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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师-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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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门海继续思索:“和廖千秋不要闹得太僵比较好。怎样才能让他高兴呢?”
  “这个么,”瞳雪思索片刻,示意丑门海附耳上来:“要不然这样吧。”
  廖千秋原本在帐内闭目养神,朦胧间感觉有人扯自己衣袖。
  他睁开眼,看到丑门海正神秘兮兮对自己笑,想瞒着什么又瞒不住的矛盾表情有点傻乎乎的。
  “做什么?”他问。看着丑门海这幅没有防备的模样,廖千秋忽然觉得心情不错。
  丑门海继续僵硬地傻笑,从背后拿出一个蛋糕,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小心捧到廖千秋面前。
  “看,蛋糕。”她说。
  廖千秋看了一眼她手中所谓的蛋糕。原本也许漂亮精致的奶酪蛋糕像一个针垫,被纤细的蜡烛插满了,根本看不到蛋糕上原有的图案。如果男人肯仔细数一数的话,上面一共有一百四十一支香草色的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一百四十一岁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丑门海开口唱了起来。
  她不知道,年龄是廖千秋不愿意触及的禁区。
  果然,随着“一百四十一岁”这句歌词出口,廖千秋立马脸色不好看了。
  “这是什么花色?”廖千秋指着有黑白花色装点的生日蛋糕沉声问。他额角突突跳动,深呼吸几番才压住脾气——在过去一百余年时间里积累的残暴和傲慢。
  丑门海真诚道:“是廖先生您的照片。”
  廖千秋儒雅的黑白照片已经被一百多根蜡烛插烂了。
  看着盈盈跳动的烛火,闻着蛋糕的香气,看着在温暖橘色光芒中对自己微笑的丑门海,看着插满蜡烛好像挨千刀的、自己的照片,再加上听着不成调子的生日歌。
  廖千秋深呼吸,下垂的指尖一抖一抖:“好,好极了”
  最终男人并未发作,只是无奈苦笑:“小海我虽然不会生你的气,可是会难过。”
  丑门海愕然抬头,见到廖千秋铁青着脸,面色苍白,只觉得自己的好意也许又砸锅了。她不好意思道:“我真的不懂怎么让人高兴,不是有意气你的。”
  “无妨。你喜欢给我过生日,那就过吧。”廖千秋扶了扶眼镜,叹息道:“你坐过来,近一些。”
  “那”丑门海把蛋糕又凑近了些:“廖先生,许个愿望吧。”
  廖千秋越过蛋糕,用手指抬起丑门海的下巴,轻轻摩挲。
  “我想找回你。”男人轻声说。
  丑门海垂眸,避开他的手指,低声道:“你究竟希望我把你当做谁来对待?廖千秋,还是那个人?”
  她轻咬舌尖,却字字清晰:“你又觉得你是谁?”
  廖千秋被问得一怔。
  帐外忽然一阵嘈杂,丑门海露出惊慌的神色,不再拘泥于刚才的问题。她把蛋糕一扔,跑出帐蓬。
  反正廖千秋不喜欢这个蛋糕,以后有机会再想别的办法吧。
  廖千秋看着丑门海迅捷地冲出去,犹豫着慢了一步。
  灰暗的帐内他低眉躬身,用手指沾取一点溅碎奶酪,放在舌尖。
  甘如醴酪,苦似相思。
  他缓缓咽下着复杂的滋味。
  营地之外密林黑沉依旧,所有人都聚集在帐外,神情甚是惊惧。
  “怎么了?”丑门海扯住一人,那人急惶中看清是丑门海,强镇定道:“那人说他是木皇荣枯!”
  “是木皇!”
  各种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落。
  丑门海还想再问,一道浊哑的声音自黑暗的丛林里响起: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随着这句话,无数说不清是低徊还是尖锐的声音在四野齐声吟道:“一——岁——已——过——”
  众人只觉得鼓膜疼痛万分,有些人感到耳道一热,然后再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他们惶然伸手去摸,只摸了个满手鲜红,竟然是耳膜被那声音穿透撕裂,汩汩流出血来。


☆、荣枯(3)

  第三十一章荣枯(3)
  “一——岁——已——过——”尖锐得不似人言的声音在营地四周鼓荡;妖异绵延;此起彼伏。
  魔音贯穿灵魂;声冲九天。
  人们似乎明白了:如此恐怖的东西;为何会被遗忘在夜终南。
  这是不敢想起的恐怖。
  这声音浩大磅礴如同巨浪排空,轰击听者的神智;尖细刺耳又如千万蝉鸣;穿过耳膜直刺入人心。片刻间,又有十余人只感觉一阵剧痛;已是双膝发软倒地,口鼻中也流出细细血丝。
  丑门海无心去看他人惨状,闭目收敛心神;鼻尖沁出冰冷汗水。
  “怎会如此强横”面对这种霸道无伦的攻击,荒泯只觉得意识快要被摧毁;耳内轰鸣,只得再度提升自己隐藏起来的力量。这么下去,营地里不会剩下几个活人!
  一股娟细的躁动在荒泯体内悄悄升起,他忽然想要杀伐破坏!荒泯蓦然沉下脸,克制住继续提升力量的冲动,急急吩咐凤尉布阵抵挡。荒泯身为上古异凤,虽有公约制却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只能说明夜终南里有很多古怪,而他尚不能明。
  “凤主!此地无法结阵!”一名凤尉惶然禀报。他们试了几次,地面似乎排斥任何改变和涂画,而且材质也是坚硬得无法镌刻文字。
  凤千久仔细端详地面,忽而震惊,暗道糟糕。
  “怎会这样!为什么这里会有”他看向丑门海,脸色再无之前做戏的游刃与淡定,似乎想得到一个解释。
  这种材料属于混沌天外的广域世界!小小的夜终南,为何会?
  “我来。”瞳雪打断了凤千久接下来的追问。林木中的声音让他聒噪烦乱,皱眉回到餐桌处拿起一杯水,杯中水在他手中迅速凝结成冰。他略微施力,冰块被捏成碎屑冰尘,四散飞射,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地面因为冻结的力量浮起一层白霜,凤千久顾不得多想,扯过一根细杖在霜层上写写画画,一个巨大的阵符很快就完成了,而他的傀儡则站在阵中几个方位,运起力量催动阵法。
  瞳雪所制的细细冰幕在空中悬浮不落,配合凤尉的阵法,共同缓冲了声音的力量。
  “多谢。”凤千久大口喘气,扯出一个敷衍的笑,但却是真心感慨:“没想到你我也有合作的一日。”
  廖千秋在一旁看着瞳雪的手法,露出质疑的表情。
  不知为何,他对这声音感觉甚微,因而得以看清瞳雪与凤千久的互动。
  发现廖千秋看着瞳雪布障面色阴晴不定,丑门海才想起来自己当年撒过一个怎样的谎。她后知后觉挤出一副惊喜的样子:“瞳雪,你作为涅天蛊王的力量又突破了!”
  “涅天蛊王是至炽之蛊,如何领悟寒冰的力量?”廖千秋轻哼:“罢了,当初被你们摆了一道,现在也不用遮掩了。”
  丑门海尴尬一笑,转眼看营地外的状况。好在折磨人的声音终于消失,营地里的人忙碌着治疗和守备,虽乱不紊。
  “我的木天蓼!!”懒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挣扎着从盆子里跳出来,身上的毛根根直立,像个刺猬。
  营地周围的树木花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败。
  参天的巨木迅速消瘦,衰老,蹒跚着萎缩。
  就像之前过于迅速荒诞的生机,现在,蓬勃的生命力如同浩荡的河流一样回归大地。
  “荣枯反复,这时终于有路了。”努努抱着不断抓挠的懒懒,忍痛笑道。
  “只怕没那么简单。”廖千秋紧盯着瞬间荒芜的土地,似乎知道之后会出现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白骨的利刺巨爪从一棵焦黑的树根处破土而出!
  随即,成百上千的巨大尸骸白骨争相从枯萎的残根处爬出,站立在这大地之上,一时之间外围尽是白色的诡异骸骨,而且远方灰色地带的空隙之中,扭曲虬结的巨骸骷髅仍旧不断钻出。
  不久前还是重重茂密的林木完全不在踪影,所剩的只有凄凉古朽的骸骨森林,无数巨大、嶙峋而狰狞的上古生灵的尸骨直立而起,不知经过多久的忘却和淘洗,至今泛着灰白色的惨淡光芒!
  “围过来了。”丑门海轻声说。
  一眼望去,漫无边际的苍茫大地之上,白色尸骸攒动,呼出阵阵死气,气压越来越诡异凶戾。
  各种诡谲的躯体不再有血肉,却由什么牵引着行进,仿佛不愿瞑目的亡魂。
  由骸骨组成的大军似乎就是一条流动的河流,像穿过狭窄河道时一样汹涌躁狂。它们的肉体已经不再会受伤,粗砺的阴风风卷着骨屑漫天飞舞,那些枯死的眼眶内没有任何光泽,流动的其中的低吼就像是河流的可怕的漩涡。各种形状的头颅攒动,暴露着残忍的锯齿状的牙齿,撕咬前面行进稍慢的骨骼——都是骨骼,却不是同类。
  被挤压或碾碎的躯干发出碎裂的闷响,化作一团冰冷的残渣,又和死气混作一团,继续新的死亡仪式。这是极端静止又永远运动着的枯萎世界,每一个角落都是在互相吞噬,在竞争。
  瞳雪却是抬头望进虚空,深邃黑暗的双眸似乎看穿了层层空间。他毫无表情道:“你这可悲的家伙,挥斥天狱,逆月,荣枯,冥锋,沉焰,把自己锁在一片幻梦之中。天上山,水中月,俯仰理,伤死气,无根炎,皆是云烟之物,这般自我欺骗,何时是结?”
  外围的空间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安静之中,漫山遍野的白骨大军也在那同一时间内静止了下来,保持着僵立的姿式。
  “夜终南说了,只要永远不醒,梦幻也就是全部世界。”尖锐的魔音再度响起,发出刺耳笑声。
  “可笑。”瞳雪无谓地负手,注视着似乎被激怒的外部空间——其间阴风怒号,浊气排空,边际和道路隐遁不见,无数痛嚎嘶吼之声大作。
  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种缓慢而整齐的移动,在双方对峙时总是容易让人产生不可抵挡的畏惧感。试想人间古代战争中,一方列阵而出,缓慢前行,脚声如雷。压迫着前行,不畏生死,很容易令对方不战而慌。
  更何况,这其中的队伍还在凶暴的彼此吞噬。在这种情况下,亿万白骨同时移动又躁动不休的气势,更是骇人,就像食人的白蚁一般,缓慢逼近,斩断所有退路。虽然营内暂时是安全的,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木皇会不会不断地交替荣枯,把他们永远困在夜终南!
  “我要出去了。”丑门海说。
  “你能对付它们?”努努大喜。
  丑门海抿唇摇头,给了一个消极的答复:“一旦走出这个屏障,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那不行!”努努紧张道:“万一你有了不测,我们就没有出路了!”
  “你想被困在这里吗?”丑门海反问。
  少年摇头,坚定道:“不想!但我也不想你有事!”
  丑门海伸手想摸摸少年的头,又想到努努看起来比自己还该大些,就把手掌轻轻落在懒懒脑袋上,揉揉猫咪的毛。
  懒懒咪了一声,迟疑道:“要不还是再等等看吧?”面对这么可怕的场景,它也觉得发憷。对方可是毫无痛觉的骸骨,杀之不尽;丑门海势单力薄,何况以血肉之躯该如何抵挡?
  懒懒用爪子抱住丑门海的胳膊不让她走,胖乎乎的大饼脸露出不忍的神色。
  “没事的,”丑门海柔声劝哄,把懒懒的爪子拿开:“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大枝木天蓼。”
  “我戒了!我戒了!!求求你不要去!!”懒懒可怜地哭叫,泪珠吧嗒吧嗒滚到脖子里。太可怕了!外面太可怕了!它已经能设想到丑门海被撕成碎片的模样了!
  而丑门海依然坚定的,平静的,甚至是带着一丝玉石俱焚的意味,缓缓地走到营地最边缘,看向瞳雪。
  “去吧。”瞳雪低声说着,用手指握了握她的手心,放开了。
  无人再敢阻,无人能阻。
  谁都知道,如果换做自己出去,也许会更加无用,或者说——死得更快。
  丑门海站定。在这里,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围在最内层骨骼的森然敌意。
  “荒泯,送我出去。”丑门海对凤千久施礼。
  廖千秋一愣。
  “你弟弟已经死去多年了。”荒泯冷然道:“我不是他。”
  “知道了。”廖千秋恢复淡然,点头道:“小海,你多加小心。”
  “只围着一个人转,难怪你输。”荒泯轻嗤。
  一根凤羽出现在荒泯指尖,在他扬手之际化作青色的巨鸟扬翼飞出,丑门海跳道它背上飞出营地。
  巨鸟翅展巨大,浑身流着青色的光彩,像是凤凰也像鲲鹏,说不出究竟是什么。
  待巨鸟飞到距离营地稍远的位置,丑门海翻身跳下它的脊背,直直落在尸海之中,各种庞大的骨架立刻把她的身躯挡在视线之外。
  被丑门海的举动震撼,所有的人都有意无意搜索起她的身影,就连陈灵都眯起眼睛搜寻她究竟如何了。
  廖千秋的目光掠过死气沉沉的无垠天地,在笼着着黑暗无望的尸骸领域搜寻丑门海的踪迹,但除了在那黑暗死沉地域上看到很多巨大惨白骸骨刺突出尸气指向天空,犹如湖水中浮沉枯木外,他并没有发现丑门海的影子。
  “啊,又丢了。”带着双关意的蔑语从瞳雪唇间浮出。
  廖千秋怒视波澜不惊的男人:“你又如何?”
  “我看得到。如果我想看她,中间没有任何阻碍。”瞳雪静静看着远方的某一处,唇边带着安宁的笑意。
  不必骄傲,不必比较,因为他有不可超越的骄傲。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害她”廖千秋恨声。
  “找到了!”努努忽然叫道,指向一处。
  那处白骨攒动,原本围困营地的骸骨慢慢改变方向,嘈嘈错错,似乎在与什么战斗。
  荒泯眯眸:“的确在那里。”他手中光芒大盛,又化出无数凤羽,皆化作巨鸟飞到那处的上空,盘旋啄击给予丑门海支援,一扫就能压碎一大片的骨骼。
  就这样,大家终于找到了丑门海的所在。
  随着丑门海的出现,她变成了白骨的明确目标,改变了骨潮的方向。亿万妖异巨兽的骨骼向她涌去,因为受到阻滞,后排的骨骼碾压着前排碎裂的躯体,向前推进。
  大片裸_露荒芜地面被尸骨的海潮剩出来,干涸而峥嵘。慢慢的,营地也被空在了尸骨大军的外围。
  其他人没有像瞳雪的目力,只能通过骸骨的动向判断丑门海的安危。
  只要这亿万白骨还在不断的推压,就意味着——丑门海还活着!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趁这个机会,廖千秋沉声质问瞳雪。
  虽然他的记忆与另一段陌生的记忆交叠,但瞳雪和丑门海的身份仍然是谜。他可以不在乎丑门海是什么,但不可能不介怀瞳雪的身份!
  “我是完全拥有丑门海的存在。”瞳雪抛出一句很潇洒也很气人的话,不再理他。
  在包围的最核心,丑门海眉头紧皱,略显吃力的招架阻挡,直到营地已经完全在包围圈外。她口中溢出一串咒诀,随即翻腕猛然一抖,一截长鞭已经在手。
  从外围看,一根长鞭从尸骨的包围里突刺而出,在外周盘旋一圈,环住所有白骨。
  “糟了!”努努忽然失色。
  长鞭猛然化为血红色的巨蛇,宛若一个大阵覆盖了数千丈方圆,巨蛇的体表由红转黑,一只只被肉膜覆盖的眼睛先后睁开,整个躯干都燃烧起来!
  “魇火及天,敕呵沉焰!”只听丑门海朗叱一声,长鞭上燃起一团狂猛的幽暗烈焰将无数骸骨卷入焚化,一道狰狞有力的身影冲天而起!黑色的巨蛇舞动,十八只红色的巨目冶冽如血,漫天的黑色火焰升腾,几乎将空间和时间等等维度一起焚化,顿时将丑门海连带骸骨一同埋没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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