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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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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你在楼下,儿子每天放学回来就看见奶奶和妈妈,三个人热饭热菜一起吃。蜜丫呀,我实在老了,要给你加压力了,要你和孙子都离我近呢。”老人就在自己跟前,蜜姐才三十八岁啊!蜜姐在老人开辟出来的毛坯子店铺里四顾打量,恨不得痛打自己嘴巴。
从此,蜜姐回到联保里,开始张罗生意,这就有了蜜姐擦鞋店。擦鞋店是蜜姐的精心选择,她要一无炊饮油烟熏坏楼上老人,二无噪音吵坏楼上老人,三还不能高成本不能货架货摊一大堆,也不要进货麻烦,蜜姐是再也不愿意火车飞机到处去进货了,她已经彻底不愿意重复过去。
蜜姐擦鞋店根本上是不在乎赚钱多少的,蜜姐再怎么没有钱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蜜姐擦鞋店它就表示儿子两家人还在这里!祖孙三代,健康地,高兴地,热饭热菜地,滚汤滚水地,活着,在这里!蜜姐活过来了。儿子今年中考,高分考上了重点中学市一中。老人八十六岁了,依然身板硬朗,只肯请一个钟点工帮厨,烹调都是她亲自操刀,还在坚持给自己做些私房菜吃,臭鱼烂虾还是她的宝贝,吃就是人生大事。八十六岁的老人,还吃得兴致勃勃,她就不老。
这一课上得逢春大开眼界。许多她苦思苦想猜不透的问题她得到答案了。此一刻她再想想水塔街和蜜姐擦鞋店,都觉得与昨天完全不同了。逢春再看蜜姐,也觉得与以往完全不同。
蜜姐问:“什么不同?”
一下子逢春说不出万千感慨,只答:“好有内涵好有气质啊!”
蜜姐笑道:“算了吧。一个当兵的人,又没有文化。我看你是越看越漂亮了。”
逢春说:“你漂亮!”
蜜姐说:“你漂亮!”
第二瓶百威啤酒又喝完了。二人都轮流上过两回洗手间了。菜也送回厨房回火了,却稀里糊涂又开了第三瓶酒,两个人频频干杯,碰得脆响,又放声大笑。有男人到窗外假山假水的景点抽烟,都被她们的笑声惊动,循声看她们,她们毫不顾忌,继续有说不完的话。
逢春强烈要求听爱情故事。蜜姐回答:“我又没有瞒你,已经夹在里头讲了。”
逢春说:“不是烙印深刻的三个人吗?这第三个人就只有两个字:某人?”
蜜姐说:“烙印就是‘某人’两个字,故事也就是‘某人’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我一生抹不掉了,我可以把其他情节都抹掉。”
逢春的追问有一大串:某人怎么追你的?怎么爱你的?你们怎么好上的?后来又怎么不结婚?某人英俊吗?做什么的?有没有钱?有没有情趣?
“你喝多了!”蜜姐只冷冷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我再讲给你听。”
逢春闹起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现在要听!”
蜜姐说:“现在要听呢,我只能对你说,所谓爱情,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玩。这个只是我的结论,你的结论,该你自己去经历了再总结。”
蜜姐死活不再多说她自己的故事,说是轮到逢春讲故事了。
逢春说:“我没有什么经历,也没有什么值得讲的故事。白开水,你都看见的。”
蜜姐说:“那你给我说个实话,你和源源到底怎么回事情?”
逢春愣住了。再使劲摇头想要清醒自己。“这是一个私人秘密。”逢春拿不准地问蜜姐,“如果我说出来,算不算损害他的名誉?”
“这怎么能算?这是咱们姐妹俩说私房话!绝对不能对任何第三个人说的!”
逢春点头同意,想了想,又傻笑,借着酒喝得高,把从来没有勇气对任何人说的话,就说出来了。逢春飞快地说:“他同性恋。”
蜜姐立刻坐直了。这可是蜜姐从来没有想到的。可是逢春只这么一说,蜜姐又觉得正是,周源从来就是。蜜姐盯着逢春看,看得逢春直发毛。逢春只好又添了一句:“真的。儿子出生以后,我俩就没再在一起了。”说到这里逢春不好意思了,出口脸更红。
蜜姐只把这话一听,立刻低下头,泪珠子啪啪掉在餐桌上,她狠狠捶了几下自己额头。“对不起!”蜜姐说,“对不起,逢春!我哪里想得到这个啊!我对你太狠了!”蜜姐又说:“天啦,你这么年轻,怎么熬过来的?又怎么不早与源源把话说穿?”
逢春凑近蜜姐,摸了摸她的手,好像要安慰她,也好像要安慰自己,更好像在说梦话,那样轻,那样虚,几乎是没有声音地说:“没事啊。时间一长就习惯了啦。我没事啊。我们不想要任何人知道,谁都不知道,我们两家父母,我们儿子,街坊邻居,我们就是不想要人知道!人家知道了儿子将来怎么做人?我不怪周源,他自己好像也是慢慢才能肯定,我只怪他瞎混混不好好上班工作挣钱。我们说好了都尽全力抚养好儿子。他发誓他要好好上班赚钱养家。他却说话不算话,我生气这个。”
蜜姐说:“傻丫头,人伦就是天地,可不是没事啊!”
逢春又把手伸过来,覆盖在蜜姐手背上,蜜姐也慢慢握住了逢春的手。
饭馆电灯亮了。饭馆还挂了红灯笼,也亮了。外面天阴了。下午走向黄昏时分,就已经缺少光亮。逢春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畅快了,捧起酒瓶咕咕地就把剩下的啤酒当水喝了。喝了傻坐一会儿,歪在火车座上,脑袋靠着窗框,竟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小呼噜。蜜姐给了领班十元钱小费,让领班找来一件工作服给逢春盖在身上。餐桌收拾了,重上一壶热茶。蜜姐一杯杯喝茶,对着手机屏幕,涂了口红,不停收发短信,等着逢春醒来。两个女人的一顿饭,好生漫长。
14
大城市没有早晨。早晨人马都拥挤在路上,无数车辆的烟尘气与无数早点摊子的烟尘气交织在一起,把晨时的轻雾搅得浑浊滞重,充斥在水泄不通的高楼大厦与商铺之间,太阳是如此虚弱和模糊。城市是容易与合适睡懒觉的。逢春已经喜欢上了睡懒觉,睡足够了再起床,不慌不忙开始走一天的程序。
是又一天的中午十二点了,逢春一如往常,按时到蜜姐擦鞋店上班。横过前五大街,逢春看见老人在窗口,一张瘦小的上半身,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也不笑,整个表情就是慈祥。经过了昨天,逢春今天看老人就是凡间的观音菩萨,凡间有生老病死,但也有菩萨。蜜姐也坐在擦鞋店大门内侧,一如往常做生意。逢春进店,二人相视一笑,都装得轻描淡写,但她俩的深情厚谊谁都感觉得出来。其中有特别精的擦鞋女,再三地用眼睛偷看,看看蜜姐,再看看逢春,觉得复杂,也暗忖着城市女人做成好朋友是怎样做来的。
下午五点,蜜姐站起来拍拍巴掌要大家注意,她和蔼可亲地宣布说,因为她家里今天有点事情,今天提前收工,五点半就打烊,要大家放心的是,薪水还是按照全天发。这是突如其来的喜讯,擦鞋女喜出望外,便赶紧做完手中的活儿,收拾好工具盒。
逢春纳闷了,她们昨天还在一起吃饭。今天上午还互通短信,笑问对方酒醒了没有。阁楼上静悄悄,里屋也静悄悄,家里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迹象。只因过去两天,生活里猛地一个跌宕,大悲大喜大吃大喝大哭大笑,都是她人生的第一次,逢春还是个蒙的。这下更蒙了。直到蜜姐过来提醒她说,喂喂,大家都走了,还不赶快脱下你这身包装?!
逢春说:“蜜姐我能不能知道你家晚上什么事啊?”
蜜姐说:“脱脱脱,到里屋去脱衣服。出来我就告诉你。”
逢春正在里屋脱掉工作服口罩和手套,就听见店铺里一阵人声响动,是有客来了。忽然又觉得耳熟,赶紧跑出来,跑出来就一阵浓郁花香扑鼻,只见蜜姐在应酬骆良骥,正看着骆良骥递上来的名片,骆良骥正给蜜姐点香烟。蜜姐眼皮都不抬,只努起嘴唇,香烟头子自会接火。一只巨大鲜花花篮,放在柜台边,是多头香水百合、红玫瑰和康乃馨什么的,其中几只红掌,朱红到了极致反而红得呆滞像塑料。逢春突然收住自己脚步,人就静在了那里,一双眼睛睁得惊奇又似小女孩的清简无邪。这骆良骥也是猛地抬头见到真人真面,一下子不相信是她,分明也知道就是她,但她又这样超过他的印象与想象。前天她一直蹲着不觉得,现在忽然站起来是这样高挑,短短的夹克掐得腰部细细只盈盈一握,夹克是黑,里头毛衫也是黑,脸就分外明丽光华,叫人感觉皎月当空,你就再没有文学感觉也有拦不住的诗情画意涌出来。蜜姐出来打破僵局,说,我来介绍一下吧,这是逢春,这是骆良骥。
逢春会说话了。她说:“你怎么来了?”
骆良骥说:“我昨天下午来,说是你休息。老板她昨天也不在店里,她要我今天来。”
逢春还是蒙的,说:“她怎么会要你今天来?”
骆良骥作为一个男人似乎经不住面前女色是这样出乎意料的美好,本来伶牙俐齿的他也一下子拘束口拙,左右都不是,没有一个自在。他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更大牌的西装,出门照镜子,觉得自己帅,肩膀是肩膀的平阔,腿是腿的笔直,为此他还去做了一个美发来匹配。此时站在逢春面前一拙,他西装也觉得穿错了,这身有点紧紧的,发型也包得过分了,太油亮会显脏,一切都不对。骆良骥怎么就觉得逢春一定看自己不如她的气质,要不屑的。原来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一自卑就紧张,一紧张首先也是要怪自己衣服不对。
蜜姐是个磊落人,要做明亮事的。她安排骆良骥先坐一坐喝喝茶,逢春跟她去里屋单独说个话。逢春跟着蜜姐走进里屋,蜜姐脚步没有停下,屋子小,里屋说话不关风。蜜姐径直穿出后门,逢春也就跟着出了后门。后门一出劈面见到长长的弄堂,联保里临街那一面房子纵然老朽破败,若是内里一比,还是天堂地狱之别。里头弄堂更是糟蹋厉害,路面到处开裂,污水横流,窗户防盗窗上糊满黑色油腻还在继续突突冒出油烟,不知是多少年的灰尘蛛网包裹着电线沉沉下坠,丢弃的马桶痰盂和竹床,苍白地坏在路边门边,几只盆花也早已经枯死无人收管,二楼横拉竖扯的绳子上挂满各种晾晒的衣服,此处滴水彼处滴水,厚厚鼓鼓的海绵胸罩完全不顾个人隐私地当空挂下来,一下一下蹭着骑自行车人们的头顶,那是一些收购旧电视机洗衣机电脑的男人灰尘仆仆的头顶。蜜姐和逢春,都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她们眼睛里的司空见惯是表面的,无论如何心里都一阵刺痛。蜜姐挥挥手,仿佛将眼前挥了开去,好定心说话。
蜜姐把事情来龙去脉简单交代给了逢春。骆良骥昨天下午来店里,当时蜜姐儿子给蜜姐发了信息,是逢春喝高了正睡在餐馆椅子上的时候。蜜姐让儿子告诉骆良骥今天下午五点半再来。
蜜姐今天对逢春是耐心和周到的了。她说:“这个人一眼迷上你,天天来店里找,在我们水塔街家门口这样子,很快就会被发现和传开,对大家都不好。你两个人这样子是不对劲的。躲躲闪闪鬼鬼祟祟更不利于互相了解,不如干脆正常交个朋友。人有时候一旦认识了,了解了,就发现其实两人啥关系都没有。逢春啊,你也阅历太少,人际交往经验太少,被欺负和欺骗了都懵懂无知,也不会料理,也应该多有些经历才好。今天,我给你们当做普通朋友互相介绍了。从今以后——以我姆妈对你的昵称说——春啊,从今以后全靠你自己把握了。我可事先提醒过你啊,别一上来就是男女那一套,先做普通朋友。听清楚了吗?”
逢春立即答:“嗯!”
逢春哪里还有别的话?蜜姐的高瞻远瞩合情合理是逢春做梦也做不到的。她昨夜还沉醉酒中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甜蜜酣睡,她以为蜜姐也与她一样呢,哪里知道蜜姐暗中做好了这一切,都是为她。
蜜姐说:“那你还发愣干什么?去吧。”
逢春说:“蜜姐!”
蜜姐赶紧用一根手指按住逢春的嘴巴,说:“拜托!千万别谢我!你这一谢搞得我好像在拉皮条了。告诉你,我之所以这么处理,首先是在保护我自己。我得在水塔街做人啦。”
逢春不动,又叫一声:“蜜姐!”
蜜姐说:“去吧去吧,人家等着你呢。交朋结友做事情不能太离谱,互相要有个基本的守时应答。对这个人你还一无所知呢,也就是交个朋友而已,喝喝茶,说说话,吃吃饭。不要以为一个男人爱慕你一下你就以为他是王子你是公主,自己就一头栽进情网,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童话,社会很复杂的,别一时发昏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好了,去吧。”
逢春还不动,说:“我还想听你说说,你想想再给我一些忠告吧。蜜姐,你不知道你说得有多好,这是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的,包括我妈妈。在你面前,我觉得我真傻。”
逢春就是不太情愿迈开脚。刚才一见骆良骥,逢春忽然有了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和前天下午擦皮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骆良骥前天坐着很高大,现在站着倒矮小了许多。现在一身华丽的笔挺西装,让逢春看到的是他好喜欢显摆。又是油头粉面的,不如前天头发干干净净爽利的好。就这前后两天,时空一个转换,逢春已经觉出自己前天的梦幻入迷是幼稚得可笑。当然,骆良骥热切的眼睛,又每天都来找她,她在他那里身份不过是个擦鞋女,已婚,已有小儿子,也不是那种惊艳的年轻女孩,以骆良骥的事业有成身价不菲,现在社会哪里不是一大群靓女追?是逢春又觉得骆良骥做人是真的,也难能可贵,只从前不信有这样的男子,以为只是影视剧在胡编乱造;眼前也还是不信,就愈发有一种想要看个真切的好奇心与冲动。逢春的亲朋好友都是普通人,都在默默无闻地上班下班口袋永远缺钱,尤其老公周源又是这样一个说不出去的男子,逢春内心深处,是那样渴望真的有一个崭新世界在她面前徐徐打开。对于逢春来说,她人生中出现了一种全新的情况,全新的情绪,新到她既好奇又觉惊险,踌躇不敢前去。只要听蜜姐多说几句话,盼能点到自己穴位猛然一醒才好。
蜜姐看逢春都是怜惜,那是她自己年轻的影子:三十来岁的女子,最是苦闷人生——六七年的婚姻,刚够发现老公不是恋爱中那个人,却膝下已经拖了一不知母苦的童孩。蜜姐就急中生智拿出自己的人生格言说给逢春听,蜜姐说:“钞票像婴儿一样无辜,任何时候都不要拒绝它。这是一句我说过的再强调一次。还有一句是我没给你说过的:钞票不会表示爱你,但是爱你的人一定会用钞票表示。”说到这里,蜜姐想起自己原本就是要给逢春薪水的。蜜姐赶紧从包里拿出一沓钞票和一张收据,说:“你的薪水,到今天为止全部结清。你数一数,签个字。”
全部结清?逢春心头一震,终于她彻底懂了。蜜姐并没有改变她的决定,擦鞋店依然是不要逢春了。
只是蜜姐的方式改变了,逢春的方式也改变了,逢春再也不会坚持、不解、委屈和哭闹了。在这件事情上,逢春不会再流泪。事情就是应该这样子,蜜姐是对的,逢春也要学会慷慨大方。逢春接过钞票,没有数,塞进夹克,在收据上签了自己名字。
蜜姐转身进屋,上楼梯到阁楼间去了。
逢春跟在蜜姐身后进屋,只望了阁楼一眼,也只见阁楼白光一闪又黑了,万物归于沉寂。逢春掀开帘子,走进店铺。
15
两个女人好朋友,与男人不一样,说是朋友真不够恰当,就只能说闺蜜。朋友还有缝隙与距离,不管多年距离是多大的缝隙,都可以忽略不计依旧还是朋友。闺蜜是如胶似漆的,但又不是男女性爱的那一种,不在身体上与本能上,不会有私心羞惭,就是互相要对彼此好,要互相照顾与帮助,要互相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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