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词-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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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她外出是未来救济灾民啊，老祖宗舍粥是她的主意，您还赞过她聪秀灵敏，懂得照顾大局，您不知道，她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难民重修家园，才免了那些百姓流离失所啊。娘，您常常教导我以后要做一个爱民护民的好官，而云溪，不正是和娘一样的女子吗？”
　　“呸，不孝顺的儿子，怎么能拿我和那个贱人比！爱民护民是男人家的事，女人只要贤柔淑德，相夫教子！娘同你爹是凭媒妁之言，听父母之命，从小定大定，正式下聘，到大花轿来迎娶，一步步规规矩矩，多么的慎重其事。洞房花烛，我与你爹才生平第一次见面，婚后相敬如宾，一点一滴的把感情培养起来。那个什么云溪，偏偏学那些戏曲小说里头不正经的浪荡女子，私相授受，暗中偷情！”
　　“娘，您把云溪说的也太可恶了，我，我非她不娶！”孟岚庭平日是个温柔安静的男子，但骨子里也继承了她母亲的固执与倔强，这会儿头一拧，跟他母亲杠上了。
　　“你，你，”孟夫人气的说不出话，“你个好小子，养你那么大，倒气起娘来了。不知娘养你多辛苦！”虽然孟老爷待孟夫人不错，但姨娘也有四五房，庶出的子女也有两三个，正妻地位远比不上新鲜女孩稚嫩的脸蛋讨老爷欢心。这么些年的委曲求全不过是希冀着，盼望着，有一天自己的孩儿能够飞黄腾达出人头地。这样，全府上下才不会轻视了她，姨娘小妾看她的眼神也将不再是轻蔑与挑衅。
　　而现在，他竟然要娶一个没有背景，放浪形骸，没有教养的女孩子。孟夫人悲从中来，不禁放声大哭。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娘？”
　　孟岚庭手足无措，他从没见娘这样哭过。面对老爷的冷漠，姨太太的指桑骂槐，孟太太一直是一种倔强的，冷漠的，刚强的神色。从没有哭，更没有这样的嚎啕大哭。
　　“你娶了那个贱人，毁了娘的指望，还不如把娘杀了啊！呜呜呜呜！”孟太太捶胸顿足。
　　“娘，云溪是个好姑娘，她会是个贤妻，还会是个良母。我也会更加努力，考取功名，更好的照顾娘和妻子。娘，是你误会了。娘，放下那些误会和偏执，从新认识云溪好不好。”
　　“什么，娘错了？！”孟太太愤怒的圆睁着双眼，挥手便是一掌打去，“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孟岚庭脸上，赫然出现一个清晰的掌印。
　　“娘，”孟岚庭委屈的喊道。
　　“你若认我这个娘，就跟那个狐狸精一刀两断！”
　　“他不是什么狐狸精，她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孩！”孟岚庭捂着红肿的脸，含着泪，倔强而坚定。
　　“你，你”孟太太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让我和云溪在一起，我就出家做和尚！”体内的血液奔腾着，呼啸着，他为她不平。她救了那么多苦难的百姓，她好心肠的采办药铺，凭什么说她是贱女人，狐狸精？在他的心里，云溪是一个仙女一样的存在，不可猥亵。
　　“什么？”孟太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岚庭已经不是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孩，也不是三岁时摔倒了含着泪要妈妈抱的稚子，更不是六岁时被姨娘欺负奔进她怀里的那个孩童。
　　他长大了。他有了自己的喜好，自己思想，他不再需要她的保护，更不再受她控制。
　　她好像不认识他了，这个从她肚子里长大，呱呱坠地，渐渐成长的男孩。不知从何时，他的眉宇不知何时舒展了，他的身板不知何时长高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他已不再是小小的稚气的孩童。
　　这一刻，她觉得她失掉他了。他，她的孩子，媳妇未过门就指责起她来了。她只感到天昏地暗，手哆哆嗦嗦的，失手将桌上一只茶杯打翻在地。
　　啪，茶叶在地上开出褐色的花朵。雪白的瓷片到处翻飞。
　　她怔怔的瞧着地上蜿蜒流去的茶水，忽然，她飞快的弯下腰，拾起一片儿锋利的瓷片。飞快地，幽怨的瞧了孟岚庭一眼，狠心将瓷片向腕上划了下去。
　　血，血红粘稠的血液从她的腕间喷涌而出，染红了白的里衫，浸黑了墨绿的绣儒。
　　“娘，我都听您的，娘！”一股直达心肺的疼痛撕裂了他。在他面前流血的，是生他养他的亲娘啊！
　　“快，快，叫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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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亲
更新时间2012…8…3　13：52：06　　字数：1046

　许亲
　　“小姐，孟大少爷他”雪萱欲言又止。
　　我的嘴角浮起一抹清浅的苦笑。原来自古男儿都是如此凉薄。
　　廊前的鹦哥叫的正好，若我也是这样一只鹦哥多好，无忧无虑，从不知烦恼。
　　“溪姑娘，老祖宗叫你去。”是丫鬟静蝉。她的表情似喜带忧，叫人琢磨不透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进门瞧见大奶奶、二奶奶都在。三人坐在一起笑盈盈的眼神诡异。我莫名其妙打个冷战，预感告诉我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了。
　　“来来来，坐奶奶旁边。”老祖宗笑着冲我招手。
　　腻腻的依了过去，我知道老祖宗是怜惜我的。
　　“溪儿都这么大啦。”老祖宗慈爱的抚摸我的头。
　　可是，您老早上才见过我啊。
　　“是啊，是啊，所以得张罗个好人家啦。”
　　什么？要给我定亲？
　　“老祖宗，溪儿只想伺候老祖宗一辈子，不要什么婆家。”感情是孟太太请孟家小姐撺掇老祖宗把我配人来了。恨恨的看一眼二太太，眼里盛满了泪水，又是委屈，又是心酸。
　　老祖宗却当我是姑娘家脸皮儿薄害羞了。笑眯眯的问我，“可有看好的人家？”
　　二奶奶神色一变；没看出老祖宗如此宠爱云溪，她若是说出孟岚庭，岂不是反为她做了嫁衣？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孙女只知一切要听从老祖宗的，不敢有半分私情。”我抬起头，板着脸，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孟岚庭，那样凉薄的男人，怎值得我为他去争！孟家太太又是宁死都不许我进门的，这样为难的一个家庭，又何必拼了命的挤进去。况且大太太二太太都在，若说出口，只会在她们手里落下私相授受的把柄。
　　“哎哟我的心肝，到底是我孙女。太奶奶只怕委屈了你，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倒懂得礼法。太奶奶更要好好为你指一门亲事了。”老祖宗喜笑颜开，大奶奶二奶奶也附和着赞她有个懂事守法的好孙女。
　　酸楚的苦笑。
　　“好孙女，太奶奶看孟家不错。你看怎样？”
　　孟家？那个男子凉薄，婆婆厌恶的孟家？
　　我低了头摆弄着衣襟不说话。眼泪已经到了眼眶里面了，我不能哭，我不能哭，忍着，忍着
　　“哎，岚芝倒是和云溪一般年纪，我看呀，他俩最相配！”二太太亮着嗓子接口。
　　什么，岚芝？那个像极了他，轻薄与我，又赌又嫖的岚芝？
　　我再也忍不住泪水，抬起脸，低低的吼出：“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
　　三人一怔，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的哭。
　　大太太软语劝道：“溪姑娘，女孩嫁入是迟早的事呀。孟家你不喜欢，咱们另挑别家就是了。乖，别哭哈。”
　　渐渐的止住了哭，我也明白这样的哭泣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静蝉，扶溪姑娘回去。溪儿啊，老祖宗保证不亏待你，既然你没有中意的人家，老祖宗帮你挑一个才貌人品家室都拔尖的！”
　　“哎！”静蝉脆生生的应了，挽起我的手。
　　“谢老祖宗。”回首一个万福，看来这亲事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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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嫁，我便不娶
更新时间2012…8…3　15：36：16　　字数：1100

　你若不嫁，我便不娶
　　雨，淅淅沥沥的雨。
　　我从不知北方的秋天可以如此缠绵，凄清。
　　老祖宗已为我选好夫婿，张宰相家的公子，传言是个才貌双全的郎君。
　　可是，我不喜欢。
　　从未谋面的人，怎么会喜欢呢？
　　这样买彩票一样的盲婚，带给我的将是怎样的生活
　　从此就要离开林家了吗？再也见不到孟家了吗？哦，孟岚庭我曾经朦朦胧胧爱过的那个男子啊，我们今后只能在心中默念对方了。
　　再无相见。
　　“砰砰砰！”
　　是谁敲的这么急，敲的是门而不是窗。
　　披衣下床，轻起房门。
　　“呀。”我一声惊呼。门外，是湿淋淋水呼呼的孟岚庭！
　　“你，你怎么来了。”我想起自己的衣衫不整，使劲把自己向外套中裹了裹。
　　“我不许你成为别人的妻子！”他暴怒，如同一只愤怒的狮。
　　我惶恐无助的敲着他，带着凄苦，带着爱慕。
　　“溪儿。”他温柔的喊我，满是深情。“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就像我也身不由己。我知道老祖宗已暗中为你选定张宰相家的公子，就像娘为我选了王家的小姐。可是，我不许你成为别人的妻子，我也不会是别人的丈夫。”
　　哼，骗人，鬼话连篇！
　　“你若当真如此爱我，当初怎么又许了孟太太一切听从她的安排？既然反抗，当初又为何妥协？你不过是两样都怕失去，哪一样的失去临到眼前了，你便对哪样妥协！”
　　我恨恨的，使了大力气要关上屋门。
　　“溪儿！”他不肯离去，硬硬的挤进来。“对，我承认我是懦弱，我怕失去娘，但是，我也害怕失去你！”
　　“你走开！”
　　我把他挤到门边，用力的向外推搡。
　　“我不走！你若不嫁，我便不娶！我要你，只要你，只许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力气是那么小，被他轻轻揽，整个身体便滚进了那个宽阔的胸膛。那个热血沸腾的，听得到他心跳的胸膛。
　　他喘息着，双臂紧紧箍着我的身子。
　　“你骗人！明天，明天张家就要送定礼来了。我，我怎么可能做你的妻子！”我奋力挣扎，要从这个薄情的男子怀中离开。
　　他笑了，轻松的说“原来是因为这个。”
　　臂膀上的力道也轻了很多，温柔的环抱着我身体。
　　“溪儿，只要你去跟老祖宗说不喜欢，她还能不依你？”
　　“依了又怎么样！你的王家小姐呢？”
　　“她？”孟岚庭一抬眉毛，“我自有办法。”
　　“即使没有王小姐，没有张公子。那你娘呢？她死都不肯让你娶我。我硬嫁进去，又有什么好日子过！”
　　“是的，娘不许我们。”孟岚庭脸上笼罩了一层痛苦的神色。“那是她不知道，我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爱，都已用在了你身上。她不明白我，只求你明白我。溪儿，我不敢保证能让娘对你笑脸相迎。溪儿，我会努力，若娘接纳你，我会为你高兴，若娘欺负你，我会站在你这边保护你！但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半年，只要你等半年，我要轰轰烈烈的娶你进门，新婚之时，还要在祖宗面前发誓，今生今世只要溪儿一人，永不纳妾！”
　　当天晚上，我出现在老祖宗的卧房，对她深深，深深的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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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
更新时间2012…8…4　8：51：51　　字数：3023

　梅园
　　那日我跪在老祖宗塌旁，垂着泪求她不要答应张家的婚事。
　　“你是不是心中已有一个人？”老祖宗诧异的看着我。
　　“没有。”我斩钉截铁的说，“只求老祖宗许溪儿多陪您些日子！”
　　“好吧，”老祖宗沉吟片刻，“可我只许你赖到王爷选妃，女儿家大了，过了年纪就不好挑婆家。奶奶是为你好啊。”
　　“谢老祖宗。”我恭恭敬敬的嗑下三个响头。为老祖宗的宽厚，为这个世界的那么一点自由。
　　而今日，王爷选妃的日子终于到了。
　　梅花开的正艳，红的白的掩掩映映。
　　我，穿着粉红色小袄儿和白锦缎的裙子，外面罩着件大毛的白斗篷，盈盈的一站，宛如一支雪中盛开的红梅。引来不少羡慕、妒忌的议论，当然，还有不屑和嗤之以鼻。
　　早上雪萱为我梳了宫装髻，簪了珍珠簪子。
　　“咱这是去见王爷，我知道小姐不想中选，可今儿去的姑娘多着呢，大概也不会选中咱。所以啊，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能给林府丢脸。”
　　我便任她笑吟吟的摆弄。
　　选妃，选妃，首先选的应该是家室吧，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王爷的婚姻更不仅仅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情，还是关乎国家，关乎朝廷命运的大事。
　　这不是一个女子的美貌所能改变的。
　　那个王妃。应该早已拟定了吧。
　　这声势浩大的大概如同某些声势浩大的选秀，都是徒有其表。
　　“小姐，咱今儿个带这支珍珠簪子吧，这么好看，总是放在妆闸里怪可惜的。”雪萱拿的是平远王爷的珍珠簪子。那日我拒绝了他便走，因为一身男装也没来得及换回，这珍珠簪子，自然是戴在头上带回来了。
　　“不行，那是别人的东西，我要还他的。”想到平远王爷，不禁微微的皱眉。他最近可好？他和杜丹小姐是不是早已喜结良缘？公主活泼好动，不知他有没有看好，不要让她闯祸。
　　“小姐，反正今天是没办法还的对吧，咱们就今天带一天嘛。进府时小姐您年纪还小，没带什么首饰，这府里二奶奶又克扣咱的月历银子，弄的小姐都没什么可带。我看，就这支还好些！”雪萱嘟着嘴。
　　“好吧，就这支。”
　　雪萱立马喜笑开颜，为我赞上这支珍珠簪子。
　　好吧，就用这一天。
　　“果然是你！”一个火红的身影气势汹汹的冲到我面前。
　　“你凭什么穿和我一样的衣衫！”红色小袄儿和红色的裙子，红色斗篷。只是除了这红色，我俩服装的样式，竟是一模一样。
　　这女子正是赵芷柔。她的身后，林静雪、林倩雪正哧哧的笑。
　　是她们捣的鬼吧，好些天鬼鬼祟祟的来看我为今日准备了什么衣裳呢。
　　“虽然款式相同，可姐姐穿的红色更有一种韵味呢。”
　　“是吗？”赵芷柔眉毛一挑，“你已经抢了岚庭，可不许抢走王爷噢。”
　　“孟太太不是给孟岚庭定了王家小姐吗，什么叫抢，别污蔑我家小姐！”雪萱先不乐意，抢着说。
　　“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赵芷柔怒道，伸手要打。
　　“好了好了，这是在静香园，一会王爷来了要看到我们这样谁也担待不起，赵姑娘，快不要吵了吧！”
　　雪萱要被打，我自然拦着。
　　赵芷柔本来就是看我不顺眼，才要拿我的丫头出气，见我阻拦，理由又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气的对我吹胡子瞪眼，却也无计可施。
　　说来也巧，这时正巧小太监尖尖的嗓音喊起，“平远王爷到。”
　　所有人都肃穆的垂首而立，赵芷柔圆睁着眼睛，却不得不把高举的手放下。
　　精致的轿子从园中缓缓走过。轿子里的人，抬起轿帘一角，对园中众女扫视一圈，又一言不发的把轿帘拉好。
　　平远王爷！
　　他不是和杜丹已经指婚么？我万万没有想到是平远王爷！
　　王爷选妃？
　　我竟然傻乎乎的跑来应选！还带着他的珍珠簪子！
　　待轿子远去，我飞快的拔下发簪，折了一支红梅插入发髻。
　　赵芷柔虽瞧出我的异样，但她对我是不屑的。
　　“知道自己没资格带就好！”
　　轻哼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