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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咖啡半分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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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是他很得意地一件作品,是她第一晚和他在一起的写生。不管用了什么手段,他画完了,也得到了她,把两件作品一并收纳下来。画布上她就躺在中央,被他摆弄成脆弱却安稳的姿态,任他画,那一夜,是他到公社后画的最顺手的一晚,十几张素描,甚至完成了写生的草稿。

在一起后,他有了很多很好的点子,建上官苑和屠岸谷,她给了不少惊艳的建议。可也因为工作和生活中的关系,他们过得不太平。他越想要越追索,她越是退后躲藏。从开始她就不曾主动过,他追得新鲜刺激,可到现在四五年了,依然是畏畏缩缩的,他就追累了,追烦了,烦得只想喝酒砸东西。

公社之余他,最初是玩票,后来就成了生活,她就在这种生活里,扮演着越来越重的一个角色,已经进入到他心里隐秘深层的地方,深到别人几乎不曾触及过。这样的感觉和他的为人实在不怎么协调,可事实就是这样。

抬眼,屋里属于她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处处都留着她的痕迹。

窗帘里的白色纱丝是她选的,角落绣了字。屋角的陶器光釉是她手绘的,盖了印章。每个靠垫都是她做的,靠垫边缘的流苏和她房里的一样。

子律把烟灰缸抓过来托在手里。顶灯透过的光正好射在琉璃的棱角上,反射出斑斓的色彩,弄出个工坊烧制这些东西,也是为了满足她的心愿。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澹台舒三个字。

找不到发泄渠道了,抓起烟灰缸要砸,最后却没下去手。烟也抽了,酒瓶也空了,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如果是平日,势必要逮到她做爱,不管她会不会拒绝。可如今处在分手状态,她关在另一扇门背后,想见面也要等到天亮。

公社里女人有的是,倒贴的不在少数。可没有一个像她,引得起他的兴趣。就是眉眼有几分相似,说话做事的姿态一看就厌烦了。她不是个简单的花瓶子,可以轻易复制,四角玲珑剔透的琉璃匣子,看似透明,心里面却藏了好多东西,引得他想去打开。五年不得要领,好奇和急躁越来越重,又舍不得撒手。要是能撒手,他八成早撒了。分手那样的混蛋话,子律都忘了自己说过几次了。

到浴室里冲了个凉,总算消解下身体的饥渴,出来时脑袋上还在不停滴水,子律也不理睬,就由着屋里穿堂的风吹着,走到沙发边坐下又点上支烟抽起来,电话毫无预警的响了起来。

子律料到不是她,她绝对不会打电话过来主动示好。接起来一听,果然是高磊聒噪的声音,听得他眉头不由一皱。

“律,明天晚上和舒过来吗,俱乐部巡展开幕,有不少新人的画,肯定……”

“不去。”都没容的对方说完,很粗鲁的把电话摔上,他现在哪有心情看展!

对着一屋子清冷抽烟,发现沙发角上的记事簿里掉出张照片。刚才一顿又摔又砸,照片角有了折痕,拣起来端详,她的笑容慢慢从夹页里浮现出来。

几年前在家的样子,他拿着雕版的小刷子刷她,从浴室一直刷到卧室,她还湿着头发,只裹了条浴巾,胸前被刷出一大片粉嫩的红色,以往她会拒绝,那次她反而笑了,跟他一起闹,抢过刷子在他下巴胡子上一阵乱刮,笑得满脸通红,让他用手机抓拍下来。

她很少那么笑,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几个小时在工作室里一句话也没有,忙着手里的活儿。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还是静的过分,做爱的时候也很少出声音,一惯是老实的躺着,反应很单调,不像享受更像是忍耐,非得他想着法的勾动,才偶尔给些回应。

电话又响了,子律继续盯着照片,没去搭理,直到自动录音的留言提示音响了。

“子律,还是我。你们好歹明晚得来,没有你俩,这复姓俱乐部都快散架了。靠,主事的人不管,以后我也省得瞎操心,你要是不来干脆解散得了!”

把照片夹回本里,子律依然没吱声,听高磊在那头不停的唠叨。

“再者,子修晚上要带朋友过来,我不管你们哥俩怎么回事,他是来参加巡展的,公社里还有人想收子修的作品……”

“你敢!”踉跄的冲过去接,按免提太用力,几乎把录音电话戳到了地上,“少和我提那畜牲!谁赶收他的画就从公社滚蛋!”

“何必呢,都是过去的事了。算了,当我没说。说正经的,双年展快开始了,你们该过来看看新人的东西,有些很不错,还有几个舒肯定喜欢……舒呢?这两天去上官苑找老不在,她不是叫韩豫做东西吗?”

“不知道!”

“又怎么了,火气这么大,该泄泄了!别老找事,大活人就在对面,想了就过去抱,有什么大不了的。跟你说的正事别忘了,明晚的巡展!”

“滚!”砰的挂了电话,子律连带把电话线扯出了大半截。

泄火,泄哪去?本来想好了要坚持两天,刚被高磊一点,心里更松动了。没人不把他们看成一对,可也没人会相信他为了她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

可真分了,分得了吗?骗谁呢!

满满当当的客厅,工作台,她那么大点儿的一个人,没了却感觉到处空荡荡的。好比隐性的毒药,已经渗透到每一处血脉,忘都忘不掉。

当了半天男人,真他妈没用,凌晨两点,想过去赔礼道歉收回电话里说的。

他已经为她当一个月和尚了,分手了他只能算是亏上加亏。她本来就是他的人,就该拿回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好好相处着,五年都过来了,又有什么过不来的呢?

这么一寻思,子律心里总算痛快了一点,去冰箱里翻出听冰啤酒。人往阳台上一靠,被秋天的小风吹着,那种闹了好几天的躁乱终于一点点散开,脊背上热热的汗收了。

——————普洱茶(上)——————

助理小波正在工作室外间抱着电话联系双年展报名的事,舒一个人坐在一小块黑色裘皮地毯上,手里结着扎染的麻布条。

工作室里放着音乐,CD都是小波帮忙找的,舒认真听了会儿才发现是些分手的歌,歌词都是疗伤的句子。小波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半大小孩子一样,圆嘟嘟胖乎乎的身子,总是在工作室里跑进跑出,不像是为感情烦扰听这种歌的人。是自己买的?也想不起来了,杂物架上好几排CD,几个工作室来回传,也不知是谁放上去的。

疗伤还算不上,早晨睡过一会儿,快中午才步行到工作室,除了精神不太亢奋,倒也没有不舒服,觉得一切还是井然有序。进门小波已经把昨天配好的绣线仔细给她放好了。因为眼睛累,没有起针绣,反而要小波找来早前备着的染料,随性弄点扎染布散散心。

“干吗听这么伤心的歌?”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舒没防备吓了一跳,手里的绳结一松,本来扎到一半的花型散开了。

高磊赶紧蹲下身捡起棉麻绳子递回她手里,以前也不小心吓过她,结果刻刀一下子戳到了指肚流了血,他被子律好一顿修理,后来每次来上官苑都格外小心。刚才进来看她文文静静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已经尽量轻声轻语了,还是把她吓到了。

“放着别管了,随便弄弄的。”舒撑着身子起来,拍了拍裙身上的褶皱。坐久了腿有些麻,站起来引着高磊到屋里的沙发上坐下,“怎么有空过来,画弄完了?”

高磊挠挠头,有点过意不去,她手里还捏着折到一半的布料。褶皱里交错纵横的折痕,想必弄回去会很麻烦。

“过来看看,晚上巡展开幕,在圆厅,你得来!”

他一说,舒才记起这事。这几天里两个人搞低压冷冻,外面的活动忘得一干二净。放了手里的料子,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又拿起旁边靠垫拨弄着上面的流苏,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动作,在哪心里有事的时候,就轻轻拨几下。

小波打完电话送了两杯水过来,出去时还带上了隔间的门,高磊见她别扭着,不免想起昨晚那个电话。

“又吵架了?昨晚给他打电话也是要死不活的,今晚巡展必须来,大家都等你们呢!”

“没有……”否认的不太理直气壮,怕高磊继续往下问,舒随手从桌边抽过来棉绳递到他手里,“拿着,帮我系扣子,下午要扎好了下缸,明天要染。”

“不是不着急吗?”高磊接了绳子,笨拙的等着她指派工作。虽然都是在公社,大家从事的门类千差万别,对舒平时搞的这些小东西他一点不上手,常常是帮倒忙。看着她撑起几根手指,轻巧的把一团错综复杂的结解开,像是小女孩玩的绳子戏法一样。再纠缠的结在她手里最终也会变得服服帖帖,子律就是个最现成的例子。

“怎么了?这次为什么吵?”

高磊一问,舒停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还是清清淡淡的,里面却明明写着让他闭嘴。这点高磊还是知趣的,她越是安静,一个眼神就含了所有东西,让人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继续跟着她绑结,看似简单,越弄越复杂。纤细修长的指左一下右一下的缠,白皙的关节用力纠着折叠好的花纹,无名指末端套的戒指在布料里时隐时现。

按说那是已婚女人戴戒指的地方,可她却把戒指戴在上面,一戴好几年,也因此大家更觉得他们除了一张纸什么都不差了。

不是枚普通戒指,还算小有名气,子律平时看着一脸死德性,唯独拿面前的女人没办法,当初兴起弄了个劳什子烧造工坊,烧了不少钱,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从瓷器紫砂鼓弄到琉璃。玩兴减了,认真做出几样东西出来。那戒指算是其中之一,得过几个设计奖,有人看中要买,他很坚持拒绝了,一早就套在她手指上。

这样的两个人来来往往,说他们长久的有,说迟早分开的也不少。即使吵架了,公社里这些熟人也不觉得他们会有要分手的大问题。高磊想起昨晚子律欲求不满的暴躁态度,不由笑了笑。

“要是他对你不好,索性分了吧,我和韩豫帮你找个更好的,比那家伙好多了!”

舒一震,手里本来系好的结又松了,再想假装不在意继续弄完,却老是弄不好,心里也急躁起来。大家都是很近的朋友,虽然高磊的状况她很了解,但毕竟是异性,很难做到倾诉,尤其他又跟他走的那么近。

低着头不吱声,手下却慢吞吞起来,好半天,最后终于结上扣打了个死结。轻轻摩挲着繁复的花纹,舒起身走到放作品的架子旁,回避高磊刚刚的一席话。晚上的活动她不想一个人单独出现,就目前的状况,一起出席又不太可能,所以她不想去了。

“你们老这样也不是事,有什么你说出来,他不敢不听,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还是在乎……”

舒正要拿一包扎染颜料,听高磊还在说,急忙回身打断:“别说这个了,你帮我看看颜色,下午就要煮色了。”

高磊只好作罢,跟过去看她手里几包东西。对民间收来的颜料,他接触的不多,各色粉末杂陈在一起,猛一看倒比买来的染料成色好。

谈起色彩,毕竟是高磊的本行,于是一板一眼坐在地上研究起来。遇到新鲜的颜料粉,他还沾在指尖上送到嘴里尝尝。

“别尝,吃坏了怎么办?”舒要阻止,只抓住他一只手,沾颜料的小指早送进嘴里。高磊画画的风格诡异,经营公社的理念稀奇,平时也常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来。看他表情古怪的琢磨了一会儿,又去沾了别的颜色闻了半天,神情认真起来,倒像个搞学问的。舒会心一笑,坐稳了身子由着他调配。

其实公社里好多人都这样,真画起画雕起东西来,平时再怎么浑浑噩噩也能提神醒脑,不知疲惫的干出个样子再接着回去纸醉金迷。

但他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他的生活似乎完全改变了,他以前怎么过的,她问过周围朋友,大家说得并不多,但她隐隐能感觉到,他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

把思绪从他身边抽开,舒回身拿了架子上采风时拍的几组照片。因为他随时都跟在身边,真正的采风办不到,就到社区里找找,在城里转了些民间服饰商店,拍了些照片。她一直希望有机会海阔天空的出去闯闯,每次想提出来,又知道他不会同意索性打消念头。来了公社安家之后,几乎像脱离社会一样,什么都变得遥远起来。

“这个好,蓝得漂亮!”高磊指着其中一张给她讲解,“跟青花颜色差不多,青花是氧化钴,不知道染你这布能不能用。”

“材料间里有,我拿给你看。”想到配出好的颜色,舒也起了兴致,起身动作猛了些,直挺挺以为站好了,却打了个晃,又跪倒在毯子上,一把扶住高磊才没有摔下去。

“怎么了?”这次换成高磊受惊吓,她算是公社保护的稀有品种,容不得闪失,也顾不得手上的染料,急急忙忙扶着她坐下,“没事吧你?”

“没事,蹲久了,猛一下起来有点头晕。”舒双手压在头上轻轻按着,腿上还有点麻,那股晕眩的劲儿已经过去了,撑在高磊肩膀上,慢慢往起站了站。昨天折腾了一夜,身体还是见了些颜色,毕竟不是十几岁了,熬一宿总还是累的厉害。

“小波,进来。”高磊叫进了助理,把零七八碎的颜料都交过去,带着舒在靠背沙发上坐好。这么细看,才觉得她脸色不好,眼底下也有些青色,好像很累,好半天手都按在额头上不说话。。电子书

工作间里还是一首首伤春悲秋的歌,听了闹心,高磊索性起身关了音响。上官苑的暖色调不适合太多悲切的东西,四壁都给人轻柔放松的感觉,如同舒给大家的印象,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舒服清爽。这在圈子里是少见的,尤其她眼里并没有艺术圈女人常见的野性,也难怪子律会看上她,在一起这么些年。

只可惜她心思太细,和她喜欢的那些玩意一样,精细到别人都不敢走近,怕触碰会冒犯或是伤到她。尤其子律在她身边,其他男人很少敢到近前说上句话,刚要接近,子律那双眼睛就能在对方脸上烧出两个洞。这些年他没有别的女人,就只把她带在身边,成了公认的一对,可见他是在乎她的。

高磊又给她换了热水,看她脸色缓和了才放下心。她和子律两个人闹别扭在朋友圈里都是看惯的家常便饭,一个心如止水,一个熊熊火焰,难免分分合合,每次都像内分泌失调,别扭的一团低气压,等调节过来,又好的一个人似的,想分也分不开。

高磊盯着舒盘起的黑发,注意到发间的银色长簪,不觉想起了韩豫。手持笏板的文臣,刻着奇怪的古代文字,韩豫照着她的图纸用了好几锭老银子锻了半个月才做出来,只为了一个承诺。公社里人人都有点钻牛角尖,甚至很偏执。如果不是这样的个性,也很难聚到一起,弄出现在的艺术区。

喝了几口热水,舒的脸色总算缓和过来,放下杯子又跟高磊谈起颜色的事,高磊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她脸上的神色。

聚会或者人前,很少见她这样说话,总是乖巧的坐在子律身边,像个陪衬的小花边似的,抿嘴笑一下都少。所以大家会不了解她,有些敬畏,到后来就有些孤立,子律也不怎么带她出去,一年四季在公社里,好像她家阳台的铃兰,怎么看都觉得少了点养料。

“高磊,最近,公社有什么变化吗?”舒问得很隐晦,高磊察觉出不是指双年展,只拿话敷衍了两句。

“没有吧,我也老不管事,你去问他,他心里最清楚,进来这里都要他首肯的。”

“为什么?你不是老板吗,干吗一定要问他?”这是她一直搞不懂的问题,公社高磊在经营,好多拿主意的事情却总要听子律的意见。可高磊还有些孩子心性,看他脸上挂的颜料粉,舒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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