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薄幸-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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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个条件，是没什么好说的，而对于第三个条件，她想想，倒也明白过来了。第一次，在现代，是她被小流氓们一拳打在颈间，玉＇王夬＇挡了一下；第二次，在偃月山，是她和萧漠寒交换了玉＇王夬＇，由他带着，可他却帮自己挡了齐雅儿一鞭，想来那一鞭的力道也到了玉＇王夬＇上；第三次，是在舒国皇宫密室，她在服下涅槃的时候昏迷，手中握着的玉＇王夬＇落到了地上，遭遇的碰撞也是不轻。
　　那今晚要怎么打它一下，来激发能量呢？记得每次它要发挥力量的时候，总是被撞击了，然后光晕流转迅速，引发穿越。秦诗雨考虑要不要去借个榔头回来，可又怕它经不起一榔头……算了，还是往地上猛摔一下吧。不行再摔第二下。第三下。
　　……
　　夜晚总是在焦急或闲逸中到来，对焦急的人来说，它慢得像一只蠢动的蜗牛；对闲逸的人来说，它快得像一闪而逝的箭。怪不得人家说光阴似箭，光阴似剑，只不过有的人是弓箭的箭，而有的人是老人耍的太极剑的剑罢了。
　　斗室之中，没有一灯如豆，秦诗雨坐在暗处支颔发呆。
　　这时的她就觉得老天爷是在打太极拳，好比它左手握着太阳，右手捏着月亮，好不容易把太阳从东边舞到西边，又好不容易把右手里的往一边送去，却还是慢得要死，她等了这么久，天光还是稀微存在。是啊，她是在等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刻。
　　正等得心烦，院子外却骤然传来李妈和刘叔的惊呼声








　　第109章　前尘尽去付流水（中）

　　她在等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刻。
　　秦诗雨正等得心烦，院子外却骤然传来李妈和刘叔的惊呼声，她心中一跳。明明吩咐他们别来打扰自己，好好为自己守门的，莫非……
　　她眉头皱了起来，当机立断开了灯，红蓝色的灯光立时洒了一室，映着她掌心玉＇王夬＇幽幽。她一咬牙正要往地上砸去，却听“哐当”一声，门被人踢了开，她看清来人，脸色顿时煞白：果真是他！
　　“小诗，你真的要走？真的不要我了？！”白吟风面色阴沉仿佛布了一层重铅，眼中满是受伤和绝望，“即使是有涅槃，你还是不要我了……”他喃喃自语，走上前来，向她伸出手去。
　　秦诗雨额上冒汗，她手中紧紧攥着玉＇王夬＇和锁片，生怕白吟风一发火就给夺了去。她将手缩到身后，冷道：“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还来干嘛？不是我先不要你的，是你早已不要我了。”说完这句，她斜眼看着他，面上有一丝无声的笑。
　　白吟风伸出的手并未缩回，对她冷漠的言语视而不见，反而向前走了一步，秦诗雨慌忙往后退去，后脑却啪地一声撞到墙上。
　　“疼吗？”白吟风纤长的手指托上她的后脑，幽幽发问，声音中带了魅惑和哀伤，却引得她更厉害地发抖。他高挺的鼻梁碰上她的头发，往里吹气：“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秦诗雨微微一怔，想起了从前那个只会呵护自己的凌非哥哥，那时候，她常常碰头，他总是给她边揉边说，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她心中蓦地生出一点柔软，鼻中却立刻又嗅到他那幽谷般的气息，她心头忽然觉得一阵发堵难受，抬起左手轻轻将他的手打落：“别碰我。”
　　“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碰你？”他语中有点哽塞，微微一顿道，“是，当日是我说再不碰你了，可是……那时候……我真的错了，小诗，我求求你，你原谅我，好吗？”他目光微微发红，不知道是否是刚刚病愈。
　　秦诗雨一愣，没想到高傲如他也会求人，可当日，她也是这样求他，求他相信自己，求他听她一句，他不也是没有信么？她懒懒一笑：“你没有错，我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了，所以，无所谓原不原谅。你走吧，只能说是，我再不想见到你了。”
　　白吟风被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淡漠语气震住，他本以为她可能会将自己狠狠推开，可能会流着泪让自己滚，可能会伤心听自己说说话。他这次来本来就没敢奢望她真能这么快原谅自己犯下的错……可他受不了她这样漫不经心的说话，全然是对一个陌生人的语气。
　　在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惶恐或是慌乱的情绪时，双手已经攀上了她的肩膀，紧紧握着，喑哑着嗓子问：“小诗，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冷、这样冷？”
　　“因为我在成长。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笑了笑，那是与方才的浅笑全然不同的笑，含着无尽哀伤无奈和沧桑的笑，比哭更让人怜惜的笑，“我一天天……成长。一天天看清自己的内心。”
　　她看了一眼对面眉目在红蓝光辉中显得妖异而绝艳的男子，她曾经也贪恋他温暖的怀抱，在他清香的怀里睡得安心恬美。可惜，那都是他强求来的。也是她自己强求来的。是温室里养的最动人心魄的花朵，一开就是一大片一大朵，蔓延着绝美滋味，却偏偏在风雨面前最不堪一击，碎得最彻底，越发让人心痛惋惜。
　　她轻叹了口气，收起笑容：“吟风，你别傻了。现在的我，早已不是你当初爱的那个秦诗雨。现在的我，每过一天，就会对不相干的人多一分清明和冷血，每过一天，我对你曾经生出的爱恨也就消磨一分。”
　　“不！我绝不放弃！”白吟风猛然抱住她，用了最大的力气一下抱住她，就像童话里的王子抱住了马上就要化作泡沫的美人鱼，他的声音变得越发嘶哑难听，一字一顿坚决着，“我绝不放弃你！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必须是！我犯了大错，你可以恨我，但我会慢慢用爱弥补它，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现在别走，别离开我！”
　　他说着这么动情的话，怀里的人却从柔软到僵硬，紧绷身体，气氛静寂中带着诡异。
　　半晌，秦诗雨轻轻一挣，欲从他怀里脱开，他却猛地收紧了手，铁锁一样把她禁在怀里，她就放弃了挣扎：“随你了，反正你放不放弃，都和我没有半点关……”
　　白吟风垂头看着怀中仰起的小脸，因被紧抱而微红的颊腮，迷蒙却清明的双眼，她缓缓开合的殷红双唇，以及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觉心中一激一荡，俯下身，就着那两瓣红樱花似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屋里，白吟风兀自微红的双眼，看着面前嘴唇红肿、气得发抖的女子，他甚至连脸上火辣的刺痛也感觉不到了。
　　“白吟风，你凭什么！”秦诗雨气得连声音都在颤抖，她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声音颤抖着指责他，“你凭什么？！”
　　白吟风还没能平息刚才的喘息，他用近乎贪婪的目光看着她绯红的双唇她纤细修长的眉水雾盈盈的眼，这一刻他彻底连脸上的疼痛，刚才的绝望也忘记，他面上带了欣喜口中喃喃道：“小诗……我们可以回去的，我们可以的，你刚才明明……”
　　“闭嘴！”秦诗雨喝了一声，声音因暴怒而沙哑。
　　白吟风不管不顾她的生气和言语，眼中闪动着无比的希望：“小诗，你刚刚明明还有感觉，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开着这红蓝灯光想逃避我？你明明还爱着我！”
　　秦诗雨眼中的怒火一闪而逝，她走近一步，手狠狠举起，却在半空中停滞，没有挥向他，终于慢慢握成了一个又硬又紧的拳头收了回来。
　　她把头低了一分：“是！我承认，这副躯体还带着对你的眷恋，它本能的反应就是那样，可也仅仅是身体而已！”她猛地仰起脸，快速而决绝的说着，“在这里！”她颤抖着手指指自己的太阳穴，又往下移到心口的位置，声音里带着苍凉和坚决，狠狠道，“还有这里！它们，早就因为伤害和疼痛把你遗忘，白吟风，我的灵魂，再也不会爱上你！”
　　“你记住，这世间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重来。”她苍凉的目光中饱含了曾经受过的创伤和疼痛，“你用涅槃制我，让我没有以前的聪明伶俐，可是我性情却没有变，我还有一颗良心，所以，我不恨你。可是你若是觉得任何伤害都可以弥补，任何过错都可以重来，那就错了！”
　　她微微一笑，笑得落寞而骄傲，“爱有多真，恨就有多真；幸福有多短暂，痛苦就有多漫长。就算有一天，我能忘了你带给我的所有疼痛，那也是在我彻底忘记对你的一丁点爱的时候！”
　　说完，她丢下那在红蓝光辉中更显孤幽的白色身影，从他身旁缓缓错身，走出门去，消失在他眼中。
　　白吟风就那么看着她，一步一缓慢，却慢慢而坚定地走出自己视线，带着她卑微的坚强和独立。
　　曾经，她那么依赖他，像离了他就不能活的小兽。曾经，他那么宠溺她，却忘了相信她的爱，虽然单纯却并不如她本人看来的那么卑微和不堪一击。
　　他自己的心，才是不堪一击的呵。
　　可是小诗，我真的不想失去你……真的不能失去你……








　　第109章　前尘尽去付流水（下）

　　他摇摇晃晃地从老屋走出来，在院子里看见刘叔和李妈坐在石凳上，他们一见他出来，都站了起来，拿奇怪的眼神看他。他沉着脸想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谁知向来寡言少语的刘叔这次却开了腔：“少爷。”
　　他站住了，四年多前，他认识了这个中年男人。那时候他只是个面的司机，载着自己的孩子到了医院却因为交不起高额的费用被轰了出来，正是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自己。他用爷爷教的医术治好了他孩子，从此算是交了个忘年朋友，后来又托了阳＇王夬＇和画像给他，让他务必想办法送到H大这个女子手上。他为了这事，一摆古董摊就是三年，终于用自己笨得可靠的办法，见到了那个女孩子，把东西给到了她手上。
　　后来他便让这个中年男人来做了小诗的司机，不容置疑，他做得很好。白吟风不知道他现在想对自己说什么，心里本郁结难当，却还是站住了脚。
　　“少爷，虽然你对小儿有救命之恩，又给了我这么个优厚的工作，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我本来以为你跟其他的纨绔子弟不一样，谁知道，”他嘿嘿冷笑了一声，“谁知道，你这些事办得，倒连寻常男人都不如。”
　　白吟风的眉毛跳了跳，拳头握得很紧。李妈早吓呆了，生怕少爷会动手打刘叔，却见这半老的男人不紧不慢从兜里掏出一盒金色寿百年——那是小姐买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一般就当着小姐或是见客人时抽抽。他抽出一根来，慢条斯理给自己点上。
　　他吐出个烟圈，对着白吟风又道：“说实话，我已经很讨厌你了。”
　　“我虽然只是个司机，可或多或少见了些人事，你们的事儿，我也瞧了大半。你现在变成这样颓废，面上还有病容，”刘叔瞥了眼白吟风唇边的胡茬阴影，明晃晃的路灯照着他清癯下去的脸，“全部，全部是活该。甚至以后会更糟糕，但这全是天谴。”
　　“我儿子的妈，生他的时候就死了，为了她我再没娶过老婆。医生说，若不是第一次怀孕她流了产，落下旧疾，兴许根本不会死。少爷，女人是拿来疼的，不是你来让她难过心疼。何况，小姐也不是不疼惜你，她年纪小，心思细，不太会含糊人，你慢慢就懂了。”
　　他的烟烧得很快，只剩下半支：“当日，她提了自己熬的鸡汤去找你，那香味，啧，透着上好的汤煲，都能闻出来。可她那天从大厦出来，就有点失魂落魄了。”
　　“后来，我听李妈说，来诊视她晕厥的医生断出她怀孕了，我高高兴兴载着她去你公司找你，心想，这下小姐就算有天大的错，少爷也该原谅她，好好疼她了吧？我从背光镜里看见她，面容安详又喜悦，在太阳光底下，真个跟个镀了金发光的小观音似的。……可最后，我还是看着她哭着回来，她连知觉都没有了，还冲着我笑，也不知道自己流着血，流着泪。那时候我去你办公室，人家说你跟什么许小姐双飞双宿去了，我一个没忍住把门摔得很响，自己把她载了回来，交给医生。”
　　“够了！刘叔，求你别说了……”白吟风面色灰白欲倒，他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把嘴唇直咬出血来，眼泪和心早已同时崩溃，“我该死，我真的该死！……”他喊完这句，竟然化作了一道白影，从刘叔身旁消失在了远处。
　　留下刘叔和李妈呆呆愣在地上，露出像看到鬼魅一般的眼神，刘叔的半支寿百年“啪”落到地上。
　　“哎呀，小姐！”半晌，李妈喊了一声，两人忙往里屋奔去。
　　到了一瞧，更是惊疑交加，只见屋里空空荡荡，一片红蓝孤光，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
　　归去兮
　　在滔滔江水中长逝
　　归来吧
　　在烈火熊熊中永生
　　千年未了呵，
　　在泠泠恶风中飘荡
　　时间饕餮的残情
　　在灿灿金辉中曳魂
　　树洞深藏的黄卷
　　将是　　诸神的黄昏
　　当阴阳再临　　　当冥魁觉醒
　　告诉我
　　永恒的狂华
　　风火雷电是你暴怒的叹息
　　看得见么　江水湖泊
　　思念如永夜般真诚
　　年轻的芳椿　　　　侘傺的孤影
　　落叶里密密堆积着相思的罅隙
　　那里有我的执念
　　记得吗　　　　　　那不是预言　　　　　　　是个结局
　　……
　　渺远的时空，孤怪的穹苍中传来淼淼玄音，秦诗雨早已紧阖双目，被那股骤然而起的风，卷入了未知。








　　第110章　荒山野洞人声寂（上）

　　暮野四合，天暗得似一头洪荒古兽，张着饕餮巨口，马上就要吞没这世上最后一缕光线。
　　秦诗雨就是在这种时候悠悠醒来。她甩了甩有点发晕的脑袋，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看了看自己身在何处。然而她对目测的结果非常失望，玉＇王夬＇很会选地方，除了落入偃月山下深渊那次，她是被人从海上捞起来的之外，其余几乎每次都是降落到野地里。她很怀疑玉＇王夬＇是不是特别喜欢深山老林旷野平原这种渺无人烟的地儿。总之，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举目望去，眼中只能看到如墨绵山，漆漆鸦林，连一点灯光，一缕炊烟也瞧不着。身下是一座荒山，长着茂密的草，森森的树，光线不易透进来，是以比别处显得更暗。
　　她再没有比此刻更热爱太阳和月亮，至少它们可以给她指指路，看清方向。又庆幸是不是自己醒得还算快，是以没有招来什么蛇虫鼠蚁或是幽居的野兽。
　　无奈之下，她忙往草衰的地方行去，正好可以避开一些潜在的危险。奈何其时正值春三月，草木长得尤其旺盛，走了不几步路，她便觉荆棘密布，寸步难行。
　　秦诗雨皱着眉撅着嘴，满头都是汗。她身上背了个包，里面带着打火机、手电筒、一些熟食、一把匕首、几盒备用药物，甚至还有一套汉服男装，都是为了备不时之需。可现在在这荒僻的山上，她不能停下脚步，因为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草腥味、腐殖质味，让她担心这山里会有极危险的猛兽。天上连飞鸟都没有了，想来早已归巢栖息。秦诗雨握着手电，一身冷汗，时时提防着草丛里的异动，一手死死握着匕首，生怕有毒蛇猛兽蹿出。哎，古代也有古代的坏处啊，到了这深山老林，便是步履维艰。
　　咦，有个山洞？
　　她心中一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本来已经打算好若是实在找不到下山的路，就找个稍微空旷的地方燃一堆篝火守着，大不了一宿不睡，待明天天亮再寻路下山。现在有了这么个山洞，是不是代表她可以点个火堆休息一下了？抹了把额上的汗，她兴高采烈往那山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