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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现代之恋 -贾平凹-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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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回败家子趁火打劫刁儿匠冤家路窄
杨宪去上班。他出招待所大门,往西一瞧,李燕燕像往天一样,在涝糟摊上忙。李燕燕恰巧也看见杨宪,报以灿烂笑脸。几日不见她,今猛见了,杨宪心里立刻扑腾扑腾起来。杨宪本打算过去跟李燕燕说几句亲热话,看李燕燕周围坐了一圈急等吃涝糟的上班族,就打消了狂躁的欲望,怅然向大院走去。
忽地,他发现,街道两边的树叶已经落尽,气流也冷冷的。
进大院时,白光闪闪的二层楼映入眼帘。杨宪想过去看看工程进度。谁知,他半步还没有挪动,靳勇、常才几个争抢着要汇报工作。杨宪假恼道:“再多紧要,也该让我上去。要不然,站在风天野地里,冻病了,睡下了,你们谁负责?”几个人笑着簇拥杨宪走。
暖气已开始供应。当杨宪打开门时,办公室里一股潮湿迎面扑来,心里顿时热起来。
大伙坐定,杨宪笑说:“刚才,你们急火火争着叨咕。都啥事,这下说。我洗耳恭听,有你们讲个够的时候。”杨宪这样一说,几位反而不好意思,一个看一个,一个谦让另外一个先说。推来推去,怕押了时间让县长生气,平扬帆率先汇报。他说:“上次县委常委会决定砍树卖木头后,我们狠抓落实,任务分解到两个林场,柴纪元和杜广润一人一个林场,包伐包卖。现在的问题是,正当这项工作热火朝天干起来的时候,县检察院阴去病派反贪局的人,背地里调查取证,说柴纪元和杜广润贿赂了我,并说我们砍木材是违法行为,要求立即停止,否则他们将依法处治。我不明白,在清溪地盘上,到底是县委大还是检察院大?”杨宪没听完,脸色就沉郁起来。他愤愤地说:“我上次讲的几句话,阴去病果然没有听进去。这事,我以后过问,你莫听闲言碎语。当前要做的,就是集中精力,黑明昼夜赶快砍。砍足了,卖完了,然后洗手不干得了。”平扬帆听罢,点了点头,表示完全按照县长的指示办。文武斌说:“兽医站和蚕桑站土地卖得很顺利,十几个人竞标,最后被张泽厚同王博源买去了。”楚将胜说:“全县三荒地查清了,总共九十八万六千三百一十二亩。根据咱县实际,每亩确定出卖价伍拾元是比较适宜的。”杨宪说:“可以,就按这个价卖。”常才说:“几个厂子,县里投标竞买的人不多,宁夏和青海有几个买主前来考察。问题是,目前国有资产局定的价码有点高,人家听了直摇头。经委意见,县上能否在国有局定价的基础上,价格再下浮百分之十。有了机动权,我们好与买方谈判。”杨宪毫不犹豫地说:“行。给你们一点自主权。”
靳勇看其他领导都讲完了,掏出笔记本准备汇报。他抬头发现杨宪刚才爽朗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便颤颤惊惊地说:“杨县长,您不敢绷着脸。您一那样,我就不敢说话,尿也夹不住,立马想去上厕所。”这话把在座的三位局长及常才惹得哈哈大笑。杨宪刚呷一口茶水,未及下咽,一听靳勇这话,噗嗤一声,喷射而出,搞得下巴、身上以及桌面到处都是水滴。杨宪笑得半眯着眼,左手指靳勇的方向,右手按着腰说:“靳勇,好你个龟儿子,成心不让我喝茶。你要喝,就直接告诉我,我给你泡,货真价实的‘碧罗春’。你咋用这么滑稽的法子来日弄我呢。”
登时,杨宪脸上多云转晴。靳勇有说不出的欢欣。他说:“户口两千块钱出卖,在城乡引起了强烈反响。一万指标已经完成。好些外县外地人也嚷着要买。公安局党委认真分析了形势,建议县上再拨一定数量的资标。”杨宪笑说:“好哇,公安局这件事干得漂亮。你们打算还要多少指标。别吞吞吐吐了,我见不得慢性子人。”靳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干脆地说:“三百五百更好。杨宪又指着靳勇笑道:“小气鬼。我看你就不是干大事的料子。放胆去干,敞开大门去卖。多多益善,做到有求必应。”靳勇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当征询的目光再次投向杨宪时,杨宪亲切而肯定地向他点了点头,他方明白自己的耳朵没有出现差错。这时,他欢欣地鼓掌,眼角溢了幸福的泪花。
该请示的请示了,四位局长和常才知道县长有事要忙,起身告辞。靳勇磨蹭着最后一个离座。临走时,他悄悄地问杨宪:“县长,有需要我办的事,尽管告诉一声。”杨宪笑嘻嘻地拍着靳勇的肩膀说:“暂时没有。以后有,一定告诉你。”靳勇他们还未走远,杨宪便给李严打电话,让抓紧时间收款。李严诉苦说阻力挺大,各有关单位不太积极。杨宪问为啥,李严说:“凡卖东西变成的钱,县上一搂子搂去,给出力的单位一个子也不剩,恐怕不行。县上拿大头,给人家一个小头吧。没有甜头,谁愿干那傻事。”杨宪想了想,告诉李严:“按百分之一留成,调动一下积极性。”李严喜出望外,道:“这还差不多。”
打完电话,杨宪在卫生间屙了一泡屎尿,一位矮个子的人撞门进来。杨宪问:“你是谁?急着干啥?你看我刚送走人,头大得不行了,让我休息一会好不好?”那人并不理会杨宪,气乎乎地说:“我是平头百姓,你是青天大老爷。平头百姓到了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找青天大老爷作主。我又不是天天找你!我不管你头大还是头小,只要把我这事摆平了,就成。”杨宪看这人生得瘦小猥琐,满脸沧桑,说法却挺多,心想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跟这种人不能硬来,倘有闪失,他在这里钉是钉,铆是铆地较真,就失尊严了。便和颜悦色地说:“你讲,有天大的事全讲出来。”那人看杨宪换了态度,就说:“我叫余振民,县环城路满江红酒楼的老板。”余振民边说边拿出一叠帐单,展放在杨宪面前,道:“干部白吃了人,你管不管?”杨宪说:“按理应该管。可是,清溪这么大,人这么多,我能管过来吗?你应该找有关部门,比如白吃了你的那个人的单位领导,还可以找纪检部门,不行你就到执法部门告去。”余振民偏了头,愤愤说:“我就知你一推六二五,不想管。你道我这些单位没去找过吗?我记不清都跑烂几双鞋了,一个子儿也没要来。哼,你别提你那些执法部门,一提我就害气。”杨宪正色说:“你说话嘴上要带保险锁,执法机关,你不能给随便抹黑。”
“抹黑?”余振民说:“抹黑还算轻的。我看他们有些人连土匪都不如。土匪有时还顾个廉耻,讲个仗义。”杨宪站起来说:“这样看来,你果真对我们执法部门有意见了。好,”杨宪又正襟危坐,说,“有意见我给解决。”余振民说:“县长大人,你细细看你手头那一叠帐单,都是检察院一位叫尤喜占的人欠的。不是我血口喷人,白纸黑字,确实无疑。”杨宪依言,翻了翻帐单,发现从七月到十月的三个月时间里,尤喜占用餐共十六次,每次数目不均,但都上了二百元。这一项四千五百三十八元;歌舞厅跳舞,卡拉ok点歌二十次,每次一百元左右,这一项,两千叁百零贰元;小姐服务,先后十六人,每人三百元,这一项四千八百元。三项累计一万一千六百四十元。杨宪起初以为余振民斤斤计较,来此小题大作,以图造舆论,臊尤喜占的脸皮,不意细细算来,数目的确不小。
此刻,一个绝妙的办法,已在杨宪脑海中形成。不过,他依然不动声色,故意逗余振民:“帐单我看了,尤喜占是欠了你的一些钱。这对你来说,只不过九牛一毛。放过这回吧,下次他到你酒店吃饭,你让他不再记帐,直接开现金得了。”余振民哭丧着脸说:“杨县长,今这官司,假如你就这样糊里糊涂断,我睡你办公室不走了。再不,我站在大院门口胡喊,连你一起叫,想骂啥话就骂啥话。”杨宪道:“这么说来,我真得过问这件事,没退路了。老余,我给你说实话,今天我替你作了主,必然会招惹另外一些人,你懂吗?我感到有点划不来。”余振民眨了眨眼睛,马上反应过来,热急地说:“杨县长,你让我出了这口恶气,讨回了钱,我一定忘不了好好报答你。”杨宪眉头挑了几挑,说:“痛快。这就好,老余你在这里坐好,看我升堂断案。”说完,杨宪抓起电话,拨打了6位数字。线路通了之后,便讲:“你是广播电视局吗?我是县政府的杨宪,请你们派电视记者和节目主持人,速到我办公室来。”随后,他又往检察院打电话,让阴去病和尤喜占十五分钟后赶到。
阴去病和尤喜占还未踏进县长办公室,杨宪已给电视台的两位布置妥了任务,指点了拍摄角度和采访中应注意的几个问题。阴去病和脸面瘦而黑的尤喜占屁股刚一挨沙发,大脸盘,皮肤白净,颇丰满的女主持人手持话筒,站立在亮着小红灯的摄相机前,有条不紊地说:“各位观众,我所在的地方,是清溪县人民政府县长杨宪同志的办公室。我们来这儿不为别的事,而是进行现场直播,因为杨县长要亲自了断一个执法人员白吃老百姓的案子。现在,‘原告’和‘被告’双方及杨宪同志已各就各位。案件审理正式开始,请观众随我们的摄相机镜头追踪事情的原委和观看最后审理的结果。”女主持人讲完,摄相机镜头从余振民、尤喜占、阴去病脸面缓缓掠过,对准了杨宪。杨宪不慌不忙地说:“今天早晨,我接待了一位上访群众,”他指了一下余振民,余振民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杨宪点头哈腰,杨宪示意他坐下,继续道,“他是酒楼的,原来生意红红火火,现在快做不下去。缘由是在我们清溪有一批白吃的干部,其中就有检察院的尤喜占。余振民就这件事,与检察院的领导交涉了多次,得不到解决,便找人民政府。我本人作为人民政府的县长,怎能对人民的事撒手不管呢。所以,有关部门不管的事,我必须管,而且雷厉风行,立即就办。我不能让余振民等待了。再等待,我们县政府就会失信于民,其他工作我们就无法开展。如此下去,老百姓还怎么拥护我们呢。下面,审理开始。请当事人余振民先讲。”
当摄相机对准时,紧张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余振民哽咽着说不出话。几分钟后,他才指着脸色黑黄的尤喜占说:“你,你,你三个多月用餐跳舞,欠我一万多。你还赖帐,不要脸!”尤喜占捂着脸,清好嗓子,准备就这件事陈述。杨宪发现了,走过来,呵斥道:“把手放下去!知道臊,早干啥去了。”杨宪的话,吓得尤喜占抖索着放下手,上门牙咬过下嘴唇,喃喃地说:“有一起经济案子,原告说我们办案人辛苦,让到满江红酒楼去吃喝和耍耍。罢了,只要记个帐就行,以后他总开支。我们上案子的几个月里,跟一些兄弟,有机会就到酒楼去,吃喝玩乐之后,由我签了字。每次签字后,我在后面括了括弧,内写了个代字。杨县长要是不信,仔细一看就知道了。”尤喜占委屈地指了杨宪办公桌上的帐单。半分钟过去了,包括杨宪在内,没有一个人去看。尤喜占感到没人理他,继续说:“谁知,这案子事先说得好好的,移送到法院时,却出了问题。原告输了。败了官司,原告总认为我们没尽力支持公诉,对支付这笔帐不热心了。对此,我心里不是不急。余老板找我一次,我就催原告一次。每次去了,他总是说就去结,我还以为他最终结了呢。”杨宪说:“至此,事情已明。”他脸转向余振民:“欠钱咋办?人家原告不结嘛!吃的人是在原告的应允下才吃的呀。谁让你在人家大吃二喝的时候不多个心眼,闹下这一摊子麻达?真是个日八舛。”说着说着,杨宪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宝鸡方言。余老板执拗地说:“钱,一分不少,我都要。我只认签字的。你这里假若断不清这官司,我上省上,去最高检察院,去中纪委找侯宗宾。即使倾家荡产,我非把这脏官告倒不可。”这一头按不下去,杨宪又把头转向铁青着脸的阴去病,问:“老阴,咋办?”阴去病斩钉截铁地说:“谁吃谁掏,亘古如此。”尤喜占拉着哭腔说:“我口袋只有十块钱,这还是给孩子买奶粉的钱。平时,我媳妇管得紧,每月工资下来,我分文不少地交她了。”杨宪对余振民说:“你上去,把尤喜占帽子上的国徽和肩章撕下来,别让这种败类玷污了我们的执法队伍。”余振民得令,饿虎一般扑过去,三两下摘除了。
尤喜占彻底蔫了。杨宪对尤喜占说:“你准备咋办?人家是要钱的,你又没有钱。脱了上衣和裤子,上大街去卖吧。你那身黄皮,还值几十块钱。”此后,忙碌的摄像师大概对这种场面熟稔了,不失时机地将镜头固定在杨宪前面。面对愈来愈近的镜头,杨宪侃侃而谈:“观众朋友们,我之所以别开生面地亲自审理此案,基于以下两点考虑:一是,这件事在清溪反应很大,必须通过这种形式消除恶劣影响;二是,通过此事,给清溪有此劣迹的干部敲一个响亮的警钟。至于对尤喜占个人,县委县政府建议:第一,限两天内悉数交付欠款,赔礼道歉。第二,给予适当处分,清除出政法队伍。”杨宪说完,余振民带头鼓掌。女主持把话筒递到阴去病嘴边,她自己也凑了过去,娇妍的面孔对着镜头,问:“阴检察长,您对县长刚才的审理有何感想?”阴去病整理了一下思维,说:“首先,我们满腔热情地欢迎广大人民群众的监督,执法机关更需要人民雪亮的眼睛盯着。其次,一切问题都要在法制范围解决。同时,我还想说的是,”他吭哈两下,清了清嗓门,接着说,“尤喜占这件事,表面上看,是件十分丢人的事,但丑事也可变好事。它给我们作了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尤喜占白吃是个人行为,他利用职务之便侵犯群众利益,是我们疏于管理所致。我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今后,我们对全体干部要加强教育,以此为戒,努力工作,在清除自身污垢的情况下,加大反腐败的力度,使那些胆大妄为,贪婪恣肆,吮吸人民血汗,侵吞人民劳动果实的蠹虫,尽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得到应有的惩罚。”主持人的话筒还没有收回去,阴去病已迈开大步离去。
杨宪看阴去病气冲冲的样子,冷笑了几声后对电视台记者说:“你们要有新闻敏感性。这件事要尽力量做大。今天的录像,要调集精兵强将,分秒不差地编辑制作专题片,题目就叫‘反腐败的漂亮一仗’。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之后,你们要在插转台反复播放,让全县人民看看脏官是怎样一副丑态。同时,复制一个带子,下午我派得力人将录像带送和政电视台,除市上播出外,要通过微波传输到省电视台,争取上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节目。”记者衔令急急离去。看只剩自己,喜形于色的余振民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沓百元面值的人民币,硬往杨宪手里塞。杨宪机警地看着空寂的门口,说:“老余,干什么?你找死呀!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余振民笑呵呵着走过去,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将钱放了进去。杨宪见余振民这样坚持,不再说话,倒锁好门,与余振民肩膀并着肩膀往楼下走去。余振民边走边竖起大拇指称赞杨宪道:“你真是包青天再生!”
回到招待所住处,杨宪立即给胡潜打电话,让他把家安顿好,下午叫一辆车,将录像带送市上去,详细情况面谈。电话快讲结束时,杨宪告诉胡潜:“今是星期五,周末有两天时间,要不将田美霞及儿子带上,到和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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