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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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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冯仪一面摇头一面声音巍巍道,“你的眼睛,怎么会是这种
颜色……”
祁容嘴角微扬,可配合着眸底那份隐隐闪动的金泽,又透出无法言喻的哀惨,一时似笑似哭
的表情糅合在脸上,看去竟是种不出来的诡异森寒。
“二十年旧账,要你,今日来偿还。”
他一字一句,几乎咔着喉血吐出,让人听去心都抓痛。
冯仪大脑轰然一响,好像炸成碎片,他极其恐惧地看向祁容,活像见到鬼般,伸手指去:“
你竟真是那个……那个没死的……”
金瞳妖孽吗?!
祁容冷然一笑,随即长指拈起一根三寸银针,危险毒艳的寒芒,就已能直戳对方心魄。面对
死亡来临前的恐惧,冯仪浑身颤栗如筛糠,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上前抱住他的腿道:“不要杀我
,求求你不要杀我啊!当初我也是受太后压制,迫不得已才同他们害了那位宫中贵人!我不过是
奉命行事,实则根本与我无关啊!”
他抱住那雪白衣摆,不住哭嚷,而祁容身躯就如柔软枝柳般,被他晃得微微轻摇,可那神情
却是种居高临下的轻蔑,犹脚踩蝼蚁一样充满极致愉悦的享受。
最后他仰天恨笑几声,便一脚将冯仪踢开,踢得他头破血流,凑近轻问:“你现在知道后悔
害怕了?那当初为何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施以辗刑,最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她做错了什么?玉
侯府上上下下的人又做错了什么?”
额上渗出的鲜血流成线,黏住睫模糊了视线,可即便如此,冯仪还是能从他眉眼间看到那抹
正因报复而获得来的喜癫,绝望颤颤下,忽然有些语无伦次道:“不怪我,是那个靳恒……当时
是他出的主意,你若要恨,就去恨他吧,否则我们四人之中,为何只有他被提拔得最快。是他…
…置你们于万劫不复的,那个罪魁祸首实际是他啊,哈哈哈……”
祁容神情顿时一滞,看着冯仪跌坐一旁,竟仿佛疯人般狂笑起来。而刚刚所说话语,却一字
不漏地飘入耳中,刹时心绪又惊又震的,指尖扣进掌心里,活活印出一道清晰朱痕,但那心也是
痛的,痛得正一点点渗出血来。
老天,你果真就不留一丝余地的,非要让他亲手毁灭吗?!
“主上……”池晔见他怔在原地,不免担忧一唤。
祁容这才似从梦魇中回神,随即慢慢闭上眼,努力平复着心中颠荡。
“池晔,不必管他了……”
祁容之后丢下一句,睁眼望向黑寥无星的天穹,那缕金泽已在不觉间悄然隐退。
漫漫夜际,就如同他此刻心境一般,一旦被黑暗笼染,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雪袖被风撩扬,飘散出几缕清香,他眼角瞥向一旁正痴痴傻笑的身影,薄唇浮现一丝冷然。
第二日,陈昇被人刺杀在自己房中,不久衙门派人查案,竟在他枕下意外发现一本蓝色账本
,里面记录了他与朝中某位官员私下运通粮草的细目,此事立即惊动圣上,同时宫中恰巧又传来
消息,原来邬国使者突然一夜之间消失了踪影,两件事串联一起,便让人隐约猜出些头绪来。轩
帝盛怒下命人前去追拿潜逃的邬国使者,而账本里因有冯仪的名字,又命侍卫马上将他抓来质问
。
谁知侍卫赶到冯府,竟也不见对方身影,最后经过四处搜寻,才在西街一所荒宅里找到他。
可那时的冯仪已经精神失常,谁都不记得,嘴里还不时念叨几句谁都听不懂的疯话,根本问
不出什么,以致轩帝最后革去他官职,先暂押天牢待罪。而邬国使者去向不明,邬国那方也迟迟
未作出回应,天朝在拿不出实证的情况下,也只好按捺不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即邬国之前
提出的联姻请求,已在无形中告吹。
不过这风波背后的事他们却不得而知。那夜邬国使者与冯仪相约会见,但见院外有官兵寻来
,以为事情败露,就连夜逃跑,而他最后能成功回到邬国王城,只因有魏将军的人在暗中操纵,
这些都是祁容委托魏邝去做的,同时他手里其实还有另一账本,掌握着冯仪与敌国私下暗通的证
据,可祁容却未将它落入朝廷手中,因为就目前局势而言,两国引起战乱纠纷,必定对他夺势大
计有所影响,况且最终目的已经到达,他也就此收手。
********
风墨北打开门,看到一袭黑纱裹身的风季黧出现在眼前。
“爹。”
她淡淡无绪地叫了声。
风墨北仅一点头。
这对久年未见的父女俩,不晓今日一见,竟形如陌生人一般,毫无亲情可言。
风季黧在他眼神示意下,进入那间单独寝居,当合上门时,才随口问句:“王爷已经休息了
?”
“是。”风墨北走到桌前,慢慢倒了两杯茶水,“方才咳得厉害,服过药就先睡下了。”
风季黧鼻尖不免发出轻微冷嗤,只有当提起这个人,他才会主动多说上两句。
但风季黧也不在乎,此刻认真盯着他,开门见山道:“如果我求你去杀个人,你帮不帮?”
☆、巧合
风墨北侧过脸;竟好奇起来:“什么人会令你也没有办法;反倒过来求我?”女儿有几分手段
;他还是清楚的。
风季黧眸光一瞥;正暗自咬紧牙根。
当初她在邬国假冒公主,怎会不知天朝有官员与邬国暗通款曲;私运粮草的事。前段日子祁
容从她那里探清情况;本以为是为了对付冯仪,但到最后她才看清,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贱人
,为不让她嫁去邬国;连自己都被他利用了一把。
今日来刚巧祁容不在,风季黧憋着这口怨气;直接到竹皖去见风墨北。
稍后她一脸幽恨道:“靳府之女,靳沐娴。”
风墨北眉峰高拢,不禁开口:“这个女子,我已听王爷说过了。”
风季黧先一愣,复又笑道:“王爷都提起她?那想必也清楚她是夜殇门的人了?若不尽早除
去,只怕将来会后患无穷。”
其实她早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但之前因有祁容警告,令她不敢再妄自下手,可如果能劝
动风墨北或王爷那边,最后即使祁容不愿,到时也不得不接受听命。
风墨北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沉吟片刻道:“提是提过,但我不会帮你。”
风季黧这才面色一变,不晓他竟如此干脆的拒绝自己,难以置信道:“为什么?”
风墨北喝过茶,不疾不徐道:“除非那个人是我想杀,否则我只听从王爷的命令。”
风季黧一瞬不瞬盯住他:“即使是你的亲生女儿求你,也不肯么?”
“黧儿。”风墨北听出那语调中怀有怨恨,深一喘息,“这件事该怎么做,王爷那边自有分
寸,你也不要太过任性。”
尽管这番话被他说得并不严厉,反倒多出几分劝解,可对风季黧来讲却像一把无名之火烧着
心窝,以致她耸肩冷笑:“我任性?只怕最后祁容被那妖女迷得失了心窍,你们却还不知晓。况
且王爷是最疼爱他的人,你以为他会狠心下手?”
风墨北面色不改,慢慢道:“只要王爷不愿,我绝不会从中插手,这件事多说也是无益。黧
儿,我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但若一味强求,到头来只会失去更多。”
“呵,这可是担心起我了?说得真好啊……”风季黧转而哼嗤,“还是一样,从我长大至今
,你眼里只有大计,只有那个王爷,从来没替我跟娘想过半分。”
记忆里那张美丽容颜,本可露出世上最幸福的微笑,可后来却被病魔侵袭得憔悴不堪,心心
念念只有一个人,但始终不见他归来,最后只能握住那双小手,含泪而去。
想到这里,风季黧双目染红,却是恨与怨交涌,最终化为唇边一丝冷笑:“你如此待她,可
惜最后,她竟还是不恨你。”
提起那个人,风墨北双眉皱紧,陷入沉思。
而风季黧也不待他回答,径自道:“罢了,既然你不帮我也无法怎样,但今日所说的话,你
最好也记住。”
之后她转身出了对方房间,等来到竹皖小院时,风季黧提起腰间悬挂的玉镂雕花纹香囊看了
看,燕眉轻微挑动,独喃一句:“这安眠香,味道又淡了啊……”
********
今日靳夫人心情不错,再加身体好转,便拉着奚勍一起出府逛了街市。一路买过上品的胭脂
水粉,又去茶坊坐了坐,尔后靳夫人想再做几件新衣裳,奚勍便陪她去了帝都最出名的云绣庄,
那里各种缎料精致,款式独特,光是看去就已叫人眼花缭乱,所以选起来也颇费功夫。
“娘,今日逛了这么久,累不累?”
从云绣庄出来后,已是天色入冥,街边店铺都点起灯,奚勍看向她被灯光映得润红的脸容,
关心问道。
靳夫人顺势覆上奚勍的手,笑女儿体贴:“不累,有你陪着,总觉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奚勍微微一笑,接着扶她坐入轿中,过后看到前方有四名布衣男子抬着顶碎花小轿,正停在
旁边的一家店面前。
只见其中一名男子走到轿旁,淡粉纱帘下,一只玉肌冰晶的手轻伸出来,宛若隐在粉雾间的
一片白色梨花瓣,令人遐想万千。
因两轿相隔的距离很近,再加奚勍耳力灵敏,竟听到那轿中人对男子说道:“按照上面所写
,让店铺掌柜把这些香料准备好,过几日我会派人去拿。”
布衣男子接过她递来的纸条,便匆匆进了店铺。
而奚勍听完,整个人都为之一震,不为别的,只因那声音……
美妙恍如雪林莺啼,同时还夹杂一丝酥糖似的软绵甜媚,光是听,就能夺去人半边心魂。
脑海里最快闪过的,是月下那抹娇美倩影,以及一道道泛闪紫蓝光芒的犀利暗器。
是她!
那个陷害自己、杀死冯衍的凶手!
奚勍呼吸瞬间一凝,目光死死盯住那顶小轿,仿佛一把绝世利剑要将轿顶劈个粉碎。
“娴儿,娴儿……”
因一直不起轿,靳夫人掀帘往外探去,就见女儿站立原地,呆呆地朝前不知看着什么。
听到对方呼唤,奚勍眸光一荡,才回过神,而与此同时,方才那名布衣男子已从店铺里出来
,碎花小轿很快又被人抬起穿行在人群中。
眼瞧它就要消失在视线里,奚勍心急地咬紧唇,转首对靳夫人道:“娘,您与莹怜他们先行
回府,我去地方稍后就回。”
“娴儿!”
靳夫人见她转身即走,担忧叫住:“你这是……要不,我派几个人留下来等你。”
奚勍立即摇摇头:“不必了,连同我那顶轿,一并抬回去吧。”
随后见靳夫人仍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奚勍心底升暖,朝她露去粲然笑容:“我去去就回,
就像爹说的,这世上可没有几个人敢来招惹我。”
她半开玩笑的语调令靳夫人勉强放下心,回想女儿以前也时常出府游荡,不晓近日总贴在身
边,这稍稍一离,反倒别扭不踏实了。
她点点头后,奚勍的身影便如飘渺云烟,转眼消失在人群里。
靳夫人拿帕子抚抚胸口,不知为何,心底总隐约浮起一丝不祥之感。
********
祁容回到兰府,小童便眼疾手快地接住他脱下的白缎披风,紧接又有一名上前,接过那顶白
纱斗笠。
祁容拂了拂两侧长发,今夜受吏部尚书管岩邀约,共在其府上小宴一番,此次倒与公事无关
,只是单纯的饮酒畅谈,不过若说特别一点,便是那位深居简出的管小姐,今日竟出面在宴上抚
琴弹奏了一曲,至于是否被人有意安排,祁容心如明镜,只当对方弹奏完后,忍不住大大夸赞一
番,惹得管小姐满面娇羞,连忙被丫鬟搀扶着回了闺房,管岩更是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想此,祁容精致的脸容上浮现漠然冷意,与之前那个温柔含笑的优雅贵公子相比,简直就是
判若两人。
他坐在前厅上首位置,慢慢品茶润喉,而池晔从家仆那里得来消息后,便上前禀告。
“她今日来了?”祁容听完,微微压下细雅若竹的眉,“来做什么?”
“没有说,只是直接去了竹皖。”池晔从旁道。
祁容眸色微敛,沉吟片刻问:“王爷那时休息了没?”
“从外看王爷房内灯已熄,应是歇下了。”
祁容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秀净眉色间透出深思与琢磨。
这么说来,她私下里已见过风墨北,本来父女二人经年未见,如今重聚帝都,见个面也属人
之常情。但风季黧自小对风墨北心有怨圭,这点祁容是知道的,所以彼此见面应该聊不出什么父
女亲情来。
现在唯一令祁容有些在意的,便是奚勍的事。毕竟她不若普通的千金小姐,夜殇门门主这个
身份,不止别人,连他背后做事也会有所顾虑,所以风墨北会不会从中插手呢?
不过在意终究不是担心,因为祁容相信朔王,更相信风墨北绝不会背着对方去私下杀人。
祁容思绪不禁一转,问:“靳府那边情况如何?”
池晔道:“自从冯仪出事后,靳恒近来也不若以往,做事总是提心吊胆的……”
“哼。”祁容忍不住冷笑,“身边的人都一个个死了,就算再怎么不知情,这心里,还是会
无端生出些警觉地。”
思忆起那夜冯仪说过的话,他笑意加深,眼中徒然射出犀利寒芒,仿若蛇毒般致命。
“那她呢?”
良久,祁容声音才转轻转淡,隐隐中还蕴有一丝薄雾似的温柔。
池晔知他是问奚勍,答道:“今日陪靳夫人出府逛了街市……”因为奚勍武功高超,无法派
人近距离监视,只能躲藏府宅周围观察其出入情况。
“逛街市……”祁容喃喃一念,眼波竟愈发柔怜温动起来,似乎心底也向往期盼着什么。
稍后他发觉池晔欲言又止的模样,斜眸问:“就这些了?”
池晔抿动唇,果然又道:“不过靳夫人回府后,却不见靳小姐的踪影。”
勍儿没有回来?
祁容最先想到她可能是去门里办事,不过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依奚勍近来行事来看,是
不该中途丢下靳氏一人离开的,除非……是路上遇到某种意外?
一道奇怪想法自脑海中晃过,快到无法捕捉,祁容慢慢靠到椅背上,凝神细想。
“大概是多久的事?”
池晔回道:“约一个时辰前。”
“一个时辰前……”他淡淡念着,颦起眉,隔过半晌又问:“你刚刚说,那个人是何时离开
兰府的?”
池晔愣了愣,才琢磨过来他是指风季黧,道:“听下属回报,应该也是一个时辰前……”
祁容瞳孔倏然一滞,仿佛终于抓住那道光点,整个思绪都凝滞在上面不动。
时间……竟都是这般巧的。
尽管他现在神情看去仍是平淡无波,可心脏却像被绳索紧紧勒住般,只想象着那件不太可能
的事如果成为真的话,那么……
即使对方他已做过警告,但依照勍儿的性格,对方是陷害自己的凶手,如果遇上,是绝不会
……
“勍儿……”
这一刻祁容的呼吸骤然紧促,双手竟不自主地颤动起来。
☆、蝶坠
繁华街市;人烟阜盛;碎花小轿没行多远便汇开人流;拐进一条狭窄僻静的小巷里。
奚勍正夹杂在人群中,见此眸光微敛,接连几个快步,蓦然转身,如一缕飞逝的流银白光,
消失在巷口处。
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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