
  没等她想明白,车里又传来一阵大笑,似乎心情非常愉快,说了一句:“天下丑怪之人所在众多,但依我看,以兄台最丑!”
  秦诗雨噗地一声笑起来,笑完又皱起了眉头,咦,这声音好生熟悉,但熟悉中又带了点陌生,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是谁。
  寂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再看那马车,车中之人却又道:“兄台切莫生气,在下只是说了实话。我兄长曾告诉我,天下之人都不爱说实话,人人爱听虚荣讨好的话,可若当真说实话给人,那人又一定会将你和旁人分开来看。我这么说,只是想告诉兄台,我和旁人不一样,如若将来兄台不做这位姑娘的下属,大可来渌国找我,我是渌国二公子。”
  说完,他哈哈又笑,真是说不出的爽朗开心。
  秦诗雨心头暗暗好笑,这个渌国的二皇子也太招摇了,她还从没见过外国的皇子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别国境内嚷嚷“我是外国皇子”的,前面明明是笑人家长得丑,现在偏偏又拿好话来哄,还说自己笑人家丑其实是在做好事,教寂根本发作不得,有苦发不出,还真个无赖耍泼的!
  寂闷了半晌,待那二皇子都觉得自己一番话全落了空,是在自讨没趣的时候,他才说话了:“多谢公子好意,抱歉得很,我是舒国人。”
  马车里的人也沉默了一下,忽然把刚才嬉笑地声音变得无比严肃:“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今日之舒国子民,他日终将是我皇兄的百姓!”说完这句郑重之语,他复又哈哈长笑,说不出的狂放恣肆,自言自语一般又道,“且莫管我是妄言疏狂,还是自以为是,若连乡野之地也不能开怀畅语,等我到了那舒国堇城皇宫之内,岂不是要闷死?”
  笑声中,他从车中打了个响指,马夫和侍卫们簇拥着华车往远处行去。
  秦诗雨皱着眉看着那一群人消失在道路尽头,她觉得那二皇子声音实在有点耳熟,却又根本辨不出是什么熟悉的人。她偏过头来问寂:“这儿是舒国境内?离皇城还有多远?”
  寂点了点头:“这是舒国境内,而且是相对安全的地方,离皇城不远了,你若想去,我们明天就能到。”
  秦诗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坐回茶寮里,寂却闷在当地,半天方冒出一句:“我去去就来。”说完一溜烟没了影。








  第111章 乱世狰狞半掩面(下)

  寂点了点头:“这是舒国境内,而且是相对安全的地方,离皇城不远了,你若想去,我们明天就能到。”
  秦诗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坐回茶寮里,寂却闷在当地,半天方冒出一句:“我去去就来。”说完一溜烟没了影。
  秦诗雨一怔,随即心里窃笑,哈,他终于开窍去买面具了,看来老黄牛和二皇子真是功不可没啊,让一个不敢正视惨淡人生的人也勇于承认缺憾,净化视觉环境了。
  ……
  那是个月牙白的面具,泛着瓷器般柔和的微光,将寂的脸全遮住了,他将发绦垂散而下,堪堪遮住了那只残缺的耳朵,这样看去,倒觉得帅气异常,让人觉得是个英挺青年在参加元宵时节的假面灯会罢了。
  秦诗雨拊掌而赞,大呼好看,就看到寂的耳根处微微泛红。她抿了一口客栈赠送的酒酿莲子羹,恩,好甜。果然是不看他真面目,吃饭都比较爽。
  “寂,前面你说什么这里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寂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不动声色道:“主……你不知道吗?未兰的天下已经乱了。”
  秦诗雨“哦?”了一声,不停箸地夹着菜,天下乱不乱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能阻止天下大势:“你说说看,怎么个乱法。”
  “自从传出舒国皇帝白吟风无故失踪的消息后,西方早已虎视眈眈的容国便开始了动作。由西而东,进攻舒国。我国朝野上下顿时一片混乱,朝堂之上龙椅空空,群臣束手无策,只好擢命了几个能征善战的将领率兵前去抵抗,然而群龙无首,白吟风陛下更是舒国的精神支柱,他一失踪,军心动荡,加上容国皇帝高书恒若初升旭日,武略军争早已并备,是以所向披靡,攻无不克。自大战伊始至今,容国已攻克了舒国三分之一的河山,这时方才惊动了退隐皇陵的老皇帝白'王景',他重临朝堂,修兵迎战。然而大势早已去了,容国近日又攻下了五座城池,听闻老皇帝也是久疾缠身,恐是无力回天了。”
  秦诗雨听到这里微微一怔,想起从前秀女遇刺那次,楼上所站之人,确实就是高书恒。只是他为何总是针对舒国,针对白吟风呢?
  寂又续道:“而予阿、渌国两头猛虎,却是各据一方,不为中原战局所动,渔翁之心兼而有之。前些日子,老皇帝为了将予阿和渌国这两个作壁上观的拉下水来,修书求援,邀齐鲁达和渌国大皇子前往乾明宫赴宴。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二皇子,恐怕就是代大皇子前去的。看他话中之意,他兄长的雄心恐怕不下于高书恒,更不肯偏安岛国一隅了。听说不久渌国就将举行登基大典,届时恐怕天下更要大乱。”
  秦诗雨执着一个白瓷儿小杯,嘬了一小口梨花白酒,面上早了几分红意,她眼中一片朦胧微醉,笑道:“寂,你何不去改做说书的呢?其实你品评天下时,很有大将贵胄风范。”
  寂眼中光芒一闪,旋即又改黯淡:“主人说笑了。”
  “都说让你别叫主……”
  “兄台刚刚所言只是前时之事啊,为何不给这位姑娘多讲一些?”秦诗雨话音未落,却听隔壁桌一个长袍秀才折扇一点,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接起话来。
  “哦?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秦诗雨为了顾寂的面子,凑到他身边悄声问。
  寂茫然摇头,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是知无不言了。
  那酸秀才模样的客人在隔壁桌嘿笑一声,折扇一开,十二扇骨上一片白素,画着欲滴的牡丹,俗不可耐。他故作潇洒地摇了摇:“我堂堂舒国子民岂能沦为容国奴婢?”他这句高声长颂,引得客栈里许多食客一阵附和,他倍受鼓舞,下一句更拔高了嗓子:“昨日我家皇城中的亲戚回来探亲,带回了一个确切的消息,说是吟风皇上,前日已经回来了!”
  “啊?皇上回来了?这是真是假啊!”
  “天佑我朝啊,天佑我朝……”
  “此番看它容国能嚣张到几时!”
  那酸儒话音刚落,客栈里顿时嘤嘤嗡嗡哄声一片,人声沸腾起来,议论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看来白吟风对他们来说,真是个救世主般的存在。
  秦诗雨一听到“白吟风”三字,手中的白瓷酒杯啪地一声落到地上,碎成了数片。寂默然看着她,见她面色苍白,执箸的手微微发颤,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情绪。他一句没问,低下头帮小二无声捡起碎了的瓷片儿,放到木托子里。
  秦诗雨回过神来,也埋头去捡,“啊呀”一声,血把瓷片儿都染红了。
  抬起头来,果然对上寂颇怒的目光:“主人这么不小心,是嫌拿筷子拿得累了,故意划伤让我喂你饭菜吧?”
  秦诗雨:“……”
  ……
  夜晚的风,总是显得分外凄迷,特别是未兰的风。干净,又孤茫。
  秦诗雨静伫窗边,风把她的长发撩起,像情人的手,轻轻拂动。
  笃笃,轻巧的敲门声,是寂?
  “进来吧。”
  她回头看向寂,见他竟然端了一个大木盆过来,盛着冒着腾腾白气的热水。
  “主……主人,”纠正了无数次,他还是口贱,非得叫她主人才舒服,“傍晚虽然洗过澡了,我看你走路还是一瘸一拐,脚上或许有泡,泡泡脚吧,省得明天上不了路。又得嚷着要我背了。”
  秦诗雨哑然失笑,明明是关心爱护自己,一番好意,他却非得说成是为了他自己好。
  她看了一眼自己被纱布包得像白萝卜一样的手指,无奈地拿左手去脱鞋袜,寂却走上来,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手拿起她的鞋子,开始脱起来。
  “喂!……傻寂,你知不知道,在我的家乡,是不能随便碰女人的脚的?”秦诗雨嗔笑着,他微茧的手指划过她细嫩的脚心,有点痒。
  “……你是女人吗?你是我主人啊。”
  “那你的意思,我不是女人,我是男人,或者人妖?”
  “……”
  寂黑着脸,帮她轻轻揉着脚。碰到疼的地方,秦诗雨哎哟哟地叫起疼来,寂的耳根就开始发红,因为门口恰巧有路过的客人砸着嘴啧啧赞叹了一句“真恩爱”;他力气拿捏得不准,有时候揉得又太轻了,秦诗雨痒得咯咯直笑双脚乱动,扑腾起一波波的水花儿,寂看着清水中涤漾着她雪白红润的双脚,有点出神,再也下不去手。
  秦诗雨提起脚往他脸上洒水,被他轻巧避开,她明眸含笑:“愣着做什么,给我递擦水的巾子。”
  寂垂着头,连忙照办。
  “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皇城。”
  “是。”寂依然恭谨,端起木盆往外走去,错身时,秦诗雨发现他耳根一直红红。她心中猛然一跳: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真的醉了么?刚才竟那样逗他。
  她连漠寒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却这样随便和旁人玩闹。虽说只是纾解心中郁闷,但此刻一想,她真觉得自己胡闹。
  “哎,漠寒。”她轻叹一声,走到窗前将棂子拉上,一袭晚风寒凉俱挡于外,方才翻身上床,吹熄了油灯。
  她并不想同白吟风再有所牵连,何况乱世狰狞,皇宫中必然更多防范,可有件事,她一经想通,就必须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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