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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江湖路 作者:太阳雨-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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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大宝的眸子里露出了深深的恐惧,慌乱地摇了摇头。
“一滴油落下去,嗤的一声,一条血红色的火舌就卷上来,热热的,从脚底心烤出更多的油来,然后就有更多的火舌卷上来,一般用不了半个时辰,两只脚掌就会变成两块黑炭。”
施大宝眼睛都吓得绿了,咽了口唾沫,道:“另一个呢?”
“我还记得,”
方学渐抬起头来,空中的云彩好像一朵朵绽瓣的白棉花,悠悠地说道,“那是一个很冷的清晨,呼口气都会结成冰。我让人剥光那个叛徒的衣服,然后把他浸在后院子的一口井里,浸一会儿,拉出来吹一会儿冷风,整整炮制了三天三夜,这才没了气。你猜一猜,他咽气之前说了一句什么话?”
施大宝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是是不是,请你饶了他?”
方学渐摇摇头,缓缓地道:“他说,下辈子宁愿做条狗,也不愿再做人。”
施大宝猛地一个激灵,脱口说道:“他为什么背叛你?你要用这样狠毒的手段处罚他?”
方学渐低下头来,清俊的面孔看上去有些苍白,微微一笑道:“他背叛我,只因为他把我最心爱的一条小狗打了牙祭。在这个世界上,穷人家的一条命原本就比富人家的一条狗还远远不如,你说是吗?”
“师师父,现在还不到大冷天,您又急着赶路,不至于用这两种方法来处罚我吧?”
“当然不会,不过我会把你剥得赤条条的,”
方学渐笑眯眯的,暧昧地看着他,“封住嘴巴,绑在这个树林子上,然后用蜂蜜涂满你身上的每一块皮肉,你想啊,那些蚂蚁闻到又香又甜的蜂蜜,哪有不蜂拥而来的道理?成千上万的蚂蚁黑压压地爬过来,用它们细小的牙齿一点点地切割你的血肉”
施大宝突然白眼一翻,砰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方学渐收起长刀,哈哈大笑道:“好个没胆的孬种。”
马贵走过来,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方学渐笑得越发凶了,点着头道:“一切随你处置,只要不弄出人命就好。”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马贵嬉笑着拿了一根牛皮索子和一把短柄匕首,提起施大宝进了林子。出来的时候,几乎让大家笑岔气。
施大宝的面皮涨得血红,耷拉着脑袋不敢抬起来,一条粗布裤子的裆部被剜了一个巴掌大的圆孔,乱糟糟的毛发中间,一根乌黑发亮的铁棍昂首而立。铁棍的底部,却被一条牛皮索子牢牢绑着。马贵拉着绳子的另一端,把施大宝牵了出来。
龙红灵捧着笑疼的肚子,骂道:“马贵,你也太缺德了吧?”
马贵笑嘻嘻地道:“小姐你有所不知,别看他人高马大的,这个地方可不经用,被‘怡红楼’的窑姐摸上两下,就走火冒烟了,我这是在帮他练习‘金枪不倒神功’。”
众人鬼哭狼嚎,笑得嗓子都哑了。
马贵把绳索的另一头绑在马车的后栏杆上,等方学渐和龙红灵上了车,啪地在马背脊上抽了一鞭,大笑道:“今天我来领路,拉着这个活宝在宝鸡的大街上转一圈,怕不闹个满城风雨、家喻户晓?”
四匹高头骏马撒腿小跑起来,才出了林子,一串清脆的铃铛声突然悠悠地飘了过来,若有若无。方学渐探头望去,只见南边的另一条官道上,一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从一个平缓的土丘后面浮了出来,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清越的铃声被秋风送出好远,视野中的骆驼却越来越多,一头跟着一头,连成长长的一串,绵延数里。
“这个就是骆驼啊,果然比较威猛。”
方学渐由衷地赞了一句。能在这里遇上西域驼队,真是最好也没有了。
龙红灵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骆驼,趴在他的肩上看得津津有味,道:“这个毛茸茸的大家伙,不知道骑上去是什么滋味?”
“到了兰州,我们买两头骑骑,不就知道了。”
龙红灵突然惊呼一声,一匹通体白鬃的骏马越队而出,旋风一般向山庄众人驰来。一个身穿橘红披风的女子端坐马上,突然撤出背后硬弓,搭箭上弦,瞄准两人的车厢嗖地放了一箭。
疾如流星的箭矢在空中爆出一粒寒星,一闪而没。马车的后面,很快响起了施大宝的一声欢呼,那根牛皮索子被利箭射中,断成了两截。
那女子驱马上前,抽出腰间的柳叶刀,俯身劈了一刀,反绑施大宝手臂的绳子登时纷纷断裂。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虐待你?”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哭过很久的样子。
施大宝抬起头来,面前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少妇,高挺的鼻梁和微微突出的颧骨,使她的面部轮廓显得有些生硬。一头柔软黑亮的长发,有点散乱的鬓角,反而给她平添了三分女人味。
长腿宽背的白马高昂着头颅,忽律律一声长嘶,神竣异常。英姿勃发的女子稳稳地坐在上面,橘黄色的披风在风中习习飘扬,冰冷的面孔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却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他是我的徒弟,我正在教他练习一项独门绝学,无敌铁枪功。”
方学渐叫马贵停车,跳下去把一块棉布扔给了傻站着的施大宝。
“无敌铁枪功?”
方学渐轻飘飘的目光从她神采飞扬的脸蛋移到挺起的胸膛上,这是每个正常男人在见到陌生的年轻女子时的例行公务。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少妇的胸膛虽然挺得很高很刻意,但是胸脯却是平得坦荡荡的。就好比脚下的黄土高坡,坡是高的,但是土坡上面一览无遗,连一座像样的丘陵都没有。
“是啊,无敌铁枪功,就是在床上生龙活虎的那种,这位大姐,难道你对这方面也有浓厚的兴趣?”
方学渐的嘴角微微弯下来,露出来的笑容看上去有点奸诈。
少妇的脸蛋红了红,一双明亮的眸子转到施大宝的身上,却故意不去看棉布底下高高顶起的长枪,问道:“真是这样吗?”
施大宝的眼珠子在两人间转来转去,突然弯腰向少妇行了一礼,道:“女侠英明!”
又飞快地向方学渐鞠了一躬,道:“师父更加英明!”
“是啊是啊,”
方学渐哈哈大笑,两道斜斜的目光盯在少妇平顺如镜的胸膛上,“这位女侠不但办事英明,胸襟更是坦荡,真乃万中无一,绝对难得啊!”
少妇的脸色微微一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拨转马头回去了。
带头的骆驼拐弯走上西行的官道,近得甚至能看清鼻腔内喷出来的白气了。
方学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得这么痴,舍不得啊?”
施大宝转过头来,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低声下气地道:“哪儿有的事,师父真爱开玩笑。”
“那是想媳妇了?”
方学渐看着那一领橘红色的披风消失在驼队中间,笑了笑道,“找媳妇也要挑个奶大屁股圆的,胸脯平平,算个女人吗?男人们不如自摸得了!”
“自摸?师父,您对麻将也有研究?”
啪的一声,方学渐一巴掌抽在他的脑门上,骂道:“要不是看在你还算识相的份上,我就一刀把你阉了,这笔帐暂时记着,快上车去吧,争取戴罪立功。”
当夜宿在宝鸡县。庞大的西域驼队没有进城,在靠近林子的一块空地上扎了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帐篷,生起火堆无数。
天气真的很冷了,尤其是刮风的夜里,丝丝的冷气钻进来,鼠皮袄子也抵挡不住。刚过了二更,墙头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青霜,凄清的月光飘下来,照得一块块砖石好像镜子一样闪闪发亮。
方学渐是完成例行的功课之后,被龙红灵拉到城墙上来的。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接受大小姐花样百出的按摩奖励了,昨天用毛茸茸的青草擦拭银枪,今晚该用两片湿淋淋的花瓣来上油了吧?
龙红灵偎在他的怀里,眸子一闪一闪的,突然抬头道:“白天那个穿黄披风的是谁啊?”
方学渐把她的两只小手握在掌中,绵软光滑犹如握着两块质地上佳的软玉,轻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那女人肯定是金马镖局的‘太平公主’了?”
“太平公主?又是一个皇亲国戚,怪不得那么嚣张。”
方学渐偷偷一笑,心道:“你不是皇亲国戚,难道不嚣张吗?要不是把矛头全对准了我,一路上也不知道会惹出多少是非,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方大爷夜夜温香软玉满怀抱,还能够积下不少功德,也算人间一大快事了,南无阿弥陀佛,佛祖可不要嫉妒。”
“她未必是什么公主,那个‘太平’嘛,倒确实名副其实。”
“她很厉害吗?出现的地方就会天下太平?”
方学渐在她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把“太平”两字的含义解释清楚。
龙红灵噗嗤一笑,嗔道:“你这家伙真坏,老盯着女人家的那个地方看。”
“这不是坏,这是比较,只有亲眼看了,才能比出我宝贝灵儿的优势嘛,你自己摸摸,又鼓又圆,衣服都要撑破了。”
方学渐抓着她的两只小手,慢慢移到两座高耸的乳峰上。
龙红灵连脖子都红了,虽然隔着厚厚的羊绒衣服,纤秀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敏感的峰巅,仍让她的娇躯震了一震,然后瘫痪似地软在他的怀里了。
方学渐把她横着抱起,回身跃下城去,嬉笑道:“站在这里喝老天爷的西北风,不如回去吃乖宝贝的嫩豆腐。”
山庄众人快马加鞭地赶了两日,于日头将落未落之际,到了陇上第一名城兰州。
第三天休息,施大宝自告奋勇地陪着闵总管上街,跑了一天,杂七杂八地买了许多。除了四匹骆驼,好东西还有三张虎皮软垫、两件白狐裘和一件紫貂皮大衣,做工还算精致。
从第四天开始,一行人就不远不近地跟在西域驼队的后面,一连走了两日,距离嘉峪关已不过二百里的行程。
这一日中午,众人在临泽城外的一个小酒铺里歇脚,每人要了一份牛肉拉面和一碟烤羊肉。正吃得稀里哗啦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西边而来,铺子外一声响亮的马嘶,一个二十上下年纪的劲装汉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径自走到方学渐跟前,抱了抱拳,道:“在下金马镖局严子路,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方学渐转头望了他一眼,青灰色的劲装外面穿了一件酱色的小羊皮袄子,脸形瘦长,肤色还算白净,两撇眉毛和一对眼睛都比较细长,看上去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方学渐。这里的牛肉拉面味道不错,要不要也来一碗?”
“不用了,我只是照局主的吩咐来问一下,方世兄这两天跟着我们的驼队,不知有何用意?”
“你们的局主是?”
严子路的眉头皱了一皱,道:“局主叫金香玉,方世兄不是跑江湖的?”
言下之意,凡是跑江湖的,都应该知道“金香玉”这个名字。
“哇,好名字,金银满堂玉生香,既有诗情画意,又哧溜溜冒着富贵气,真是千金难买的好名字啊。”
“金满堂是我们老局主的名字,方世兄不会也没听说过吧?”
方学渐怔了一下,急忙道:“当然听说过,金老局主的威名硬邦邦、响当当的,就像现在日当正午的太阳,暖洋洋地普照大地,哪里会有”
龙红灵突然插嘴道:“听人说,金老局主三年前突然失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局主的失踪是真的,”
严子路的神色有些黯然,点头道,“三年前,他和局子里的十一个好手押着一批私货去吐鲁番,半路上不知出了什么意外,竟然连人带货全都凭空消失了,至今没有半点下落。”
“原来是这样,”
方学渐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龙红灵道,“我和内人成亲两年多了,可她的肚子里一直不见动静,求医问药不见多少起色,最后听一个老神医讲,天山上有一种十分珍贵的红泪雪莲,对妇女不孕有着非凡的疗效,我们想到西域走一趟,买一些来下药。因为不认得路,便跟在你们后面。”
严子路看着满面羞红的龙红灵,又望了望邻桌几个强忍着笑的车夫,心中疑虑不消,却也不便再问,抱了抱拳,说一声打扰,便转身出去了。
大小姐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一对黑漆漆的妩媚眼珠流眄顾盼,杀气腾腾地盯着龇牙咧嘴的方学渐,看那神气,今天晚上非得大动干戈、杀鸡取卵不能罢休了。
把守嘉峪关的是西宁卫的驻军,一墙之隔,关内锦绣山河,关外便是茫茫荒漠。如今严嵩掌权,官场贪鄙成风,凡是手里捏着点权力的,无不想方设法地搜刮油水,中饱私囊。
施大宝虽然是西宁卫的逃兵,罪不可赦,可是穿上体面的锦袍皮衣,怀揣八百两的龙头银票,不出半个时辰,就把出关手续给办了下来。
凭骆驼的脚力,只要不迷路,从嘉峪关到哈密不过五天的行程。备足清水、食物、火炭、帐篷和褥子,一行人顶着凛冽的西风,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了大漠之旅。
尾随着西域驼队出了嘉峪关,眼前白茫茫的尽是荒滩。方学渐回头望去,只见连绵的山峦蜿蜒如线,高高矗立的长城雄峻环抱,恰如两条强有力的手臂控扼大漠荒野。
正感慨间,忽听前方的驼队中一个女子的歌声悠悠地传了过来:“一过嘉峪关,两眼泪不干,前边是戈壁,后面是沙滩。”
歌喉沙哑,苍凉中透着一股辛酸的悲怆,一点点随风飘逝,正是那个“太平公主”金香玉。
一路晓行夜宿,过了玉门关,沙漠由浅黄渐变为深黄,再由深黄变成灰黑,真正接近戈壁的边缘了。
第二天歇在瓜州(今安西)严子路又跑了过来,告诉方学渐前面有座星星峡,马车不能通行,让他赶紧买几匹骆驼。
此时天色已黑,城里的骡马行早就打烊。山庄众人忙了半夜,求爷爷告奶奶的,才用高得离谱的价格买来了五头褪毛骆驼,有一只还一瘸一拐的,看着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哪里能负重驮人?
方学渐气得七窍冒烟,当场就把施大宝这张活地图踹翻在地,狠狠地臭骂了一通。
后半夜还不能睡,得把一些必不可少的物品打成方包,捆在八匹还能正常跑路的骆驼上。老麻心疼地卸下马车,从中挑了八匹最强壮的,剩余的车、马和物品只能托付给客栈的老板,代价是每天五两银子。
出了破烂不堪的瓜州城,展开在方学渐面前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广袤沙海,没有一丝人烟和生气。清越的驼铃又响了起来,在亘古荒芜的大漠中天籁一般扬起。
一轮红日从风沙的尽头探了出来,无边的晦暗开始纷沓而退,便如潮涨潮落时的浪花,光影之间会形成一道清晰的分水线。平缓的沙漠被阴阳昏晓切割成了两半,黎明与黑夜间的取舍判若分明。
赶到星星峡的时候已是中午,陡峭的石山戈壁一字排开,高耸入云的悬崖云雾缭绕,走得近了,才会从一堵刀削似的山壁中间看出一条缝隙来。
峡谷内道路曲折,最宽的地方可容五车并行,最窄的地方只容单骑通过。两旁石壁巍峨陡立,巨大的山岩又黑又亮。澄蓝和墨黑互相辉映,蔚为壮观。
方学渐抬头望天,只觉天色又蓝又亮,宛如潜在海底仰望一般,心中大叫乖乖不得了,幸好这山崖够高,否则在上面埋伏,单是扔扔石头,下面的三百多人恐怕就要死一半。
这条不足二里长的星星峡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峡谷尽头豁然开朗,一条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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