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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门坡-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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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城门洞,马上的汉子总算硬硬的收了缰。听得城门里的叫骂声,便偏腿下了马,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门内笑笑。从怀里掏出约有两许的碎银,大踏步向门内走来。
  “大爷,实在不好意思,这马原是有些跑得急了些,收不住。没踩着您吧?”说着,便将那银子放进愕然看着自己的老者手里,“置些防寒衣物,这天怪冷。”
  那老者抖抖嗦嗦接过来,颤着声音道:“好人那,好人那,敢问后生是哪里人?”那汉子眼见一城门难民都纷纷起身,眼睛睁得大大的瞅着那老者手中的碎银,便一抱拳,悄声道,“老人家,快快离了此地吧。”
  “看什么看,没见过银子么,咋地想抢不成!这是大同府范家铺柜的伙计,这银子是范家给的,你们倒有那个贼心怕是没那个贼胆!”守门的兵士过来,吼喊一声,难民们方迟迟疑疑地重又躺下。
  那兵士一把拉了汉子笑道:“你还不快走,小心让这些饿死鬼抢了你的马去!”那汉子道声谢,重又打马直向北城而来。
  街面上两旁,市集明显失了些往日繁华的色调。一场大雪,街上静悄悄的。各商铺、饭庄的门檐下、台阶上都成了难民们随手搭个人字形窝棚临时避难之地。面带菜色、神色枯滞的难民从破烂的行李堆下、被窝卷内、雨棚中伸出头来看看,便又龟缩回去。
  这幅破烂景象,马上的汉子实在不忍再看,便一夹马腹,狂驰而去。身后,漫漫的雪地里,一行马踪清晰可见。
  “天香居”门前,那汉子下马,将马拴在门前的石桩上,拍拍罩得雪人一样的衣物,跺跺有些发麻的脚,便进了店内。
  这当天气,自是饭庄营业冷清的时候。店内空无一人,只柜台上一个小伙计低头噼哩叭啦地敲打着算盘。一抬头,问道:“客官,吃饭么?”那汉子将棉帽和耳套脱下,笑道:“实是饿了,且给我弄些好饭菜来吃。”那伙计闻听,愣了一愣,从柜台下跑出来笑道:“你娘的,原来是你何耀峰啊,我倒是谁!怎的连了近一个月没见着你,我倒以为你被少东家销号了呢!”何耀峰虎了脸道:“你倒被少东家销号了!”晋北商家,铺内说笑,最是忌讳说这被铺柜销号的话头。那伙计漏了口,忙道:“你瞅我这嘴,不是大冷的天么,想是僵得舌头直不过弯来了,且暖暖身子,我给你弄些热汤来喝。”何耀峰突地一笑:“别给爷这假献殷勤了,爷不吃你那一套。少东家在不在?”那小伙计指了后院道:“自一个月前老东家回了天延村,少东家压根就没出过这‘天香居’的门。”何耀峰眉头一皱,哼了一声,便向后院走去。
  刚走近东房窗根下,便听得里边范忠庭忿忿道:“一石粮竟然涨到二两多银子,还象个世道么,老百姓怎么活?满大同都是难民,各商家却因了供应军需囤积居奇,十成粮食供不得往年三成。本来,今年年景不好,周围府县粮食就缺,都这般价高,这么多商家都不出手,眼睁睁看着老百姓冻饿至死方才歇心么!”
  听得范理阳道:“少东家,这是明摆着的。秋市从怀来、柴沟堡、天镇一带,朝廷大军所过之地,粮食本已缺及,现下市面上涨到二两多银钱,军需还不得上到三两多,这等大利谁肯舍了?”范忠庭气呼呼道:“这官家可有作为?却不出来压价,平抑了市面!”范理阳一晒道:“压价?这岂是官府能干预得了的?本来缺粮,为了应对官军过境,他们官家上下都恨不得吃草根啃树皮了,内存库粮谁敢动得半石去?别是官家,自秋后,咱‘天香居’客人竟比去年这时节少了三四成。”范忠庭道:“不压价,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出人命啊?看看这天,瞅着就要入冬,今年倒日他娘的怪,雪却下得这般早,竟比去年还提前了一个月。我看这样,山阴城内存粮有多少?”范理阳道:“三千余石吧。”范忠庭道:“将这三千石悉数拉来大同府,以一石一两八至二两银子的价尽投了市面上。”范理阳蓦地一阵冷笑道:“少东家倒操一番好心,不管价钱高低,你便是有三万石尽投了去,还不被那彭世农一口全吃了。能落得老百姓口中有几颗粮食!”范忠庭叹了口气,听得在房内不断踱步。
  何耀峰轻轻咳了声道:“少东家!”便推门进来。房内热气烘烘,炕沿下的地龙烧得呼呼作响。出狱后的范忠庭显得清瘦了许多,眉目间略显忧郁,背抄了手在地下不住走动,一转身见是何耀峰,急急道:“怎么样,打听到了么?”何耀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范忠庭。范忠庭接了,抖着手展开那信看了,道:“好,老姜他们倒是无恙!可有兰杏的消息?”何耀峰摇摇头道:“少东家,从五台山一下来,我先去了祁县,没有任何讯儿。又返回从忻州府、崞阳、代州一带都打听了”。范忠庭道:“就没有一丝消息?”“没有。”何耀峰道。
  范理阳道:“好了,跑了一路,耀峰你先下去暖和暖和吃点饭。”何耀峰看了一眼范忠庭,悄悄掩上了门。范理阳道:“少东家,且莫心急,我们慢慢找,总能将兰杏姐寻到的。”抬头恍然发觉范忠庭已是双眼微润,口中喃喃道:“妹子,你这是咋的了,为何要不辞而别!我范忠庭负了你么!”范理阳心下一颤,想起曾为自己险些丧命、久未谋面的彭玉媚来,蓦地一阵心酸。同在大同府,却了无音讯。一个曾被人牵挂,一个又生生地牵挂着别人,这情份哪里说得清楚,却似带满尖刺的钩儿,将人五脏六肺险些掏腾得干净。
  当日,宫兰杏与范成德两人在“天香居”二楼房间内整整说了近两个时辰,谁也不晓得说了些什么。第二天一早,铺柜上下一派喜气,大伙纷纷相告少东家今日出狱,便拾掇了一桌好饭菜准备给范忠庭压惊,谁也没留神宫兰杏。临近午时,范忠庭果然被一乘小骄送了回来。在牢里住得月余,范忠庭竟是没甚大变,只胡子发辨略略松散些,气色倒好。
  范理阳当时急急地找宫兰杏寻梳子,叫了半天没人应,便疑惑着敲南房门,那门竟是虚掩着。里边火炕上被褥叠得齐整,房内拾缀得干净,竟是没半点热气。范理阳心里吭登了一声,蓦地发觉炕桌上压了张纸条儿,上面显然是用炭灰儿写了:
  忠廷(庭),俄(我)出外散散心,莫寻俄(我),兰杏。
  范理阳大惊,将纸条火速交了范忠庭手里。范忠庭看了,道:“她去了哪里,这到底是咋回事?”范成德看了纸条一眼,怔了,蓦地喝道:“忠庭,你给我跪下!”范忠庭闻言,长跪当地道:“爹!”范成德道:“你要记住,我们范家欠了宫兰杏那娃子天大一个人情,你的命原是她救得你来!”范忠庭奇道:“是妹子”范成德止住了他道:“你不要问。你只须记得,知恩不报枉为人,今日当着诸位掌柜兄弟的面,你给我牢牢记住,你要把兰杏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漫说我容你不得,就是天延村堡门坡上下范家列祖列宗容你不得!”范忠庭叩头道:“爹的话孩儿记下了,妹子不管去了哪,我一定把她找回来!”
  范理阳正思量感慨间,忽觉肩上被范忠庭重重拍了一掌,道:“理阳兄弟,你说既然救得我出来,为何她要不告而别?我且知道她的心是挂念了我的,却为何于我出狱之日便音讯便无?”范理阳恍然摇头,直盯了他郁郁沉闷的脸色,心底突地冒出一个想头,竟觉得当日宫兰杏出走同那次范成德与她一席深谈有着莫大牵连,其中不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至于是何秘密,范理阳现下实在难以思虑。便笑道:“少东家,莫要想得复杂了,兰杏姐总能找得到的。”范忠庭道:“真的能找得到?”范理阳肯定地点点头道:“肯定能。”
  风雪中,一队长长的车马沿护城河北岸逶迤而来。打头一辆油布遮掩的围栏车,缓慢向北门方向走来,车轮碾压在足有一寸厚的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响声。路两边,早已落得光秃秃的树梢儿挂满了雪,压得低低的,好似不堪重负的样子。西北风越过苍茫的天际,象撒懒的毛驴在四野一汪乳白的世界里打着滚,旋一股雪粉,扬洒满天。
  围栏车厚厚的青蓝帘帘儿一挑,高常原露出头来,看了一眼近在咫尺高大巍然的北城城楼,又探出半个身子朝后边象蜗牛样爬行的粮车,满意地笑笑,重又缩回头去。
  顿饭工夫,粮车停在彭家庄院后门。高常原腾地跳下车,道:“马三,将粮车赶回后场院内,别耽误工夫,快快卸了,全数入库。”那叫作马三的汉子笑道:“高管家,你且放心回去喝壶热酒去,这点子事劳不得您老人家操心。听得这城内市面上粮价又涨了许多,漫说卖了官家,便是市上尽供了铺子,光是今这两千多石粮食准保赚它个千余两现银,兄弟们跟了一路,又冷又饿的,走脚银子一装,先来两壶热酒来,再寻个年轻貌美的人儿来搂了,他娘的有比这快活的么!”众车把式、伙计一通笑。
  高常原绷了脸道:“你倒胡说,这粮食敢动得么!用不了多长时日,还怕你花不得痛快银子么,倒怕你那时花天酒地一折腾,无端要了你小命!”马三道:“高管家这话不实在,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白花花的银子到手,白花花的娘子一搂,就夜里折腾一回,天明死了也值。兄弟们,你道是不是这个理?”众人纷纷道:“是极是极,马三兄弟说得没错。”高常原笑道:“你个狗日的,这二两银子给了你们做饭钱。不过得劳累兄弟们些,卸了车再吃饭去。看看这天,不住地下,这雪又存不住,天仍要回转,一旦融进袋内化了,再捂热些,不两日就要出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仔细着点!”马三道:“知道这个理,您先忙去。也就一袋烟工夫就完。”
  高常原丢下二两碎银,直奔彭家前院。一进门,见彭世农正坐了炕边嗑瓜子闲磨牙。“老东家,这一趟柴沟堡没白跑,虽说一两九一石比往年贵了点,比起集面上来已是省了不少,这要到了官家手里,不定又是多少利润。”彭世农道:“拉了多少?”高常原道:“二千四百余石,就这些了。方圆四府十一县几乎已无粮可征。至此,我们库内存粮已达十万石了!就算除了脚力钱,一石银子嫌一两五,就是十五万两银子的利润,再加上草料,眼见得嫌二十万粮没问题。”彭世农点点头道:“今日我听了准信,下月大军先锋将从直隶起身进内蒙过冬,先启运三万石,你倒猜猜什么价!”高常原道:“有三两五么?”彭世农道:“三两九!竟是个天价!”高常原道:“他娘的,这官家恁是黑!我看到得军营里,这粮价倒快成肉价钱了!”彭世农一晒道:“历来莫不是一级哄一级,一级骗一级,官老爷少不得要在朝廷面前装出些穷样子出来。哪里管得那些,我们自坐收银子便是。”高常原道:“到时,怕我们得雇人数银子了。”彭世农摇摇头道:“且莫高兴,什么时候银子到手才作数。范家那边如何?”高常原道:“听得倒平静无事,不过有信讯出来,那范家在山阴、应县一带亦存了粮食,看样子也想乘机捞一笔可观利润。老东家,这倒也奇,为何要将忠庭放了出去,再困他个一月两月的,岂不更是妥当些?”彭世农道:“你当我愿意让他出来么?是官府要放人,说什么查无实据,再收下去怕激起变故来,轻轻巧巧一句话便放了人,想想实是可气。不过现下我们倒不忙着整治他,待将银子入库,再与范家周旋。也不知范成德这老东西使了多少银子!管他呢,让他破了财也是值当。”高常原摇摇头,忽地小声道:“老东家,我倒听得一个消息,却不知确切不确切?”彭世农奇道:“你道说说看,是什么消息?”高常原道:“听说范老东家并没有在范忠庭身上使银子?”彭世农道:“唔,这倒奇了,不使银子,那官府就放了人,实在是个笑话。”高常原道:“没有事办不成的人,没有人办不成的事。天底下,稀奇事多了。听说是他铺里一个叫宫兰杏的寡妇出面弄成的这事。”彭世农道:“寡妇?看来范家铺柜在这大同府一带已成强弩之末,气数将尽,居然连寡妇也派上了用场?”高常原摇摇头,正色道:“老东家且莫小看了此人,听说她通过莫师爷竟攀上了总兵大人!”彭世农道:“莫非这寡妇与总兵大人有亲?”高常原道:“这倒不清楚。不过神龙见头不见尾,谁想那范忠庭一出狱,这寡妇竟失踪了!你道奇不奇!”彭世农道蓦地想起什么,道:“寡妇?是不是当日出主意将我绸缎庄铺悉数做了成衣批售倒嫌了大笔银子的那个神秘女子?”高常原道:“想来正是此人!”彭世农恍然所悟,正要细说。
  听得廓下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两人一愣,见马三一头闯了进来。
  高常原脸一沉道:“马三,不好好在后院入库,急惶惶的,死了娘么?”马三呼呼哧哧喘着气,手往后一指道:“不好了,高官家,彭老东家,快些过去看看吧!”彭世农腾地站起,道:“慢些说,到底咋回事?”马三气急败坏道:“也不知从哪开了口子,地下粮库竟积了水,足有二尺多深,人都进不去!”
  两人一听,头嗡地大了!
  彭家粮库出事的消息早有人飞马通报了范忠庭。
  范忠庭、贺云鹏等人正在吃饭,一听这讯信,贺云鹏当即放了碗筷道:“你道说说是怎么回事?”来人接了贺云鹏递过的一杯酒,仰脖灌了,道:“这姓彭的初秋在地下挖了一处大粮库,原备着今冬存粮,谁知他娘的竟挖通了一处枯井,只与那墙隔二寸余厚,倒不知情。偏那枯井原是通了外面的,一个春夏无雨,那井里没水。谁知这两日连着下雪,起先那雪却是随下随化了的,一街面儿的水不知咋曲里拐弯都他娘的渗到了枯井里,将墙阴塌了,水全灌了粮库里。那里透风不好,想是姓彭的原以为不多日便要出库,便没在意,偏偏里头热得出奇。好家伙十万石粮食竟有半数一夜间起了芽!”
  贺云鹏一拍大腿道:“日他娘的,真真是报应!彭世农原不想也有今日!”范理阳皱眉道:“他自损了些粮食罢了,彭家有的是银子,还在乎这点么?”贺云鹏道:“你却不知么?这彭世农倒滑头的很,怕别人与他争夺这供应军需之争,竟是花了银子与官府签了约的!”范理阳道:“这事我咋不知,倒签了什么约?”贺云鹏看看两人笑道:“他答应直供官家十万石军粮,官家已提前支了他三成资本,愈期不交,倒要吃官司!”范理阳蓦地大骇,竟站了起来,道:“竟是这事!少东家,你看怎么办?眼瞅着交粮日期临近,彭世农哪里再筹得这数万石粮食来?不要了他的命了么!”范忠庭道:“如若真是那样儿,彭世农现下倒不好过了。”贺云鹏道:“倒替他担心么?这等奸佞阴险之辈,天赐其受,地不容他!”
  范理阳看了一眼范忠庭,道:“少东家,你看此事如何便当?”范忠庭站起身,在地下不断踱步,沉思良久,方重重一拳击在桌上道:“当日,我等历尽千难万险、遍尝辛酸,方闯破那重重高槛,原奢望在这塞外之地求一方容身之地。万没想到立铺之日,那彭世农便壮势霸市、欺压凌弱,竟视我为刺肉袱针制肘之祸,不除之而断无宁日,其情难对天理,其心难照日月,其意难拂人心!今有此祸,实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贺云鹏高兴地满脸放光,从桌上满满斟了三大杯酒,道:“且干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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