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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作者:金龙鱼-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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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谁想轻易地褫夺他们的富足和安乐,相信他们必定会以鲜血和杀戮证明,敢这样想的敌人是绝对错误的估计了形势!
雷瑾哈哈一笑,打破沉默,笑道:
“呵呵,不要那么紧张!我猜测在总督大人的棋盘中,谋划的只是一场小小的反击而已!帝国现在的情形也不允许旷日持久的战事!宁夏镇上次在贺兰山三关口外歼敌六千有余,统管鞑靼蒙古右翼三万户的鄂尔多斯亲王吉囊汗衮必力克墨尔根一直在河套一带耀武扬威,扬言复仇,只是皇朝防备森严,又值漠北大风雪,雪大成灾,天不助其成事,故而令其无功而返。想来,总督大人只是想用一次突袭,狠狠挫挫鞑靼锐气,好叫蒙古人知我帝国皇朝,中原大地并非无人也!也就是要让蒙古人知所收敛,不得轻举妄动罢了!”
蒙语中,吉囊(或曰济农)是“副汗”和“亲王” 的意思,以前达延汗重新统一蒙古时,是由蒙古大汗的嫡长子担任,为鞑靼蒙古右翼三万户(鄂尔多斯、土默特、永谢布)之长,驻帐鄂尔多斯万户。
鞑靼蒙古分为东三万西三万共左右两翼六个万户,西三万指的就是蒙古右翼的三个万户,而东三万指蒙古左翼察哈尔、喀尔喀、乌梁海(或称兀良哈,以后因为叛乱不臣,被后来的蒙古大汗撤消了万户)三个万户,察哈尔万户则为蒙古大汗(皇朝所谓‘小王子’者即是,为蒙古各部之共主)驻帐。
蒙古诸部除了鞑靼六万户以外,还有瓦剌蒙古的四万户(成吉思汗二弟哈撒儿后裔统属的科尔沁不在鞑靼六万户和瓦剌四万户中,独成一部)。
鄂尔多斯万户吉囊衮必力克墨尔根汗及其弟阿勒坦索多汗(土默特万户,皇朝称俺答者)则是自达延汗再度统一蒙古诸部,以六万户分封蒙古鞑靼诸部之后,鞑靼蒙古中涌现出来,以雄才大略著称的英雄人物,此时蒙古右翼势力雄厚,压倒了蒙古大汗的蒙古左翼,逼得蒙古大汗不得不举部东迁以避右翼锋芒,皇朝西北三边正好在蒙古右翼当面,时时忧虑鞑靼蒙古右翼的侵扰。
皇朝之民对于吉囊和俺答的侵扰,都是深有感触的,对于吉囊汗衮必力克誓言复仇的宣言都不会当作只是说说而已的空话,蒙人‘复仇’是迟早要来的,吉囊是一定会举兵南侵的,总督大人以攻为守先发制人的举措也不能说有什么错!
只是如果战事旷日持久,在朝廷军事管制和官府随意征用人夫财物的情况下,对于很多人来说,不但破财毁家在所难免,恐怕刀兵血光亦不能免,中产之家大多破产是意料中事,人死财亡则是很多人家的相同境遇,陇右总督誓要一战的举动,影响深远,无怪所有长老都要震惊、震动、震恐了!
诸长老和商号管事现在听雷瑾说战事不会旷日持久,这才放下心来,战事他们并不害怕,害怕的是在长期的军事管制下很多商号都要关门歇业,损失将是无可估量的巨大,另外更可怕的是边地官府随意而且是无偿的征用民间商货的惯例,这层层官吏盘剥下来,也许比蒙古人的洗劫还要残酷。相比较起来,蒙古人那一套抄掠强夺的手段实在非常‘温柔’,与帝国官吏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掠夺’,凶狠的率兽食人,一个劲地压逼小民的权利边界相比,实在还是小巫见大巫,不成气候之极!
因此上,如果是准备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那就不要说和蒙古人玩命,可能还没有等到开仗,已经有许多边地的小家小户先要赤贫如洗家徒四壁了,而即便是大富之家也会元气大伤,家产折损大半,也只有象雷门世家这样权势显赫,又或者有强大的黑道势力暗中撑腰的商号能够维持下来!
“哎!”雷瑾叹息道:
“应该紧张的是我才对,你们担的什么心啊?总督大人只是才颁布两个禁令,你们就这么紧张,总督府的动作,后面还陆续有来,你们担心能担心得过来吗?
你们看着吧,很快陇右总督府的公文就会送到庄子上来,想必是要调动我们雷门世家的河西骑队从征。打仗是要死人的,你们还是担心到时候,雷门子弟牺牲者的抚恤善后比较实在,官府能够调拨的抚恤银子永远都不会足额够数发放到我们手里的,这不足部分的银两还不得我们来筹措?”
一个长老不由问道:“边军几十万人马,还要调民壮乡兵从征么?”
“如果只是守御边墙一线嘛,倒也不用征调乡兵,边军守卒就够了,即便有缺额逃丁,军官占役(注:指军官吃士卒空饷,会操时才雇人充数),员额不足,都还撑得住。不过如果要以攻为守长驱突袭,非骑兵不足以担当此任。
北边诸镇骑兵都不多,固原骑兵不过一万挂零,宁夏、甘肃、延绥加起来也不过两万,西宁行营、敦煌行营虽然号称十二万,其实两个行营的骑兵加一起大概六万骑,而且西宁行营要镇慑青海番区,敦煌行营要西防土鲁番,皆不可轻动,最多我估计总督府会从两大行营抽调五千骑左右助战;
现在总督府能够调遣的骑兵除了我们,就还有马启智的西宁马户和青海一带鲜卑土人的骑兵可用。
如果总督大人以回回乡兵全面协助宁夏镇防御的话,还可以将宁夏镇编制内的骑兵全部抽调出来。
算下来,总督大人手里的边军骁骑可能加在一起总共可抽调二万多骑,至多到三万。雷门骑队、西宁马户、鲜卑突骑、加上两大行营抽调助战出来可能也在两三万骑。如果边墙一线守御严密,以这五万左右的骑兵突袭河套一带,调遣得法,指挥不犯什么大错的话,想必能够有所斩获!”
“那岂不是可以一举就克复河套喽?”
“呵呵,克复河套,恐怕有点难。蒙古人一向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甚至在势不能敌之时,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所有的辎重、牲畜,飘然远走,然后伺机再卷土重来。”雷瑾笑道:“单纯的、一时军事上的胜利或者军事征服还是容易的,但是若没有牢固的一系列经济、文教、甚至宗教措施跟进维持的话,统治是不能持久巩固和稳定下来的,现在边墙之外的河套虽然有少量汉民,但成为蒙古人的牧场已经一百多年了,以陇右总督的权力除了以军事手段进攻之外,在河套恢复汉人村落,委派官吏,派驻军队,显然是总督大人的权力做不到的,因为这牵涉到皇朝整个北方边墙防御体系的大变局,牵涉到中央朝廷各方实力的消长,还有朝廷政令的更迭改制,没有一样是容易的,总督大人的权力就是那么大,他的肩膀还扛不起克复并巩固河套的重任。除非收复河套是中央朝廷的共识,那么倒可以在取得军事胜利以后,将边墙北移,移民于斯,屯田于斯,设置戍守,重新将城镇村落构建起来,并且以若干宽松优惠的政策吸引汉人来此垦殖定居,否则谁愿意来抵挡蒙古人频繁的袭击侵扰呢?”
对啊,没有中央朝廷相关政令的配套,将蒙古人赶走驱逐还是容易的,但是如果不能巩固维持,保持稳定,反而不如不做。条件不成熟时,过犹不及,众长老都明白了。
而且从目前来看,总督大人的一系列举措确实只是想给蒙古吉囊汗一个教训而已,完全是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做文章而已。
“至于总督府的禁令嘛,我劝大家还是忍耐些时吧,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日子不会让大家等得太久的!
再说,总督大人的禁令对我们来说,并不见得是坏事啊!”
雷瑾的话让大家摸不着头脑,就这样了还说是好事?这,这,这也太扯了吧?
看着大家大惑不解的样子,雷瑾呵呵一笑,道:“你们不觉得,总督大人这是在免费帮我们清理杂鱼烂虾吗?”
闻听此言,座中诸人,有的似乎已经悟出点什么名堂,有的则还是迷惑不解。
雷瑾锐利的目光从众人面上一掠而过,接着往下说道:
“总督大人的禁令势必造成很多人生计困窘,那么多小家小户面临破产,还有许多跟咱们商号竞争的大富之家,有一些有点儿眼光的富商已经在作撤业返回中原内地祖籍的准备,至于那些还心存侥幸,冀图一搏的富裕商人,他们家产的破败是不可避免,其中自然会有不少做汉蒙互市的商人转向汉番互市贸易,问题就在于汉番互市原本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如果再加入这一大批商人入市,则竞争将更加激烈,想出偏锋,走邪门压制竞争对手而获得利益的人,肯定将不知凡几,他们辛苦得来的钱财又有很多会流入各级官吏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商人积聚的财富会被这个大黑洞吞没呢!破家令尹,令尹破家啊!其实又何止令尹破家呢?令尹身边的参随仆役又何尝不会令人破家呢?”
“那么,”雷瑾提高了声音说道:“总督大人的禁令,固然对我们也是一个头痛的难题,但是也同样给了我们很好的扩张机会,可以让我们尽情地吞并掉这些处于绝境的小鱼小虾,中鱼中虾,甚至大鱼,而且所有来自民间的怨恨和咒骂都会归于总督府的总督大人,我们则名利双收!这就好象戏文里,那个白脸恶人的角色,总督大人都已经抢着替我们做了,我们现在只需要看准时机,出来扮演红脸,把一个济人危难,勇于救急的善人该做的事儿做好就行了!这是天上掉陷饼的好事啊,你们不捡的话,事后就都不要怪我没有点拨你们了!”
在座的支系长老和商号管事听到这里已经两眼放光,心领神会了,至于具体的操作都不需要雷瑾再教他们了,都是做了多年生意的老手,阅历了那么多生意场上的争斗,吞并收购之事自然熟而为之,而且说不定做起来还非常漂亮,雷瑾在这上面若是自己亲自操作的话,说不定反而手忙脚乱,弄得一团糟。
雷瑾看看诸位长老和管事们已经明白了其中关窍,也就顺势结束了和各支系长老的“擂台”,不再和大家磨嘴皮子了,起身告个乏,自走开了,留下这帮兴奋异常,憧憬着未来扩张吞并美妙前景的长老管事们,热闹的讨论着该用什么法子快速吞并那些陷入困境的小商户,要知道河西地面上有不少行会公所以及牙行都控制在雷门世家的长老手中,利用行会以及牙行(注:牙行是古代具有中介职能,同时又集货栈商行放贷等于一体的多元经营组织)是很好的选择,除了这些,借用官方力量对于雷门世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而言,也是相对比较常用的手段。
不过,出于爱惜声誉以及从长远来考虑,雷门世家内部,反而对堂而皇之利用官方力量达到商业目的的一类超经济做法作出了种种实际上的限制,违反雷门世家家法规定的做法,会受到内部的严厉惩处。
这倒不是说雷门世家就有多好心,喜欢搞既要钱又要名的虚伪形式,而是因为元老院的元老们认为不能让雷门子弟在创业时,尤其是与生意场上的对手竞争时,过于依赖官方力量去打击对手。这种借官势压人来做生意的手法,不但胜之不武,最根本的是非常不利于雷门子弟掌握真正的经商之道,自全之道。元老院认为,领悟了自强不息的精神,才是真正的经商之道,所以除非是对方率先使用了经济以外的非生意手段,雷门子弟才可以后发制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然象雷瑾提出来的,这种利用官方的漏洞或者一项政令推行而形成的商机,乘虚而入,去吞并其它商家的方法,并不在限制之列!
第三章 赴戎机
古浪驿。
这是从兰州到武威必经的较大驿站之一,恰好就座落在古浪驿到武威府城中间地段的黄羊河农庄,距离古浪驿也只不过几十里地而已。
古浪驿驿丞只是个末品小官,但这一份小小的职分差使,却并不隶属地方官管辖,而是直隶于兵部车驾司,归车驾郎中统管,在国初邮驿递传制度完备谨严,朝廷监察严格,政令畅通之时,驿丞只需唯谨唯勤公事公办,倒也与来往官员相安无事。
这驿站虽说不能升官,但如若是位于冲要所在、通衢大道的驿站,往来车船轿马供应,官员米粮柴炭分例,俱有朝廷规矩按时拨给。若有些当红官员、方面大员、皇帝钦差过往,其招待食宿所耗用之一应物料费用,皆可由朝廷实报实销,甚至虚报而实销,还有地方官巴结奉迎,送来孝敬大员钦差的东西也够驿站吃用不尽,无报也实销,也倒算得上是一个实惠所在,所谓三年清驿丞,一任贪县令是也!
但年深日久,积弊丛生,国家律法政令多有废驰,过往官员肆意妄行,倚仗官势破坏国家法度,违制骑乘驿马,或大肆索要饮食、馈献者多有之,然而却已经不能象国初之时,切实按国家律法惩治这些骚扰驿站的官员以应得之罪了,加之朝廷下拨经费不足,很多驿站逐渐亏空,以致驿夫困苦、驿马死损缺额,不少地方驿站甚至馆舍破败,而无从修葺。
河西一带因为全是军事管制之区,军方人员天然比朝廷命官高一级,更有权势,那些嚣张跋扈、粗鲁不文的将爷、军爷们来往宿住驿站,在欲求不遂之时,殴打驿丞、驿使,折辱朝廷命官的事情也是有的,即使象古浪驿这样较大的重要驿站也不例外。
现任驿丞在古浪驿已经干了十年,虽然这里来往宿住歇息的当红官员、方面大员、皇帝钦差比不得中原繁华之地那般多,但是这里因为时常有西域三十六国贡使以及大量的西域商人来往,许多违例朝贡滞留在河西的贡使和商人长期宿住驿站,而且古浪驿如河西许多寨堡一样,夯土砖包修得高墙坚寨,可以凭之死守,不惧蒙古人的袭扰,故而在驿中也开设有当铺、商号、油铺、茶馆、车马店等商号店铺多家,渐次扩张,已蔚然成市,也是人烟如织的一处繁华市镇了,就凭借着这些个商人店铺,驿丞很是捞了一些银子,勉强算得一个富家翁,对驿丞而言,他的日子还是很安逸富足,舒心舒肺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很少有哭丧着脸见人的时候。(注:藩属朝贡,朝廷或许其一年一贡,或三年一贡,或数年一贡不等,凡此朝廷礼部都有严格定例,发有勘合凭证,但藩属各国贪图朝廷赏赐丰厚,往往不依定例,频来朝贡,对这样勘合违例的朝贡使团,官方多不许其东去京师,但朝廷又悯其远来劳苦,准许这些西域贡使团以及随同贡使团一同前来的西域商人将其带来货物就地贸易)
不过,现在驿丞脸色却比较难看,甚至可用灰败二字来形容。
整个驿城城关紧闭,笼罩在一片紧张气氛中,所有商号店铺都关门歇业,驿中的二三十个兵丁、几百个马夫、脚夫以及所有民壮都被动员组织起来,携带弓弩刀矛把守驿中各处要害,紧张的防备可能的袭击。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那支无声无息,幽灵般突然出现在古浪驿南门外的数千神秘骑士有关。
驿丞在河西这么多年,何尝没有见识过蒙古游骑纵骑驰突时,如狼似虎般的凶悍,他也曾经在古浪驿的碟雉箭垛上,真刀真枪和攻上城关的蒙古人拼死搏斗厮杀过,但是这突然出现在古浪驿南边的数千神秘骑士,他们身上那种阴森森,冷凄凄,无比凌厉肃杀,却又寂然无声,极其冷厉强悍的气势,竟然让自认为绝非懦弱之人的驿丞从骨头缝里冒着寒气,虽然身上裹着羊皮袄,穿着绿色棉夹袍公服,外边还罩了个羊毛毡斗篷,也不自禁的打个寒噤,这些人怎么比凶悍的蒙古人还可怕?野兽一样!
这一队骑士看去虽然大致上只有五六千人之谱,马匹却有一两万,每人至少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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