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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薄幸-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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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诗雨看着面前喜怒无常的高书恒,看着他就像个将要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她蓦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高书恒,你知道吗,不是所有人都欠你什么。我为你做这些,已经足够了。你还期望什么呢?”
  第一次从深心中说出这些话,她真心希望这个轻浮跳躁的孩子,可以长大一点,而不是做一辈子的纨绔。
  高书恒皱着眉,沉默地看着她。俊美的眼中暗潮汹涌。
  他不是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像个要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她只是觉得自己像个愚蠢无知的孩子一样,对于将要得到的巨大财富一无所知,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玩具将要离去,而发狂恼怒。
  “秦……陌,别把我当小孩子,我不需要你对我说这种话!”
  他忽然狂怒起来,“砰”地一声将手中的白瓷酒壶摔得粉碎。大堂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臣子都暗想,哇塞,秦学士终于说错话惹恼了新太子,太棒了。顿时幸灾乐祸笑逐颜开。
  “你滚吧!我和你两清了。以后,你和他去做你的闲云野鹤,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他咆哮着,转身下了楼去,丢下了身后面面相觑的文武百官。
  秦诗雨从窗口微微探出身子,看着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他,已将整座迎凤楼抛在身后。
  又垂下眼去,看着地上摔碎的瓷瓶。良久,默默从桌间拿起一块抹布,轻轻地,像从前那个迎凤楼的小厮一样,拾起碎瓷,轻轻地,把它们合拢一堆,轻轻地,用抹布拾起。
  扔进了不远处的残盏冷炙中。
  她仰头看着迎凤楼中的雕梁画栋,依稀还是旧时模样。
  从前她说是为了学习菜式来迎凤楼打工,其实那个孤伶忙碌的身影,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无聊的借口罢了。是因为孤独一人,是因为太过寂寞,她必须找点事做让自己不会因为孤寂,而彻底灰心丧气。
  是这个地方,容纳了她最初的漂泊,让她在热闹繁华中,消磨了一段寂寥。
  她继续仰头看着迎凤楼中的鳞次栉比,依稀旧时模样……可,已绝非旧时模样!
  因为此刻,在那画栋雕梁之上,一轮清魄之下,有一个青衣剑客,他斜倚夜魄剑,守候着那轮孤清的月亮。
  一轮月光之下,一个孤独的人,这是一种不可企及的妩媚。
  有多少个清风夜唳的晚上,当所有人都在沉沉入睡,就是这么一个人,在默默地,看守着她,温暖着她。
  她微笑起来,高书恒,秦陌,容国金殿,枢密院,储君,就此,再见了。








  第四一章 清夜陌尘惊袭人

  风凉露重,陌尘居,西厢。
  郇城的夏夜竟是微凉的。
  一灯青幽,萧漠寒躺在床上,一手枕在头下,一手轻抚在胸前的玉玦上。
  她入眠了么?
  明灭的烛火映照在清冷的眉眼中,难得的柔和。
  夜色如水,如此幽静。他却思绪不定,辗转反侧。
  从迎凤楼的夜宴回来,秦诗雨一路上便若有所思,话也不多说。他只能静静伴着她,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开口问了,她也只是神思不属地笑笑。
  萧漠寒抬头看着窗外的溶溶月影,心中渐觉烦闷。
  蓦地,他一愣,细小风动,一把青色的小纸剑透窗而入。他伸指一夹,将它困在手中。
  师傅?冷峻的眉山在额间皱起紧张的形状。仿佛即将面对的,是沉稳如他,也会担心忧扰的事情。
  再无睡意,他翻身坐起,将那青纸打开,随即眉头皱得更深。
  “东十五里外,凄枫林。修”
  真的是师傅。
  眉间仍未纾解——他不愿意离开她一刻,不愿让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外,不想她有任何的危险任何的状况……更不知道这一去,师傅会安排怎样的任务给自己。而如果……
  他眼中冰冷依旧,却也不再犹豫,提笔写了个字条,用一颗墨绿镇纸压在桌上。旋即,飞身出门,衣襟带风,融入了浓浓月色之中。
  隔壁的秦诗雨其实也是毫无睡意,倏忽而至的自由,让她觉得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两个月来,她都有点习惯别人叫自己“秦大人”“秦公子”“秦陌”了。
  想到这里,她自己忍不住掩嘴微笑起来。
  看着铜镜旁堆放的冠带、配饰、假喉结……她不禁觉得这段日子好似在梦里一样。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锁片,呵,温润如玉么?情深不寿么?
  正自沉思,忽然间,隔壁传来打斗的声音。她凝神一听,是从东跨院爷爷的房间传来的。这么大的动静,漠寒怎么没过来找自己?
  心中惊忧非常,她忙要奔出去看个究竟,正好撞上急急忙忙奔来的钟巧馨,只见她神色中透着一抹太过明显的慌张,冲着自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诗雨,快跟我走。”钟巧馨拉着秦诗雨便往后门跑。
  听着东跨院里,爷爷和敌人的呼喝打斗声越发激烈,秦诗雨皱紧了眉头。
  刚才,她被钟巧馨拉出来时,已经看到了空荡荡的西跨院。漠寒呢?什么人能把漠寒弄出这陌尘居?什么人能把他弄离她身边?他不是说会保护我么?为什么,他此刻却不在……
  是谁,一身青衣,眼中流转着深黑的光彩,坚定语声笃笃:
  ……你要是决定和我在一起,即便是追到幽曹冥地,我也永远不会放手……
  她的眼睛忽然湿润了。
  虽然知道,他不是那种会抛下自己的人,可是毕竟,他现在不在她身边,不是么?
  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白衣人影,三年前,那个人也是那样从她世界里消失。她抓不住,握不牢。如果说那次是因为自己不懂事的拒绝他的感情,伤害了他,他才离去,那这次呢?这次,她根本不想放手,而他却也这样不负责任地,突然不见了。消失了。
  钟巧馨可没注意到她这些胡乱思绪,拉着她的手飞速奔出了后门。
  “巧馨,你带我去哪里?来的是什么人?”
  “诗雨,百老爷子叫我带你去往东北方的偃月山暂避。我从家里来郇城的路上见过这座山,又高又险呢。百老爷子说在峰顶有个他曾经住过的洞穴,洞口可以封闭,敌人绝对找不到那里。”
  钟巧馨口中说着,脚下却未停,幸好她还会一些轻功,带着秦诗雨越走越远:“嗯,我也不知道对方是哪些人,我听到打斗声赶去时,百老爷子已经和他们斗在一起了。那三人武功不弱,百老爷子跟他们缠斗也堪堪只打了个平手,只是不知时间一长,谁会获胜。但我觉得老爷子即使落败,脱身也不成问题!”
  秦诗雨微一沉吟,问道:“那三人可是一人使圆月刀,一人用蛇形剑,还有一人是用的一把奇形怪状的宣花大斧?”
  “啊,诗雨,你怎么知道?哦……我知道了,上次你和漠寒回来讲过,难道他们是你们上次遇到的舒国‘日月星云’四高手?”钟巧馨恍然大悟,“嗯,定是如此,想来那三人,便是曜日、蟾月、魁星了!怪不得如此厉害!”
  秦诗雨点点头,心知确如钟巧馨所说,百青葫就算敌不过三人联手,他也是可以安然脱身。只是这偃月山……真的那样安全么?刺杀一事,精细狠练如白吟风,难道仅仅就派出日月星三人?还是说,萧漠寒的无故消失,也是被白吟风算计的,所以他才只派了日月星来陌尘居……
  甩甩头,她一丁点也不愿意再去想这些!她多想离开这些国度交锋、政治险恶的纠缠。跟着钟巧馨不停地奔跑在荒野中,她心里却不再为白吟风此番所派出的刺杀而挂怀。她明白,只要自己远离了容国的官场。白吟风绝对不会再对一个闲云野鹤的秦陌下手。因为那,毫无价值。而此刻,她心中唯一担心挂念的,却是那抹忽然消失不见的青色……从他来到陌尘居起,他几乎跟自己没有分离过,此刻忽然不见了,秦诗雨的心就忽然似失了一大块一大块,完全空洞得毫无着落了。不同于当初那个白色身影的离去,那时的她确实伤心异常。可却也仅仅是伤了心,却完全不像现在,这抹青影一消失,她便觉得整颗心都没了,整个世界都黯然无光了。连溶溶月影下似笼罩了一层薄雾的夜景,清风荒野上的鹤唳风声虫鸣蛙叫,也分毫入不了她的眼、她的心。
  一失百失。若没有了他,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就这般被钟巧馨拉着,浑浑噩噩,空空落落地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到两人脸上都挂满了汗珠。终于被面前的一座高山挡住了去路。
  秦诗雨仰头一看,月色朦胧中,这山插入了云里,望不到头。
  原来这偃月山,本是因其形状似半月斜掩而得名,此刻秦诗雨所看到的阳面虽然也算陡斜,却还勉强可以行走登上;而在这座山的背面,却是似经刀削斧劈,笔直而下,端的是陡峭万分,深不可测。加上阴面陡崖之下,是毫无人迹荒丛深渊,从无人敢下去一探。所以这座山,也算是人迹罕至了。
  秦诗雨心道,爷爷之所以会在这个地方居住过,要么就是来这儿采过药,要么就是捕过什么珍奇的动物。也不及细想,便和钟巧馨一起,往山上快步走去。
  越往山顶,越发寒气浸体。
  秦诗雨和钟巧馨虽然浑身是汗,被这寒气一侵,却也冷得哆嗦。秦诗雨近来身体本就颓弱,此刻更觉难过不支。面色苍白,开始抱着双臂取暖。
  又不知过了多久,等秦钟二人额上的发丝已经不是被汗水,而是被寒露湿透的时候,两人皆已经累得快要瘫倒在地了。尤其秦诗雨,在钟巧馨的搀扶下,兀自摇摇欲坠,浑身瑟瑟发着抖,已是虚弱不堪。
  “诗雨,你看!”钟巧馨忽然兴奋一喊,再往前方一指。
  其实不用她说,秦诗雨也已经看见那个草丛后的异样了。原来她们终于到达了近似山顶的所在。一个毫无青苔的石壁,恰好形成一道门拱的形状。显然,百青葫说的洞穴,就是此处了。至于石壁上不长绿苔,应该是他用了药物在上面,让石门保持不被植物、动物破坏。
  二人迅速拨开草丛,来到石门之前,却不见有任何开门的机关。秦诗雨微颦眉头,目光四处搜寻,忽然,她发现地面上似有刻痕。
  因为自己和钟巧馨的目光都注意在石壁上,却忽略了脚下站的地方,借着月光,让钟巧馨晃亮了火折。火光映照下,地上的刻痕显现,竟然是一首怪诗。
  “多财不用行践略,泠泠不弹双泪流。怒目九天云之上,一刀划开二心游。”
  秦诗雨注视着诗句,隐隐觉得这诗除了怪之外,还透着一股失恋的忿忿之意……莫非爷爷失恋过么?她细细一琢磨,顿时了然。这是一个谜语啊。
  第一句中“财”是指钱,“不用行践”中的“不用行”那么足字则去掉,剩下“戋”,“不用行践略”是指“戋”也“略”去,钱字去掉“戋”剩下的便是个“金”;
  第二句的“泠泠不弹双泪流”是指“泠泠”中的“双泪”“流”走了,那么就剩下“令”;
  第三句的“怒目”是指的“丷”,象形的谜法,“九天云之上”是指的“丷”的位置;
  第四句的“一刀划开二心游”是指,在“二”字的中“心”划上一刀,那么就是个“三”。
  这四句分别的谜底是“金”“令”“丷”“三”,不就是“铃兰”?
  “巧馨,你看看周围有没有铃兰草?”
  钟巧馨闻言也不多问,两人合力找寻之下终于在石门侧面一尺来外找到了一株铃兰草。可是无论二人在那株草的位置怎样地按、压、拉、扯,石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秦诗雨眉头紧皱,看着那株铃兰。忽然她想起,铃兰,还有个名字叫做“君影草”。月光下,她顺着那草的影子投射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那里有一块小小的凸起。
  她伸手一按,“哗啦”几声闷响,石门簌簌打开。
  钟巧馨和秦诗雨都松了一口气,暗想,百老爷子还真会藏啊!
  二人相视而笑,正要走进内中,忽然听到风中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然而,此刻在二人听来,那银铃般的笑声却比夜枭啼鸣还要恐怖、诡异三分!
  “我是该叫你秦陌秦大人,还是秦诗雨姑娘呢?”
  两人忍着颤抖回头看去,脸色瞬间转为煞白。








  第四二章 偃月山中罹大难

  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传来,两人顿觉心头一凉,悚然回头。
  在月色朦胧之下,锦衣貂裘的少女手执五彩皮鞭,轻轻在左手中敲着,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样子,背后背着一把巨大的金色的翎弓,娇媚无匹的脸上此刻有些看不真切,眼中闪烁的神光,却透露出一丝兴奋和狠绝。她咯咯轻笑着,踏着月光,迤迤而来。
  “我是该叫你秦陌秦大人,还是秦诗雨,秦姑娘?”
  秀美的眸中闪着奇异的光采,她好奇地看着不远处风中仃立的清丽女子。
  “怪不得,我师兄这样迷恋你。连我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女人!哈,容国枢密院大学士?真是好笑啊好笑。”她手背轻掩樱唇,又迸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似是听到了人世间最好笑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
  “呵,雅儿公主,别来无恙?”
  秦诗雨淡淡道。似乎刚才与钟巧馨同样骤升的恐惧感,此刻已被她生生去除。
  “我?我很好,好得很啊!”
  少女又一次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听来却不再清脆,而是充满了怨毒和悲凉。
  “我夜夜思念着他,夜夜垂泪,夜夜无眠,现在知道你每夜在我师兄怀中安然入睡,我怎能不好?我怎能不为你欢喜?”执着皮鞭的手,却忽然用力紧握,猛然一挥,噼啪一声在虚空中响起若鸣惊雷,使人心头一震。她目光中透着的,满是恨意和怒气。
  听着她的控诉,秦诗雨心中也是一酸。虽然自己算不得夺人之爱,但毕竟她也是可怜之人。苦苦暗慕师兄,但萧漠寒却只把她当做师妹。但此时,不是同情之际。这只受伤的草原飞鹰依然可以将自己和巧馨生吞活剥。她垂下眼帘,暗思对策,忽然一直和自己握着手的钟巧馨轻轻捏了捏自己,顺着钟巧馨的眼光一瞥,觑见石壁后有一个凹面,想来是进入石洞后,可以关闭石门的机关了。
  “雅儿公主,我和漠寒,是真心相爱的,希望你能明白。”她微一沉吟道,心中却在盘算如何能和钟巧馨跨进洞中,而能将武艺高强的齐雅儿关在洞外。
  “真心相爱?哈哈,秦诗雨,你真的以为师兄有那么在乎你么?”齐雅儿忽然又长笑起来,似乎又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若真的在乎你,今夜为什么会不辞而别?他现在已经听了师傅的话,离开你了,永远的离开你了!”
  她微微嘶哑的声音喊着这些话,一字字似闷雷敲击秦诗雨的心,不管是真是假,却也真的让她生出了一丝难过。
  “秦诗雨。今夜就是你的死期了。”戛然而止的笑声,忽然变成了咬牙切齿地宣判。
  原来,萧漠寒、齐雅儿、孙勒,都是未兰号称最伟大最神秘“天剑门”的传人。
  天剑门当世掌门栾修,就是他们共同的师傅——未兰大陆武功最强之人。他一生之中只收了他们三个徒弟,分别将他们安置在清风崖、赤木坡、离火宫修习武艺。
  传闻栾修武功已至天道八重,而当修习超越天道九重之后,便可达到“虚无境”,达到虚无境的人能逆生死、抗神魔,传说未兰大陆上,唯一一个达到虚无境的人,是千年之前未兰帝国的开国皇帝,而千年以来,再无第二个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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