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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引-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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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一长声怪笑,由强而弱,愈走愈远,刹那间余音杳不可闻。
李仲华怅然若失,跃回原处,瞥见除了四魔外均忧形於色,四魔此刻一条右臂,肿得紫茄一般,强忍著苦痛不发一声,但满面淌汗,眼神恐急。
二魔道:“少侠不可冲动,切忌浮躁,若能沉著应付,未始不能安然脱出险境;古义前话还未说完,我们现在只见一旗,前方还有二面,要等到见了三面旗後,这条性命也就差不多了。”
李仲华冶笑连声,一步飞窜至四魔身前,抓起四魔右臂,右掌抵紧在“肩井”穴上·四魔正耐下住痛苦:心欲将此条右臂切下,蓦感一股真气由“肩井”穴涌入,灼痛如焚,一条右臂火辣辣地,禁不住呻吟出声。
须臾,灼痛已止,叉生奇痒感觉,这痒生像从心窝内而出,无处抓扒,只见二魔咧嘴蹙鼻,神情好笑之极。
但见四魔手臂毛孔内渗出黑色气雾,肿胀逐渐消失,四魔知李仲华以本身纯阳真气逼驱剧毒,不由铭感五中,生出杀身相报之念。
李仲华霍地撤掌,望著二魔道:“我看浦六逸不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既有真实本领,何不当面见个真章?藉著甚么三面‘七星骷髅阎王令’鬼祟伤人,这等卑鄙无耻,根本不算英雄行径,有辱气北毕南浦’四字,毕无坤身在九泉也为之含恨·”说著微微一顿,目内神光电射,向四外游望了一眼,又道:“现在还有一事末明,我们与他素无隙怨,无缘无故找上头来,此人可算是非下明,任性欲为,枉活了一大把年纪。”
蓦然,林中又随风传出阴冷的语声道:“你这娃儿虽然漫骂无礼,这份过人豪气胆量,却令老夫有点心折,事诚不为你所起,而是‘怪面人熊’宋其,他无故杀死老夫徒孙‘三手夜叉’覃小梧,你若不助他们,及早抽身,老夫绝不伤你性命!”
李仲华早料到林中尚有浦六逸手下潜伏,故出声漫骂,却料不到哺六睡也在此附近隐身,闻言沉声道:“浦老前辈,道听涂说绝不可信,老前辈怎知覃小梧死在宋其之手?眼见犹恐是假,耳闻岂能做真?”
林中远处冰冷语声又起:“你这娃儿前倨後恭,老夫岂是妄信惑词之人!有人为证,人质尚在老夫之手,怎么假得了的?”
李仲华一听浦六逸尚有人质,情知非虚,何况覃小梧实死在宋其手中,不由焦急万分,略停,又道:“老前辈怎下现身,以老前辈一身功力盖世,何惧垂死之宋其,及微末技艺的‘中条五魔’及在下。”
林中腾起哈哈大笑,高吭入云,惊起宿鸟“噗噗”散飞,良久笑止,道:“老夫何惧你们数人?只是以老夫平生行事不符,不能现身,三旗一现,令你等陷入无穷恐怖痛苦中,宋其也要拍醒,让他也身入此境,慢慢折磨至死;娃儿,你这时抽身,还来得及,三支阎王令现出,恐怕也由不得你了。”
李仲华冷笑道:“重诺守信,君子务身之本,纵然斧铍加身,何可弃友离去?这等不耻之行,纵然老前辈见谅,但在下有何面目相见天下英雄”
林中哺六逸怱赞道:“好豪气!”
只听李仲华接著说下去道:“在下还是不明,老前辈说有人证人质,但不知此人是谁?何以加此莫须有之罪?”
浦六逸怱以禁冷无比之语声扬出道:“不要说是有人证,还有物证可指;覃小梧与‘甘凉三盗’,同时中得宋其独门暗器天狼钉:虽然天狼钉被宋其起出,仍经京城名捕指证为天狼钉所伤,这人质就是瞽了双目的罗刹鬼母。”
李仲华一听得“罗刹鬼母”四字,不由惊得倒出了两步,暗道:“怪不得在飞狐口客店中‘罗刹鬼母’失踪,原来是他掳去。”禁不住想起那相思梦寐的玉颊生春,媚态迷人郝云娘,此时不知芳心焦急,柔肠九断得怎样?天涯追踪,觅采娘亲。
一念至此,脑中电念自转,突生出了一个念头,突朗声大笑道:“老前辈见事何下明至此‘罗刹鬼母’双目已瞽,又非亲眼得见,何能轻信?再此事发生,在下当场亲眼目击‘罗刹鬼母’身在百里外涞水西郊山神庙朽棺内,想必老前辈严刑拷问‘罗刹鬼母’禁受不住信口敷衍。”
浦六逸厉声道:“此话当真?你且说说看!”
李仲华冷笑一声道:“那晚在下适在高碑店官道左侧丘陵上,与宋其及‘中条五魔’几乎发生冲突,在下受不了大魔冶言冷语讥嘲备至,正待出手搏击时,忽见官道上四条黑影,闪电流星般疾奔而来,身法似乎迅捷之极。大魔怱撤步惊呼道:‘他们来了!’在下不明所以,瞥见五魔纵身而下,拦住奔来四人身前,四人好似不将“中条五魔”放在心上,突然身行一分,疾刺而出,眨眼已出得五、六丈远处。
却在此际,一条身形疾扑而下,夹著两股青芒寒电向四人凌头卷削而去。
这等猝不及防的暗袭,任谁均下能趋避,何况持剑的人功力绝绝浦六逸怱厉声问道:“此人是谁?”
李仲华慢慢答道:“大巴山‘天风真人’在下实不敢相瞒,宋其等人意在‘和阗缕玉翠云杯’但未存心戮杀覃小梧及‘甘凉三盗’床其见‘天风真人’偷袭四人,也在山丘之上电扑而下,深恐救援不及,扬手发出九支天狼钉向‘天风真人’下扑的身形打去,却不料‘天风真人’身法变得奇诡,天狼钉未到,只见他‘怒龙翻云’仰身一窜,天狼钉尽在他身形之下。
‘天风真人’哈哈一笑,双剑卷起惊天剑飈跟著急压而下,天狼钉被剑飈一压,登时匣小晤四人在天狼钉下丧身。宋其飞身落地见此状下由一怔‘天风真人’趁机五指攫出,巧快绝伦地从覃小梧怀中取出一只黑色小盒,宋其暴暍一声,一掌击出。
‘天风真人’身形电闪,急从他身後窜出一条娇小身影少女,将‘天风真人’手中黑盒夺出手外,冲霄而起,向路旁丘陵中逸去,在下随後追蹑,直追在滦水西郊山神庙内,才知此少女是‘罗刹鬼母’独生爱女郝云娘;在下一时形迹不慎,被‘罗刹鬼母’识破,几乎丧生在她那‘白骨阴风’手下,如非是郝云娘施救”
浦六逸急由林中传出大笑道:‘这话老夫八成信了,尚有两成留在‘天风真人乙上。”
李仲华道:“如此证明‘罗刹鬼母’确属无辜,还请释放。”
浦六逸怱又变阴冶语声道:“哪有这么容易?当年‘罗刹鬼母’一再与老夫为仇,害得老夫几乎家破人亡,非折辱至死,难消老夫之恨!”
李仲华不由大急,冶笑道:“此事传闻出去,恐怕老前辈见不得人!”
浦六逸大怒道:‘这话怎说?”
李仲华道:‘罗刹鬼母’目瞽而且双腿已废,以老前辈名望武功,下仗真实本领使之心服,却用诡谋掳去,岂下令人齿冶。”
林中寂然无声,须臾,叉扬起语声道:“依你之见呢?”
李仲华道:“依在下之见,最好释放‘罗刹鬼母’;老前辈仁义之名,立时喧腾海内,不然‘罗刹鬼母’还有一女,由在下寻觅,一俟觅到,在下相伴其女去宝山拜望,如老前辈武功压服其女,自无话说;倘老前辈落败‘罗刹鬼母’立即释放,恩怨从此一笔勾消。”
浦六逸大笑道:“依你,依你,不过阎王令一出,绝不收手,老夫看在你的为友心热,胆气过人份上,二、三今撤回,老夫也不出手,但尚有老夫门下多人,全凭你们造化如何!”
李仲华听出还是免不了一战,下由剑眉一剔,朗声道:“动手相搏,免不了气死伤’二宇,老前辈叉不要轻动无名,还有老辈仙山居处,相乞告知!”
浦六逸以冰冶语声答道:“林中伏击,这是老夫安排,生死不论,何况你们未必就能安然逃出,老夫居处,你去昆明黑龙潭‘圣手白猿’项士堃可带你们前去,但只以半年为期。”
说後寂然无声,李仲华知浦六逸已离去,转面见五魔眼内流露感激光辉,徐徐一笑道:“我们只要谨慎应付,便可无虞。”说著六人向前缓缓走去。
此刻,朗空月色凄迷,映入林中有如鬼影幢幢,微风振拂树叶,带起一片沙沙涛音,使人生出恐怖阴森之感。
正走之间,怱闻林中传出“呱呱”鬼叫,凄厉尖锐,此起彼落,生像由四面八方涌来,这叫声令人神魂欲摄:心悸肉跳不止。
李仲华等人强钦束心神,充耳不闻,但“呱呱”鬼叫,愈来愈盛,淆惑耳目心神。
蓦地从林中两侧射来无数黑色飞影,芒雨迅疾,李仲华大喝道:“诸兄小心!”
双掌回环风涌甩扫,将射来之物劈落,但觉手触处硬中带软,凝目一瞧,只见地面上落毙的均是五寸长的小青竹毒蛇。
不由心胆皆战,青竹蛇毒性最烈,若被啮上一口,准得当场身死无疑。
回眼瞥见“中条五魔”均将兵刀掣出,将飞来小蛇尽数击落,背负在大魔身上的宋其也毫无损伤,略为宽心。
但“呱呱”怪鸣之声,一变而为凄厉刺耳的啸音,穿林回谷,四山响音,饶他们再胆大,也为之惴惴不安。
突然怪啸倏然而止,变得一泓死水般的沉寂,只有他们轻微跨步落足声,以及拂林晚风之音。
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各人越发谨慎。
月华正浓,只见前路林中有两条极长的身影蠕蠕而来,看似缓慢,其实极速,眨眼,便自来到近前。
来人霍然收住脚步,背月而立,面目瞧得下甚清楚。只听左侧一人缓缓说道:“中条昆仲别来无恙,可记得故人么?”
二魔古义凝眼向来人打量了一阵,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们两位!往时两位英名侠风,无不企仰心仪,不料老来变节,投效在阎王令手下,实使我古义为两位不胜惋惜!”
所来两人只是一言不发,双目炯炯道视著李仲华面上。
二魔古义怱道:“少侠,我来为你引见两位黔中怪杰,左首一位陈老师,陈鸿远,天南尊称‘云里金刚’:另一位是洪老师,洪锦达,尊称‘伸手托月’。”
李仲华冷冶说道:“幸会,两位老师相阻在下,为了何事?”
陈鸿远道:“不为甚么!李少侠近日名动大江南北,陈某敬慕不已,欲印证两招武学。”
李仲华微笑道:“在下一介寒儒,下求闻达,落拓江湖,夹技防身,本无真才实学,只不过江湖朋友以讹传讹而已,两位老师不可听信,在下半年之内须亲往昆明求见浦当家,那时两位老师指教,也还不迟。”
陈鸿远望了身旁洪锦达一眼,微微一笑道:“那是少侠自谦之词,既然少侠不愿赐教,陈某也不好勉强,且请接陈某一掌,不论胜负,陈某就此告退!”
李仲华心知他们为了阎王令森严,不好不战而退,当下含笑笑道:‘请李老师出掌!”
“云里金刚”陈鸿远道:“恕陈某有僭了!”倏地身躯半旋,伸出右掌,平平一弧,电飞击出。
李仲华只觉他手法与自己“先天太乙掌”极为相似,不禁暗暗惊疑,当下右掌一旋,迎著打出,两股奇猛无俦的劲道相接。
“砰”地一声大震,震波所及只见砂飞石走,古木断折,威势惊人。
陈鸿远被震得身躯连晃,李仲华仍是渊崞岳峙,展齿微笑,一副潇洒悠闲姿态。
陈鸿远也看出李仲华掌式与自己相同,但在此时却不便询问,暗惊李仲华好精纯功力,退出一步,笑道:“半年之内,陈某在昆明黑龙潭慕候少侠!”话音一落,与洪锦达同时转身,只见他们双肩一晃,已自去在四、五丈外,片刻,身影俱杳入林树丛中。
李仲华笑道:“依在下判断,前途平安无事,我们快走吧!”
各魔听得精神一振,众人一行闪电飞驰而去。
只以当日李仲华出洞时,身在万山群壑问,方向路径极难觅出,叉在月色迷朦黑夜,更难分辨,他们只在山壑问来回转走。
月落星沉,黎明将晓之际,李仲华才找出一片悬崖之下,仿佛是当日出洞路径之下,忙道:“就是此地了!五位护持末兄在此相候,在下去去就来。”说著,仰面打量这峭壁巉岩形势。
他眼力在燕家堡地室时,已具虚室生明,黑夜见物之境界。
这座峭壁上临百丈,猿猱难攀;心中仔细盘算了一阵,已打定了上崖之策,双掌望下虚空一按“平地青云”冲霄而起。
只见他拔起七、八丈高下,真气转浊之际,突见他右足往左腿一踹,叉自斜斜拔起四、五丈,飞猿臂已出,闪电攫在一株临近崖壁参天古树斜出的一截树枝上,全身望枝身一贴。
眨眼,李仲华身如激矢仰射了出去,扑向崖壁,两手望壁上一株藤蔓抓去。
他两手一抓紧後,急涌身一贴壁腹,但这株藤蔓经人身重力一拉後,根部顿呈松脱现象。
李仲华只觉身形望下一滑,急忙反身四肢掌心脚低望壁上贴紧,用出壁虎功稳住身形。
但见藤蔓崩石而脱“哗喇哗喇”直向崖底滚塌崩下,声震如雷,尘雾漫天,惊心骇魄。
“中条五魔”看得心弦猛张,浑身汗透,及见李仲华身形一沉,几乎惊叫出声。
只见李仲华身形一反,用出壁虎功稳住身形,五魔心知李仲华这条性命算是捡回来一半。
本来武功上乘的人,从二十余丈高下坠下不算怎么回事,但崩石激飞撞上,定然骨断肉裂。
然而,五魔心中暗暗猜疑道:“壁虎游墙不过是鼠窃恃之横行的武功,很难听说得有一口气游上数十丈高下,至多不过七、八丈,这座峭壁少说也有百五丈,焉能仗壁虎功直登崖顶?看来少侠有点失策了。”
不谈他们心中猜疑,且说李仲华身形一稳,便舌抵上颚,气聚丹田,阴、阳二气缓缓推动,一走太阴,一走少阳,循周天,流行百穴。
等到神府空灵之际,四肢倏然而动,迅捷灵活无比,眨眼,便自上升二、三十丈高下。
“中条五魔”看得骇然心震,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这壁虎功运用得如此神化地步,算是平生罕睹。
此刻,天色薄曙泛青,山岚出岫,薄雾渐生,只见李仲华身形滑速,转眼之间便自闪入峭壁间一条隙缝的不见。
大魔长叹一声道:“长江後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我们在江湖已无用武之地了,我自开始起就已感觉身入绿林,如陷泥淖,此时憬然回头,未始不能自拔,一俟少侠返来救愈当家,我即削发为侩,青磐古佛,经卷长诵,消得罪孽,度此余生了。”
其余四魔也有此感,默然不语。
风起雾生,愈来愈浓,云树一片苍茫
第二十二章 巫山天险 巧取豪夺
李仲华闪入隙缝中,便自猿揉鹤升,拨藤分叶,栘时已寻出那处洞口,将身跃入。
人才进得洞径二十余丈,一缕缕石生枇杷清香袭入,不禁心头狂喜,抵达洞後,只见石生枇杷,金黄汇汇,芳香四溢仍然如故。
他双眼却觑看岩石中屈出垂扬虬枝只是发怔。
二度踏入此洞;心情自是大不相同,只觉此洞与世隔绝,与外界鬼蜮阴险回然有别,清净无为,不禁油然泛起出世之感。
转眼望去,那“矮仙”枯坐二十年之青石凹下形状呈於目前,睹物怀人,一丝惆怅之感涌袭心头,他长叹了一声,伸手摘取三枝枇杷,揣入怀中,反身出洞。
出得洞来,只见笼翠葱郁,凌空俱绿的情境,均已落在郁勃翻滚的茫茫白雾之中。
人一踏在峭壁边沿,振吭一声长啸,顿起龙吟之声,漩荡山谷,响彻云霄,弥漫白雾立时排开了去,双肩一振,涌身电泻而下。
“中条五魔”耐心等待了约半个时辰,怱闻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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