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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妻镜中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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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阳公主?何许人也?“是啊,上等美人。”

  “云阳公主是已故慈定皇后所生,慈定皇后的陵墓建在常州,她在常州为母守陵,于半年前满了三载,也就嫁了人,这会进京该是不会走了。公主和她的新婚驸马站在一起,说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不是?”

  新婚驸马?又是何许人也?“是啊,天造地设。”

  “这位项驸马的父亲是威赫大将军项荣,当年曾从虎爪下救过先皇一命,先皇那时,便许了项家一个公主。可以说这桩婚事,是自幼订下的。”

  项、项、项荣?她听到了什么?“驸马是项家的?”

  “原来弟妹不知道么?这位项漠驸马”

  项、项、项漠?谌墨倏抬眸,重重觥影人声,叠叠百官环围中,一道高拔形影赫然入目真的是他?云阳公主的新婚驸马?天昱皇族新诞的娇客?

  耳畔,太子妃犹在侃侃而谈:“这回的宴会,是为了贺云阳公主回京及新婚筹办的,说起来,她是慈定皇后唯一的骨肉,皇上对慈定皇后向来敬爱,对公主就难免爱屋及乌”

  哈,原来,这堂盛宴,“他”尚占得恁大的份量?谌墨弯唇而笑。

  恰在此时,那高拔形影似有所觉,越过重重人影,目光投来,望见那风华昭昭的宫装美人时,隽深眸心满填错愕,心海骤起狂飙。

  谌墨笑意未除,遥摇举杯相示,饮尽半盅残酒。

  

  “驸马,驸马?”云阳公主的柔声连唤,唤回了夫婿走失的心神。

  项漠敛息,对妻子回之宽慰一笑,“公主,有事?”

  “是太累了么?这宫廷的席宴由来最能折腾人,要不要云阳向父皇请命,我们先行回府?”

  项漠竭力使视线不再向那处投去,瞥过四遭后,轻道:“皇上此宴专为你设下的,你是众目所向,早退恐是不妥。”

  云阳公主温婉一笑,“驸马觉得不妥,便是不妥。皇姐在那厢,我去打个问候,可以么?”

  “公主请便。”目送娇妻娉娉去后,他目光兜转,那地,艳影已不见。难怪近来未听她在江湖逞怪作乱的消息,原来,是回了侯府。她是侯爷之女,在皇家筵席上出现并不突兀,只是,以她的性子,怎受得了斯类拘禁的框囿?

  

  听说宴后,尚有宫廷乐坊排练的戏目上演,并有自宫外请来的杂耍博噱,这场皇家华筵,势力是月到中天才会罢兴了。可是,好无聊呢。

  谌墨出了昌乐殿,殿外园内,早有三五成群的贵妇各踞亭榭笑语。她无意加入,只得沿着回廊,向深处行了去。

  “孝亲王妃,也是一个人么?”

  谌墨稍怔,半晌方想起,这在廊上宫灯挑照下面目英俊、着暗色服裳的贵族男子,是广怡王,当今皇上最幼的皇弟傅珏怀,江南第一美人碧月橙的夫君。“广怡王叔,好巧。”

  “是巧呢。我们,应该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了罢?”

  谌墨黛眉浅浅颦起,唇沿似笑非笑:“但不知使王叔滋生这等感慨的,是哪桩事?”

  广怡王淡哂:“心照不宣,不是么?”

  “恕侄媳颟顸,侄媳怎不知何时与王叔有了这样的默契?”

  “你”广怡王定足,定定视她良久,方道,“较之令姊,你聪明太多。”

  “原来,王叔向来有和侄媳妇‘说心事’的习惯么?”谌墨秀眉一抬,雪色容颜浮起淡淡揶揄,“王叔,别太信我,连我都信过不自己呢。”

  实则,早在那一场“家宴”时,傅珏怀已了然,这小女子,绝不似其姊秀弱。“若如此,本王劝你莫沿着这这条路走下去了,到尽头,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对一个连自己也信不过的人来说,是很残忍的一件事。”

  “侄媳承教。”谌墨从善如流,当真踅足回走,步态含蓄优雅,悠哉如闲庭散步。

  望那道纤长秀影,广怡王幽深眸底,一丝光亮明灭掠过。

  

  “墨儿。”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谌墨叹息,回身,“项大哥。”

  月光之下,一袭精丽宫装,满发璀璨簪环,如斯美艳不可方物的她,几乎觉得是陌生的。记忆中的那方形影,多是男装来去,小节不拘,自如如风“你回到侯府了么?”

  “如此说,也无不可。”谌墨嫣然,“恭喜你了,项大哥。”

  项漠涩然一笑,是上天罚他么?偏偏在这样的时候,遇她在场。“与公主的婚约,是父亲订下的。”而接受父命接受这桩婚姻,是失去了她的他,走回原有人生,做回孝子忠臣。

  “我还以为,项大哥会与东方姑娘结成连理。”

  “文香她”项漠想起那个伤心别嫁的女子,叹息,“她已为人妇。”对文香,有挥之不去的愧疚,对眼前人儿,却是终生不去的悔憾。“墨儿,你”

  “原来,云阳驸马与孝亲王妃是旧识?”树影内,步出了广怡王傅珏怀,要笑不笑,“故人重逢,不该如此平淡哦。”

  孝亲王妃?项漠愕然。


寻仇(一)
  乍逢项漠,若说没有惊讶没有悸动,未免矫情。但,或是心底明白,两年前两人已经情尽缘断,且事由她起,是以,谌墨并未让这个意外影响太久,坐在回程车里时,面上的平静已与伪装无关了。

  宽绰敞丽的孝亲王府马车内,王府男女主子各居一隅,任沉寂在中间流动,似乎,谁也无意打破横亘在这中间已非一日的僵持。

  不错,僵持。自数日前后园的不欢而散,这气氛就在两人之间形成。

  傅洌虽不骄奢,仍是可呼风可唤雨的皇族贵胄,纵然是那段避祸江南的落魄时日,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直接指摘责叱,遑论在他一心讨好的心情下。讨好呢,长到今日,他可曾讨好过谁么?尊贵如父皇,慈严如母后,受过他的讨好么?

  她并不是娇弱女子,他知道。更不是柔软偎人的女子,他也知道。但宠她的心情仍是产生了,何时产生并如何产生,已不重要。重要得是,他知道,她于他,并非如己所说,是谌茹的妹子。

  但不是谌茹的妹子,又是什么呢?妻么?

  名上,她已然是了。

  决定有名无实,是在不知“妻”是谁时,已定下的。娶谌茹之妹,有父皇旨意压着,不得不娶。但娶了,既然不能爱“她”,便不碰“她”,保持女儿家的清白之躯,是为了“终”有一日在他可以放开时,“她”尚有寻着幸福的资格。只是,“她”竟是她

  行走中的车身突来一震,原地顿住。随后,是随行侍卫的拔刃豁豁声,并隐有打斗声响传来。

  “发生了何事?”思绪生生被断,傅洌嗓里透出些许愠意。

  “禀王爷、王妃,前方长胜街似有乱事。”王府侍卫统领严执禀道。

  “差一人到府尹府报案。”

  “是。不过”严执犹豫着,“遭到攻击的,似乎是云伯侯府的马车。”

  谌墨一愣,当即挑帘望了出去。半明半暗的月下,前方两三丈外,印着“谌”字的灯笼尤其醒目,十几道黑影攻围之下,那飞跃腾挪其中的,不正是她冰脸小弟?

  “这个冰娃娃,是艺高人胆大么?竟然一个侍卫也没带在身边?”她撇起小嘴,不屑嘟喃。似这种匹夫之勇,她向来不会欣赏,有道是“仗势欺人”,有势可“仗”时为何不仗?浪费。

  “严执。”

  “是,王爷。”主子仅是二个字,经年养成的默契已使常执挥手,带两人疾电似地飞出,为小侯爷添来助力。

  谌霁武功师自四大家族中武功最高的云齐侯卫礼,且青出于蓝,在四家族后辈人中,武功修为最高,对这场突来的伏击可说应对自如。只所以未下杀手,一是想摸探对方武功来路,二是欲活捉一二人拿回审问。

  严执的加入,迅速将战局改变。原就因久攻不下而萌了退意的围袭者,一见有强手增援,不敢再恋战,一声尖厉唿哨后,暗器如雨抛出,趁这厢人或遮挡或闪身的当口,十数人跃至房顶,遁逃而去。

  “小弟。”车内的谌墨招手相唤。

  谌霁板着一副雷打不动的冰霜脸色,疾步行近了过来。

  “他们是些什么人?”

  “寻错仇的人。”

  嗯?“寻错?”

  “寻错。”

  讨好的笑挤了出来,“有劳小弟了。”

  谌霁挑眉,淡道:“你这几日安份些。”

  “好说好说”才怪。

  “我走了。”旋身,径自离去。自始至终,未与同车的傅洌递上半字。而斜倚软靠的后者,显然也没有主动与这位妻弟寒喧客套的打算。

  这个小弟,真不可爱。“起驾了。”

  

  “东漠人寻来了。”肆意进来,先捉过桌上酒坛仰颈一口,再冒出这一句。

  谌墨一手把玩着白玉酒杯,另手支颐道:“昨晚他们已找上了小弟。”

  “你知道?”肆意闲挑一眉,“知道还约我在这个地方见面?墨墨,你打着什么算计?”

  莞尔一笑,“你会没有想到?”

  “你不会想”

  “我是想。”

  阿弥陀佛,这一刻,肆意不希望自己有够了解这尾“妖鱼”。“你那位挂名夫君知道么?”

  “他很快就会知道。”眼光斜斜乜来,“而且,意意,你不想么?”

  不祥预感形成中:“我为何要想?”

  “最近上京坊间街巷有一个很可爱的传说哦。”

  不祥预感已然形成。“上京帝都的传说素来可爱。”

  “天家五皇子广仁王傅津,号称天家恶魔,嗜色爱美,男女通吃,美女美童生冷不忌。听人说,他近来,盯上了云夷侯的第四子肆意。就连宫女也曾亲眼目睹他曾强搂肆家四公子强了一吻,但不知,真耶假耶?”

  “若你不以男装与我会面,过不几日,孝亲王妃与肆家四公子墙外私会的消息,也会给帝都的可爱传说中再添一笔。”

  谌墨眼前一亮:“好主意。”

  “天呐。”肆意蒙面哀叹,同情她的夫君。

  “不过,你当真不恼么?肆家四公子岂是个任人步步进逼而不反击的软脚角色?”

  “你说来说去,不外乎想拉人下水。”她何辜,有友如此?

  “动心了?”

  肆意邪邪一笑,“既然做,就做得大些。”

  

  天香楼。

  约摸是三年前,天香酒楼当任掌柜因与东家言间失和,卷了全数帐款私逃,没了钱进货的天香楼险就支离崩析,幸得一位财、势皆如中天的金主出以重资买下,原有的东家变成掌柜,原有的厨役沿用至今,保住了百年老号,也保住了上京的一处繁荣。

  作为京城第一老字号,天香楼由来是各方豪客饕餮美食的盛地。酒香,菜佳,料足,价钱适宜,跑堂机灵,掌柜和气,多是是挑剔饕客满意而归,但既然是酒楼,难免有藉酒装疯或酒后失仪的悍客,天香楼为此,也请了几个膀阔腰圆功夫傍身的伙计压阵,旨在唬客,唬不住时便扔客。但是,绝没有人敢去招惹今日上门滋事的两位有心之士。

  最香的女儿红,库房告罄;最浓的老花雕,坛坛见底;最肥的肉鸡,最嫩的河鱼,最鲜的龙虾,最真金白银累出的“最”啊,尽都进了那些位的肚腹内,而且,仍有不尽的“最”,在迅速消耗中。同时迅速消耗的,并有一干掌柜伙计的心肝脾胃。

  “两位小侯爷。”胖掌柜堆了笑纹,涎上脸来,“您这客,准备请到啥时?”

  支颐侧卧长桌的肆意,高举一壶女儿红,对嘴长流,全不管不时有酒珠儿滑入细白项颈,闻言轻轻摇首,“这客,不是我请。”

  “那,是”掌柜目光,转向更难缠的另一位,“是您?”

  谌墨半身俯趴桌上,醉眼迷离,两颊酡红,折扇却摇得呼呼生风,吹起了玉冠绾着的发梢,“这客,也不是我请。”

  “啊?”掌柜慌了,若不是这两位小爷请,难道是那些个吃客请吗?那些人,那些人“两位小祖宗,别耍小的啊,小的吃罪不起啊,小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客,自然是由你们的主爷请,哈哈”

  老天爷!掌柜想哭啊

  

  “六爷,六爷!”牡丹园内,傅洌、傅津、傅澈正执杯小酌,青衣小帽的侍从一路长喊着跑来。

  “老六,听见这毛躁叫声,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奴才呢。”傅津谑道。

  傅澈反唇相讥:“如此说来,五哥家的奴才也是个个生冷不忌、男女通吃的色魔了?”

  “嗯?几日不见,你脑子何时变得灵光了?”

  “就因几日不见,不受五哥影染所致啊”

  兄弟在此方来语往,那青衣小帽的广义王府侍从已行近了。“六爷,天香楼掌柜差人来报,谌家、肆家两位小侯爷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大帮子又脏又臭的叫花子进了天香楼,整整两层楼都给占满了不说,这吃食都快给耗光了,掌柜的实在没辙,请您去一趟呐。”

  “哈哈哈”傅津拍案狂笑,傅洌浅蹙眉心,金主傅澈哩?

  顿地大哭。


寻仇(二)
  “谌小侯爷。”

  玄色衣影进了眼际时,谌墨眼睑未抬,依旧长饮不辍。

  玄衣男子一迳撩衣坐下,“在下不知这世上有几个谌小侯爷,但在下敢确定,你必是‘江湖妖鱼’罢?”

  “鱼?”肆意在旁咭咭怪笑,“哪来的鱼?我想吃,想吃”

  玄衣男子并未受噪音影响:“你可认识古涂燕?她乃在下的亲妹,她的一只手臂,是葬在阁下手里罢?”

  “啊!”肆意大叫,“糊涂燕?好吃么?比糊涂鸡如何?”

  玄衣男子眉峰微微褶褶皱一下,迅即按奈下,“江湖妖鱼,你须随我回东漠,给在下妹子一个交代”

  “对,鱼,鱼比鸡好,好吃,好吃喔!”

  下颌抽搐,声仍力持平稳:“涂燕若仍钟情于你,你须负起责任,娶她为妻,且一世不得负她。若她不能消气,你须拿出一臂偿她心恨。毕竟,一个女子失臂的残缺非同小可”

  “又是燕了?不是鸡么?鸡好吃,好吃”

  “闭嘴!”玄衣男子终是忍不下去,一道掌风凌厉劈出,卷向横卧桌上的肆意。

  湖绿长袍旋出一波碧浪飘出,原地桌椅伴一声巨响,化作齑粉。

  “啊唷唷,救命啊,有人杀你的情郎喽!”肆意哇呀怪叫,抱住谌墨,两人滚抱着躲开玄衣人的再次一击。

  玄衣人浓眉掀出冷意:“江湖妖鱼,此刻我无意伤你!乖乖随我回东漠!”

  “你是哪里来的乌七抹黑的乌鸦怪鸟?”谌墨抓起一只碎碗扔了出去,“敢来惹你爷爷!”

  如此顽恶不堪的资质,纵是绝色,也只是亵渎天宠的劣物!玄衣人恼怒之下,出手再不容情,双手成爪,厉如狠枭的扣向两人咽喉。

  “哇噢噢,杀人喽——”

  

  若物件也有吉凶日,那么今日,必然是天香楼的大凶日。

  金主傅澈快马赶到时,整座酒楼,除了顶楼贵宾层幸免于难,首、二、三楼都已是浩劫深陷。一、二为疯狂饕客给吃成狼藉一片,三楼雅座层,则教浑厚内力震荡得雅致不复。更甚的,是破坏尚在持续中。

  “杀人啦,杀人啦,天香楼出人命啦,天香楼招鬼啦——”白绿两人扭成两股麻花,自三楼窗口坠下,追索而至的掌风令那扇精致的桧木窗扇灰飞烟灭。

  当空,谌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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