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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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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衍望向女子,一时还以为是从九天飘落来的仙子,可再定睛一瞧,如此容颜,不正是自己
日思夜想的人儿吗?
“你……”冯衍手指向她,惊喜中带着不敢置信,目光由上往下细细打量,却见那素白长衣
下,一柄雪刃被她执在手中,刃尖点地,泛过令人心悸的寒光。
看到那柄雪刃,冯衍几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一抬首,只听清越的声音响起:
“冯公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一双冰眸半眯半合,她发出略带慵懒的问候声,遥遥向他走来。
那身影明明美如梦幻,却又带出一股叫人无法喘息的端凝之气。此时冯衍目光只牢牢锁在那
柄雪刃上,着实意识到危险,浑身恐惧加剧心脏跳动,不由脱口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奚勍脚步一顿,好似真被他问到某种难题般,低眉细想,手中刃物无意间一
抬,却吓得对方犹如惊弓之鸟,桌上茶盏被广袖慌乱拂过,应声落地,他几个跌撞地奔向房间出
口。
奚勍盯着那背影,微微一笑,顷刻长刃脱手,甩出一道银白直弧,十分犀利地擦过对方鬓发
,就见半截剑身飞快射入门旁的墙壁中。
那像带有她最后一丝警告,使得冯衍立即停下来,手抚一侧脸颊,魂失觫然下,丽影已经弹
近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
☆、怜香
“怎么,冯公子不愿见到沐娴吗,为何这样急于离开?”
奚勍不紧不慢地拔出利刃,侧眸微微而笑。
此刻,冯衍再也不觉那笑有多么勾魂心魄,有多么倾国倾城,她每向前靠近一步,他便一连
向后倒退四五步,直到腿下碰到椅角,硬是被她逼坐在红木椅上。
奚勍一脚蹬着椅棱,一手持刃架横于他脖颈前,四目相对,容颜逼近,整个动作干脆利索,
全无不雅之态。
奚勍望着对方一脸惊恐,忽地笑吟吟道:“冯公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沐娴有张见不得人的
脸,令公子怕到骨子去了?”
冯衍深深一吸气,终于能吐出声道:“你,你怎么会……你不是身体病……”
都说靳府有个疾病缠身的千金,莫非是假的?
“哦……”奚勍看入他的眼,将其中疑问一点一点念出:“冯公子在奇怪,为何病弱的沐娴
,却是懂武功之人呢?”
雪刃稍逼脖颈,令对方顿时僵直了身子,她继勾唇角道:“恐怕冯公子不知,沐娴儿时确实
身染怪病,而为了抑制这病,才特意求师学了武功……”
冯衍瞪大眼,表情上既有了然,又有诧异。
“冯公子现在清楚了?”奚勍偏头对上他的眼,眸中寒光似如刃般,刺得冯衍双眼生痛。
奚勍见他点头,启唇吐字道,“既然冯公子对沐娴有意,那也该清楚我是怎样地女子……”
“我呀……”她压低声,几乎很是魅惑地一笑,“最讨厌那种沾花惹草的多情男。”
岂料冯衍听完,这刻声音竟破喉而出:“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对她们……”
但当他碰上那双冷若寒星的眸,只觉有隆冬刺骨凉意渗进骨里,身体一阵浑噩。
奚勍脸上已无笑意,稍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药丸,递到冯衍面前。
“这,这是什么?”他盯向那颗散发奇异味道的药丸,心中蓦然腾升起不详之感。
墨黑药丸被奚勍托在指尖,稍是一弹,便像弹珠在半空上下闪动,但最后都稳稳落在那白皙
细长的玉指上。
她手中动作不停,看向冯衍,眸中透着一丝玩味:“发誓就不用了,既然公子真心想娶沐娴
,就将这药丸吃下吧?”
话毕,黑墨圆点一下被抛出老高,随后达到顶点飞快坠下,而她玉臂伸扬,如一道半空截来
的逆风飞驰,又将药物牢牢握在掌心中,而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冯衍脸上。
奇特怪异的味道扑鼻而来,令冯衍下意识地紧阖住嘴,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
“吃了它,以后公子就不会再为那些庸脂俗粉迷了心窍。”她笑着补充,“什么都闻不到,
便是最好。”
“不……”一字刚从冯衍口中溢出,却赶忙用手捂住,生怕一步留神,那小小的药丸就会溜
进自己嘴中。
奚勍从上由下将他审视一遍,最后定在那对因恐惧而睁大的俊眼上,忽地啧啧称赞道:“哎
呀,就是这对要命的桃花眼,才酿出不少风流之事吧?既然如此,就干脆挖掉吧!”
这般血腥残忍的言语从她口中说出,却仿佛在说笑玩闹一样。
冯衍忙又一手捂眼,呜囔颤抖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不要……我不要……”
奚勍看向那双保养甚好的手,是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才打造出来的,不禁磨着牙讪笑:
“还有这双手呀,常常拥得美人入怀、共度春宵,终是惹事的祸端,不如连这手也一并砍了吧!
”
冯衍听完,全身一阵痉挛抽搐,几乎昏死过去。
“哼……”
见他三言两语就怕成这样,奚勍几不可察地冷哼一声,已无心在此多耗下去,细指一弹,将
药丸掷入窗外朦迷的密雨中,而她移身至门外,最后冷冷丢下一句——
“冯公子若要娶我,那可真得想好了!”
窗外电闪雷鸣,震得冯衍大脑一片白茫,许久后,他慢慢移了手,望向空荡的房间,除他自
己,哪里还有别人?
可最后那一句冰冷无情的警告,却犹鬼咒一般于耳畔回响,冯衍愣愣靠在椅背上,回忆方才
一幕,只觉身处在最可怕的梦魇中。‘
大雨稠密地下着,街道青砖被冲刷得光亮如盘,倒映着匆忙赶路的各色行人,雨水飞溅地面
,瞬刻幻化成弥蒙水汽,像隔有一层厚厚纱雾,让周围景物都渐淡渐隐了。
远远望去,朦白一方,依稀浮现一抹纤瘦的人形轮廓,正缓步前行,直到拨开那层纱雾,她
的身影及脸容才逐渐清晰了。
走出酒楼,奚勍选了一条少见行人的道路,从天而降的雨水正肆意袭打在她浑身各处,曾经
顺扬的青丝已一绺一绺垂贴在脸颊和肩后,裸露在外的肌肤也被雨点狠狠敲砸,竟是能感到一股
生痛。
她没有伞,几乎有些漫无目的地行走,这样孑然一身,简直像个怅然若失的孤魂,游荡在这
白茫混沌的世界中,透出无边萧索。
纵使她有着深厚内力,但身体也禁不住寒雨这般侵打。
浑身荡起一阵轻颤的同时,奚勍定了脚步,望向地面自己清亮的身影,默不作声。
簌簌雨音侧响耳边,晶莹水珠将那细长睫毛一再坠弯,她头顶上的灰蒙天色变成一片青空,
像座青色小亭为她遮去所有风雨。
手中的雪刃不由握紧,奚勍偏首,看向旁边为她撑伞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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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雨珠落黏在脸颊,吻过白皙晶腻的脖颈延滑到衣襟深处,这叫人颤栗的寒意,亦如此刻
对上那双清冽无华的瞳眸。
“是你……”
奚勍低低发出一声,毫无起伏的声音,却在风雨交织中回响得格外清晰,她盯向那张斯文淡
静的脸庞,眉角稍稍扬了弧度。
眼前少年,身形若削竹瘦长,面上五官可说生得极为雅致,若水一样带给人纯净无害的感觉
,同时又有股女子的阴柔之美。
但奚勍很清楚,此人绝非表面看去那样简单,他身具武功,而且内功深厚,应属当世一流高
手。
虽说彼此仅见过两次面,可这张脸孔却令奚勍记忆深刻,也或者说,是因那嵌有‘兰’字的
白银三菱花而深刻。
池染为她撑着青色油伞,眉色下的眼神淡淡似水,仿佛前方即使有狂风巨浪来袭,也无法将
那神态间的静然打乱半分。
他微躬了身子,甚为有礼道:“这会儿雨大,姑娘没有打伞,我家公子担心姑娘途中感染风
寒,特请到马车中暂避一下。”
“你家公子……”奚勍冷喃一念,侧眸瞥向水线连成雾纱的前方,尽管景物朦胧一片,但那
清冷的目光却像正牢牢锁住某物一般,一瞬不瞬的看着,似乎隔过千峰万壑也要将它看个尽透。
记得在无华客栈,她短暂一瞥,却瞥见那面纱遮容的雪白身影,毫无缘由的,那一刹,竟让
她内心无端生出一股理不清的异样情怀。
而林中相遇,她手执雪刃,血染白衣,对方却在车中隔帘将她静静视望,将那展露尘世的容
颜望去,可她,只能认出那辆马车。
想到这里,奚勍掀唇一笑,似乎当时也是没有理由的,让她认定车厢中的主人,即是他。
而刚刚奚勍潜伏在三楼房檐上,隐约听得屋内人谈话,当最后听到他的自称时,心头着实一
惊,那么现在……
是要准备与她正面相见吗?
“好。”
奚勍收回眼,眸中划过一丝兴味,最后极干脆地答应。
“马车即在前方,请姑娘随我前来。”
待奚勍取过伞,池染径自撑开另一把油伞,领路上前。
奚勍跟在他身后,纤丽身影行至雨中,像在逐一破开层层轻薄纱帘,又像融进朦幻无边的虚
境中。
前方,一驾洁白豪华马车逐渐映入眼帘,宛若一座藏在水雾缭绕中的小小宫殿,奚勍收伞进
了车厢前阁,即见池染朝她递来一件白色裘衣。
“不必了。”奚勍淡淡拒绝,既然不是温室花朵,又何需显得这般娇贵?
池染依旧温文有礼道:“姑娘淋了雨,还是穿上些的好,这是我家公子特意吩咐的。”
又是你家公子……
奚勍喉中咔着冷笑,一想此刻是在对方车上,也不再多讲,接过那裘衣反披在身上。
这车厢约莫半人高,一小间房间大,前阁与内阁皆以纱帘遮垂,眸光稍往里探去,就隐约瞧
见一抹飘然身影。
“暖茶糕点都已备好,还请姑娘内阁一坐。”池染从旁说道。
奚勍微一挑眉,笑得有些狡狯:“没想到你家公子,倒挺懂得怜香惜玉。”
她话音甫落,只听帘内悠悠传来一个声音,优美得仿如花开,清空得仿如雪落,一时间,让
人觉得他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涯——
“如此却是好了,只可惜,姑娘是块冷香寒玉。”
作者有话要说: 亲耐地大家,春节+情人节快乐 (*^__^*)
☆、心悸
奚勍闻言,目光朝那帘内身影望去,一时竟有些怔怔的,仿若想起什么。
片刻她回神,几欲笑出声道:“听公子说来,似乎很了解我了?”
对方一阵缄默,稍后,以手抵唇发出低低轻笑。
而这声笑,却让奚勍胸口传来莫名闷窒,即使一瞬,但确实是闷窒的……有种感觉,一种—
—
许久年前曾经历过的感觉。
她双眼紧盯着帘后身影,竟浑不知地伸出素白玉指,朝那纱帘轻轻触去……
直至指尖被一层柔软覆盖,奚勍眼中波光轻撩,耳边并没响起令自己熟悉的珠帘声响,忽然
间才意识到,原来现在距以前……已经过去六年了。
细睫宛如失去色彩的蝶羽,黯然垂落,再一振扬,眸里已恢复一贯清冷。
想到对方邀请,下刻,奚勍不做多想的掀开纱帘。
内阁四壁皆铺着昂贵的羊绒毛毯,周围座上是一层松软的锦缎坐垫,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坠
入飘满雪花的纯白梦境。室内温度煦暖如春,浅浅香薰弥散,叫人不自发地生出一股慵懒之感,
连车外雨声也好似被这里隔断,无法入进耳中。
奚勍目光慢慢上抬,但见央中白色锦缎的软垫边,静静垂落着一角雪绒狐裘,而身披它的主
人正姿态闲适地倚在软垫上,狐裘从中敞开,露出内层的锦缎白衣,雍容高贵中又透出一丝魅惑
的味道。
此刻,奚勍抬起头,而他也曼然地掀起眼帘,电光石火间,四目相撞,彼此面对面,终于能
够正式打量起对方。
白色裘衣衬显着一张如月倾城容颜,眉若远黛,唇似粉樱,落过腰际的水瀑青丝还没有完全
干去,几缕仍紧密贴在欺霜白皙的肌肤上,细长眉睫冷冷一眨,就带落几滴晶透雨珠,晃过那双
眼,似有幽华绽放,泛动出绮靡的水幻色彩。
兰玖容近距离盯着那双眼。美中泻入了冷凛的流光,亦如冰魄寒石碎融,融成碧水结成薄冰
,清冽幽悒得使人永远不敢触踏。
上一次,他只简单记住她的容貌,却是忽略掉这样一双眼……
奚勍的瞳孔猛缩成一点。
眼前人,拥有一张雪白绝伦的容颜,是一张美得不若凡间应有,令尘世所有女子心醉沉沦、
令男子也会自惭形秽的天资面容。那纤长眉毛似经过天笔的轻描淡画,一点点勾勒而成,那秀挺
鼻梁像是被一块削过的精巧冰晶镶嵌其上,菲薄而略呈阴柔的唇正抿成优美线条,似深似浅的微
微上扬,墨黑长发几绺贴在羊脂般细腻的肌肤上,肌肤仿佛凛染了霜华,剔透雪莹,好像轻轻一
触便会破碎。
奚勍盯着那张脸容,只觉心脏在胸臆间猛然震动,却是不敢置信的……
这般容颜,与月色下他苍白精致的雪容,与六年前的他……
竟然如此相似。
祁容……
她瞪大眼又是细细看去,忽然间觉得,那张脸,比起祁容却要更加美丽。
祁容就如同被人遗忘的雪,默默接受着孤寂,心甘情愿躲藏在尘世一角,独自散发着黯淡、
落寞的美。
但眼前人却不一样,那是被天神精雕玉琢成的面容,是天神用来炫耀、最为完美的艺术品,
无论是在优雅微笑,还是在安静思索,身披雪裘的他都倾露出一股高贵色调,是要人屏息、要人
仰慕的神祗,是美丽而又不真实的存在。
两个字堵住胸口,几乎要破喉而出,可当奚勍望定那双眼,似乎又恍然间明白了……
一双缈黯的墨玉眼眸,里面仿若飘浮着浅浅薄雾,叫人看不清、读不透,更无法从中窥视到
一丝情绪。
而当那双眼慢慢注视过来,就好似是透过几度尘寰,是隔着千山万水,如此地,与你遥遥相
望……
那一刹,两人相互凝视,四目相投,蓦升在他们心中的,竟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惊悸!
“你……”
一瞬惊惘从眸中飞逝,奚勍神思有些恍惚地吐出一字。
而他长长纤睫振落,悄然抹去一些不该出现眼底的情绪,再掀起,抬手温文尔雅地行下一礼
:“在下兰玖容。”
听得这个名字,奚勍即刻清醒。
望向那双朦缈眼眸,她心头某处仿佛覆上寂寥的暗影,双眼却是愈渐寒澈了。
她几乎要忘记了……祁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他的眼睛……是从一出生便被上天夺去了光
芒。
而眼前这个人……他不是,这个人,是家财万贯的兰家家主兰玖容,而兰家势力早在她与祁
容相识前,就已经存在了。
奚勍抬眸定视,最后毫不避讳地报出自己名字:“靳沐娴。”
这刻他们目光再次相交,都是从彼此眼中读到一丝了然,隐隐之中,似乎还蕴藏着什么,所
以——
奚勍移目,仿若无意识地抚过额前鬓发。
兰玖容视线落入杯中,唇边勾起浅浅笑意。
而一个声音,却在他们心中同时响起——
他果然是,兰家家主,兰玖容。
她竟真是,靳恒之女,靳沐娴。
短瞬间,私下仿佛全想定什么一般,奚勍一手不动声色地微缩袖中,轻叩雪刃,瞳仁深处泛
过敌视的肃穆之色。
兰玖容微摇手中杯,碧泓漾开层层涟漪,倒映而出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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