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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牧云录-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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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名字!”
“嗯!”
于是小幽萝便颠颠地跟在张牧云后面,这一大一小二人一起往村里的张里正家走去。而这年月里世道并不太好,官府对百姓户籍控制得颇为严格,像走失幼童之类的大事情,纵然过去许多年,往往都还在州府境内的各村里正处有案可查。所以一般而言,张牧云这念头想得并不差。
第四卷『几承魔气一飘然』第十三章 往迹休寻,愁泪稚语皆情
以前张牧云常在罗州城厮混,那些衙门的差役们偶尔会找他跑个腿送个信;这样于他而言可以混俩钱儿花,那些衙役叔伯们可以偷偷懒,正是两便。这样的耳濡目染下,别看张牧云年纪不大,却对官面上的大小事儿多少都懂一些。就拿眼前幽萝这事儿来说,他知道像这样遗失子女轰动四邻的事儿,官府必有记录;而为了哪天能尽快找回,这些失子失女事由也都在四乡八里的里正处各有备案。
正因深知这点,并未受冰飖那荒唐叙述影响的张牧云带着幽萝一路往张里正家赶时正是自信满满。不长的村道上,他不时跟幽萝说,别看她现在孤苦伶仃,只要过会儿一到那张里正张伯伯家,马上就能知道她家住在哪儿,爹娘姓甚名啥。
只是
也许那常言说得好,“先忧事者后乐,先傲事者厚忧”。也许本不至于如此忧伤,只因为先前笃信,便在看清不幸的真相后变得格外地沮丧。当这小兄妹俩从张里正家查证出来时,正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暖暖的秋阳照在张里正家门前,地上几片枯叶在阳光下反着光,被一股小风轻轻地托起,在泥土上快乐地打着旋。和这些明亮轻快的秋日村景截然相反,当幽萝和张牧云从里正家大门出来时,一个泫然欲泣,一个嗒然若丧。
始终未查到她的蛛丝马迹,便一起垂头丧气地回返。虽然这一大一小二人各个心情不好,相比而言反倒是那小妹妹想得更多、更婉转。别看尚在幼年,这幽萝极为聪颖。在这慢慢往回走的路上,因为深信了大哥哥来时跟她灌输的那些准则,又加上后来那个慈祥可亲的里正伯伯赞同的话,小幽萝的心中便十分敞亮:恐怕她的身世跟好心的大哥哥想的不一样。
“找不到爹娘了!”“无家可归了!”
这两个可怕的念头就像两个晴天霹雳,在外表平静的幽萝心中震得轰轰响!
“怎么办???”
面对如此艰难困局,小幽萝真个临危不乱。她虽然很想哭,但忍着泪,始终控制着泪花儿只在眼眶沿儿里打转;虽然很想扑到身旁这大哥哥的怀里痛哭,但始终坚定了自己的步伐,只让它略略显得有点蹒跚。秋日的村道上,她表现出和年纪不相称的坚韧和镇静。
不仅如此,聪明、坚韧和镇静,这些与生俱来的能力不仅让幽萝没乱手脚,还帮她迅速找到问题的关键。和“从容”的外表不同,其实这会儿她这小脑袋里种种的思绪已绞成一团乱麻;但小幽萝还是很快理出此时最重要的那根头绪:
值此危急之时,当务之急便是说服身旁这大哥哥不要将自己抛弃!否则,她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可怜小小女孩,今夜又将流落到哪里去。
心中有了这念头,大约又走过两三户人家,小幽萝忽然看到从村里街道上向这边跑来一只小猫儿。此时纵然泪眼朦胧,但目光却依旧锐利;其实那小猫咪离自己还有两三步远呢,自己就看出这浑身脏兮兮的黄毛白纹小猫儿,是只无主的流浪猫。
这样时刻,正是同病相怜。很快那小猫就过来绕着她的裤脚嗅了几圈,似乎挺亲昵。只是,恐怕此后它很快看穿这外表可爱的小妹妹其实处境和它差不多,便当机立断,毅然决然而去,搭拉着尾巴蹿向旁边那户人家院门。恰好此时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正在院门外的土沟里倒些中午的剩饭菜,见这只猫儿喵喵地跑来,便也将手中粗碗放下,任由它吃。
“呀!真是好心的大婶呀!”
见此情景,小幽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努力稳着步子走过去,仰起小脸儿跟那慈眉善目的大婶婶说道:
“这位大婶婶,这猫儿不是你家的吗?”
此话问出口去,小丫头紧紧地盯着那村妇,生怕她口中说出否定的回答来。所幸,天神眷顾,马上只听得那大婶说道:
“是啊,这猫不是我家的。这不,有些剩饭菜,就打发给它吃,怪可怜的——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囡啊!小小的年纪生得这么俊俏水灵,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呀?张家小哥啊,她是谁呀?不会又是你拐来的吧?”
“唉呀刘婶!”
被平白怀疑的少年一脸晦气,着急叫屈道:
“什么叫又啊?我张牧云奉公守法从不拐卖人口。这娃儿啊,她是”
“呜~”——看来,小孩儿家的话儿总是不受大人们的重视。刚才明明是她幽萝妹妹发起的对话,话头却很快就被哥哥婶婶们抢去。现在,这俩人还在那儿聊得热火朝天、有滋有味!
于是幽萝更加哀伤。现在她需要花更大的力气阻止自己眼眶中泪珠的流落。不过,对她来说,这又算得什么呢?坚持再坚持之下,她很快便寻到一个话隙,赶紧开口继续问那刘婶道:
“刘大婶呀,如果这小猫儿晚上要住你家,只是寻个角落小地方蜷着睡觉过夜,你肯吗?”
“肯,肯!当然肯。这小猫儿多可怜啊,让它在家过夜有什么不好?还能帮我捉老鼠呢!”
只因眼前这小妹妹长得实在媚丽可爱,那刘婶说起猫儿来就格外的好心肠。
“哥哥!”
“你听!呜呜呜!~~”
突然之间,刚刚还一直压抑自己正常说话的小幽萝,突然大声叫了两声,便蓦然如洪水决口般哇哇地大哭起来!
“啊幽萝你这是?”
见刚才还好好的小少女忽然间大哭嚎啕,还不停地牵着自己的衣角使劲摇摆,张牧云顿时手忙脚乱。
“妹妹你怎么了呀?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噢对了是不是因为一时没寻到爹娘啊?不要紧!虽然今天没查到下落以后还可以再找嘛!”
“呜呜呜!”
张牧云百般劝解,幽萝却大哭不止,只是不听!在这泪飞倾盆之时,往常机变百出的张牧云也只得无计可施。
如此又喧闹了一时,终于那小幽萝把蓄积已久的泪水流掉;哭声刚刚转小,幽萝她却已经着急地抽抽噎噎说道:
“哥、哥哥,你看这小、小、小猫儿也有人收留。你不要赶、赶我走。我也可以只吃剩饭,夜里帮你抓老鼠!呜呜!”
“啊”
听清小幽萝之言,张牧云哭笑不得!忽然间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他慢慢转过脸,对那个正用奇怪眼神看自己的刘婶尴尬解释道:
“刘婶啊,这小妹妹不懂说话。这么说倒好像我只想着赶她走似的,其实哪有啊,呵呵,呵呵呵!”
“嗯。”
虽然口中应和,但刘婶脸上的表情显然还是怀疑和不信。也难怪,以她们这些淳朴乡众村民的标准来判断,张牧云显然算不得正常的好人。虽然为人不坏,但常去城里和那些城里人厮混,做出种种事情,显然在这崇尚忠厚朴实的乡村里名声不会太好。于是,转眼这变得忧心忡忡的刘婶就跟眼前后生小辈语重心长地说道:
“牧云啊,我们乡下人虽然穷,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可不能做呀!这头顶上,可是有老天爷看着哩,有报应的”
“刘婶啊瞧你说的!”
见刘婶说得严重,张牧云赶紧截住她的话头。想了想,他又着忙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妹妹紧紧揽到自己身前,一边作十分亲昵爱护状,一边跟刘婶赌咒发誓道:
“刘婶呀,我张牧云自是好人!这小妹妹我是收留定了,你瞧我对她别提有多少!反正有我张牧云一口饭吃她就饿不着就是将来嫁不出去我张牧云也把她娶了这还不行么!”
一口气说完他就赶紧拖着已破涕为笑的小幽萝急急逃跑!此后——
“幽萝你别怕,我定会帮你把爹娘寻着!”
“不要!我跟着哥哥吃饭就可以了!”
“不成啊——咦,你为什么不想找爹娘啊?”
“哥哥,我觉得在这里是找不着爹娘了,就不想找了!”
“怎么能不想呢?哥哥可是每天想着自己爹娘的,可惜都见不着了。你啊,到家了。”
第四卷『几承魔气一飘然』第十四章 驱幽唤冥,心胆丧于形骸
从这天起,之后的日子里张牧云又去罗州城里张罗找相熟的衙役打听幽萝的身世,只可惜都无消息。幽萝寻不着来历,无处可去,从此这张家小院中便又添新口。
自憨跳可爱的小幽萝与张牧云他们同住,这偏居一隅的张家小院就变得格外热闹。原先那月婵竟是性情颇为沉静,冰飖则另有所求,两人又俱是绝色的品貌天骄的性情,天生便格格不入。若不是开朗豁达的少年从中缓和调停,小院中的气氛也没那么融洽。这一切自幽萝来了之后,情况便大大不同。
不知怎么,在张牧云眼中这清苦的岁月,各种琐碎而烦难的乡村生活,在幽萝眼中竟是格外的新鲜和快乐。偶尔冷眼观察,张牧云竟觉得这小丫头对平淡的乡村日子格外享受。幽萝乐得跟月婵和冰飖撒欢,乐得跟自己这大哥哥撒娇;无论什么样的清茶淡饭都吃得津津有味,最无聊的邻里串门她每次必到,还一脸憧憬专注地听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搬弄是非。而以前她两位大姐姐之间颇有心结,一个觉得另一个故意跟少年亲近,另一个又觉得这个总是认为平安是福,阻碍少年按她的意愿远行冒险。月婵和冰飖之间气氛常常尴尬,当有了幽萝的点缀和介入,说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儿,顿时将气氛融洽。
一切都更好,只除了一样。小幽萝的到来,无形中给一家之主的张牧云出了道难题。他家只有三间祖屋,半亩菜畦,现在还没成家娶媳妇便接二连三地添丁进口,转眼这住的地方便显得格外逼仄。冰飖到来,张牧云这堂堂的一家之主便从中间堂屋被赶到西边厨房,每晚都在饭味柴香中入眠。等到了幽萝到来,实在安排不出独立住处,便到处加塞,有时和月婵同睡,有时和冰飖共眠,偶尔还爬到牧云脚边蜷睡。虽然对这样情形,几个女孩儿都觉得没什么,但自认为一家之主的张牧云觉得实在丢脸。于是,反复筹划算计了很多天,到了十月中的一日张牧云终于启动了自己从小到大第一项重大工程:
给自家祖屋东边再接一间卧房!
此时张牧云手头还有些抄经余下的积蓄;一旦决定扩建祖屋,他便立即东奔西走,请木工、泥水匠,买砖头运瓦片订茅草,忙得不亦乐乎。建房之事向来麻烦,不过好在现在手头宽裕,又有月婵、冰飖从旁帮衬,这工程很快便开始进行。而乡情朴实,向来互助,当同村的人听说他家要扩建房屋,便都就着自己空闲的时候流水般来他家帮忙做小工。张青夫妇自不必说,两个人常常来忙前忙后;就连村里相对格格不入的地主老财家,都将自家的大锅借出来,在张牧云家院外支起大灶,又支出个佣人丫头在一旁帮着张家那两个女子烧茶做饭。那些专职请来的泥匠瓦工,定时来这露天大灶上吃三餐;临时帮忙的则等肚子饿了就来灶上拿俩馒头盛碗菜汤,到一旁三口两口吃了,然后或回家,或继续干活。
热火朝天的忙碌,大约只过了七八天,这扩建的屋子便差不多落成,只等上梁后敷上瓦片盖上茅草,便大功告成。虽然,一般来说上梁和完工不是一回事;但对只建小小的一间茅屋,则完全不必分为两天。
当然,虽只是扩建一间茅屋,张牧云还是按照洞庭乡村的传统风俗,在上梁前一天的下午去邻村找了位能说“上梁口话”的老汉,等到了第二天进行上梁仪式时,便要请他在梁上说唱一段代代相传下来的上梁吉祥话儿,这样的新屋落成之后才让人安心入住。
到了上梁的前一天,活儿已经不多了。才在傍晚之前,工匠们已经早早散去。已请好了上梁口话说唱者的张牧云,便指挥着两个少女,在家中准备着第二天上梁祭祀梁神要用的各样肉蔬制品。按照乡村中建房的规矩,即便平时大家都生活贫穷,建筑房屋期间的饭菜茶水可以简陋,但上梁之日的招待饭菜一定不能节省。否则,便被认作是不好的兆头,预示着这家主人要一世受穷。尽管以前所有的耳闻目睹,四乡八邻严格按这规矩的人家常常依然一世受穷,在本地土生土长的张牧云还是不敢怠慢,虔心地指挥着月婵、冰飖忙碌准备第二天丰盛的食物。
平凡的乡村傍晚,在落日余辉的小院中准备着食材,烹煮着能在这初冬过夜的食物,本来一切平淡,相安无事。只是,这小院中忙碌了一天的“一家”四口,谁都没想到,很快这小院中就会发生一起严重的大事!
当那两位大姐姐被当作主力烹煮食物时,小幽萝在屋里院内跑来跑去。这些天她都很开心,因为张牧云跟她说这正在盖的新屋是给她住的。因此,当月婵和冰飖一个在院里拾掇食材、一个在厨房里煮菜时,她跑前跑后窜上窜下,只想给她们搭把手。只可惜,无论月婵还是冰飖都嫌她不谙厨工碍手碍脚,到哪儿都让她走开一边去玩耍。
见帮不上忙,小幽萝十分郁闷。黄昏落日的红彤光辉中,小丫头在院落东南角一座小砖头堆上坐着发了会呆,一会儿又寻了一块扁平的瓦砾在地上画起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啥的奇怪符号。如此打发了一阵时间,她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要跟那个总揽全局的牧云哥哥求助,务必要让她做点正事。
之后,当幽萝扮出种种自己能想像的最乖的模样,甚至努力让自己一双大眼睛充盈了泪水波光之后,最终那忙前忙后的少年哥哥终于答应:
“好吧。”他说,“还是让你做点事比较好,否则我也做不成事情这样吧——”
口中说着,张牧云一扭头,正好看见月婵刚杀好的鸡放在水桶旁的青石上,身上的羽毛大都已拔光,便随口说道:
“幽萝,你去拿把小刀儿,从那只鸡身上帮忙割下肉来,明天烧汤。不急,你能割多少是多少。”
张牧云心想着,反正平时就发现这小女娃儿十分机灵好动,常常喜欢舞个秸秆挥个镰刀,因此这活儿正对她胃口,估计能让她耗上一时。
“好吧。我就去割那只鸡。”
终于领到任务,这时小幽萝还矜持着,学着她冰飖姐姐有时不情愿的样子淡淡地回答。然后她便赶紧转身朝那只还冒着热气的死鸡飞跑过去。
“哇,还挺暖和,真了不起!”
蹲到那块青石前,幽萝握着那把小刀,摸了摸眼前还带着温红血色的肥鸡,既开心又紧张。
“我要从它身上割下最多的肉来,明天做好吃的鸡汤!”
终于被分派到事务,小幽萝十分珍惜。
“怎么割呢?从颈子?从翅膀?还是从肚子?”
也许期待太久,忽然被委以重任,幽萝真地面对这只鸡时,竟忽然不知如何下手。小小的一件事情,转眼间竟让她白皙的额头上沁出几颗晶莹的汗珠。这还罢了,令人不快的是,这样为难的时刻竟还有人趁人之危:
“幽萝妹妹。”
只听月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要不还是让姐姐来,你去一边玩会儿。”
柔柔的话语,听起来无比婉转动听,不过此时落在幽萝的耳朵里,却觉得不太好听。听说月婵又要不让她做事,幽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好不好,这是哥哥让我做的!我马上就好!”
也许真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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