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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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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卓,受到李景卓的提点,她主动去昌平府二儿子马开胜家中,劝说马开胜脱离彭马党营,依附到王府势力中去。马开胜侍母至孝,虽说未主动向李景卓投诚,倒是真的从彭马一派中挣脱开来,分离了彭马势力。他的所作所为,使得李培南在最后的楚州举贪案里事半功倍,李景卓念着他的好处,在放权之前,擢升他去宫里做了三品大官。
这样一来,已归顺给太后的彭马旧党就知晓了马开胜与李家的关系。只要他们一进言,太后就迫不及待地将马开胜扔到兵荒马乱的西疆去。
马开胜在朝政上失了依靠,自然无力抗拒,要来西疆走马上任,可是无论怎样看,他都不会失势得这样厉害,竟然来西疆不过一旬,就暴毙在香山地洞里。
内中想必又有隐情。
马开胜倒毙在地时,手搭在石碑地基上,头面、四肢均有青黑色,肚胀,口角渗血。
闵安心中一动,提着灯盏照亮马开胜的尸身,吩咐随行仵作细查各处。仵作查验过后,再次断定,马开胜亦是死于白翅蜂的毒针下。
“那可怪了。”闵安说道,“马大人好好的军司安置使不做,跑到这穷乡僻壤钻山洞,要活活被蜂子蛰死。”她顺着马开胜所指方向去看,仍是那块石碑,左右都无异处。
随行众人站在闵安身后议论:“马大人和彭千户一样的死法,确是邪门。”
“马大人也穿了锦衣,难道是蜂子只杀锦衣人?”
巡检嗤笑:“温绅穿的衣服不知比两位大人贵重多少,也没见蜂子来蛰他么!”
温绅瞪眼推了巡检一把:“他娘的武夫说话就是粗鄙!小爷我穿锦衣怎么着,不做亏心事,自然受蜂子敬重,不行吗!”
才吵嚷了一句,留在石碑正前的毕节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众人回头去看,只见毕节两手胡乱挥舞,几只白翅蜂从他的帽子纱帘下、袖口处飞出,遭到大力驱逐后,它们仍然恶狠狠朝着他蛰去。
“快救大人!”闵安一声令下,巡检已经一个箭步赶过去,扶住了毕节快要倾倒的身子。
仵作舍弃了马开胜的尸身,拿出工具箱里常备的醒脑解毒的药膏,给毕节的红肿处擦上。
可是药膏不敌白翅蜂毒性,使得毕节的呼吸逐见艰难。他紧紧抓住闵安的袖子,抖着嘴说:“毒……毒性太……强……我只怕……”话未完,嘴角涎下沫子。
闵安大声问:“蜂子为何蛰了大人?大人可做了什么其他事?”
毕节竭力摇头:“我就……摸了下碑面……什么……都没……此乃天意……天公在守着……守着这块石碑……谁也不能……忤逆……”说完就断了气。
两个毕节的随从惊恐地打量洞中四壁,最后将眼光放在石碑字刻上,一步步后退说:“太邪门了,摸下石碑就得死,另一位大人还倒在石碑底,小人们回京,该怎样给宫里头交代?”
闵安喝道:“休得胡言乱语,待我一些工夫,自然能查验出三位大人真正的死因。”
随从连连摆手:“不,不,还是请臬司大人放小的走吧!李家的邪气太重,任哪个都镇不住啊!”
巡检听不得聒噪,一人赏了一脚,两个随从叫嚷不休,温什突然喝道:“安静!洞里有其他声音!”那两人抱在一起,巡检看他们不济事的样子,抽出了军刀,站在了一众人的前面。
温什拉拉闵安袖子,低声说:“小娘皮,你躲远些。”闵安依言转到他身后,想起谣谶里困死锦衣传闻,还伸手捻了捻他的衫子,暗道:“他也穿锦衣,怎会没事?”
白玉石碑所在的洞穴之旁,还有一个小洞,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巡检一手持刀,一手提灯去照,才让那边亮堂了一些。就在众人凝神屏气间,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眉目澹淡如月,周身无落拓之态,行走在幽暗山洞间,对他来说,也似闲庭信步。
闵安从温什的肩膀处踮脚瞧了一下,叹道:“不是鬼,不过来得也不是时候。”
巡检连忙放下灯龛,抱手行礼:“原来是公子,多有得罪。”
李培南穿着黑衫长裤,一副普通民众行装,只是他的眼睛,在暗色中也显得那样明亮。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在只冒出一截绾花发辫的头顶上,问她:“你怎会来这里?”
闵安始终站在温什之后:“查案子。”
“查什么案子?”需要带这多人,且不避嫌地与温什紧挨在一起。
温什看到李培南的目光落在他这处,一激灵,笑着迎上去,细细说了一遍洞外洞内的光景。就在温什在邀功诉说时,毕节的两个随从仍然抖作一团,向闵安低声请求道:“大人,大人,先放了小的吧,如今李公子都出现了,石碑上的传言还有假吗。”
闵安正在懊恼的就是李培南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倒毙了两名官员之后,他好巧不巧地出现在附近,明目张胆地坐实了石碑及谣谶上的传闻。她细细思索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结果。
李培南倒是没解释他出现在此处的原因,只对闵安说:“快些回司衙去,这里不安全。”
闵安回道:“职责所在,我走不了。三位命官连番倒毙,我这臬司需查出原因。”她唤巡检带队送出两具尸身,顺便将那两个随从送进巡检司软禁起来,不想他们过早将风声传回京师。
温什踌躇一下,正待跟着巡检走出去,一手持着火把先行的闵安唤道:“温绅跟我来,去探探你家筑的出口。”她走向了与入口相反的方向,温什终究怕官司缠身,只得硬着头皮随她而去。
眼见如此光景,李培南只能走向了闵安那边。温什快步追上闵安,还唠叨着:“小娘皮又想坑我么?”
“你且闭嘴,走我前面。”
温什几步跨过闵安身边,闵安又道:“慢些,举好火把在前带路。”
温什不痛快地回嘴:“小娘皮真难伺候。”
一道淡淡的气息从后而来,风声扑得温什后颈生凉。他本想伸手去摸,脖子已经被李培南抓在了掌里,还送来一道冷漠的声音:“长个记性。”
“什么?”温什痛得跳脚。
“她说的话要听进耳里去。”
走在一旁的闵安心生鄙夷。
温什大叫:“好吧好吧,公子放开我,我知道怎么做了!”
李培南放手后,温什举着火把乖乖走在前面带路,且闭上了嘴巴。闵安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小娘皮’以后叫不得了。”
温什哼了一下,此后,整个山洞显得安静多了。
☆、第129章 吃醋
山洞湿气加重,火把照向壁道,可见许多滑腻腻的青苔和松香灰。闵安跟在温什身后,细心查看是否有蜂子来蛰他,全然将他当成试行“锦衣招毒”的靶子。她一直不说话,温什自然不知她的暗心思,李培南也觉得她过于安静了些,不轻不淡问了几句:“军营里有无动静?”
闵安答:“发了缮银、军饷下去,噪乱渐安。”
“司衙呢?”
“麻烦事不断。”虽提及到有麻烦,她也未诉苦,李培南猜她不愿说,便不再追问。
闵安走在李培南身前,没了言语,一副安宁的样子,李培南想了想,低声问:“那天早上我离开司衙——你生气了?”
闵安嗤道:“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
李培南听她口气,知她果真生气了,心里淡哂一下,回道:“为你走为我回,当然十分必要。”
闵安反手揪住李培南的袖子说:“柔然小姐怎会放你回来?你走就走,别说为了我,冠冕堂皇的话说多了,小心闪了舌头。”
听到如此私密的话,走在前面的温什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大气也不喘一个。李培南扶住闵安的后脑,低下头极快在她脸上亲了一记,又如常说道:“我去总兵府,是为了说动格龙出兵剿灭苗蜡族,给你免除后患,来去匆忙,并未见到柔然的面;带兵杀进苗蜡寨后,我左臂毒发,再也捱不住,自然要去蜡尸阴湿之处寻找解药。”
十多天前,闵安带着他走访民间,让他看清苗蜡族迫害民众的罪行,他始终将她的诉求放在心上。待到时机成熟,他才离开她赶往总兵府,一举成事,彻底帮她根除苗蜡隐患,虽说离开她时,他不辞而别,又放了谎话出去,会惹得她不快,可他更不愿见到她跻身战场涉险招安的情景。两厢比较,他宁愿她生气。
好在闵安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满心的怨气在李培南那个安抚的亲吻中散得无形,就转过脸去看他:“手臂还痛么?”李培南笑了笑:“解药没找到就见着你了,伤痛已经好了一半。”
闵安倒是记得老爹说过,李培南的尸毒解药需去蜡尸掩埋处寻找开得好的奇花异草,立刻明了李培南来香山是事出有因,从而才印证了香山谣谶与他有关的传闻。
可见,使他中毒,迫他来寻解药的人,才是苦心积虑炮制了命案、石碑等一切事端,其目的就是落他口实,让太后及世人相信,天意昭然,李培南必反。
闵安问:“你寻解药早不来晚不来,为何趁着宫里来人巡山时,钻了进来?”
李培南不以为然答道:“抑制毒发最多一旬。”他是捱到第十天,带着格龙的兵扫荡苗蜡族余孽时,看到大势已定,才分心去做私事,替自己解毒。
闵安掐指算天数,马开胜来西疆斡旋纷争,彭因新上任千户长至倒毙,毕节从京师赶来调查谣谶,果然不多不少刚好十天。她暗自心惊,这背后的人好生厉害,竟然将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她朝前推,又想起一连串连番发生的祸事,突然有了冷汗渗背的感觉。
前些天,左州军营发生哗乱,舵把子大徒弟趁机杀死千户长,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闵安破解了大徒弟杀人的手法,仍在犹疑,为何他躲了一年不见动静,偏偏此时出来生事……她还未完全放心,又赶急着去招抚城外乱军,乱军冲突一阵,引走了李培南,李培南在追击中遭遇伏击,被死士下了尸毒,而那些伏击,应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闵安越想越惊疑,这才明白,自她来司衙后,连番的暗招、祸害,其实都是套在一个环链之中,形成了连环计。因为大徒弟杀死千户,将千户位置悬空出来,才能使宫里派出新任的长官。城外乱军生事,引得李培南去追,才能迫他中毒,需他去香山寻找解药。彭因新到任左州,接替千户之职,命案就接二连三发生,留下的证据处处对李培南不利……朝后看,还不知有多少暗招、诡计在等着他们。
闵安拉住李培南细细说了她的推断,还叹道:“背后这人极厉害,似乎能揣测出涉案众人的应对,摆弄这些诡计时,竟能做到分毫不差,还得心应手。”
李培南只在大事上着眼,这些阴谋诡计在他心里还是小打小闹,并未引起他的忧虑。他冷淡说道:“闹出还大的动静,也成不了气候。”
“你可知背后这人是谁?”
“温知返。”李培南知道,如今的朝堂上,也只有温知返敢与他对着来,且是明目张胆的。
闵安顿了顿:“光哥哥一个人,还做不成这多事。”
前面的温什忍不住回头说:“就是,就是,那温老二算个球!他那脑子转不开!想不了这些精细的盘算!”
闵安强忍不悦,还是点了点头:“这些计划太细腻了,不是行伍出身的哥哥能预计到的,阿循你看,这座山连接两州边境,旁边又住着苗蜡族,只要他们使出本门手段,从地底来又从地底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安置好两座石碑,坐实你的谣谶。可是有一点我们不能忘,那就是苗蜡族与哥哥素无瓜葛,他们只曾依附过朱家寨人,听从朱家寨人的指派。”
李培南了然:“也就是说,除了温知返,还有朱家寨人参与了进来。”
闵安点头。
李培南道:“朱家帮佣死去大半,只剩下首脑人物朱佑成与一个丫鬟朱双双。朱双双终究是女流之辈,使不得天大的手段,如此看来,留在温知返身边出谋划策的人,十有八九是朱佑成。”
闵安没作声,心里认同李培南的推断。李培南笑问:“怎么不说话,是想起了老熟人,又不痛快了?”
“没有。”
耳尖的温什嘀咕道:“莫非这里面,还有一段小娘皮的爱恨情仇……”
李培南回身道:“到我这里来。”便于他牵住闵安的手,带她走出黑暗。他的手心很暖,闵安舍不得放开,冷不防地说:“你以前也用这只手牵过小姐。”
“你看错了。”
“那她至少抱过你的手臂,总是不放开。”
李培南低声说道:“我曾应过格龙的请托,需照顾柔然,她小孩心性,身子又有病,我怎能冷面拂了她的意——”
还没听完,闵安就扁嘴:“她又不是你的责任,你干嘛要事事迁就,再说照顾就照顾罢了,又何必让着她黏在你身上,像是牛皮糖样的,扯都扯不下来?”
李培南笑:“你说得对,以后见到柔然,我与她约法三章,不准她靠过来。”
“还要让她明白,你是我的人,她抢不去。”
李培南将嘴凑到闵安耳边:“羞不羞,当着外人的面,连这种小话儿也说。”闵安瞪起眼睛摇他的手臂:“温什是打灯笼的,你管他做什么——你应不应,应不应?”
李培南低笑:“都依了你,快放开我,毒气传给你可不好。”
闵安把李培南的手臂缠得紧紧的,拉着他躲在洞口拐弯处,踮起脚在他嘴上亲了亲。李培南低下头,任由她伸手拉扯了一下他的耳朵、脸庞,才好脾气地说:“走吧。”
闵安放开李培南,追上温什,见前方光亮越来越明,问:“出口已被掏开了吧?”
“是的。”
“苗蜡族真被剿灭了?可是族里应有一些幼儿妇孺吧,阿循不能一概下杀手——”
李培南忙应道:“我剔选出生事作恶的部落,将他们一一清除干净,不曾动过妇孺一根指头。”
闵安奇道:“你又是如何知道,几万人混居的苗蜡族里,哪些是坏寨子呢?”
“娘亲就在苗蜡族里,与我做了眼线。”
闵安不解地瞧着李培南,李培南只得如实相告:“娘亲在多年前也曾中过苗蜡尸毒,她为了配解药,曾多次往返西疆,探寻各州各部秘辛,现在比我还精通此地情况。”
☆、第130章 爱屋及乌
苗蜡族世代依山而居,八九个寨子连在一起,所占的地界就不可小觑。闵安走出香山,站在洞口朝白木山脉怀抱里的寨子望去,全貌竟不能收于眼底。
因总兵府清剿过蛮帮夷族,寨子里鲜少有炊烟升起,方圆几里不闻鸡犬声。
“太静了。”静得闵安心里不踏实。李培南告诉她,总兵府的军力并未退去,驻扎在寨外平地中,正在清点战利物资。他不愿意趟浑水,才走向了香山地洞里寻解药。
“解药未找到,怎么办?”闵安担忧的事情有很多,这是头等重要的。她看着温什走在前面,一路不见有毒蜂来蛰他,因而断定三官员倒毙案件中,锦衣不是招蛰的理由。既然不是理由,那么破案的线索又得让她愁了。
李培南答道:“苗蜡掩埋蜡尸之地较广,以前筑作了不少地坛培骨养花,在洞里找不到解药,只能去地坛碰碰运气。”
只是他与娘亲都不知,地坛入口在哪里。他打发温什去前面一座山查探查探,温什哪敢孤身涉险,嘴里应着好,暗地摸向了山前,打算绕道回温庄。
李培南牵着闵安,一步步走下香山。山脚湿润,绕着几条小溪,一些野花野草点缀两旁。“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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