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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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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入这样的她,聂玉凡表情有瞬刻惊诧,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把繁重枷锁终于从她心头卸下 
,掸去阴霾灰尘,从而获得被骄阳拂照后最轻松润澈的美。
  绵长睫毛微振,带动眼底波光柔情荡漾,聂玉凡如此看着她,只觉自己心田都像被春流注入 
,是种难以言喻的安乐之感。
  或许这样,就足够了吧……
  他收回眼,私下怅然一笑。
  奚勍扫过亭外鸟语花香,感觉心情舒畅不少,不禁转过话题:“玉凡,刚才娘亲将你单独留 
下来,都说了些什么?”
  聂玉凡眉睫一跳,随即侧头掩饰脸上某种表情:“不过是问问我近来身体如何……”
  奚勍蹙眉,满脸狐疑:“把我支走,就是问你这些?”
  “嗯……”他老实点头。
  奚勍紧盯他半晌,忽然笑道:“玉凡,今天天气很热吗?”
  聂玉凡觉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刚要摇头,一根纤纤玉指已经触上他的脸颊,冰凉沁肌。
  “不然的话,你脸红什么?”奚勍见他倏然瞪大眼,忍不住又用指尖轻轻戳了下。
  聂玉凡急忙避开她的手,俊容显露一片羞窘,极不自在地轻斥:“小娴,不许胡闹!”
  平日很少见到他这种表情,令奚勍反而好奇心大起:“你不说,就以为我不会从娘亲那里得 
知吗?”
  对上她戏谑的目光,聂玉凡却是生不起气来,清楚自己拗不过她,抿抿唇,最后如实坦白: 
“夫人只是询问下我近来武功修行的如何……然后,有没有……比较心仪的……”
  到后面,他开始说的结结巴巴,奚勍噗嗤一笑,已经猜到话题内容:“老人家年岁大了,关 
心的事无非是这些,娘一直都喜爱你,在我这里问不出什么,就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向你了。”
  她在旁说的轻然,聂玉凡却不知想起什么,心底猛一沉,沉得快要喘不过气。
  原来那一根被深深隐藏的刺,在受到轻微挑动时,还是会痛得痉挛颤抖。
  原来他所认为的平静祥和,只是在没有提起某个人的时候。
  奚勍渐渐敛起笑——因着对方转为黯淡的神色,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忘乎所以了。
  回忆上次在山上的情景,奚勍低头整顿着措辞,“玉凡……其实我没料到你今日会来看我… 
…”所以她心里,可谓异常开心。
  聂玉凡稍一怔,随即目色轻柔,低声叹道:“如今冯衍这件事在帝都传得沸沸扬扬,不想知 
道都难。其实我倒希望自己不来,这样就能说明你是无事的。”
  “小娴……”聂玉凡继而望着她,低柔补充句,“至于冯衍的死,或许他命中劫数已到,所 
以,你也莫要为此太过自责。”
  眸底清波微潋,奚勍忽觉胸口有着许许震荡,那一直藏在心底,不曾外露的心事……而玉凡 
他,是知道的。
  见奚勍投来微笑,聂玉凡话音却停顿半晌,接着慢慢垂落长睫,在眼睫下方落下一道悠远的 
阴影,才将搁置心中许久的话问出口——
  “你在……想他吗?”
  一张面容背光低垂,以至看不清表情。
  奚勍平静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愕然,原本在玉凡面前她刻意不去提及祁容,可现在被他主动 
问出,奚勍最后还是低头应了声:“嗯……”
  虽然声音轻如飘雪,一出口就融碎在空气里,可在聂玉凡耳边却是异常清晰。
  他两侧的手微微紧了紧,努力压抑,迫使语调听起来不显那么酸楚:“既然这段时间你决定 
留在府里,如果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
  奚勍转头,自然听懂他的意思。她想念祁容,一天压覆一天思念愈甚,可现在却没什么话需 
要玉凡替她转达。只因祁容之前说过,会来看她,所以她相信,也一直在安心等待。
  但玉凡为自己着想的这份细腻心思,令奚勍心底一片暖热,忽然开心笑道:“玉凡,谢谢你 
……”
  紧接她想起什么,从衣袖里掏出一件棉白物品,递到对方眼前。
  聂玉凡很疑惑地看着,显然不清楚这是作何用的。
  奚勍眯眼凝视手中之物,细睫一颤,竟透出几分俏俐:“玉凡,这叫护腕,是我特意为你做 
的。”
  前一句聂玉凡还在琢磨,然听完她后一句,整个人彻底僵了下。
  “什、么……”他好像没听清般,机械式地吐出两个字。
  奚勍以为他问护腕是做什么用的,便挪身坐过去。
  “就是这个样子……”奚勍抬起他左臂,将纯白如棉絮一般轻巧的护腕戴在那修长手腕上, 
却不知这轻轻一个举动,已是将某人一颗心彻底的套锢住,好像罩下一张偌大天网,让他今生无 
法挣扎、无法逃脱,心甘情愿地……被她牢牢套住。
  聂玉凡屏住呼吸,胸口却是止不住地激烈动荡,默默看着奚勍,仿佛此刻他不过是对方手中 
一个玩偶,任由着她摆布操作。
  看到大小刚好合适,奚勍悄然松口气。这些日子她在府里闲来无趣,总跟靳氏一起学做些绣 
络,于是奚勍想到自己跟玉凡相处这么久,都没能送个什么饰物给他,心里不免有些愧意。
  原本奚勍想做个缎带或者玉穗送给玉凡,但考虑他身处江湖,难免日后与人搏斗不会受伤, 
因此还是护腕最实用些。
  奚勍将它戴好,把功能简单讲述了一遍,抬头时刚好撞上聂玉凡一双褐色怔怔的眼,就这样 
低着头,完全凝入了神般地注视她,仿佛望了一个世纪那般久远,几乎凝固的柔情目光中,蕴藏 
着几分痴迷、几分眷恋,好似磨滑亮透的宝钻,那种闪动的美丽叫人难以忽视。
  

  ☆、隐恨

  奚勍同他对视,一时也仿若被那目光吸定住似的,清灵眼波随其中涟漪的柔光来回流转,只 
觉这刻,身连着心,如同徜徉在万缕柔情化作的碧绿春池中,跌至进千层鹅羽铺落成的洁白雪毯 
上,胸臆间被暖剂温润,连曾经痛过的伤口也在点点滴滴恢复痊愈,覆压而来的淡暖宁邃之感, 
让人倦意渐起……
  奚勍目光蒙迷,半眯着眼,看到那深褐瞳仁中静静倒映着她的影像,而更深处竟折射出一道 
无法解读的情绪,若溪水潺潺流入眼底,不知为何,内心忽如被绳揉绞揪紧似的,那太过于温柔 
的情却像耀眼的光一下刺伤了眼睛,奚勍呼吸一窒,霎时惊醒般的避开那目光,只剩下聂玉凡仍 
恍若未觉地将她凝视。
  凉亭外;一株株桃树盛绽成粉红花海;地面无数细瓣被风卷动撩起;醉眼看去;漫天飞舞似蝶, 
形成花帘梦雨;而顷刻间又被风吹散;几片轻盈夹在那人的墨丝间,宛若闪现暗夜中一点惊心动魄 
的美。
  雪白衣袂翻飞,一抹绝世飘逸的人影隐在树后;长长乌发拂过他的眼,漠然如冰;平静凝固的 
表面下,却涌动着风噬残云卷席尘寰的癫狂思绪;飘浮半空的花瓣被那寒彻蕴藏杀机的眸光扫过 
,几乎要冻结成冰。
  “玉凡……”
  奚勍低唤一声,打破双方有些怪异的静默。
  聂玉凡眨下眼,似乎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看着她。
  面容上飞快掠过一抹尴尬薄红,他慌忙移眼,浓长的睫适时遮盖流光溢彩的眸,只怕再不如 
此,那份强烈欣喜就会像冲破堤坝的洪水,冲破应有的镇定防线,让他深深沉浸在这突如其来欢 
悦中,从此不复醒。
  这是……小娴亲自为他缝制,亲自为他戴上的饰物,是独独只为他一人而做,其中包含的心 
思……简直要让他将那小小护腕揉进体内,融入骨血深刻感受到才甘心。
  没人能理解……这是对他来讲比天下至宝还要珍贵的东西,仿佛等过无数春秋,等候了千年 
万年,才终于盼到她对自己的一点点心意……
  右手轻轻触上那团棉白,触上真实的柔软,聂玉凡眼角有一丝微微的润动颤抖,只觉这一刻 
心宛若化了般,化成水、化成羽,在体内流淌飞舞,幸福得让他无法抑制,呼吸几乎停止。
  奚勍却一旁低着头,似乎搞不清,方才心中为何会划过那丝异样情绪,犹如眼前隔着层纱, 
她却不敢去捅破看清,好像一旦看清,也从而代表将失去了什么……
  失去……
  脑海里晃荡着这个词,奚勍唇形动了动,却没吐出一个字,舌尖触碰到空气,竟隐约尝到一 
缕苦味。
  此刻二人都低首若有所思,那一蓝一白的衣衫从背面看去却形成一种十分搭配安逸的画面, 
映入树后那人眼中,那沉静如不见底深渊的眼中时,画面骤然凝固,继而蒙上死气,最终像崖边 
冰雪一般崩裂坍塌,他眼中最后闪动地,是毁灭后所飘飞的一颗颗细碎晶莹雪粒……
  背脊一刹那寒凉刺骨,聂玉凡徒然回过首。
  奚勍见他呆呆望着某个方向出神,不禁顺视线望去,却只看到一片寂静桃林,奇怪道:“玉 
凡,怎么了吗?”
  聂玉凡颦眉,飞舞的花影不断从他眼前飘旋而过,那树后空空无人的一处,却令他莫名失神 
了许久。
  “没,什么……”聂玉凡顿顿念完便不再多想,紧接将注意力转向身旁人,轻慢吐字道,“ 
小娴,谢谢……”这一回,终于轮到他开口道谢。
  奚勍听后浅笑,竟打趣道:“师兄能喜欢就好,这么多年都没送过你什么,直怕你私下怪怨 
,说我这个师妹做的太不称职。”
  聂玉凡立即抹开温溺而无奈的笑,融合着亭外光阳,让人极易陷进一片迷幻晕眩中。
  奚勍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转向他腕上的洁白手腕,与那身墨蓝束衣相比,格外突兀明 
眼。
  其实奚勍之前考虑了很久,总觉墨蓝色容易让人透出几分忧郁,所以才选定自己喜欢的白色 
,不过唯一缺点,就是不禁脏了些。
  盯它半晌,奚勍突然怏怏道:“还是黑色地好啊。”
  聂玉凡一听,即不赞同道:“不,还是这个好。”
  “怎么?”奚勍斜眸睨去。
  聂玉凡将左手举在眼前,脸上晃过一瞬快到令人捕捉不到的幸福甜意,径自低喃:“白如雪 
,雪如梅,这个颜色,像你……”
  奚勍没听清,聂玉凡见此连忙改口:“这是你喜欢的颜色,所以就它吧。”
  奚勍笑笑,旋即趁他不妨,一指竟闪电般朝他脖颈某个穴位点去。
  “小娴?”聂玉凡右掌横与颈前,出于本能地挡住这小小偷袭,不解看她。
  招式虽被挡下来,但奚勍嘴角笑意更甚:“师兄不知,这几日我在府上憋得烦闷无趣,今日 
师兄前来,刚巧让我舒展舒展筋骨,相互切磋一下武艺如何?”
  出口虽是问话,可她手上动作却不停,袖掀又是攻去。
  聂玉凡眉梢挑出惊讶,但见那白皙双指侧转,指尖如点寒星,穿无形风破霜云,精快成幻影 
,聂玉凡一惊,俊美脸容偏过,乌黑长发飘荡半空,甩开轻弧,而一双眼里却动荡着无尽绵浓深 
情。
  “既然是师妹要求,那我只好奉陪到底了。”
  他脸上浅挂一缕笑,如沐春风,接连挡下奚勍几番明攻暗袭,动作快若鞭闪,轻敏之下透出 
一股说不出的自然洒脱。
  二人先是双掌相击,接着袖挥衣动,一阵阵劲风将亭内气流震得颤乱,落片飘起,而他们伴 
着清音笑声纷纷从亭内飞跃而出,白裙如雪、蓝衣似玉,池影涟涟,轻花缀,天香溢,两道身影 
在花枝缝隙间若隐若现,抛感伤、留今时,任往事成空,徒余心中几分醉意……
  等莹怜赶来时,瞧见庭院枝败叶落,花瓣零碎,此情此景可谓十分狼籍,一时心疼不已。
  而她受靳氏吩咐,特来请奚勍他们前去后庭品尝五香糕,此话一出,才让正比得不分上下的 
二人被迫停手……
  ********
  品过糕点,聂玉凡又被靳氏留下闲谈了一会,之后觉得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
  出了靳府大门,聂玉凡虽行走在街道上,可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左手的护腕上,唇边洋溢着浅 
浅笑纹,周围行人、马车从身旁擦肩而过,却引不来他丝毫注意,仿佛周遭一切喧嚣都已脱离开 
他的世界。
  够了,这就够了……
  心中反复响着这句,手腕却开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聂玉凡不清楚这是怎么了,连忙用右 
手轻轻覆上,覆上那棉白,胸口砰跳的心才缓速减慢,他眉角展着笑,被春风拂过,泛起几缕温 
暖的痒意。
  聂玉凡转过拐角,不晓一大片白色意外闯入视线边缘,他继而抬头,入目的是一辆洁白马车 
静静停驻在墙边,而一位白衣男子就倚着车壁,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之物,全身沐在光阳里 
,恍若虚透晶莹的幻影,美丽到不真实。
  聂玉凡看到他,血脉凝固了一瞬。
  长睫微挑,察觉有人来,祁容才慢慢侧过脸,如雪月一般皎洁无暇的容颜上,先是种万物俱 
灭的静,随后才缓缓浮现一抹隔世飘渺的笑。
  “聂兄。”他语气不失优雅亲切,将手中香囊放入袖中,便正身面冲他。
  聂玉凡一时好像没反应过来,僵在原地良久,最后才懵懵应一声:“……兰公子。”
  祁容挑了挑眉,步履似踏莲云,轻逸且平稳地朝他走来,笑道:“能在这里遇到聂兄,着实 
令人开心。”同时他半合眼,一点点审视着聂玉凡的表情,察觉那嘴角笑意渐渐隐去,一时忧切 
道:“聂兄,怎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呢?”
  他缓步临近跟前,聂玉凡却没缘由避开他视线,绵长睫毛上忽如被散不去的愁云笼罩,半垂 
郁悒着,而右手从左腕上悄然落回到体侧。
  祁容目光冷一瞥,瞳孔便在扫过某物时深深地缩动下。
  见聂玉凡不答,他忽然含笑戏谑道:“莫非,是聂兄不高兴遇见兰某,所以脸色才会如此? 

  听到这句,聂玉凡才急忙抬头解释:“兰公子切莫误会……是我方才一路思付琐事,后又碰 
见公子,所以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刚刚多有失礼,望兰公子见谅。”他落下一连串言语后,忙 
拱手赔个不是。
  祁容静静望着他的表情,总觉眼前人就像块天然生成的水晶,干净而纯粹,以致心里想些什 
么,思索着什么,那眼神、那表情,被光一照,就清楚剔透到一览无余。
  真是,太干净的人。
  祁容随之一震,似乎自己眉色间深深抑积出的幽晦,也能从对方身上照映出来般,让他猛地 
压下眉睫,浑身迅速窜涌起一股来自最深处的厌恶与痛恨。
  

  ☆、夺爱

  不过那情绪如银雷初现;一闪过后;便很快敛住了。
  “聂兄……”祁容手抵唇;轻轻笑了笑;“兰某刚刚不过是开句玩笑,聂兄怎倒当真了。”
  聂玉凡愣了愣;随后才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祁容眸色却不易察觉地一沉;语气渐淡道:“其实,能与聂兄在这里相遇,也并非是巧合。 

  听出他言外有意;聂玉凡不禁疑惑:“那是……”
  祁容坦然开口:“不瞒聂兄,兰某之前刚从靳府拜见完靳大人。”
  聂玉凡俊眉倏紧;恍然一惊:“那,那为何没有……”
  他后面的话虽没说完;祁容却已猜到内容,削耸微肩道:“聂兄是想问,为何消息没传到你 
与……”语调刻意一停,“娴儿的耳中吗?”
  听他如此唤着她的名字,聂玉凡心尖好像被刀飞快削下一段似的,默然不语。
  祁容唇边含笑,目光却淡冷得几乎滴下水来:“兰某从靳大人口中得知,今日聂兄也刚巧前 
来府上探望,想娴儿与聂兄应许久未见,必定有许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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