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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老虎-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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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雀儿道:“你先杀了他,我再说也不迟。”
唐缺道:“你先说出来,我再杀也不迟。”
郭雀儿道:“那就太迟了。”
他指着无忌:“这个人不但阴狠,而且危险,你一定要先出手。”
唐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无忌也没有动。
小宝却已悄悄地掩过来,闪电般出手,一拳往无忌鼻子上打了过去。
“卜”的一声,一个鼻子碎了。
碎的不是无忌的鼻子,是小宝的。
小宝的拳头刚打出去,无忌的拳头已经到了他鼻子上。
他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出去,碰上墙壁。
眼泪,鼻涕,血,流得满脸都是!
郭雀儿叫了起来:“你看,这个人是不是该死,他明明知道小宝跟你的关系,他居然要下毒手,你现在不杀了他,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唐缺居然还没有出手的意思,却在看着小宝摇头叹息!
“看来你这人不但没有外表聪明,而且比我想象中还笨。”
郭雀儿替小宝问道:“为什么?”
庸缺道:“他明明知道这个人又狠毒,又危险,为什么还要抢着出手?”
郭雀儿道:“难道,他这一拳是白挨的?”
唐缺道:“好像是白挨的了。”
郭雀儿又问道:“你为什么不替他出气?”
唐缺眯着眼,看着无忌:“因为我对这个人已经越来越有兴趣☆”
郭雀儿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唐缺道:“不知道:”郭雀儿道:“他是个凶手,已经杀了十三个人的凶手!”
唐缺道:“他真的杀了十三个人?”
郭雀儿道:“绝对一个不少。”
唐缺道:“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郭雀儿道:“因为有人给了他五万两银子。”
唐缺道:“无论谁只要给他五万两银子,他就去杀人?”
郭雀儿说道:“他一向只认钱,不认人。”
唐缺忽然转身,盯着无忌,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无忌道:“只有一句不是。”
唐缺道:“哪一句。”
无忌道:“他说的价钱不对。”
他淡淡地接着道:“现在我的价钱已经涨了,没有十万两,我绝不出手。”
唐缺又叹了口气,道:“要十万两银子才杀一个人,这价钱未免太贵了。”
无忌道:“不贵。”
唐缺道:“十万两还不贵?”
无忌道:“既然有人肯出我十万两,这价钱就不贵。”
唐缺道:“这次是不是又有人出了你十万两,叫你到这里来杀人?”
无忌道:“我一向只杀有把握能杀的认。杀人之后,一定要能全身而退。”
他冷冷地接着道:“可杀的人很多,杀人的地方也不少,我还不想死,为什么要到唐家堡来杀唐家的人?”
唐缺大笑:“有理。”
郭雀儿又大声道:“可是他到这里来,没有存什么好心。”
唐缺道:“哦?”
郭雀儿道:“他杀人,别人当然也要杀他,他到这里来,一定是为了避风头的,你若以为他真是唐玉的朋友,好心把唐玉送回来,你就错了,你若留下他,一定会有麻烦上身!”
唐缺微笑,道:“你看我是不是怕麻烦的人?”
郭雀儿怔了怔,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不是。”
唐缺道:“其实你们本来应该是好朋友的。”
郭雀儿怒道:“我为什么要跟这种杀人的凶手做朋友?”
唐缺眯起眼,笑道:“因为你也只不过是个小偷而已,并不比他强多少。”
郭雀儿不说话了,却还是在狠狠地瞪着无忌。
无忌不理他。
唐缺大笑,用一双又白又胖的手,握住了无忌的手道:“不管你是为什么来,既然已经来了,我就绝不会赶你走。”
无忌道:“为什么?”
唐缺道:“因为我喜欢你。”
他眯着眼笑道:“就算你是来杀人的,只要你杀的不是我,就没关系。”
他的手还在无忌手上,就在这时,忽然有刀光一闪,直刺无忌的后背。
刀是从小宝靴筒里拔出来的。
他一直在狠狠地盯着无忌,就像是一个嫉妒的妻子,在盯着丈夫的新欢。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刀刺过来。
无忌的手被握住。
无忌根本没有回头,忽然一脚踢出,小宝就被踢得飞了出去。
他背后也好像长了眼睛。
唐缺又大笑,道:“要十万两才肯出手杀人的杀手,果然有点本事。”
无忌冷冷道:“要十万两才肯杀人的人,不但要有本事,还要有规矩。”
唐缺道:“什么规矩?”无忌道:“有人要打碎我的鼻子,我一定要打碎他的鼻子。”
唐缺道:“有人要杀你,你一定也要杀了他?”
无忌道:“我不杀他。”
唐缺道:“为什么?”无忌淡淡的道:“因为我从不免费杀人。”小宝流着鼻涕,流着血,嘶声道:“可是我一定要杀了你。”他冲过来:“你记住,迟早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他又冲了出去。郭雀儿忽然笑了,大笑道:“李玉堂,李玉堂,看来你不管躲哪里,都一样有人要杀你,你这人要能活得长,才是怪事。”无忌忽地图氏冷冷地看着他,一字字道:“你是例外。”
郭雀儿道:“什么事例外?”
无忌道:“我从不免费杀人,可是为了你,我却很可能会破例次。”
郭雀儿不笑了,也在冷冷地盯着他,冷冷道:“你也是例外。”
无忌道:“哦?”
郭雀儿道:“我从不免费偷人的东西,可是为了你,我也随时可能会破例一次。”
无忌冷笑道:“你能偷我的什么?”
郭雀儿道:“偷你的脑袋!”
两个人同时转身,好像谁也不愿意再多看对方一眼。
可是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悄悄交换了个眼色。
在这一瞬间,郭雀儿闪露出一丝狡默的笑意,充满了喜悦,也充满了赞美。
无忌的确值得赞美。
他这出戏演得实在不错,看来已经可以一直演下去。
在这一瞬间,无忌的眼晴里闪露出的,只有感激。
他不能不感激。
没有郭雀儿,他根本没法演出这出戏,连这角色都是郭雀儿为他安排的。
他已看出这是个很讨好的角色—至少能讨好唐缺。
唐缺正需要一个随时都能替他去杀人的人。
郭雀儿无疑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替无忌安排这么样一个角色。
现在无忌当然也相信唐缺的话,这里的确有个朋友在等着他。
幸好这个朋友并不是唐缺的朋友,而是他的朋友。
像这样的朋友,只要有一个,就已足够。
无忌从未想到他在这里另外还有个朋友,而且也是个好朋友。
错误这小楼并不能算很小,楼上居然有四间房,四间房都不能算手匣功、。
唐缺把无忌带到左面的第一间。“你看这间房怎么样?”
房里有宽大柔软的床,床上有新换过干净被单,窗外一片青绿,空气干燥而新鲜。
无忌道:“很好。”
唐缺问道:“你想不想在这里伎下来?”
无忌道:“想。”
唐缺道:“我也很想让你在这里伎下来,你高兴住多久,就住多久。”
无忌道:“那就好极了。”
唐缺说道:“只可惜,还有一点不太好。”
无忌道:“哪一点?”
唐缺不回答,反而问道:“你住蓖栈,客栈的掌柜是不是也会问你贵姓大名?是从哪里来的?要往哪里去?到这里有何公干?”
无忌道:“是。”
唐缺道:“我有没有问过你?”
无忌道:“你没有。”
唐缺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问过?”
无忌道:“你为什么?”
唐缺道:“因为,我不能给你机会练习。”
无忌道:“练习什么?
唐缺道:“练习说谎。”
他又眯起了眼:“谎话说的次数多了,连自己都会相信,何况别人。”
无忌道:“有理。”
唐缺道:“所以这些事我们只能问你一次,不管你是不是说谎,我们都一定能看得出。”
无忌道:“你们?”
唐缺道:我们的意思,就是除了我之外,还有些别的人。“
无忌道:“别的人是些什么人?”
唐缺道:“是些一眼就看得出你是不是在说谎的人。”
他又用那双又白又胖的手握住了无忌的手:“其实我知道你是绝不说谎的,可是你一定要通过这一关,才能在这里住下来。
无忌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问?”
唐缺道:“现在。
这两个字说出口,他已点住了无忌的穴道。
无忌让他握住手,就是准备让他点住穴道。
无忌一定要唐缺认为自己完全信任他,绝对信任他。
—一个自己心里没有鬼的人,才会去信任别人。
他一定要唐缺认为他心里坦然。
—如果你要别人信任你,就得先让别人认为你信任他。
他一定要唐缺信任他,否则他根本没法子在这里生存下去。
强烈的灯光,直射在无忌脸上。
四面一片黑暗。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黑暗中有轻微的呼吸声,而且绝对不止一个人。
他既不知道这些人是些什么人,也不知唐缺把他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准备用什么法子盘问他。
黑暗中又有脚步声音起,又有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其中有人只淡淡说了四个宇就坐下。
“我来迟了。”
他并不想为自己的迟到解释,更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
他好像认为别人都应该明白,如果他迟到,就一定有理由。
他好像认为别人都应该等他的。
他的声音低沉,冷漠,充满自信,而且还带着种说不出的骄傲。
听见这个人的声音,无忌全身的血一下子就已冲上头顶,全身都仿佛已被燃烧。
他当然听得出这个人的声音。
就算把他打下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里,就算把他整个人都剁成肉泥,烧成飞灰,他也绝不会忘记这个人。
上官刃!
这个人赫然竟是上官刃。
上官刃终于出现了。
无忌虽然还看不见他,却已经可以听得到他的呼吸。
不共戴天的仇恨,永远流不完的血泪,绝没有任何人能想象的苦难和折磨
现在仇人已经跟他在同一个屋顶下呼吸,他却只有像个死尸般坐在这里,连动都不能动。
他绝不能动。
他定要用尽所有的力量来控制自己。
现在时机还没有到,现在他只要一动,就死无葬身之地!
死不足借!
可是如果他死了,他的仇人还活着,他怎么能去见九泉下的亡父!
他甚至连一点异样的表情都不能露出来!
绝没有任何人能了解这种忍耐是件多么艰难,多么痛苦的事。
可是他一定要忍!
他心头就仿佛有把利刃,他整个人都仿佛已被一分分,一寸寸地割裂。
可是他一定要忍下去。
上官刃已坐下。
灯光是从四盏制作精巧的孔明灯中射出来,集中在无忌脸上。
无忌脸上已有了汗殊,他虽然看不见上官刃,上得见他,看得很清楚,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清况下遇到上官刃。
他相信自己的样子已经变了很多,有时连他自己对镜时都已认不出自己。
但他却没有把握能确定,上官刃是不是也认不出他了。
上官刃如果认出了他,那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坐的椅子虽然宽大而平实,他却觉得好像坐在一张针毡上,一个烘炉上,冷汗已湿透了他的衣裳。
黑暗中终于有声音传出,并不是上官刃的声音,上官刃居然没有认出他。
“你的姓名。”黑暗中的声音在问。
“李玉堂。”
“你的家乡。”
“皖南,绩溪,溪头村。”
“你的父母?”
“李云舟,李郭氏。”
问题来得很快,无忌回答却很流利。
因为只要是他们可能会问的事,他都已不知问过自己多少遍。
他相信就算是个问案多年的公门老吏,也绝对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说的当然不是真话,也并不完全是假的。
——如果你要骗人,最少要在三句谎话中加上七句真话,别人才会相信。
他没有忘记这教训。
他说的这地方,本来是他一个奶娘的家乡,他甚至可以说那里的方言。
那地方距离这里很远,他们就算要去调查,来回至少也得要二十天。
要调查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更花费时间,等他们查出真象时,最早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在这一个月里,他已可以做很多事。
他一定要尽量争取时间。
他说:他的父亲是个落第的秀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父母双亡。
他流浪江湖,遇见了一个躺在棺材里的异人,把他带回一个坟墓般的洞穴里,传了一年多武功和剑法。
那异火病毒缠身,不能让他久留,所以他只好又到江湖中去流浪。
那异人再三告诫,不许他以剑法在江湖中炫耀,所以他只有做一个无名的杀人者。
以杀人为业的人,本来就一定要将声名,家庭,情感,全部抛却!
他和唐玉能结交为朋友,就因为他们都是无情的人。
最近他又在“狮子林‘’中遇见了唐玉,两人结伴同行,到了蜀境边缘那小城,唐玉半夜赴约,久久不归,他去寻找时,唐玉已经是个半死的废人,他将唐玉送回来,除了因为他们是朋友之外,也因为他要找个地方避仇,他相信他的对头就算知道他在唐家堡,也绝不敢来找他的。
这些话有真有假,却完全合情合理。
他说到那棺材里的异人时,就听到黑暗中每个人的呼吸都仿佛变粗了些,他们无疑也听过有关这个人的传说。
可是他们并没有多问有关这个人的事,就好像谁也不愿意提及瘟神一样“
他们也没有再问边境上那小城里,令唐玉送命的那次约会。
唐缺无疑已将这件事调查得很清楚,无忌在那里安排好的一着棋并没有白费。
他们争议的是,是不是应该让一个有麻烦的人留下来。
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轻轻的咳嗽,所有的争议立刻停止。
一个衰弱而苍老的声音,慢慢地说出了结论。
“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总是唐玉的朋友,不管他是为什么把唐玉运回来的,他总算已经把唐玉送回来了。
“所以他可以留下来,他愿意在这里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
所以无忌留了下来。
四夜。
窗户半开,窗外的风吹进来,干燥而新鲜。
唐缺已经走了,临走的时候,他眯着那双笑眼告诉无忌:“老祖宗对你的印象很好,而且认为你说的都是真话,所以才让你留下来。”
要瞒过一个已经做了曾祖母的老太婆,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
能瞒过上官刃就不容易了。
这也许只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赵无忌敢到唐家堡来,也许是因为无忌的声音,容貌,都的确变了很多。
无忌只能这么想。
因为他既不相信是运气,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他很想看看上官刃是不是也变了,可借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能感觉到那地方是个很大的厅堂,除了唐缺和上官刃外,至少还有十个人在那里。
这十个人无疑都是唐家的首脑人物,那地方无疑是在“花园”里,很可能就是唐家堡发号施令的机密中枢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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