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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嫁皇妃帝宫沉浮:妃-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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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样,她,不在了。

  他的声音,平静地从唇里溢出时,手上的香茗搁于案上时,薄薄的瓷胎,灼烫了指尖。


 十指连心,那疼,便是再忽略不得的。

  “是。”

  随着紫奴的声音消逝于殿内,便再无一丝的声响

  巽国,熙景行宫,议政殿。

  正月初四,傍晚。

  李公公匆忙地奔进,半躬着身,惊慌失措地禀道:

  “皇上,娘娘怕是要生了!”

  “什么娘娘快要生了?”

  轩辕聿问出这句话,手里的紫毫已掉到折子上,朱砂的墨渍很快就把明黄奏折上的字蕴染成一片。

  这行宫内,其余六名后妃只有四个月身孕,四个月的身孕怎会临盆呢?

  唯一的可能,他心里清明,可,口中,却是问了这一句。

  七个月临盆,不啻是早产!

  她

  李公公的额上不知是因为奔跑的缘故,还是亲眼目睹情况确实不妙,豆大的汗珠子一颗一颗随他接着回主子的话往下掉去:

  “醉妃娘娘快要生了,张院正说,怕就是今晚了,稳婆已进殿了,这会子,这会子”

  结巴着说不出剩下的话时,轩辕聿从书案后大踏步走出,李公公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主子的脸色,轩辕聿已越过他半躬的身子,往殿外疾走而去。

  “皇上,外面下雪了!快给皇上打伞!”

  李公公意识到什么,忙回身,小碎跑地跟上去时,早有太监撑起伞,但,轩辕聿行得太快,那太监显见跟不上他的步子。

  李公公劈手从小太监手中抓过伞,奔得也越发急了。

  轩辕聿只疾走着,这疾走,却是比李公公的小跑还要快的。

  碍着规矩,他哪怕身为皇上,却在这人前,是不能奔跑的,他疾疾地走着,伞遮去头顶飘落的雪花,可,如今,因是逆风,风卷着雪,便袭刮在脸上,生疼生疼。

  只是,这些,都是顾不得的。

  哪怕,她现下早产,倘为男孩,定是皇长子,他也来不及顾那条祖制了。

  即便,他曾为了她的身孕,做了一番的谋划,现在,都顾不上了。

  心里、脑中,满满都是她此时早产是否承受得住的计较,再无其他。

  议政殿往天曌殿的路,会经过一段长长的回廊,纵再不会衩风雪袭刮,对于他来说,仿佛那段路,突然长到,让他无法负荷起来。

  因为,远远地,他看到,殿内,不停有医女和宫女穿梭进出的忙碌身影,还有,那袭深蓝的身影,始终站在殿外的廊檐下,却是不曾进去的。

  宫中后妃生产,仅有稳婆,医女能陪伺旁边,无危急情况,连太医都须避嫌于殿外恭候。

  那深蓝的身影,正是院正张仲。

  轩辕聿匆匆行至殿前,已被张仲拦道:

  “皇上,里面是血房,您,不能进去。”

 人前,他还是称轩辕聿一个‘您’字。

  “让开。”轩辕聿只说出这二字,面色,冰冷得一如,漫天洒下的絮雪。

  “祖制规矩,血房,皇上是进不得的。”

  张仲不介意轩辕聿对他的不敬,他能体味轩辕聿此时的心急如焚,面对心爱的女子,这位九五至尊会去做任何事,这点,是他所做不到的。

  “醉妃已由稳婆开始接生,臣也开了保身汤药,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还请皇上在这稍候。”

  张仲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他清楚,这一胎,早产了三个月,加上母体本是孱弱,如今虽千机之毒悉数被度得差不多,却依旧是不容乐观的。

  可,除了开出那一副固元的汤药、安慰此时焦躁不安的轩辕聿,他所能做的,真的有限了。

  殿门虽关阖着,可,里面太安静了,安静到甚至连张仲的话听起来,是唯一的声响。

  这,让轩辕聿更深的不安起来。

  犹记起,周昭仪生产时,他于殿外候过,那惨叫声,是震彻整座宫院的。

  为何,这里这么安静呢?

  难道说,夕颜已经

  一念起时,他根本无法安然于殿外。

  袍袖一挥,不顾张仲的阻止,就要进得殿去,恰此时,殿门开启间,步出之人,却是离秋,她反身关阖上殿门,微福身:

  “皇上金安,娘娘让奴婢出来告诉皇上,一切安好,请皇上不必担忧。”

  轩辕聿墨黑的瞳眸微微眯起,离秋的脸上的看似十分平静,岂止离秋呢?张仲的神色,同样是太平静了。

  但,正是这些看似的平静,让他无法做到平静。

  岂止离秋呢?张仲的神色,同样是太平静了。

  难道里面的情况真的并不危急,是以,连张仲都无需进去么?

  夕颜的性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包括殿内的安静,不啻是她故意忍着,为的,就是不让他担心。

  师傅的性子,他同样清楚。

  师傅若是进去,只会让他更加心急焦虑。

  而,师傅不进去,不过是另外一个意味,尽力之后的听天由命。

  他不再犹豫,径直就要从他们当中走过,步进,那烛光通明的天曌殿。

  身后,两侧都是宫人跪倒,恳请他不要入血房的声音。

  什么龙体冲撞,什么祖制不容。

  真是可笑至极!

  进一个血房,就会如此,这天下间,难道,他的真龙一辈子身份,需要忌讳着这些么?

  眼见着阻不得他,李公公一径地跪下,死死抱住他的腿:

  “皇上,不能进啊,皇上!”

  李公公这一抱,几名太监立刻都跪着扑上前来,纷纷抱住他的腿,眼见是死活都不让他进殿的。
 他,动不得分毫。

  他的唇边忽然划过一道犀冷的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嗜血的杀戮之气:

  “好,好!谁,再拦着朕,杀,无赦!”

  他硬声说出这句话,脚猛地一踹,直把那些抱住他腿的太监一并地踹落至阶下,可见,用力之狠。

  李公公从阶下又连爬带滚地拖住他的龙靴:

  “皇上,会冲撞”

  接下去的话,李公公恁是再说不出,他看到,皇上抽出腰间的佩剑,只一指剑锋直抵他的喉间。

  李公公噤声间,轩辕聿已‘呯’地一声踹开了殿门,殿门开启间,他将佩剑回,指向殿外的所有人,眸光如电:

  “谁再拦着朕,朕就立刻杀了谁!”

  殿外,所有的宫人,都一并跪叩在地,依旧哀哀求着,张仲站在那,望着这位少年天子此时截然不同往昔的暴戾,却再没有去阻一句。

  若不去,真有什么,轩辕聿定会遗憾。

  因为,现在,无非是尽完所有的人事,听得,莫过是天命。

  所以,站在院正的角度,他阻了最初的一次。

  现在,站在师傅的角度,他不会阻他。

  他进去,对夕颜,该是百利无一弊的,毕竟,他精通医术,在产房内,能胜过任何医女。

  轩辕聿对这些哀求声置若罔闻,他听不见,他只听得见,在那屏风后,她的呼吸声,是那么的急促,还有那压抑于喉间忍痛声。

  是的,忍痛。

  转过屏风,他看到一名主接产稳婆正跪于夕颜张开的腿际接产,另两名稳婆刚在一旁充做助手,还有三名医女,替夕颜不时擦拭额际、身上的汗水。

  而,他的夕颜,双手紧紧抓着悬于梁上绫锦制成的带子,口中,咬着一块白色的布条。

  所以,她根本不会叫,再痛,都不会叫。

  怎么会不痛呢?

  不止她的额际、身上,连榻上的锦褥都被她的汗水濡湿,她的发丝更象是从水里捞出一般,没有一寸是干的,都黏于她的脸颊,让她苍白的脸色,愈显出力竭的憔悴。

  “娘娘,屏住气,用力,对,再用力!”接生的主稳婆聚精会神地根本没有发现轩辕聿进来,仍在喊着话。

  “住口!什么屏住气!她哪来力气?要你这蠢婆子何用?”轩辕聿怒斥一声,近得前来。

  那主稳婆这才发现圣驾进入血房,一时无神,不知道该要跪叩迎接圣驾,还是继续接生。

  眼见着,这皇上对接生全然不懂,却闯进这最容不得九五之尊进的血房。

  而她,是不能逾上赶皇上出去的。

  轩辕聿径直坐到夕颜的身后,用力扶住她的肩膀,他触得到一手温暖的汗意,也触得到,她浑身虚脱地无力。

 “皇上,老奴都是这么接生的。”

  “这么接,她能受得住么?”轩辕聿一边怒斥着一边将夕颜口中塞着的布条取出,话语里,随着这一举止,顷刻仅有柔意溢满,“何苦这样呢?朕又不是听不得?”

  “您,何苦添乱呢”夕颜有气无力地说出这句话,复缓缓道,“继续”

  这句话,真的好难说啊,因为,此刻的他,连呼吸都成了最困难的事。

  轩辕聿的手愈紧地扶住她,刚刚,他确实急火攻心了些,稳婆自然是比他懂得接生,他真是添了乱。

  只是,看到她这么难熬,他的心,做不到不乱啊。

  他望向不知所措的稳婆,语意依旧凌厉:

  “还不快点!”

  “诺,诺。”

  这事,怎么快得起来啊,主稳婆战战兢兢地低下脸,凝注于夕颜的腿间,道:

  “娘娘,觉到阵痛,再用力一点,屏气,用力。”

  轩辕聿拥住夕颜的肩膀,想去松开她紧紧抓着那垂下的绫带,夕颜却微转脸,断断续续地道:

  “出去这是血房”

  “朕,就是要陪着你,你还有力气管朕不成?”带着赌气说出这句话,他知道,不过是让他的心里稍稍好受一些。

  夕颜轻轻摇了一下脸,他果真不愿出去。

  她也没有力气再多说话,大部分力气都用在了生产上,此刻,连痛吟声都快熬不住。

  可,她不要他担心啊。

  偏偏他把那布条取走,现在,要熬住喉间的喊痛声,真的好难。

  她的手用力握住那梁上的绫带,身子,甫要用力,只把那绫带勒紧于腕上,缚出血色的痕迹来。

  这些血色痕迹,是抵不过身上的疼痛。

  “别再拉着那绫带,你要把自己勒坏么?”耳边是他焦灼的声音,他不由分说地将大手覆到她的手上就要替她松开。

  “皇上,您别动娘娘,这,可是使力的东西呀。”主接产稳婆饶是怕死,也还是忍头皮发麻说出这句话。

  毕竟,虽然这位娘娘早产三个月,胎儿相比足月临盆的来说,该不会太大,但这位娘娘的情况确是不同的,似乎,这次的早产,是因着外力强行逼下,加上娘娘身体底子也弱,若再使不出力,万一,大小都有事,做为主接产稳婆的她,也是死路一条。

  “聿”夕颜唤出这一字,螓首再轻微地摇了一下。

  轩辕聿的大手覆在她纤细的腕上,眼见她的血痕勒得愈深,他却只能骤然收手,握紧成拳。

  但,不过须臾,复松开紧握的拳,牢牢抱住她满是汗意的身子。

  她的身子,靠在他的怀内,喉内,终于再抑制不住,撕喊出低哑的一声,原来,竟是憋得连嗓音都是哑了。

 “夕夕”

  他无措,这二十四载的人生,他从未曾这般无措。

  恨不得代她去随这一切,却仅能看着她痛苦挣扎,无能为力!

  夕颜听到他这一声,可,她无力去回,所有的力气,都凝结在那一点之上,那一点的阵痛,竟是要把整整地吞噬一般。

  她不能再喊了,她不想他为了她再多痛一次。

  生下这个孩子,是她自己执拗的坚持,她没资格让他为了她的执拗再伤神。

  她将螓首俯低,俯低到他看不到的角度,随后,用力的咬住下唇,去止住所有可能溢出唇的撕喊。

  唇,咬破。

  齿深深地嵌入唇中,唇色,只成了和她脸色一样的惨白。

  一缕腥甜的味道,萦满齿间。

  腹中可怕的阵痛,让她真想再叫一声啊。

  好难受,好难受。

  这样的感觉,比死好过多少呢?

  仿佛是极钝的刀子,一点点地割开皮肉,将她的腹部有什么剥离开来,痛楚随着这一寸寸的剥离迸发开去。

  不能喊,不能哭,不能死。

  只凭着意志撑着。

  一旦放弃,七个月的撑熬,就结束了。

  孩子,就没了。

  她清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根本听不清更漏声,也渐渐地意识开始游离。

  只听得,殿外,隐约地,似乎,有晨曦微微地照拂近来。

  而她全身每一寸肌肤,骨骼唯能觉到的味道,只有痛,无边无止的痛,一刻深似一刻的育,感觉身上的力气快要使完,睁眼也好,闭眼也罢,眼前总是灰蒙蒙一片,偶尔有几点金星晃过,在这灰蒙中,她再没有力气,终是软软地松开悬挂于梁上的带子,瘫卧于轩辕聿的怀中。

  “娘娘!”三名稳婆同时大喊。

  主接产稳婆看着夕颜的腿间,声音颤抖:

  “皇上,娘娘怕是难产。若这口气回不来,恐怕,娘娘,娘娘都”

  轩辕聿这一次,听得却是明白。

  这口气回不来,她的夕颜就没了。

  昔日,西蔺媺亦是死于这难产!

  纵然,他没见到彼时的情景,但,今日这一幕,却让他心揪拧到无以复加。

  若保住夕颜,舍了这孩子,她会独活么?

  若保住这孩子,舍了夕颜,他能下得了这道口喻么?

  “保不住娘娘,你们全部凌迟处死!”他阴狠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心,看着刀子的痛苦,正经历着凌迟之刑,生生地剜得支离破碎,淋漓得鲜血,每一滴痛入髓,却拼凑不出一份完整。

  惟有她安好,才会有的完整。

  殿内的气氛肃杀。

  这句话带来的肃杀。

  “不不”夕颜在他怀里低低吟出这句话。

她冰冷的手,虚弱地抬起,仿要抓住什么,终是无力地落下,落下的刹那,轩辕聿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语意温柔地宽慰:

  “朕在,有朕在,没事的。没事。”

  “救”她的话未成话,声如蚊鸣,他确是知道她的意思。

  “没事的,咱们的孩子,没事的”

  这一语,他温柔地说出,他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但,这一刻,他不怕被她听到。

  这本来就是他和她的孩子,仅是,因他的罪孽,所带来的孩子。

  他低吼:

  “取银针来!”

  “皇上诺。”伺于一旁的医女有些犹豫,还是遵着圣谕,奉上银针。

  轩辕聿轻柔地把处于半错阙的放到垫高的锦枕上,随后,他起身,行至夕颜的腿侧,轻拧银针,不容自己置疑,对着几处穴道,逐一施来。

  这银针,可以助夕颜生产的一臂之力。

  但,这是他第一次施这类针法,他的把握,是大不的。

  可,如今,除了他之外,难道,他能假手于太医去施么?

  而他也无法相信医女。

  这针,施到好处,能为助力,苦重了一分,则,定会造成更坏的结果。

  每一分落针的力度,他都需极其细致,生怕一个不小心,助力未成,反殃及她的身子。

  施到最后一处穴时,夕颜低低发出一点声音,显见是蓄出几分力来。

  有医女扶她起身:

  “娘娘,您行么?”

  夕颜的手借着医女相扶,继续拉住那垂挂的绫条,她的眸子,凝住乃施针的轩辕聿,只这四目相望。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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