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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心 完结-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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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下马车,早已等着的玉檀就迎上来,我打量了一圈这个七年未来的园子,一时有些恍惚。玉檀笑拉着我的手,带我进了屋子道:“东西都备好了,就等姐姐来。” 

  我点点头,一旁两个不认识的宫女服侍我挽袖净手,看到我的手都面露惊异之色,玉檀眼圈一红,吩咐她们下去,亲自过来帮我把手拭干。 

  我极其细致严格地做着每一个环节,这应该是我为康熙做的最后一次东西了,希望一切都是完美的。透明琉璃碗碟,碧绿剔透的薄荷莲藕布丁,内嵌着一朵朵小黄菊。玉檀小心翼翼地捧起离去。吩咐人带我先到她屋子休息,待问过李谙达后再送我回去。 

  我静坐于屋中,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一个陌生的小太监敲门而入道:“万岁爷要见姑姑。”我一下愣住,他叫道:”姑姑!”我忙提起精神随他而出。 

  行到屋前,竟不敢迈步,虽同在紫禁城,可七年都没有见过康熙,现在心中竟有些惧怕。 

  王喜匆匆迎出来,看到我面色,忙道:“没事的,万岁爷吃完姐姐做的东西后,沉默半晌,最后淡淡说‘这不是玉檀做的,带她来见朕!’,我琢磨着不是生气,看师傅的面色也正常。” 

  王喜匆匆迎出来,看到我面色,忙道:“没事的,万岁爷吃完姐姐做的东西后,半晌没说话,最后淡淡说‘这不是玉檀做的,带她来见朕!’,我琢磨着不是生气,看师傅的面色也正常。” 

  我点点头随他而入。进去后头不敢抬,赶紧跪倒请安。静跪了好一会后,才听见一把带着几分疲倦的声音道:“起来吧!”我站起,仍旧头未抬地静立着。“过来让朕看看你。” 

  我低着头,走过去立在炕头,靠软垫坐着的康熙上下看了我一会问:“脸色怎么这么差?你病过吗?”我忙躬身行礼道:“奴婢一切安好。” 

  康熙指了指炕下的脚踏道:“坐着回话吧!”我行礼后,半跪于脚踏上。康熙细问了我几句日常起居后命我退下。 

  站在屋外,心中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没有人说送我回去,周围又大多是陌生的面孔,我到哪里去呢?这个园子对我是陌生的。 

  王喜和玉檀匆匆出来,看我正站在空地中发呆,忙上前来行礼。王喜道:“师傅说让姐姐先留下。”玉檀道:“这会子匆匆收拾出来的屋子住着反倒不舒服,姐姐就和我一起吧!” 

  我问:“万岁爷没让我回去吗?”王喜道:“万岁爷什么也没说,是我师傅自个的意思。不过姐姐还不知道吗?我师傅的意思多半就是万岁爷的意思。” 

  玉檀道:“李谙达服侍万岁爷已经歇下了,我陪姐姐先回屋子。”王喜道:“这会子我走不开,晚一点过去看姐姐,这么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我可是憋了一肚子话要说。”我微微一笑,牵着玉檀离开。 

  晚间和玉檀同榻而眠,两人唧唧咕咕,续续叨叨说了大半夜,这些年我本就少眠,错过困头,更是一点睡意也无。 

  我问:“皇上没提过要放你出宫的话吗?”玉檀道:“皇上恐怕根本不知道我究竟多大,这几年西北一直打仗,国库又吃紧,还灾情不断,不是北边旱,就是南边涝,皇上心全扑在上面,对我们根本不留心。” 

  “李谙达怎么可能不留心呢?乾清宫的人都归他统管。”玉檀笑说:“李谙达巴不得我留下呢!问过两次我的意思,我自个不愿出宫,他就没再提了。李谙达年龄已大,精神大不如往年,不能事事留心。可皇上却更需要我们上心,我和王公公从小服侍,对皇上一切癖好都熟知,而且也都算是上得了台面的人。再要调教一个顺心的人没三五年可成不了。李谙达如今凡事能让我和王公公办的,都让我们办了。” 

  我有心问问她,这辈子就真不打算嫁人吗?可想着,何必引她伤心?古代女子怎么可能会不想找个良人托付终身?不过是世事无奈、天不从人愿罢了! 

  玉檀笑说:“看皇上见了姐姐颇为怜惜,我估摸着姐姐能回来接着服侍皇上呢!不过姐姐你看上去真是面无血色,人又瘦,回来后可要好好调养一下。”连她这个贴身服侍的人也以为康熙的病没有大碍,那看来朝中众人都掉以轻心了,康熙的病忽地心中大惊,猛然从床上坐起。 

  玉檀忙坐起问:“姐姐,怎么了?”不会!不会的!可是如果是真的呢?后世的确有人怀疑康熙的猝然死亡是雍正和隆科多合力谋害。 

  我身子寒意阵阵,玉檀惊问:“姐姐,怎么了?”我拉住她的手问:“这几日,四王爷可来得勤?”玉檀道:“日日早晚都来。个别时候甚至来三四次。皇上有时精神不济,别的阿哥都不愿意见时,也会见四王爷。前天还派四王爷到天坛恭代斋戒,好代皇上十五日行祭天大礼。” 

  “隆科多呢?”玉檀道:“如今他正蒙受皇宠,皇上很是信赖他,也常常召见。”我扶头长叹口气,复躺下。玉檀也躺回,问:“姐姐,问这些做这么?” 

  “你一直在皇上身边服侍,你看皇上最属意哪位阿哥?”玉檀静了会低低说:“应该是十四爷,这几日皇上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召十四爷回京,恐怕十四爷快要回来了。”我心中冰凉,喃喃道:“可皇上对四爷也很好。”玉檀道:“是呀!如今阿哥中最得宠的就是十四爷和四爷,皇上因此也常翻德妃娘娘的牌子,在年纪相近的娘娘里很是希罕的,可见恩宠非同一般。”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一夜未合眼,思来想去,后来突然问自己,不要受那些不见得正确的历史知识影响,只从自己感知认识的四阿哥去看,他会如此吗?心里浮出的答案是他不会!细细再想一遍,还是不会!心中渐渐安定下来,他不会的! 

  ―――――――――――――――― 

  玉檀当值而去,我在屋中静坐。小太监在外叫道:“若曦姑姑在屋中吗?”我开门,他道:“李公公叫姑姑过去。” 

  玉檀噘嘴,半搂着我笑道:“姐姐一回来,我就被扔到一边去了。李谙达说茶点都由姐姐作主,我就给姐姐打下手。”我笑推开她道:“有功夫偷懒还抱怨?”她一面帮我烧水,一面道:“李谙达要我告诉姐姐,万岁爷正在斋戒,病又未全好,茶点务必上心。”我点头示意明白。 

  捧着茶点进去时,四阿哥正侧立在炕旁陪康熙说话,我一看到他,忙低头垂目目注着地面,眼中酸涩,我们多久没有见过了? 

  李德全将东西放置妥当,服侍康熙用,康熙对四阿哥道:“你也坐下用一些,大清早就过来请安,外头站了很久,也该饿了。”四阿哥忙行礼后,半挨着炕沿坐下,随意拿起一块糕点食用。 

  康熙六十一年十三日晚膳刚用过,四阿哥来请晚安,康熙私下召见四阿哥,摒退左右,只留李德全服侍。玉檀她们一副见惯不怪的神情,我却是坐卧不安。 

  四阿哥出来时,脸紧绷,和我目光轻触的一瞬,眼里全是悲痛绝望,我心如刀铰。再看时,他已恢复如常,低垂目光,安静离去,脚步却略显蹒跚。康熙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他刚走不久,德妃娘娘来探望康熙,两人一卧一坐低低笑语,我们守在外面只听到隐约的笑声,其余俱不可闻。我心内焦急,频频向帘内张望,引得李德全看了好几眼,最后索性压着声音呵斥:“若曦!”,我这才强压下焦灼,低头静立。 

  李德全吩咐王喜候在外面仔细听吩咐,把我叫到僻静处,厉声呵斥道:“你在浣衣局洗衣把脑子也洗傻了吗?如今这是你的机会,自个不把握住,我就是再有心帮你也不行!” 

  我忙跪下向李德全磕头;“奴婢知道谙达对奴婢的恩德,奴婢再不敢了。”他语声放软道:“你是这宫里难得一见的人,这次虽是我私自拿的主意,可却是万岁爷的恩典,可不要再行差踏错了。”我磕头应是。 

  德妃娘娘刚走,隆科多又来觐见,其实这几日隆科多日日都来,可我偏偏有一种感觉,觉得一切就在今日。 

  我给隆科多奉茶时,康熙道:“朕年纪已大,近日身体又不好,打算宣十四阿哥胤祯回京,这次回来,朕不打算再让他回军中,所以此事不能轻率,需想好委派何人去接替。明日朕打算召集诸大臣商议此事,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我紧紧捧着茶盅强耐着放好后,手已无半丝力气,忙退了出来。 

  心内煎熬,在地上直打转,感情上希望不要这样,我不要四阿哥伤心失望痛苦;理智上却觉得这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十四阿哥登基,大家也许都会活着。可能对八阿哥下手的十四阿哥如果登基就真的不会铲除异己兄弟吗? 

  正在挣扎痛苦,外面忽然传来叫声,霎时乱成一团。我掩嘴,忽地松一口气,历史终究按照预定轨道前行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喜该伤,一瞬后,如梦初醒,忙跑出去。 

  康熙躺于床上,脸色紫涨,呼吸急促,满头满额的汗。太医进来后,隆科多和李德全交换了个眼神,退出吩咐立即派重兵围起畅春园,任何人无他许可不得进出。又派随从持令牌通传,九门戒严,亲王和皇子没有许可严禁私自出入。 

  李德全听完后,似乎觉得隆科多所作不偏不倚,合乎情理,微点下头,吩咐王喜:“带人看着四周,不许任何人私自离开,任何人接近,若有违抗,当场杖毙!”王喜立即领命而去,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我替康熙拭汗,心下凄然,这位千古一帝终于走到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我约莫可以确定康熙猝死的原因,应该是心脏病之类的问题。表面的情形很类似。 

  康熙六十一年十三日戌刻,畅春园清溪书屋,康熙驾崩。享年六十九岁。 

  满屋子人全部傻呆着跪倒,一向最有主意的李德全也是满脸茫然,隆科多大哭着对李德全道:“皇上刚对臣说完,已经拟好诏书传位于四皇子就突然昏厥。”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李德全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苍惶。一地跪着的人只闻隆科多的哭泣声。 

  未多久,四阿哥领着侍从进了屋子,李德全刹那间身子簌簌直抖。九门戒严,畅春园重重侍卫,消息根本不可能外传的情况下,四阿哥却轻易而至。李德全应该已经明白在手握重兵的隆科多支持下,四阿哥完全占得了先机。此时其余皇子也许还被士兵拦在门外徘徊,甚至也许还在惊疑不定康熙究竟怎样了,而四阿哥已将整个京城掌控。 

  我看着他从沉沉的夜色中缓慢而坚定的一步步走进灯火通明的寝宫,不知道是悲是喜:他隐忍十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而其他人的命运也必将沿着历史的轨迹缓缓滑入黑暗之中。他走到康熙的床旁,缓缓跪倒,双手捧握着康熙的手,头贴在康熙掌上,静默无声,只有肩膀微微抖动。 

  隆科多抹了抹眼泪站起道:“皇上驾崩前,已面谕臣,‘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说完向四阿哥倒头便拜。 

  满屋子跪着的人看向李德全。李德全脸色青白,呆呆愣愣,我深吸口气,向四阿哥重重磕头,口道圣安,王喜随我磕头,满屋子霎时此起彼落的磕头声,请安声。李德全视线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我和王喜身上,直勾勾盯着我们,神色凄凉伤痛,猛然闭上眼睛,俯身磕头。 

  四阿哥转身立起,扫了一圈跪着的众人后,眼光在我脸上微微一顿,吩咐道:“把所有人各自拘禁,不许任何人私自接近通传消息。” 

  我坐于地上,头埋在双膝间,身子缩成一团。这样也好,我不必目睹他登基前最后一幕的针锋相对。八阿哥和九阿哥肯定不服,但他们在京城并无兵权,一个隆科多对付他们已足够。最重要的是隆科多有康熙口谕,再加上李德全和王喜的证明,遗诏一颁,除非他们想造反,否则就是无力回天的局面。十四远在千里之外,等知道康熙驾崩的消息已是十余天之后,京城局势已定,四阿哥以有心算无心,十四仓猝之间势难应对。 

  ――――――――――――― 

  小屋中一呆就是七日,我情绪狂躁难受,想到十三的监禁生涯,这才真正体会到失去自由的痛苦,我不过是七日就觉得快要崩溃,他却是十年。同时也越发感佩绿芜。 

  十三肯定已经被释放,想到我可以再见他时,心里真正有了纯粹的高兴。我一定要和他再大醉一场。 

  门‘当啷’一声,被推开, 一个太监陪笑着进来请安道:“姑姑,请随奴才回宫。”我静静站起,走出门,温暖的阳光霎时洒遍全身,这才知道阳光的可贵。 

  坐在马车上,沉默半晌后,我掀开帘子道:“你坐进来,我有话问你。”太监忙爬起,挨着座位半坐半跪的低头静候。“皇上登基了吗?”他道:“今日刚举行了登基礼。宣布明年是雍正元年。”我犹豫了下问:“八贝勒爷他们”他抬头笑道:“贺喜姑姑!皇上十四日就加封八爷为亲王了,还命八王爷和十三王爷,马齐大人、隆科多大人四人总理事务。极为倚重八爷。” 

  我不敢深思,只问:“十三爷可好?”他笑说:“一切安好!姑姑待会就能见到了。这几日八王爷,十三王爷日日和皇上在养心殿议事。皇上待十三爷很是不同,众位爷为了避讳皇上的名字,都改了名字,唯独十三爷皇上下旨不让更名;可十三爷自己跪求着推拒了。”我心下滋味难辨,默坐无语。从今后,八爷要从胤禩改为允禩,十三爷要改名为允祥,十四爷更因为完全与胤禛发音相同而要从胤禎改为允禵。 

  紫禁城往日的红黄主色淹没在一片白黑之间,明确的向世人彰示着天地已改。轿子停在养心殿前,我立在殿前,步子却无法迈出。半晌后,仍然站着不动,一旁的太监脸色焦急,却不敢多言,只静静等候。 

  感觉膝盖又开始疼,站不住,可又不愿意进去,走开几步捡了块干净的台子坐下。太监再也忍不住叫道:“姑姑!”,我头搭在膝盖上没有理会。 

  一双黑色靴子停在眼前,我心大力地跳了几下,深吸口气,抬头看去,却霎时愣住。 

  十三阿哥浅浅而笑地看着我,身子瘦削,头发已微微花白,眉梢眼角带着几分悒郁,当年的两分不羁已荡然无存。眼光不再明亮如秋水,黯淡憔悴,唯一和多年前相同的就是其中的几丝暖意。我缓缓站起,他比四阿哥年幼,可如今看来竟比四阿哥苍老许多,那个长身玉立于阳光下,身躯健朗,风姿醉人的男儿哪里去了? 

  两人相视半晌,他笑道:“皇兄让我来接你进去。”我眼中含泪,点点头,他在前而行,我随后相跟,刚进殿门,我立定道:“我七日未好生梳洗过,这样蓬头垢面的有犯圣颜。我想先去梳洗一番。”他微沉吟了下,点点头。 

  太监道:“姑姑就先住这里,奴才这就去命人备沐汤。”我打量着屋子,浣衣局的箱柜都已搬过来。两个年轻宫女捧着衣物推门而进,“奴婢梅香, 奴婢菊韵,给姑姑请安!姑姑吉祥!”我愣看了她们一会,忽地惊觉过来,神思一直恍惚,竟把玉檀忘了,“玉檀在宫里吗?”两人恭敬回道:“奴婢不知道。” 

  我问:“王喜呢?”两人相视一眼道:“王公公在。”我忙道:“麻烦两位帮我把他找来。”两人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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