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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脉天狼-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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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诚大笑道:“萧少侠,站稳了,别学这些酒坛。”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萧逆天迟缓地转过头看着洪诚,道:“还我酒。”他的话不再有那种慑人的威力。

洪诚扬扬下巴,道:“你若求我,或许”他嘴角微微扬起奸邪的笑。

还未等他说完,萧逆天打断道:“好,我求你,还给我。”那双曾经闪着光的大眼睛中再也找不到任何活着的气息,眸子中原始的傲气似也流走。

洪诚的眼中放出光,他的脸也发红,哈哈大笑道:“萧家人,在求我?萧家五子也不过如此。”

其它人有几已将斗笠甩在一旁,全是些年轻气盛的少年人,他们惊道:“他是五子这一?”

洪诚冷笑道:“他就是传说中最像萧十一郎,武功机智最好的萧逆天。”

有几个人的眼立起发红,脸也跳动着,他们一滑步到了萧逆天身旁,恶狠狠的盯着他。

一个皮肤黑亮的高个子,抹了一把脸,咬着牙道:“看来上天对咱哥儿几个不薄。”

一个红脸膛佩剑的少年,道:“的确,若将萧逆天除去,一夜成名不在话下。”

一个白净的书生样子的少年,转了转手中的折扇道:“可他已如此消沉,就算”

黑皮肤道:“能除去喝醉的萧逆天已是件不易之事,武林同道绝不会说咱们趁人之危。”

洪诚笑道:“各位仁兄难道没看出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红脸少年一拍手道:“对,他要死就偏让他活下去!”那红红的脸似又红了些。

白净少年淡淡一笑,没有开口,这往往表示不反对。

萧逆天还在盯着洪诚,木木地道:“把酒还我。”

洪诚狠狠地咬着牙,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道:“要喝酒,出去喝雪吧!”说着一用力,将萧逆天甩出门外。

门外,大雪仍在肆虐,来自北极的刺骨寒风在鬼嚎般呼啸着。

萧逆天趴在雪中,脸紧挨着冰凉的雪,他竞似未感觉,他伸手抓了一把雪放入口中。

几个人窜出屋子,围在萧逆天面前,饿虎一般盯着他。

萧逆天一口一口地吞着冰雪,似想让这雪融化为水冲去心中的痛,突然他不吃了,因为一只脚将他的手踩进雪层里,他没有忙着抽回手,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像睡在暖床上一般恬静。

洪诚俯身一把提起他,突然抡拳在他胸口猛击一掌,萧逆天立即打出十几步远,口中涌出鲜血。

鲜红的血、雪白的雪,漆黑的夜、刺骨的风、伤透的人

萧逆天的脸上、头发上、衣服沾满了雪花,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张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大雪纷纷坠下,所有的思想似已被这寒雪冰冻。

洪诚一挥手道:“各位请进,何必在这寒雪中吃苦?”亿脸上带着奇异的笑。

几个人的目光突然柔和起来,似想到什么让人温暖的事,他们纷纷转身走进酒店。

雪已将萧逆天埋掉,他的脸似比雪都苍白,那双能穿透黑夜的眼睛黯淡在纷飞皓雪中,现在只有呼吸和心跳还能证明他不是死的,可埋在冰雪中的人呼吸和心跳又能持续多久?

雪在何时停住谁也没去理会,太阳何时升起也没有去理会,雪后的早晨正是睡觉的好时候,脑筋稍微正常点的人是不会跑出暖暖的被窝的。

可现在偏偏有些脑筋正常得很的人跑到了大街上。

是昨晚进酒店的人那些人,按规矩他们必须在太阳升起后的一刻钟内离开。

白天这里贫困之人的天堂,当然他们只能在前面喝酒,至于后面有些什么他们也只能巴望着自己快此发财才能知道。

洪诚那帮人离开的最晚,几个人的眼中都布满了血丝,像没命地狂赌了一夜般,不过每个人的脸都带着满意的微笑,还有些恋恋不舍和无穷回味。

突然有个人“哎哟”一声向前跄了几步,他站稳后回过头,脸上还带着几分恼羞。

雪已经没及小腿,所以盖住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刚刚雪中就埋着个人,所以那人被绊了一下,而埋着的人也被从雪中翻了出来,当然是萧逆天。

洪诚眼中充满着笑意,道:“看来这年代挡路的还真是不少。”

那黑脸高个子哈哈笑道:“好狗都知道不挡人路,看来他并不是条好狗。”

白脸少年用折扇敲着手心,徐徐道:“他的确不是好狗,因为他根本不是狗,他是狼,是萧十一郎那条不败狼王的王子。”他白皙的脸上似泛起一丝红晕,眼中闪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黑脸高个子张了张嘴,睁眼想说些什么,但又有些顾虑地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洪诚一笑道:“萧十一郎的儿子也不见得会怎样,萧逆剑岂非让在下用一个女人毁了?”他虽与白脸少年持相反观点,但说话极为小心,语气也谦和很多。

白脸少年并没有不悦的神色,眸子中又在闪着些什么。

那红脸少年搓着手瞅着萧逆天道:“各位仁兄,你们说这小子还活得成吗?”

萧逆天全身结了一层晶莹的冰,在阳光下反着各色的光,他的皮肤比纸要苍白的多,头发眉头都结成一缕缕的硬条,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白脸少年俯下身看看萧逆天,道:“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活多久。”

洪诚笑道:“那将他带回去也无妨,反正黑兄家大业大养得起闲人。”

白脸少年伸手拉起萧逆天,扛在肩上,大步向前走去。

红脸少年急道:“黑兄,中原九大门派门中人远涉来比,是因听到被‘萧家五子’劫走的那批武林人士出现关外。”他那脸膛更加红了。

白脸少年淡淡一笑道:“这我知道,你们几百个人就住在我家,让我爹与你们一齐寻找。”

黑脸高个子冷冷道:“那黑兄怎可将萧逆天带回去?”

白脸少年道:“难道连只剩一口气的萧逆天都能让你们怕成这样?”他脸上的表情不是蔑视、嘲笑,而是种深沉,还有些难以相信,似还有点不服气。

洪诚道:“那倒不是,只不过”

白脸少年轻叹道:“只不过谁也说不准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振作起来。”

洪诚笑道:“黑兄所言极是,他们倒真像群苍狼,谁也说不准他体内有多少力量。”

白脸少年的眼神迷蒙起来,还是透出几分不愿相信,道:“能让对手如此评价,倒也”他突然笑笑道:“各位先请回,在下不将他带回就是。”

黑脸高个子露出笑容,抱拳道:“多谢,黑兄。”

洪诚笑着道:“黑兄万事小心,与狼同处并不是好玩的。”

白脸少年双眉一挑,带点嘲讽道:“萧家五子是不是真的嗜血如命,杀人如草?”

是不是真的,有些人当然很清楚,洪诚他们笑笑抱拳道别,转身离去。

白脸少年转头看了看肩上的萧逆天,目光中有敬重,也有些难懂的东西。

白雪在五彩日光映照显得那样圣洁,可等一会儿街上人走得多了,这天界下凡的精灵也会染上世间的污尘。

到底什么美才会保持到宇宙消亡那一刻?

其实,有时美也不是那么缺少,比如说萧逆天再次张开眼睛时就看到了美。

一间很美的屋子,一张很美的床,屋子中每样家具,装饰都是经过仔细挑选搭配起来的,整个房间基调呈淡淡的粉我,粉淡得似风一次就会散去。

萧逆天忙将眼睛闭起来,他宁愿自己张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脏臭的阴沟中。

这淡淡的粉色,触动着他心中那份辈痛。他最后一次见杜落雁,她躺在原野上一张华美的床上,她身上穿 的是件淡粉色的轻纱。就是这种淡粉色。

那抹淡粉在原野中显然那样美,舞动在风中将杜落雁衬得像个睡着的仙子。

萧逆天的脑中不断晃动着原野那点点淡分色,浓眉微微蹙起,似梦似醒。

一双温柔的手抚着他的面庞,萧逆天一把抓住那双柔若无骨且有些冰冷的手。他猛得张开眼,呆在那里,他看到的是一个柔发披肩,淡扫峨眉,轻衫素裳的美人。那张脸又迅速化成杜落雁的脸,他怔在那里。

美人娇羞地抽回双手,垂头道:“公子,终于醒了。”

萧逆天眉心动了动,似被从梦中惊醒,他冷冷地看了看她一眼,翻身下床向外走去。

美人噙着委屈的泪,道:“公子,要到何处?”她一条柔软的胳膊挽住了萧逆天。

萧逆天理也没理她,将房门打开,刚要迈出去却撞到一个人。

是那白脸少年,他扶了扶要被撞倒的萧逆天道:“萧少侠,感觉如何。”

萧逆天抬了抬毫无生气的眼睛,似看到了白脸少年,又似什么也没看到。

白脸少年笑道:“在下黑玉泽。”

萧逆天向旁边移了一步要从黑玉泽身旁穿过,黑玉泽忙跨过一步挡住他。

萧逆天道:“难道你要请我喝酒?”他的话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

黑玉泽笑道:“酒,当然要请。”说着拉起萧逆云的手向隔壁房间走去。

房间很大,因为中间要放一张很大的桌子,一张可以让二十几人同时进餐的桌子。

现在桌上堆满美酒佳肴,桌边坐满了姿态万千的佳丽。围着墙壁的是各式的乐器。

黑玉泽刚将看似已麻木的萧逆天带进房间,那二十几个女人争先站起来迎过来,将他们拥簇着,吃吃地笑着,也不乏撒娇声。

萧逆天无意识地向门口瞟了一眼,也许他在找刚刚房中那个女人,可她并没有跟来。

一个穿淡绿色罗裙的女人将萧逆天拉到桌前,娇笑着道:“公子请坐。”说着攀住萧逆天的肩将他摁了下来,他就像只任人摆布的木偶。

黑玉泽笑了笑道:“好好招待萧公子。”他说着坐到萧逆天身边,举了举杯。

萧逆天已搬起酒坛一口一口地狂灌,黑玉泽将手中的酒杯向后一抛,笑道:“好,用酒杯岂非显得太小气?”说着随手从地上提起一坛酒仰头狂饮。

萧逆天伸手从怀中抽出几张银票,塞给黑玉泽道:“我不会白喝你酒。”

黑玉泽明亮的眼似突然暗了一下,像被什么击了一下,随即笑道:“萧公子不把在下当朋友?”他将手中的酒坛放到桌上。

萧逆天道:“只要是人,还是莫要跟我有关系的好。”说完又开始喝酒。

黑玉泽道:“那萧公子可以不把在下当作人。”

萧逆天没有说话,他的嘴只容得了酒。

黑玉泽道:“萧兄,不说话在下就当你默认了。”说着又搬起酒坛。

有个婢女捧着崭新的衣服走到黑玉泽,他伸手拿出道:“萧兄,换身装来?”

萧逆天冷冷道:“拿开。”黑玉泽又将衣服交给了婢女。

黑玉泽笑道:“萧兄可知道,这仍旧是那家酒铺,只不过这里是后面,谁想得在那低矮阴暗的下等酒铺后竟是这种地方?”

萧逆天似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重复着将酒吞下肚里这一个动作。仿佛他活首只剩下这个理由。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后的然后,他连这个动作也不做了,醉倒了。

等他再次张开眼,又是满眼的淡粉色,那美人又坐在床边温柔地凝视着他,之后黑玉泽便将他带到另一间房中喝酒,然后再醉,然后

在第七次醉后醒来时,淡粉仍旧,那美人却不知去了哪里。他抱着脑袋,下床来,就看到黑玉泽背着手站在开着的后窗前向外眺望。

萧逆天走到窗前,才发觉他是住在楼上,外面一片大树林,有些根外还有未化的雪。

黑玉泽没有说话,萧逆天也没有开口,痴痴地看着外面那枯黄加洁白世界。

黑玉泽突然笑笑道:“这景是萧瑟,可它终会有逢春的一天,是不是?”

萧逆天的眼中起了一丝变化,却是很小很小的一点。

黑玉泽真挚地凝望着萧逆天,道:“萧兄,不管你有什么伤心之事,大醉十几天后也该振作。”

萧天眼角的肌肉微微颤了颤,神情仍没有什么变化。

黑玉泽握了握萧逆天的肩,道:“萧兄,你身上流的是萧十一郎的血,你是不会消沉下去的。”他的眼眸闪着真诚的关怀,那是无可假装的。

萧逆天沉默一会儿,问道:“有没有酒可以喝?”

黑玉泽坚决地道:“我不会再让你喝酒了,再喝下去你连振作的勇气都没有了。”

萧逆天面无表情地道:“好,我自己去找。”说着转身要走。

黑玉泽张开双臂拦住他,恳切地道:“我一定要拉住你,不会让你就此沉沦!”

萧逆天透着满眼邪气看着黑玉泽,道:“你拦得住?”

黑玉泽白白的脸立即又白了一层,他有点叹息地道:“萧兄武功超凡,在下”

萧逆天仰天大笑道:“武功超凡?有什么用?再超凡还是打不过连绝义,再超凡也找不回爹爹,再超凡也救不了逆飞哥哥,再超凡落雁还是因我被害”他抓住黑玉泽的衣领,道:“你说,有什么用?除了能抢酒还有什么用?”

黑玉泽怔住,他突然明白萧逆天心中的苦痛,目光透出几分同情。

萧逆天渭渭松开他,冷冷道:“别管我了,我说过最好别跟我什么关系。”

黑玉泽看着他,心中叹道:“自己如此心伤时还能为别人着想,实属难得。”

萧逆天摁下黑玉泽张开的胳膊道:“你,你不走,我走。”

黑玉泽道:“我走,你自己保重。”他明白萧逆天这种人说得出便做得到。

萧逆天又对着窗外,道:“你还有得走,有个目的地,不错。”

黑玉泽道:“萧兄,莫要忘记在下这个朋友便好。”说完转身出去。

萧逆天似被“朋友”两字震了一下。

朋友,何其神圣,那是承诺,是信任,是承担,是可以交出性命,交出一切的理由。

朋友,是感动是温暖是付出。在万千词汇中它就那么与众不同地立在那里。

的确与众不同,就连伤害都属来自朋友的最深刻。

萧逆天空空的眼中似加了一点沉重,莫名的沉重。

雪从树枝簌簌落下,枯叶也翻起来,因为又起风了,风总在人不经意间袭来。

萧逆天在窗前不知站了多久,如果他还有感觉,腿也该麻了。

门被轻轻推开,那个清清淡淡的美人闪身进来,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萧逆天身旁道:“公子,小女子识君有礼了。”她的声音不娇不腻,宛若名门闺秀。

萧逆天道:“姑娘,请回吧。”他不愿再与她任何有瓜葛,她总能让他想起他的落雁。

那叫做识君的女人淡淡一笑道:“既然识君伺侯了公子,就要好好做下去。”

萧逆天将手搭到窗台上道:“什么意思?”

识郡一笑道:“公子难道不知道这里其实是烟花之地?”她的笑中带着几分苦。

萧逆天的眉心猛动了动,目光中凝着苦涩的痛。

识君道:“这是天乐城中最高档妓院的后院阁楼,对外声称是贮藏所用,其实这里与那个酒铺是有地道相通的,来这的大都是那些不方便光明正大进烟柳这地的大人物。”

萧逆天的大眼睛又蒙了一层灰色,道:“看来我倒是呆错了地方,我并不是大人物。”

识君笑道:“据黑公子讲,公子乃当世轰动江湖之雄,又怎会不是大人物?”

萧逆天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又落到窗外的景致上。

识君道:“公子,此时已近午时,需要什么午餐?”

萧逆天望着天喃喃地道:“也许我该走了。”

识君突然拉住萧逆天的衣角跪下来,含泪道:“求公子莫要如此。”

萧逆天叹道:“你又何苦如此,我只不过是一个落拓的江湖浪子。”

识君的泪涌出眼眶,道:“黑公子为公子付过十日的帐,若公子在十日之内离开,那么,小女子则会被认为待客不周,将会被”她的眼中显露出恐惧,她又垂下头低声道:“再重要的是,小女子虽处风生也有人的人的情感,小女子实在无法对公子的风采不动情。”她又自嘲笑道:“说一个一个妓女会动情,鬼都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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