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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妻镜中影-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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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儿!”武业拥住自己的骨肉孩儿,珠泪滚滚。时隔不过两日,却险在生死之间,恍若隔世,恍若隔世呢。
傅俟紧紧抱住母后脖颈,哇声痛哭:“母后,俟儿想母后,俟儿不要再离开母后了,母后”
“俟儿?”武业又惊又喜,为这孩儿如此热烈外露的情感表达,“俟儿当真想母后,当真这样想么?”为孩儿这一句话,纵是粉身碎骨,也值了罢?
“母后姨姨抱小娃娃,好亲好亲,母后也这样抱俟儿,好不好?”
“呃?”武业听得一知半解,却想起了将自己孩儿送来的人,仰首挂泪一笑,“墨儿,谢谢你。”
“想要谢我,有别的法子哦。”
武业犹笑:“你要什么?”
谌墨负手,在月华宫厅内悠然转过,连连颔首:“不错哦,以后太后住时,怎不觉得它有多好,眼下看去,竟有几分顺眼。”
“你想住?”
“我想住,你就给我?”
“随时可以。”
谌墨挑唇:“武业姐姐,你变了好多。”
武业抱住儿子柔软身体,“不如说,我知道这世间对我来讲,最珍贵的是什么。”
“如果武业姐姐真有此心,是不是会配合谌墨呢?”
“如何配合?”
“就是”谌墨俯向武业耳畔,嘁嘁窃窃,喳喳低低。
武业边倾听边颔首,不时面露莞尔。待言尽,武业拍手:“墨儿,我们不谋而合,我却还在愁这得施的法子,你竟替我出了。”
姨姨好奸诈哦,被姨姨用这个笑容算计的人,好可怜哦小小大皇子夹在两人中间,小脑袋左顾右盼之后,下此判断。
六皇子傅澈忽打一个喷嚏,揉揉鼻子,巴望着并辔而行的兄长,“五哥,你说若让三哥复出为帝,好不好?”
五皇子傅津不置可否,笑而不语。
难道这笨蛋没有想到,为何在这当口,妖精三嫂远上京城?
不日,皇后武业凤渝诏告天下,天子龙体重恙染身,重金悬赏天下名医。
内宫史册所载,概如是:
早朝之际,文武临殿,久候不见帝至。有唤醒官前去万清宫恭请龙驾,屡唤不醒。贴身太监撩帐查看,惊见帝口沫横流、龙颜青淡。经太医院全数御医会诊,帝乃夜间邪风入体,致使口舌失灵,四肢失调,需长年躺卧龙塌精心调护矣。
另按:当夜侍寝贵人乃玉贵妃,负失察龙体之责,按律褫封,贬浣衣院,终生为奴。其家族百人,尽数发配边疆,永不得返
至于史册后面的故事,另是风景。
“皇后,你实话告诉本宫,皇上何以得此怪症?”太后盯着龙床上正被宫娥擦拭失禁便溺的儿子,心痛不已。
武业亲自持帕,为夫婿拭去脸上沫渍,回目柔笑道:“母后,有些事,儿臣也在查啊,儿臣昨夜又审了玉贵妃,她仍是持不开口,现下虽削了她封号,但究曾是皇上的人,儿臣不好动用宫内酷刑,也甚是无奈呢。”
“哀家也审过玉贵妃,她一直向哀家哭喊冤枉,说那日她本没有收到侍寝的传召,晨间醒来,却躺在了皇帝边上,而皇帝已经是这副病状了。”
“唉,她也向臣妾这般说过呢。”武业无奈苦笑,“可是,敬事房明明有那夜皇上的传寝记录,且周围的太监宫女都曾亲眼见着载着贵妃的小轿到了万清宫,难不成大家都见了鬼?”
“皇后,”太后精锐凤眸细盯皇后之面,道,“哀家素来将你当成女儿看待,你该明白罢?”
武业垂眸:“儿臣不敢。”
“看在哀家待你不薄份上,你向哀家说句实话,皇上到底怎么了?本宫翻阅过太医院为皇上定期会诊的薄子,皇上龙体向来健康,如今以邪风入体作诊,你以为哀家会相信么?”
“父皇的身体不也是由来无恙么?”
“你——”太后脸色丕变。
武业轻搁巾帕,袅袅立起,音甜声美:“母后,您在宫里的时间比儿臣长,手段也比儿臣高,心机更是难令儿臣企及,您该比儿臣看得更清楚才是。如今儿臣妄自尊大,敬告母后一声,有些事,不知最好,有些事,不做也最妙。儿臣虽然无能,但保证母后的天年终老尚有能力,只是,您干万莫令儿臣无所适从啊。”
太后怆然一退。
武业自袖内取了一物,缓缓展开,“母后,此乃群臣齐齐署名的联名请折,请母后在其上也加盖上母后的私人印鉴罢,只有您盖了,儿臣才好紧随其后,须知,儿臣由来唯母后马首是瞻呢。”
太后尚未说话,太后身后的宫婢已持盘端来一条紫筐小盒,开盒启封,里面,正是太后印章。皇后一迳取用,笑道:“儿臣谢太后。”
这个从来在自己面前乖顺巧迎的儿媳,这个如她所言曾唯自己马首是瞻的儿媳太后颓坐椅上,一瞬间,十旬年华苍老至。
“你们几个,送太后回慈华宫,好生侍候着,若有半丝的懈怠,本官可不依。”
“是,娘娘,奴婢等定然会尽力侍奉太后娘娘。”宫婢上前,谦卑奉拥。
“对了,母后,儿臣有一事忘了禀告母后,您跟前的小昌子竟敢私贩宫内珍奇到民间,儿臣已代您清理门户,将那个奴才乱杖打死了,儿臣将自已跟前的太监拨去给您使用,这小子可能不及小昌子来得伶俐,但人还厚道,您只管放心用。”
太后蓦然明白:自己的时代,当真结束了。
拨乱反正卷之十
“爹爹,爹爹!”一只小手,对准酣睡中做了几年爹犹是俊俏不改的脸蛋,一迳拍打呼喝,“爹爹,人多多哦,爹爹,人多哦”
傅澈不情愿地结束酣眠好梦,但一见自己小公主的美丽小脸,当即笑逐颜开,架了小小身子坐到胸前,“纤儿,亲亲爹爹。”
纤小公主呶着嫣嫣小嘴,给爹爹脸上印下一个甜甜小吻,然后,没忘了此行使命,胖指指着门外:“人多多哦,多多人,好多好多。”
“恩?”傅澈坐起,“很多人?在外面?”
纤公主坐在爹爹掌上,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圈,鼓着桃花小腮:“好多好多娘娘骂爹爹笨笨,好笨好笨!”
那个女人,为何又骂她家的相公笨蛋?有谁见过这么英俊的笨蛋?
“外面那么多的人都在做什么?”
“贵贵,一院贵贵”
呃?向来自认为与小公主沟通过无障碍的傅澈第一次不解,抱着小公主软软小躯,下榻趿履,拉开门哇啊,这是什么?
一院贵贵?满院的人,跪了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在前首者一见他现身,当即高喊,随之,整院之人伏下首去,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这这这“大嫂?您这是”
前首跪者,正是皇后武业,随其并跪的,乃小小大皇子傅俟。
“臣妾武业,率文武百官,为天昱皇朝未来、万民福祉请命,恭迎承旻帝重登大宝,创我天昱盛世!”
“臣等恭迎承旻帝重登大宝,创我天昱盛世!”
百官附和完毕,武业将手内筐盒高举过顶,“引乃百官联署请折,请龙目御览。”
“喝喝喝!”纤小公主眼见满院人头俯动,只觉好玩有趣,小臂高举。“龙目览,喝喝!”
所以,自家的女人骂自己笨蛋?
傅澈目投对面檐下对自己翻白眼的女人,想到临赴京前,女人在自己耳边——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去。”
“可他们抱走了纤儿。”
“他们是纤儿的伯伯伯母,只会拿她当宝贝,还能怎样?”
“不行哦,我一日没见纤儿,就不想吃饭啦”
“所以,合该你被人算计!”
算计?当真是算计“你们先平身。”
左相杜昌晋道:“除非皇上能接了这道请折,重登大宝,否则臣等人誓死不起。”
“爹爹,盒盒,纤儿要。”纤小公主指着那个盛载请折的细条长盒,小脸放出希翼,“纤儿要盒盒。”
“纤儿喜欢那个盒子?爹爹另给你找”.
“盒盒盒盒”纤小公主手儿挣着,小嘴扁起,大眼内有泪将下,“爹爹,盒盒啦爹爹”
每当自家的小公主有如斯神色时,傅澈知道,就算前面有万丈悬崖,自己也会不加思索跳下,“好,纤儿莫哭,爹爹拿盒盒给纤儿,莫哭莫哭哦。”
伸了长臂,盒方沾手,已听地下山呼海应:“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业螓首俯下,唇辫抿笑,原来,墨儿让她用那个花色的筐盒装物,就是吃准了纤小公主会中意,而纤小公主中意的东西,傅六皇子势必无从抗拒,高呢。
承弁帝恙,承旻帝重归大位。自此,在位二十年,开创天昱皇朝盛景。
一年后。
良亲王府,武业恭恭敬敬接了来客,奉过茶,接了礼。
“这是”武业打开黄绢包裹的物事,容色一紧,“皇后,这”
“大嫂,此地也没有别人,这声‘皇后’就免了罢。”杜若紧挨她坐下,“此乃立太子的诏书,我是觉得俟儿还小
让他先轻松些时日,暂缓发诏,但皇上有意从现在起就培养俟儿,所以,他让我来征询一下大嫂的意思。”
武业急摇螓首:“这不行!俟儿他不行!”
“噫,可皇上说俟儿天资聪明,沉稳笃定,颇有大家之风”
“那也不行啊,皇后。太子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俟儿来做。皇后产下的龙子,才是名正言顺”
杜若一笑:“我命中无子。”
“这?”
“我十五岁时,母亲就请人给我卜过一卦,说我这人福泽还算深厚,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命中无子,也就是说,我肚子里的这个,还是个女娃,任我再生几个,都将是小丫头片子。”
“命数一说,不可尽信,皇上和皇后还如此年轻,或者”皇上如今宫内,虽并未纳置其他嫔妃“万一将来产下龙子”
杜若岂察观不出武业此下忧虑?“大嫂请放心,我命中无子,便注定他命中无子,他若哪天多出一个不是我生的儿子,我会连他带儿子一并给掐死”
呃武业眨眸:这位应该是左相家的干金没有错罢?
“或有哪天我们命数改变,得了儿子,这个孩子也永远是俟儿的忠实臣弟,大嫂若不信,皇上与我都可印鉴留书为证。”
“我岂是不相信你们呢?”武业微叹,“凭实而讲,这样的消息,若是一年之前,我必然是欣喜若狂的,但这段时日,我看俟儿和经儿、纬儿在一起,是如此像个孩子,每日回来,都会偎在我身边,讲述在御书院所见种种。这半年,我是真正感觉到一个母亲的快乐,这快乐,来自孩儿的快乐,我现在最盼的,就是他能平安快乐的长大,不想让他再强装老成,端持持垂。”
“俟儿天性里面,本就较他人多了几份持重,而且做了太子,皇上不会任言官约束太子言行,他仍然可以做一个快乐的孩子,只是,需要学的事情更多了而已。”
杜若说到此,不免心虚呐。俟儿,的确是傅澈相中的太子人选,但经儿、纬儿那几个东西,也的确是避之不及。
“俟儿成了太子,仍然可以与大嫂一起居住,而且,也需要大嫂在旁监着,俟儿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国君。大嫂,这事,咱们就如此说定了可好?”
望着杜若,武业满腹困惑:纵是自己如今不再看重那虚幻荣耀,但也是在确定自己不具那个资格之后,所以承下的命数。而杜若,身为皇后,独宠宫内,独占君心,一旦诞下龙子,脚下之途将更加荣光万丈,她怎能就如此轻易将这荣光转手于人?而且,眉目内尽是天高云淡的适意?
是啊是啊,自己怎会忘了,当年她随承旻帝退去,不已然抛过一次后位了么?
这样的女子,连同那个对后位根本不屑一顾的谌墨,她们,到底是怎么的骨,怎样的念?
“这牡丹园重新对民间开放以后,当真是热闹许多哦。”肆意攀坐在小宁馆楼栏,俯望楼下络绎人群,“杜若,您这位隐身的户部尚书,必然进项可观罢?”
杜若笑不拢嘴,对自己的见财心喜毫不掩饰,向对面人道:“还多亏了三嫂的生财之道,感激感激。”
穆士子,因任巡察御史期内,行事果断,得圣上赏识,升任户部尚书。想当然,出面坐堂办公者,绝非“穆士子”本尊,每日经由那位替身尚书,拿了户部的卷宗暗报到月华宫,“穆尚书”一手抱着小公主,一手批阅,是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谌墨喷着新鲜荔枝,问:“后宫里那几位美人如何了?”
杜若更是喜乐,“这又多亏三嫂的好主意了。找了那几个人来,自从她们一来,朝堂上的那些老混蛋果然安静了许多。”
“皇后娘娘多疼疼她们几个罢。”谌墨叹息,“所嫁非人,又惨遭休弃,作为女子所能遇到的悲惨之事,她们都遇到了。现下虽以官家千金的名义进了宫,心内的创伤想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弥平的,有事无事,多多照顾她们。”
一直在旁,含笑静观这几人言来语往的卫慧,悠悠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若她们没有遇着墨儿,给她们一个重新的身份,一个全新的环境度过余生,此刻,怕早是井底冤魂、绫下横尸,相比之下,我竟是幸福的了。”与她们镇日的厮混,心胸逐回女儿时的开阔,昔日温婉含蓄的太子侧妃开朗许多,眼界也大了许多。
“听民间有谚,生男莫生无用男,生女莫入帝王家。更有歌唱:帝王邸,阎王地,女子如衣新旧替;昨夜宠,今日弃,旧枚未罢新枝丽。其实,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帝王之家,只要所嫁乃你今世良人,都可有一世良缘罢。就如你们。”
“我们?”谌墨一撇小嘴,“那个偏执狂是良人哦?慧姐姐,你少给他脸上贴金了。”
肆意更是大嗤,“如果色魔能成为良人,三界大乱了哦。”
杜若则无奈摇首:“慧姐姐,我实在是无话可说,因为对那个笨蛋,我只能是无语。”
卫慧对这几人的小小矫情掩嘴浅笑,秀眸流转间,忽见门口三道长影,再往上移,正三张黑沉沉的脸颜。“咳咳咳,墨儿,意意,若若,你们暂且忙着,我告辞了。”
“噫,慧姐姐,你不要走嘛”
“慧姐姐,我还想向你讨教地行术”
“慧姐姐,我带你去天香楼吃”
三个女人话窒当道,而后——
“啊呀,鬼来了,快跑!”
“魔怪出场,闲人规避!”
“天啊,笨蛋年年堵,今年特别多!扯乎——”
卫慧细步踩下小香馆台阶,耳边是三个女人的惊天怪叫及三个男人的无奈咆吼,摇头一笑。
帝王家,帝王妻,并不难为嘛。碰了她们,难为的,倒是另有其人了。
我是魔?(一)
我出生时,外面的花开得正好,满目芳华,多才的母亲信口吟出:“远方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取我名为“远方”。
我五岁时,攀爬自家的院墙探望墙外世界,跌到地上,摔错臂骨,正赶上武工高强的舅舅为客府内,他为调皮外甥女接骨之时,摸出了那百年难得一见的骨质,是为练武奇材,于是,舅舅开始背着顽固的父亲,授我武功,以我的天性,绝非可以闻鸡起舞,勤学恪力之人,但当我望着大墙外面的世界,望着那些自由行走的男人,恍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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