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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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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救我都是血。紫檀夫人的手颤抖着抱紧了她白螺低下头只看见那张一直空白的脸上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她只是抬起头神情溃散都是血。 
  没有等白螺回味从眼前的景象中过什么来兰儿已经急匆匆地跑了回来:白姑娘真的没有其他的酒了怎么办?然而一看到夫人这样子的喃喃自语丫鬟眼神微微变了一下连忙上去扶起了夫人。 
  风这么大夫人小心受凉。兰儿抖开方才滑落的雪青刻丝一抖珠披风裹住了紫檀夫人关切的说。 
  紫檀夫人挣扎了一下然而仿佛惧怕什么似的又安静了下来恢复了脸上那种茫然的表情痴痴呆呆的看着外面的檐下的散水。 
  天气这么坏!倒是不敢多耽误白姑娘了。兰儿扶起了主人看她安静地靠回了椅子里这个丫鬟显然也重新沉住了气微笑着客气却隐隐有送客的味道。 
  白螺有些寻味的看了看兰儿然而这个黄衣丫头居然懂得掩饰自己的眼光立刻低下头去不跟白衣少女冷锐的眼睛接触。 
  那么我便先告辞了——然而虽然这样微微欠身站了起来白螺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兰儿怔了一下马上会意过来:哎呀等一下婢子去拿酬资过来。 
  她身边没有带银两似乎有些不甘心的回头走去然而不知道想些什么一边走一边却是不停地回头看着廊道下坐着发呆的紫檀夫人。 
  白螺看到兰儿终于进了房迅速低声问:紫夫人你要说什么?快说。 
  雨合欢——紫檀夫人眼睛缓缓凝聚起来似乎费了无数的努力才说出那一几个字——纤细的手指抓住了衣袂几乎撕破她眼神依旧飘忽不定仿佛难以从恐惧和惊慌中缓过来你看、你看——花开了! 
  白螺有些惊诧的顺着她手指看去然而奇怪的是紫檀夫人手指的不是任何一棵花树而径自指向雨丝飘飞的半空中。那里丝雨蒙蒙有合欢淡红色的残花合着萎黄的叶子飘落。 
  花开了!紫檀夫人的声音生硬而颤抖小小的细细的带着说不出的恐惧都是血都是血!你—— 
  白螺有些莫名的看着那个廊下的散水雨水从檐下飞泻。她忍不住俯身出去捡起了一片花叶放在手心看了看脸色微微一怔。刚想问忽然间她看见那个柔弱的紫檀夫人的眼神穿过她肩膀看着廊道后面陡然凝固了——然后重新恢复成了空白。 
  白螺没有回头然而瞬间她的眼底却闪过了平日完全没有的锋锐亮光! 
  唉唉紫儿我回来了。在白螺暗自握紧手指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男子沉厚的声音微笑白姑娘这么大的雨也要你送花来真是抱歉。 
  紫檀夫人的眼睛依旧空空荡荡仿佛什么都看不见——然而白螺在站起身离开这个陷入痴呆的女子前手指不易觉察地迅速探出飞快翻动了一下那件雪青刻丝的披风看了一眼里子、眼睛蓦然就是雪亮! 
  白螺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子回头:云公子多虑了——白螺本就是卖花为生的一点风雨算得了什么。 
  哦?一个女人家凭双手吃饭、姑娘端的是个奇女子。白衣的公子站在廊下对她微笑身后跟着青衣短装的书童。显然是刚刚从外面冒雨回来大雨濡湿了衣袂。 
  这便是紫檀夫人的丈夫、临安城里有名的佳公子云浣白也是出了名的有情有意的郎君——虽然是几年前入赘方家可岳父岳母婚成后不久就过世紫檀夫人也患了失心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停妻再娶、另结新欢了偏偏云浣白却依旧对妻子体贴入微甚至从来不出入秦楼楚馆端的是行止有方。 
  白姑娘你的花钱——久等了。兰儿此时忙忙的从房中奔出来看见公子已经回来不由怔了一下连忙敛襟万福公子。 
  那么晚了——池砚你送白姑娘上路吧。云浣白看也不看侍女只是对着书童微微点头吩咐眼神闪烁。青衣童子点头手上琉璃灯也没有放下就上来欠身引路。 
  白螺只得起身跟着池砚迈开步来临走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廊下的紫檀夫人。 
  雪青刻丝一抖珠披风裹着那个娇小的身体紫檀夫人直直的看着外面下雨的庭院眼神空洞洞的一片。 
  啪!童子带着客人离去温文尔雅的云公子忽然扬手重重扇了兰儿一个耳光! 
  废物!让你好好看着夫人怎么能留下外人单独和她相处!恶狠狠的云浣白一掌把兰儿嘴角打出了血丝你看你又给我捅了篓子! 
  公子兰儿一个踉跄跌倒在紫檀夫人身边地上然而夫人眼神丝毫未变只是痴痴呆呆的盯着雨帘。兰儿有些委屈的指指她细声分辩:夫人、夫人今天晚上忽然发狂了!奴婢止不住她 
  发狂?云浣白怔了怔仔细盯着妻子的脸然而那白玉般的脸颊上依旧木无表情——他顺着妻子的视线看出去看到了廊下散落着的金合欢花叶发现花叶有些萎黄忽然间脸色一变。 
  糟了雷雨可能把镇住它们的封印给冲散了。云浣白喃喃自语了一句。 
  ――――――
  等一下这个路不对。 
  琉璃灯在前面悠悠地晃青衣童子身材轻巧执灯引路。然而撑着伞在后面跟着的白螺陡然间顿住了脚步冷冷出声:这不是回天水巷的路。 
  雨很大绵密的居然挡住了视线三尺之外的东西都被模糊四周看过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辨南北。然而白螺踢了一下地上—— 
  那里躺着一片有些萎黄的金合欢叶子。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们到现在还没出侧门对吧!白螺看着池砚冷冷笑了起来你一直走却仍是把我困在庭院里是不是? 
  青衣童子陡然回身琉璃灯昏黄的光自下而上映着他的脸少年稚气的脸上阴暗陡然间有难以形容的诡异:公子让我送你上路上黄泉路! 
  话音一落池砚身形忽然就淡了宛如烟一般消弭在雨中然而那盏琉璃灯却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执着飘飘荡荡、飘飘荡荡径自对着她飘过来。 诡异而神秘。 
  妖孽!白螺脸色冷漠咬了一下嘴角忽然收起伞、倒转伞柄狠狠对着飘过来的琉璃灯击过去!—— 
  乒的一声居然真的正中。琉璃片片破碎四溅开来。 
  呀。空气中池砚的声音细细响起脱口痛呼却不知何处千年菩提木!你、你是谁? 
  不知好歹的妖孽!还不退避。白螺收伞冷笑发现原来那些雨丝根本落不下来只是仿佛被凝固住了那样一丝丝如栅栏般阻挡在前方。 
  池砚的声音低下去了仿佛受了什么重伤无法出声。 
  然而白螺的脸色却又是一变——因为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缓缓响起: 
  看来白姑娘竟是三山碧落中人了难得难得居然谪入凡尘? 
  云浣白! 
  白螺听得这句话一直冷漠的脸上陡然也是一阵震动忽然抬首喝问:何方妖孽?知道本姑娘出身、居然还敢施用术法! 
  我当然敢云浣白的声音悠然传来带着尖冷的笑意如果没猜错谪入凡尘之人术法能力早已弱了吧?便是这庭院料姑娘也走不出——不若就留下来罢! 
  他声音一落忽然间那些飞溅出去的琉璃碎片忽然全从地上缓缓浮上来每一片都泛出奇异的柔光。每一点柔光里居然映出了一张黯惨惨的脸! 
  死灵那每一点光里都拘着一个死灵! 
  白螺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倒退一步然而背后却碰上了什么栅栏——那些凝固的雨丝居然化成了阻拦她脚步的牢笼这种阴毒诡异的术法是? 
  那些死灵在缓缓地飘近无数双手伸了过来想抓住她—— 
  白螺脱口惊呼了一声在那些木无表情逼近的死灵中、赫然看到了紫檀夫人僵冷的脸!
  嘶——! 
  陡然间雪亮的光芒如同流星划落。 
  半圆形的展开齐齐截断那些凝固的雨丝逼得死灵嘶叫着退开! 
  螺儿退开!一剑 逼退凶灵黑衣男子左手一把将白螺扯到了身后这是镇魂术!苗疆的镇魂邪法快退开。 
  湛泸!有些意外的白螺看着赶来的人脱口唤。 
  黑衣的湛泸不再说话双指一点、手中黑色的长剑如同蛟龙一般自动飞入雨夜茫茫中陡然听到一声凄厉地惨呼。那是云浣白的声音。 
  那一剑 辟开雨幕忽然间凝固的雨丝就重新开始汹涌落下。 
  然而那却是血红色的雨。 
  ―――――
  周围白茫茫的雨气陡然消失四围显露出来的果然是庭院中扶疏的花木假山。白螺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走出那个院子正站在花间出神。 
  螺儿你差点吓到我。剑的光芒一旋重新跃入湛泸手中黑衣黑剑的青年叹息你谪入世间、法力尚浅居然就碰到了这般邪鬼——亏得雪儿见你长久不回带着我来找你 
  他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响黑压压的影子倾斜、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雨中倒下。 
  白螺微微一惊抬头看去—— 
  原来方才湛泸那一剑砍中的是那棵金合欢树。 
  然而树一倒下来满树的红白花儿就有如雨般飘落在半空中纷纷散开化作了血。 
  ——那血红色的雨、便是由此而来。 
  而树身上的断口处、宛如人被斩首殷红色的血不停地流出来。更加可怖的是、树下的土壤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着似乎要破土而出 
  邪鬼们要出来?湛泸不等土下那些东西挣扎出来从袖中翻手、手心一面小小的镜子闪烁着光华照住了金合欢的树根部位。右手折了一根竹纸连连破土划了几个符号绕树一圈。 
  嘶啦啦陡然间风雨里传来一声奇异的嘶喊。 
  合欢树腾起了一股白烟烟中依稀有人形逸出却在镜光中淡淡消失在雨帘。   
  他死了?雨还在继续下着白螺回到了廊上一眼看见青石上云浣白那身首分离的尸体那里断开的腔子中、却居然没有流出一滴血。 
  用合欢木养鬼的术法被破了他当然只有神形俱灭。湛泸看了一眼尸体将手心镜子转过来照住宛如镪水浇下尸体居然缓缓融化那两个小童侍女大约修行远不如他被我的剑一劈、连个实形都留不下来了。 
  其实我看到合欢树的叶子在这个季节就萎黄就觉得一点不对头白螺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那片花叶不过真的是修为弱了竟然看不出是因为邪气出土上侵。 
  也怪当今世道不好。南渡以后朝廷昏庸、忠良之气被佞所迫所以才让这等邪鬼竟然能混入人世湛泸点头看着云浣白的尸体最后一根头发也被消融如果是盛世明君正气塞于九州又如何会有这等事情。 
  白螺将手中花叶扔掉转头看着廊下依旧痴呆坐着的紫檀夫人—— 
  方才那般诡异凄厉的场景、居然对她没丝毫影响那个披着雪青刻丝一抖珠披风的女子依旧呆呆的看着雨帘仿佛只留了一个空壳子。 
  紫檀夫人还有救么?白螺叹了口气问湛泸似乎她也是被摄了魂魄、压入花树底下了吧? 
  湛泸走过去看了一眼痴呆的女子顿了顿直起身子看着庭院某处微笑:似乎还有救她生魂方才未曾泯灭、只是无法进入躯壳而已。 
  他回过头用镜子照了照庭院的角落—— 
  那里隐约有一个女子站在假山后半低着头黑发紫衣。 
  对了我忘了她过不来——你看。白螺俯去揭开那件披风——素白色的里子上赫然有着一个暗褐色的符咒标记!仿佛是有谁沾了血画上了这个诡异的记号。 
  我想方家两老都是被害死的变成死灵镇入了合欢树底——朝开夜阖的树到了晚间就会闭合压住那些死灵不让他们逃逸白螺看着那个符咒点头叹息紫檀夫人似乎生气很足云浣白一时怕困不住她才设了符咒镇压吧?偏偏夫人的生魂不灭挣扎着冒出来向我求援 
  一边说着她一边动手解开那件裹着紫檀夫人的披风。 
  披风一落地白螺耳边仿佛有清风吹过陡然间紫檀夫人的眼珠就开始转了起来一眼看到了身边的白衣女子颤抖着抱住了她:白姑娘白姑娘! 
  别怕、别怕白螺叹息着拍拍她单薄的肩背都没事了那个家伙再也不会缠着你了——别怕。 
  紫檀夫人脸色苍白接二连三的发问语无伦次:他死了?云郎那个妖怪他死了么?那兰儿是个骷髅!你不知道多可怕一个骷髅整天看着我!爹娘爹娘 
  喃喃自语着回复神志的女子颤抖着抱住自己双肩恸哭起来:爹娘全被他害死了!我看着他杀的!树底下那棵树底下!全是血全是血 
  白螺叹了口气看来此刻歇斯底里的她、才是需要灌一瓶雄黄酒的。 
  走不走?不走就麻烦了看着远处下人耳房里面似乎有了动静湛泸提醒了一句这事儿说不清。 
  嗯。白螺掰开了紫檀夫人抱着她的手看这个可怜的女子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再度叹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镇定下来——的确太可怕了一些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我怕她回魂了以后也会被吓疯掉。 
  ――――
  天水巷的花铺中木叶婆娑白鹦鹉在花间垂头小憩。 
  螺儿似乎你多年修行、也未见长进。黑衣黑剑的湛泸皱眉看看花间忙碌的白衣女子还是不能做到太上——上次为玄冥的事情难道吃的苦头还不够? 
  白螺抬起头来看着他放在床前小几上的长剑——这把长剑通体黑色、浑然无迹。 
  千年之前铸剑大师欧冶子铸成此剑时不抚剑泪落因为他终于圆了自己毕生的梦想:铸出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 
  千年之间这把神兵流转世上经历无数坎坷沧桑也凝聚成了自己不灭的魂魄。 
  湛泸你是一把剑如若我能像你本心便是上古神兵或许能冷定如铁。白螺低头剪着花木忽然手顿了一下微微苦笑摇头可惜我似乎作不到。 
  湛泸:湛湛然而黑色也。 
  他就是上苍一只深邃的黑色眼睛千百年来注视着君王、诸侯的一举一动。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如今、宋代赵氏王气衰竭偏安一隅却依然不思治国图强相当道忠良死难湛泸他也是要离开这里、回到三山碧落中去了吧?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请你还是回去告诉师傅白螺恐怕是要永世谪入红尘无法回瀛洲了。白衣女子微笑着眼角的坠泪痣盈盈碧落宫里的百花还请早日换个司花女史罢。 
  湛泸走过去看着她白衣黑衫相互衬映鲜明无比。 
  你师父青帝一直挂念你不知道你在下边如何。他张开手手心那面小镜子有冷冽的光奇怪的是镜面空朦居然照不出任何东西这个是他托我带给你的。 
  花镜?白螺一惊才看清了镜子上的花纹脱口惊诧。 
  她忍不住伸手触摸那面奇异的小镜子然而那面青铜镜仿佛有知觉一般忽地从湛泸手心跃起自动落入她手中光芒闪了一下映照出了女子的脸。 
  你看它终于找到旧主人了。湛泸微笑起来看着白螺将那面小镜子收入袖中许久微微叹息我也要走了——红尘滚滚碧落茫茫你好自珍重。
  雨夜逝去白昼重新降临的时候临安城中街头巷尾霍然又多添了一条谈资: 
  昨夜或许是风雨太大居然将武林门附近大户方家院中的一株合欢树刮倒了树下露出了两具森森骸骨——衣饰尚未全部腐烂、依然还能辨出是五年前过世的方家两老。 
  明明已经是出殡风光大葬的两老尸体为何会在庭院树下? 
  来收敛骨殖的人有些经验捡起酥黑的骨头说了一句:不对看来是被蛊毒死的。 
  此语一出。一时间上下哗然甚至惊动了官府来讯问。可怜方紫檀小姐此时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只是一叠声的哭泣尖叫见人就打问不出半句话。 
  最后全部的嫌疑、都集中到了那个同时消失在雨夜的方家女婿云浣白身上—— 
  大家越想越觉得这个外地来的读书人似乎不对劲他的来历、他的身世居然从来没有人想起要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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