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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现代之恋 -贾平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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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调研笑呵呵地说:“入乡随俗,清溪的确有这个讲究。”
王茂顺、郭树言笑眯眯地随声附合,点头称是,并欲端酒杯,陪藏处长喝。藏处长环顾一圈,又偏过头看闫良朋那一桌。当发现所有的人都等着他喝酒时,似乎明白推辞不掉,便慷慨地说:“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好客的清溪人民这样厚爱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他站立起来,右手伸到瓷盘中端酒杯,拿眼看抿着嘴笑的艾妮,小声道:“你就这么照顾我呀,小妮子!我要告诉你们杨县长,让他以后好好拾掇你!”藏处长边说边端起酒杯,脖颈朝前一仰嘴巴微启,忽地把杯子朝上一送,“吱溜”一声,一杯酒被点滴不剩地灌下食道。他把嘴一咂,下颔下顿,一边严肃地看在坐的各位,一边把酒杯口朝下一亮。杯子里,果真一点酒也没滴出。“好!”大伙纷纷鼓掌。如法炮制,藏处长一口气喝完剩余的酒。看着最后一杯下咽,大家再一次为藏处长的豪饮喝彩。完毕,王茂顺动情地抓起藏处长的筷子,塞到他手里,热情地说:“酒喝了,好!这下,该您行使权力了。第一口烤猪肉,是您的。这也是对您刚才喝三杯酒的最恰当奖赏。”
“哎,怎么能这样呢?”藏处长惊诧道。
郭树言乐呵呵地说:“是这样。这跟您喝头酒一样,是凭威信赢得的。”
藏处长看曹再旺也跟着点头,便相信了王茂顺的话,兴致勃勃地夹了烤猪的一个肥圆大腿,放在自己的小盘中,接着用流着汁液的筷头,捣蒜一般给众人指说:“好莱,快操!”听了藏处长的话,其他人先后迅速动起了筷子。藏处长双手一左一右持着烤猪腿吃,杨宪则把凳子向藏处长跟前一挪,嘴巴对着藏处长,脖子一伸一缩耳语。
恰这时,生一对大眼白的刘留真,在牛得苗陪同下,像犯了规矩的小学生,羞怯着跨进餐厅门口。胡子拉茬的刘留真一进门,使抱起粗大的拳头地向上座方位致歉道:“实在对不住,不知各位领导光临,失礼了。”
曹再旺见刘留真终于来了,释然里笑指着他高声道:“老刘,躲躲闪闪着不露脸,是害怕我们喝了你的酒吧!”
藏处长从刘留真进门的那刻起就笑着向他点头致意,但耳朵仍听着杨宪的密语。不知说话专一,还是没听到周围的对话声,杨宪依旧脖子一弯又一弯地给藏处长说悄悄话。刘留真看藏处长边上的这一位面生,准备打招呼,但又发现人家似乎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杨宪还不理会刘留真,在座的各位诧异地停了夹莱,犹疑地看着。刘留真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曹再旺反应快,他再次瞅杨宪,估计杨宪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就替尴尬的刘留真解围。他赶忙招手,拍着椅子说:“快过来,位子给你留着,酒也上满了。”刘留真嘴一呲,憨憨地朝曹调研笑,悄无声息地坐到空椅子上,但眼睛仍旧不解地盯着陌生人。他身后的那位也蹑手蹑脚地跟过来,小声嘱咐艾妮给刘书记把盖碗茶倒得浓一点。刘留真见了,小声说:“得苗,拉把椅子,过来一起吃。”
操作筷子的胡潜听了,条件反射似的,忙把夹在筷中的菜又放回盘中,收起自己的小盘、酒具,另一只手原样堵着鼻口,用肩膀碰了已走至自己附近的牛得苗,哼哩哼唧地说:“牛主任,你先前不在,我替你张罗着。现在你回来了,位归原主。”罢了,他招手,要艾妮给牛主任送来一套餐饮具。
牛得苗见状,立马双手拦阻胡潜。他说:“咱俩谁坐这里都一样。你熟悉情况,把领导和贵宾陪好,酒喝足,菜吃饱,比啥都好。我坐那一桌行了。”
胡潜听了,不硬坚持,放下杯盘和筷子,仍坐在原来位置。
杨宪大概把紧要的话给藏处长说完了,这才抬起头,看刘留真。他发现,刘留真至多有四十五六岁,方头,黑脸,大眼睛,笑时,两嘴角部位漾出一对黄牙。刘留真发觉陌生人看自己,急忙放下欲饮的酒杯起身,他欠着腰,伸出手,准备握手。“您是杨县长?”刘留真说。杨宪听了,微微点头,既不言语,也不起身还礼,把刘留真的手摇动两下便松开。此刻,服务员将甲鱼和蛇血、胆汁液一并端了来。刘留真本想和杨宪说几句客套话,见这些东西上来,便张罗着将盛血、胆汁液的杯子放好,让艾妮前来斟酒。
这时,藏处长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掏出文件,交给曹再旺。曹再旺看一眼便递给刘留真。刘留真双手捧着仔细阅看。其中,一份是杨宪的情况介绍。只见那上面写着:
“杨宪,男,满族,现年三十五岁,江苏苏州市人,中共党员,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硕士,历任科长、副处长。一九九三年起,在深圳创办全新影碟总公司,任董事长兼总经理,京、津、沪以及西北五省(区)均有分公司,效益颇佳。”
“这人的简历怎么这样简单?他没有地方任职的经历,能搞农村工作吗?”
在刘留真带着一系列疑问阅读组织部一九九六年八月二十八日的任命通知时,曹再旺问他说:“明天开人代会怎样?杨宪同志总不能一直当个代县长呀!”
刘留真沉思一会,再看王茂顺。王茂顺自信而坚毅的目光投向藏处长和曹调研,胸有成竹地说:“我看问题不大。总共不到二百个代表,能来一百一二十个就符合法定人数了。今晚,我们向各乡镇电话紧急通知,明天早晨会就开起来了。再无别的主题,这事十几分钟就完了。会一完,好好吃喝一顿,代表即可回原单位。这样,皆大欢喜,什么事也不影响。我们按程序办,保证出不了纰漏。我们绝对和上级保持一致。”
藏处长、曹再旺以及杨宪听了王茂顺的话,满意地笑了,刘留真则不住地点头。
曹再旺沉吟片刻,便对刘留真说:“老刘,杨县长来了,咱县上领导力量加强了,况且,”他咳嗽几声,清了清嗓中的积痰,抹几把脸颊的汗,底气十足地说,“杨县长是学专业的,层次高,阅历丰富,市场意识强,以后,你就放手,让他甩开膀子干!”
刘留真心里格登了一下。他马上意识到,曹调研讲的,绝非玩话,而是字斟句酌了,代表了上级的态度。联想到初见面时杨宪的傲慢,刘留真仿佛明白了什么。自己的职务未免,今后在清溪怎么主持工作?他心里像有五味瓶被打翻,不是滋味起来。他开始盘算退路。尽管如此,刘留真仍笑呵呵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状如佛爷。他不断地劝大伙吃菜,喝酒。
这刻,杨宪精神爽朗地端起酒杯,伸到刘留真眼前,盯着他道:“刘书记,既然组织上这样信任,你就让咱惊天动地地成就一番事业吧。要不,咱俩先来个君子协定,干好了,功劳记在你的名下;干砸了,我承担全部责任。关于这一点,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不抢风头。”
杨宪的话,使刘留真心里再次一沉。刹那间,失去权柄的落寞感酸楚感凄凉感,一齐袭上胸膛。他脸上开始有了不悦之色。他随便的样子和杨宪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胡潜丝毫不受刚才领导间的言行影响,仍兴高采烈地张罗大家喝龟、蛇血和胆汁酒。杨宪嫌太慢,唤服务员拿来大玻璃杯,每人面前放一个。他先让艾妮给自己斟了半杯蛇胆酒,咕咚咚喝下去。杨宪的豪饮,使在场的一位位眼光都直了。杨宪看大家用惊奇的目光打量自己,颇为自豪地说:“小意思,走南闯北,哪一回上桌子,不喝个半斤八两。”说完,他也不顾大伙的反应如何,便自告奋勇打关。
杨宪转了一圈,统共喝下七八杯,倒是脸不变色,头脑清楚。而桌上的其他人则在他的连搅带缠中,喝得有七八成了。
原先酒量也不算小的刘书记大杯小杯跟杨宪碰下来,脸色蜡黄,舌头僵直了,他含混不清不着边际的话说起来没完没了。即使曹调研不耐烦,把他撇在一边,他却好歹不放手,硬拉着人家叨咕陈谷子烂麻子。牛得苗见状,跑过来,扶了,让他暂时休息,一会再回来。刘书记执意不肯,说杨县长来了,开心,高兴,喝几杯不碍事。任凭牛得苗怎么劝,他总是摇摇头,一副不喝足酒不罢休的样子。藏处长、曹调研经过大场面,经验丰富,预留着肚子,他们的酒量本来就大,加上杨宪不十分硬敬硬劝,个个脸色微红,略有飘飘欲仙之情状,说话做事分寸把握还较适度。
酒桌上的人吃喝得差不多了,生猛珍禽类菜却按计划继续上着。
盘旋着热气的清蒸甲鱼上来了。这道菜,市场价五百元,而现场许多人只能对它干瞪眼,因为没有更多的肚量填充了。杨宪独外。他似乎特别能吃,只管低着头操作筷子。
胡潜看杨宪对甲鱼感兴趣,便吸一口鼻涕介绍起来。他说:〃咱们这方黄土高原,气候,土壤,水质,按理是养甲鱼的理想之地,不知什么原因,大面积养殖不起来,只有个别地区还可以。咱县的甲鱼是最好的,远近闻名。咱清溪虽说只有一个甲鱼场,数量也有限,可这十几年,为县上做的贡献不小。群众说,没有甲鱼场,咱县城密密麻麻高楼的影子,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看到哩。省上报纸也肯定过,题目是‘清溪平地起高楼’,后面的潜台词明说了,就是我们的这些楼房,都是盖在龟儿子脊背上的。”
听了胡潜的话,杨宪“哦”地一声,若有所思地又在甲鱼的脖窝子处挖了一筷头肉吃。杨宪边嚼肉,边抬头漫无边际地看餐厅四围布置。猛地,他发现贴墙站着的艾妮专注于自己的吃相。他心里一动,脸颊随之似有火焰燃烧。他不得不放慢咀嚼的速度。猛地,他灵机一动,在甲鱼硬壳下往出夹肉,当实在夹不出时,他用筷子把甲鱼的脖子牢牢按住,接着慢慢加力,旋转三百六十度,拧断甲鱼的头,连同一截脖子,挑着,送到艾妮的口边。他关切的口气道:“小姐,你辛苦了。在这儿忙迫了半天,恐怕肚子也咕咕叫了。吃了这个,聊且垫补垫补吧!”
艾妮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她哪想到一个堂堂的县长,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夹菜喂她吃。她眼睛简直惊大了一圈,像呆子一般,猛可愣在那里。而她的脸蛋迅速漫过一层红晕。她赶忙摇头摆手,乞求的目光投向杨宪,说:“不!我不!这是我的职责,我应该做的。”说完,她将目光从仍笑嘻嘻的杨宪脸上收回,看筷头里前尖中圆黑黑的龟头。这玩意儿她从未见过,更没吃过,惊吓得心口狂跳,急往边上躲避。杨宪见状,开心得哈哈大笑。然后,他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小姐,真怪!这可是好东西,好些人争着吃还吃不上呢。《废都》里——”杨宪不知何故,自己打住了提起的话头。
胡潜见状,忙一手掩鼻子,一手狠狠指着艾妮道:“看你这瓜娃,县长给你东西吃,你多荣耀。按清溪讲究,县太爷的手是神手、福手,谁沾上,谁就福气大。是我们的话,县长给啥,咱高兴地就吃啥,毫不迟疑,毫不犹豫。”
艾妮骇惧地发现一屋人都看自己,加上胡潜一席话,知道不敢当众拂了杨县长的面子,怯怯用手接了龟头,低着头说:“谢谢。我这阵子有任务,罢了再吃。”
杨宪望着艾妮的眼睛,兴奋地说:“这就对了。这娃这会子表现还差不多。”说完,他深深地瞧了一眼艾妮,又与旁边的人吆五喝六。艾妮看杨宪注意力已转向别处,趁机把龟头掷于装屑物的盘子里。她怕放在上面被杨宪发现,便把骨头等物拨乱,挖出一个坑,将龟头埋了进去。这一切收拾就绪,艾妮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振作自己。她重新站好时,猛见胡潜阴郁着眼剜自己。“不怕。这不要紧。”艾妮心里对自己说:“现在这样的状况下,胡潜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这么多人面前,他胡潜即使再没涵养,总不至因一件不上串的事,大喊大叫吧。退一步说,龟头让自己给弄得脏兮兮的,纵使挖出来,他也不会硬要吃了吧。”
宾主吃罢遐迩闻名的清溪酸汤长面以后,进行在清溪县招待所贵宾楼内的这次冗长的宴会方告结束。在大伙起座之前,按惯例,服务员为贵宾藏处长、曹调研和第一次到清溪的杨宪,每人呈上一对价值九百元的夜光杯,以志纪念。藏处长接到礼品后,翻来覆去地看。杨宪先用手触摸杯子的薄厚,罢了高高举起,在顶灯光束的照耀下,细察其色泽和亮度。末了,他信口问:“这杯子果真能在黑暗中发光吗?”不知谁在旁边应了一句,道:“其实,它的名实有点不相符。实话实说,它本身不发光,倘外部稍有点光亮,它却很敏感,马上就有反应,能把光借过来。起‘夜光杯’名,只不过图个冠冕堂皇的好叫法,也是为新奇起见。”杨宪打趣地说:“这样说来,清溪也有假东西了。”说完,他像顽童一般,把杯子搭在嘴上,“嗤溜”一声,一个滑稽的喝酒动作,逗得大家前仰后偃地笑。
按照事先安排,宴会完毕,接着上贵宾楼五楼的黄河舞厅娱乐。刘书记沉醉如泥,主不了事情,被牛得苗送回了家。王茂顺、郭树言等临时动议,让领导们休息一会,然后再去跳舞。王茂顺送藏处长到三楼房间,郭树言送曹调研到二楼房间,闫良朋则送杨宪到四楼休息。罢了,闫良朋要回家,称有事需安顿,王茂顺、郭树言也相继去了大院。
杨宪刚到房间坐定,胡潜便将行李叽哩咕噜扛着撞进门来。胡潜看艾妮给杨宪倒茶,就把东西往艾妮面前一放,转身对杨宪笑说:“杨县长,行囊我全搁这里,毕了让服务员帮助您放好。我看刚才您酒喝累了,这样吧,现在您舒舒服服歇缓,我去看舞厅准备得怎样。您才到县上,一些情况不熟悉。下边许多事情扯皮,应该干的人不负责任,常常出现误事的现象。我这几年在县委,几乎让大小事情把心都操碎了。您第一天到县上,晚上就剩这么一项活动,我要把它操持得体体面面,让您玩得愉快,对我们清溪留下永不磨灭的美好的印象。”
胡潜一面对杨宪说话一面往后退,到最后,话说完了,他也退出了房门。这时,他看杨宪向他挥了挥手示意离去,方长长地出了一口大气,释然地走了。
胡潜一离开,杨宪即收回视线,看艾妮。艾妮当然觉察到了。她两颊又灼了起来,便俯身提起杨宪的东西,分别往大衣柜、办公桌、床头柜里面放。当零碎东西各归其位后,艾妮接着想把两个中型保密箱也放进大衣柜里去,杨宪则说:“我的小姐,你先将棕色保密箱打开,把里面的书取出几本,放在我床头边,我晚上要看。书放妥后,你再把箱子放到大衣柜里去。”艾妮听了,用手使劲摁保密箱的锁扣,却打不开。“我的小姐,对密号,三排数字888,对上了,然后摁下面的摁钮,就开了。”杨宪笑着说话。艾妮跟着默笑,依言果真打开了箱子。她一看里面也就五六本书,略微思考一番,干脆都拿出来。她边往外放书,边漾着红润的脸,狡黠地对杨宪低声说:“县长,我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呀。”杨宪笑说:“我当然知道你有名有姓。世界上的人,凡是活着的,不管美丑老少,都有属于自己的称谓,满不说楚楚动人的你!只是接触你才半天时间,没有人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人在我面前称呼你的名字。所以,我只能称呼你为小姐了。”“既然没有人告诉你,那么,我只好自告奋勇告诉你了。我叫艾——妮。”“爱你!”杨宪听完,条件反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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