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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薄幸-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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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赤二人回到屋中,秦诗雨打了个呵欠,复又上了炕。赤兰珠从来知她不爱那些身外之物,自己倒总忍不住好奇贪心,看看此番又有什么新奇礼物,她就像所有喜欢首饰的三姑六婆一样,对着箱匮里那些珍奇首饰啧啧称赞着,秦诗雨见了,笑道:“值什么?大夫喜欢,尽管拿去。”赤兰珠早知道是这句话,但每次还是得等她发话方才肆意拿走,一听之下,顿时喜笑颜开,专拣了好的拿。
  赤兰珠又抖出那件红狐领的袄子来,口中称赞着做工精美,眼见自己又得了许多,秦雨一件没拿,心中过意不去,便抖着袄子往她身上比划,口中道:“那日听公主的意思,是用红狐毛做了两件,一件给自己一件给姑娘,她唤你姊姊,又让你一定要穿,姑娘且试试吧?这件袄衣,不说我能不能穿,就是我能穿,这是公主特意赐给姑娘的,我也不敢要啊。姑娘,你好好收着吧。”
  秦诗雨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见赤兰珠执衣往自己身上套来,她本来就只穿着中衣,便伸出手去,想一试大小,却在离那衣服还有三四寸距离的时候停了动作,连退了两步。
  赤兰珠惊异于她的反应,还未等她出声相询,秦诗雨已经面色苍白,颤声道:“大夫,你闻一闻那红狐领子。”
  赤兰珠依言拾起毛领一嗅,果然闻到一股轻淡的苦味。她怔忡良久,问道:“姑娘,这是……”
  秦诗雨点点头,她忽然觉得炕上也如外间风雪里那般寒冷,下一刻,她同款清冷的声音响起,仿佛在印证赤兰珠心里忐忑不已的答案一般:“不错,这狐毛中,淬了牵机剧毒。”








  第八五章 人情翻覆似波澜 【第二更!点击点击!】

  秦诗雨声音比外面的冰雪更寒,正色道:“不错,这狐毛中,淬了牵机剧毒。”
  剧毒二字方一出口,“啪嗒”一声,赤兰珠手中的花绣棉袄落到了地上。
  这是一场简简单单的鸩杀,没有惊动予阿王廷,没有马蹄刀戈,没有污灭陷害,一切华丽喧嚣的外表都被剥落,只有赤裸裸的暗算和杀害。
  “大夫,去外面下风向的地方烧了它!”秦诗雨深知留下此物,只是祸患,她不再向赤兰珠解释一个字,不再跟她解释这毒药的来历和缘由。只因杀意,本就不必问缘由,它只在乎冰冷的结果。
  赤兰珠费力地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袄衣,胆战心惊地往外走去。
  牵机之毒,致人死命。滚水而化,冷水而凝,温水方散药力。此药虽然无法可救,却并非立刻取人性命,而是让中毒者昏迷数日后身亡,不易招致怀疑,也因此成为政治暗杀中的上上之选。药名“牵机”,便是秉承自当年宋太祖赐死南唐后主李煜的毒酒。牵机虽然药效奇特,但药力发作的时刻却极难把握,再加其略带苦味易被觉察,所以很少有人敢于使用。但齐雅儿却将之淬于毛领之上,毛领日日与脖颈肌肤接触,常被温热,加上时有汗水浸润,药性极易发作。若非秦诗雨早年对牵机、鹤顶红等毒药具备常识,一旦收下此袄,再行穿着,必是在此冬便会殒命。而身死之后,齐雅儿只需随意命人以毁去死者物品为由销毁此衣,届时查无所查,只怕齐鲁达想为她伸冤也无从寻由。何况,齐雅儿乃是齐鲁达亲妹,二人感情向来亲厚无比,就算齐鲁达知悉是其妹作为,又能如何?
  这微薄苦味虽易察觉,但一般人不会引起重视。齐雅儿何等聪明,早已听闻自己通晓医术,此番赐衣,能药死自己当然最好,毒不死的话,恐怕是作为一种警告吧。是要告诫自己,她可以用的方法多了去了,能防得了一日,恐怕防不得一世,她要自己知难而退,远离此间……
  秦诗雨微颦着眉头——虽然,她不知齐雅儿对自己的恨意到底根从而来,更不知道她所说的对自己的姓名和眼神如此讳莫如深是何因由,但她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齐雅儿已然对自己敌意深重,且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齐鲁达昨日午后去雪岭上行冬猎,每年猎冬大概都需要十多天,临走时,他曾来别苑将她深深凝望,说笑着要给秦诗雨猎一只雪貂回来,秦诗雨笑他笨手笨脚,哪能成事。本来开玩笑从不生气的齐鲁达,听到这句话却似真的生了气,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秦诗雨也不以为意,知道他冬猎回来,还是会兴高采烈来别苑向自己炫耀猎物的。然而如今,他方走一日不到,便出了这样事故……
  她环目四顾,直觉这篷包中物物温暖,这段日子实在是与世无争恬静养心的生活。赤兰珠所绣的牡丹深深浅浅,栩栩如生地缀在粗布之上,多美啊……
  秦诗雨看到这个绣品,忽然心头一惊!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翻身从炕上爬起,迅速跳下地来,伸手便将层层衣袍穿好,又简单收拾了行礼,飞奔出屋,来到马厩时方才想起乌丸已经不在,好在齐雅儿那头枣红马昨夜她给添了上好的草料,此刻它兀自在木棚中精神抖擞地瞪着自己。她眺目一望,四周并无旁人,连忙牵出马来,翻身上去,催动缰绳,疾疾往风雪中飞奔而去。
  ————————
  待赤兰珠回来,手中那件衣服确然没有了,也不知她是否真的烧了它。
  她神色间有一丝奇怪,在别苑的篱笆外踟蹰了一阵,试探着叫了几声“姑娘,姑娘”,别苑中却毫无反应。若在平日,秦雨必然早已连声答应,可现在竟是一点回应也没有。她又叫了两声,加大了音量,只听见“姑娘、姑娘”的喊声像布谷鸟啼鸣般在屋后的雪坡上不停回荡。
  赤兰珠伸手抹了把额上的汗,面色更是惶恐莫名,她转向身后比了个手势,只见雪岩后转出十数人来,当先一人,正是公主齐雅儿。赤兰珠伸手去推开篱笆上的木门,不知怎地,手竟然有点发抖。她也不再叫喊,只是蹑手蹑脚地踏过院中积雪往篷屋走去。揭开篷帘,她失声而呼:“哎呀,她跑了!果然跑了!”
  齐雅儿带着士兵随后而至,听到她这句话,这位脾气火暴的公主伸手就是个大耳刮子,打得赤兰珠晃了两晃,嘴角流出一行血沫子来,她也不敢哭叫出声,连忙捂着脸跪倒在地,却听见公主在上头喝道:“来人,给我追!追到那个秦雨,就地处死!”连齐雅儿也不知道自己这恨从何来,只是这个名字跟那人太过相似,那女人的眼神也同那人相似,一想到这些,她便恨得咬牙切齿。听说哥哥特别在意这个人,她可不愿上天让那人迷惑了她最心爱的人后,又要派个相似的女人来抢走自己的哥哥。不管怎样,不问缘由,她就是想那女人死!
  赤兰珠瑟缩在地,心头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路,这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床上秦诗雨送给自己那些来不及收匮的珠宝,忽然想起跟她一起的那些好处,面上的疼痛让她有点想再抽自己两下,看是否被猪油蒙了心,富贵冲了脑,然而,一步踏错,便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
  到雪岭的第一天,齐鲁达便猎到了一只雪狐狸,可惜不是纯色,弓箭钉在它小腿上,细身条的猎鹰便扑上去,活着叼了回来。齐鲁达把它拎起来瞅,透着绿的大眼睛,惊恐而凶狠,龇着小牙叫着,声势倒很骇人,其实是束手无策。他命人把它的腿伤治治,再关进笼子里,心里头想着等回去了,若是没猎到雪貂,这狐狸小小的模样倒也有趣,说不定能讨了某人的欢心。
  年轻的士兵们在岭上生了火,眼见夜色黑了,又搭起营篷准备宿寝,猎到狍子野猪的不在少数,吃食早不忧了,况且料理饮食的师傅也带着,他们早备了足够的干粮。兵士们看国王向了会火吃喝毕了就早早的进了营帐,也不再出来,偷偷派了几个机灵的小伙子到他帐前闻嗅,果然一股子酒气。这些人便放开了心,尽情地烧烤食物,聊得畅快。说得无非是些闲杂琐事,但内容又涉及得很广,除了草原上的女人,额吉(母亲)的酥油茶,更有天下大事。有的说依我看哪,这秦姑娘必然能成我们国母,大家走着瞧吧;有的说,哎,明年不知道还能不能上山冬猎了,没听说吗?南方的高书恒和白吟风早早就结了怨子,二虎相争能不波及咱们予阿么,这仗啊,势必得打……到时候,兵荒马乱的,早就不是此刻光景啰。
  齐鲁达回了帐子后,又喝了几口酒,便卷到毯子里去睡。谁知睡不到一会儿却醒过来,这是他十几年来没有的经历,他常常喝完许多烧酒睡下后,便是雷打不动,就连当日还是少年时送亲妹去寻师那次,也是几个百夫长连拉带拖叫不醒。
  他纳罕地走出营帐,望着中天一轮明月,它白白亮亮悬在树杈子中间,晃人眼睛。老狼隔着山谷,对着月亮长声鸣嗥,声音一波波传来,听得人心里发抖。他没来由的心烦意乱,觉得家里要出事情。不太习惯乌丸不在身边,没个伴儿,正好是中午的时候雅儿回来了,他着实惊喜了一场。她说要养乌丸,他毫没犹豫便同意了,又问妹子是否要来冬猎,谁知这个往年赶都赶不走的姑娘,这次竟断然拒绝了。齐鲁达想到这里,眉头皱得愈紧,心里的不安愈重,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怎么也想不清楚。
  拴在树上的猎鹰扑打了几下翅膀,那是他从小跟乌丸一起养大的家伙,齐鲁达走过去摘下它头上黑色的铁盔,那鸟儿警醒地拿眼睛来瞪他,他心说:你要是不叫,闭上眼睛乖乖睡觉,我就回帐篷睡觉去;你若大半夜张着嘴巴叫,我就连夜赶回去。那猎鹰竟似通灵了一般,又扇了扇翅膀,瞪着眼睛,张开了喙,发出了清脆的啼声。








  第八六章 孤星血泪恨无常(上)【第一更!点击点击!】

  月牙子从天空的瓦青云朵里钻了出来,入夜后的草原愈发寒冷凄切。
  一声分不清来路的寒笳隐隐从风中飘来,秦诗雨冻得不轻,她拢着衣口缩着脖子,面上却是再平静不过,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知悉所有来龙去脉的走向。雪早已住了,只泠泠的风送着飘忽迷离的雪霰,兀自在空中四散奔腾,她看着朦胧月光下的雪原,忽然觉得天地之大,到底哪里才是自己的一方归栖呢?枣红马早已奔不动了,喘着粗气,被她牵到一处溪水未结的地方舒服地吃起了草,一口口嘬着清澈的溪水。秦诗雨看着这马儿,虽然它有了被人抛弃的经历,但总算是可以随遇而安,有人给它夜草,它便为谁奔命。可自己呢?是否真的是可以事事凑合,糊涂一世?想到这儿,她微微一笑,捋了捋那马儿的鬃毛,马无夜草不肥,吃吧吃吧,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逃;就算跑不脱,被人抓住砍了头,也只怪命不好,至少还是个饱死的。马蹄上被她裹了厚厚一层布,至少可以让敌人迷惑一下她的方向。
  她嘻嘻笑了笑,从包袱中摸出一块对夹馕饼,里面竟还有赤兰珠裹好的牛肉,她偷笑着,暗想自己确实厉害,竟然如此有先见之明,在临走时抓了好几块桌上的馕饼跑路。等秦诗雨吃完小半个饼,牵起马再欲上路,却听得身后马蹄隐隐,她心脏也跟着一跳,翻身跳上马儿,夹足一拍马腹,提起缰子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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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丸,你再嗅嗅,可别追错了方向。”
  齐雅儿拿起一件秦诗雨遗留在别苑的衣衫,凑到乌丸鼻前,那马儿似是为了显示自己超凡脱俗的猎犬功能,挤眉弄眼甚是得意,转身便往西南方向扬了扬头。齐雅儿面露喜色,又拍着它夸了几句,翻身坐上乌丸,不耐地对此时才远远赶到的数十士兵喊道:“你们跟紧点!驾——!”她催着马,乌丸也抖擞起精神跑了起来,身后的数十兵卫全是骑的草原骏马,却赶得万分吃力。
  齐雅儿一骑当先,仗着乌丸超凡的追踪能力,虽是嗅嗅搜搜停停走走,但约莫只再追了一个来时辰便看见了前方那个模糊的黑影。她嘴角凝起了笑,带了分嘲讽和戏谑的意味。手中五色彩鞭虚空一挥,发出噼啪一声轻爆,乌丸得令跑得更快,加上它也看见了前方的一人一马,于是更加欢脱。它尚记得,上次,这两个姑娘是一起说说笑笑着回去别苑的,尽管它再有灵性,又怎会知道人心叵测,笑容之下暗藏的可能是锋锐尖刀?若是它知道自己此刻兴奋地把齐雅儿带去给那个专拣好料喂自己的人,其实是给她带去了死神,它还会像这般一往无前吗?
  然而,这一切都已无所谓了,因为齐雅儿已经纵马来到了秦诗雨身边,她长鞭一挥,已将马背上的秦诗雨整个罩在鞭影里,一扯而下。秦诗雨重重摔在雪地上,面上却无一丝痛楚或震惊,只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扶着自己摔疼的地方,一双眼睛映着月光向上方的齐雅儿看去。
  又是那种眼神,又是那种毫不畏惧还带了丝丝不屑和怜悯的眼神!齐雅儿每次一看到这种眼神,这种曾经那个女人也拿来注视自己的眼神,她便有将面前之人撕成碎片的冲动。但她没把银牙咬碎,只是拿着目光狠狠地和地上的女子对视,末了,这位予阿的公主哈哈一笑,面上竟又变成了灿烂欢乐的模样。
  “逃啊,姊姊你能逃到哪去?逃得出予阿草原吗?你往西南去,逃出了草原,还有诺兰大沙漠,逃得出沙漠,难道你还能逃出死地不成?!”说着,她慢条斯理地将彩鞭插回腰间,跳下马向秦诗雨走了过来。
  谁知,秦诗雨在听到“死地”二字时,忽然一怔,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绝望的情绪。她愣愣地望着齐雅儿,道:“你再说一遍?……什么地?”其实,她自穿越到渌国起,对予阿地理地貌都有涉猎,死地一词在书上也看过数次,可是不知怎地,经由齐雅儿一说出口,她便觉得心头巨震,似是熟悉无比。
  齐雅儿却不理会她的无聊发问,径直走来,离秦诗雨还有约莫半丈距离时,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了马蹄奔腾之声。齐雅儿头也不回,她知道那是自己带来的几十个士兵。来到秦诗雨身前,她看着地上如同蝼蚁般脆弱的女子,嘴角起了抹轻蔑的笑——草原之外的女人,就是这么孱弱,处处需要依靠男人!看着地上女子瘦削的身形,她忽然想起曾经那个病恹恹的秦陌,是,就是这样,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除掉这个女人了,就是因为她又瘦弱又聪明,带了种奇特的隐忍和淡漠!加上名字也跟那人相似,想到这里,齐雅儿眼中怒火愈浓,伸手从腰间慢慢抽出佩刀来。这把金色的佩刀,还是昨天她从哥哥那拿来玩的,没想到今日便派上用场。
  “秦……”她忽然被自己震惊,她竟差点真把这女人叫成了秦诗雨!但她马上清醒过来,面上浮起一丝狠色:“秦雨,你去死吧——!”








  第八六章 孤星血泪恨无常(下)【第二更!点击点击!】

  “秦雨,你去死吧——!”
  一瞬间,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仇恨完全爆发出来,金色佩刀在月光下划过美丽的弧线,然而谁能想到,这美丽的弧光,竟是为了要毁灭一个同样如花般美丽的生命呢?但若然齐雅儿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其实就是自己恨入骨髓的秦诗雨,她不知会对自己此刻的作为有多满意!
  ……
  “公主住手!”
  “公主刀下留人!”
  “公主不可如此!”
  被这同气连枝的一派呼喝,竟使得这位暴发着怒气的公主殿下堪堪愣住——是哪些人这么大胆,竟敢出声喝阻她?纳罕地回过头来,却见除了自己的十多个心腹士兵兀自站立之外,其余的数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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