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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质三步曲ⅲ 琥珀望远镜 作者:菲利普·普尔曼-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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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计划符合逻辑,”她说道,“他们是非常有逻辑的人。泰利斯,你认为我们还会见到那个孩子吗?”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如此。走好,萨尔马齐亚。明天在喷泉见。”
在简短的对话背后,还有一件事他们从来没谈及过:与人类相比,他们的生命极为短暂。加利弗斯平人只能活九到十年,很少超过十岁,泰利斯和萨尔马齐亚都已经八岁了。他们不害怕老去;他们的童年非常短暂,同胞们都是在身强力壮的盛年突然死去的,与他们相比,像莱拉这样的孩子的生命会延伸至未来,正如女巫生命的延伸会超过莱拉一样。
骑士回到圣杰罗姆大学,开始准备通过天然磁石共鸣器给洛克勋爵发送消息。
然而,在他与萨尔马齐亚约会谈话之时,庭长派人叫来戈梅兹神父。他们在书房里一起祷告了一个小时,然后麦克费尔神父授予年轻的神父那份先发制人的赦免令,它能够使对莱拉的谋杀根本不算谋杀。戈梅兹神父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在他的血管中流淌的必胜感似乎使他双眼闪闪发光。
他们讨论了一下实际安排和资金等问题。随后庭长说道:“一旦你离开这儿,戈梅兹神父,你就完全与我们分开了,你再也得不到我们的帮助,再也不能回来,再也听不到我们的消息。我能给你的最好建议就是:不要找那个孩子,那会使你暴露。找那个诱惑者,跟着她,她会把你带到孩子那儿去。”
“她?”戈梅兹神父大吃一惊,说道。
“是的,她。”麦克费尔神父说,“我们从真理仪上了解到很多东西。诱惑者来的那个世界是一个奇怪的世界,你会看到很多让你震惊的东西,戈梅兹神父。不要让它们的怪异使你分心,忘了你必须完成的神圣任务。”他又亲切地补充道,“我对你的信仰的威力有信心。这个女人在邪恶的力量的引导下正向一个地方进发,在那里她最终可能见到那个女孩并及时将她诱惑。当然,只有在我们不能成功地把小女孩从她现在的处所弄走的情况下才会如此。那样就只剩下我们的第一个计划。如果那个计划失败的话,戈梅兹神父,你就是我们不能让穷凶极恶的势力占上风的最后保证。”
戈梅兹神父点了点头,他的精灵——一只半月型的绿背大甲虫——哒哒地振了振鞘翅。
庭长打开一只抽屉,递给年轻的神父一包叠好的纸。
“这是我们知道的有关那个女人的所有情况,”他说道,“她来自的世界,她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好好读一读,我亲爱的路易斯,带着我的祝福去吧。”
他以前从来没有喊过神父的教名。与庭长吻别时,戈梅兹神父感到欢欣的眼泪刺疼了他的眼睛。
“你是莱拉。”
然后,她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她感到头晕,即使在梦中。她感到一个巨大的包袱压在她的肩上,使包袱越发沉重的是,睡意又涌了上来,罗杰的脸渐渐消退在阴影中。
“唔,我我知道有各种各样像马隆博士这样的人站在我们这一边罗杰,还有一个跟我们的一模一样的牛津,你知道吗?唔,她我发现她在她会帮忙的但是其实只有一个人会真正”
现在几乎无法看见那个小男孩了,她的思绪正像田野里的绵羊一样伸展开来,漫游而去。
“但是我们可以信任他,罗杰,我发誓。”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
第七章 孤身的玛丽
最后一朵玫瑰如在舞蹈
庄严的树木张开挂满硕果的枝蔓
——约翰·密尔顿
几乎在同一时刻,戈梅兹神父前去追踪的诱惑者自己也正受到诱惑。
“谢谢你们,不,不,我只需要这么多,真的不要了,谢谢你们。”玛丽·马隆博士对橄榄园里的老俩口说,因为他们要给她太多的食品,多得她拿不下。
他们无儿无女,与世隔绝地住在这儿。他们一直害怕那些出现在银灰色树林中的幽灵,但是当玛丽·马隆背着帆布背包走过来时,那些幽灵却被吓得落荒而逃。老俩口把玛丽迎进他们那藤蔓遮蔽的小农舍,用美酒、奶酪、面包和橄榄招待她,现在又不让她走。
“我必须继续上路。”玛丽又说道,“谢谢你们,你们对我非常好——我拿不动了——噢,好的,再拿一点点奶酪——谢谢——”
显然,他们把她看作是对付幽灵的护身符,她但愿自己有这个能耐。她在喜鹊城的这一周里见够了破坏行为、见够了被幽灵吃掉的成年人和食腐肉的野孩子,因此对那些飘浮不定的吸血鬼充满恐惧。她所知道的只是,每当她走近时他们的确会飘走,可无论谁想要她留下来都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得继续赶路。
她把最后那一小块用藤蔓叶子包着的山羊奶酪放好,微笑着又鞠了一躬,最后喝了一口从灰岩石中汩汩涌出的泉水,然后学着老俩口的样子,轻轻地拍拍手,坚定地转身离去。
她比当初出发时显得果断多了。与那些被她和莱拉分别叫做阴影粒子和尘埃的实体进行的最后一次交流,曾经出现在她的电脑显示器上,根据它们的指令,她把电脑毁掉了。现在她不知所措,它们叫她穿过她所居住的牛津——那也是威尔的牛津——的出口,这一点她照做了,结果却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不同寻常的世界,眼前的奇观使自己昏昏沉沉、全身颤抖。除此之外,她惟一的任务就是找到那个男孩和女孩,然后扮演蛇,不管那意味着什么。
于是,她行走、探索、询问,却一无所获。但眼下她离开橄榄园,拐上小径时,她感觉自己必须得到一种指引。
等到离开小农舍足够远,肯定不会有人来打扰时,她在松树下坐下来,打开帆布背包。在帆布背包的最底层,用真丝围巾包着的是一本她已经保存了二十年的书:一本有关中国占卜术的书——《易经》。
她带着这本书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感情上的原因:这本书是她的祖父给她的,她上学时就用得很多。另一个原因是当莱拉第一次找到玛丽的实验室时,她曾经指着门上那张《易经》符号的张贴图问道:“那是什么?”过后没多久莱拉在对电脑的惊人解读中了解到(她声称),尘埃还有其他很多种与人类交谈的方式,其中一个就是使用中国的这些符号。
所以,在她匆忙打点行装,离开自己的世界时,玛丽·马隆带上了这本《易经》,以及用来阅读的欧耆草秆。现在是使用它的时候了。
她把真丝铺在地上,开始先作除法,再计数,然后再作除法再计数,然后把得数附在一边。十几岁时,因为好奇心加上狂热劲,她对此非常热衷。从那以后就差不多没再接触过。她几乎都忘了具体的方法,但是很快她就发现那些步骤又回到她的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镇静自若和聚精会神,这些在与阴影粒子们交流时起着重要的作用。
最后,她终于得出了与那个由六条时断时续的线条组成的六角星形对应的数字,然后她开始查阅它的含义。这是最困难的部分,因为《易经》的语言高深莫测。
她读道:
转上高峰
获取养分
带来好运
利眼侦察
贪婪如虎
这似乎挺鼓舞人,她继续读着,顺着其中的偈语,一路如穿越迷宫小径一般,最后读到的是:静幽山恋,小道僻径,小石、门洞与穴口。
她只能去猜测其中的含义了。“穴口”不禁让她想起她进入这个世界时穿过的那扇神秘的窗户;头几句似乎在指示她应该上行。
她觉得迷惑不解,但又备受鼓舞,便收起书和欧耆草,顺着小径出发了。
四个小时过去了,她又热又累。太阳低垂在地平线上。那条崎岖不平的小径已经渐趋消失,此刻她正在不断滚落的卵石和小石堆之间攀爬着,越来越艰难。左边的斜坡下面,是一片橄榄园、柠檬园,还有疏于管理的葡萄园和废弃的风车,在暮色中显得雾蒙蒙的一片。在她的右边,是一片岩屑堆,地上的小矿石和砾石一直向上斜伸到一个日渐碎裂的石灰岩悬崖边。
她疲惫不堪地又一次提起帆布背包,踏上又一块平坦的石头——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把重心移过去就停了下来。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阳光下一闪,她用手遮着眼睛,挡住碎石堆反射过来的强光,努力再找到它。
它在那儿:像一块玻璃毫无支撑地悬在空中,但不是那种能引人注意的反光玻璃:只是与周围环境不同的一个四方块而已。接着她记起《易经》里
所说的:小道僻径、小石、门洞和穴口。
它像桑得兰大道上的一扇窗户,只是因为有阳光,她才能看见它:要是太阳再高一点的话,它恐怕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带着好奇和激动,走近那一小块空气,因为上次那第一个窗户她没有时间看:她当时不得不尽快离开。不过她仔仔细细观察了这一个,摸摸窗沿,转到后面,看看为什么从另一边却看不见,还比较着这个和上次那个有什么截然的不同,感觉她的心因为这些奇妙景象而兴奋得几乎要炸开来。
持刀人大约是在美国革命时期打开这个窗口的,可他粗心大意忘了将它关闭,但至少他切割的地方与这边的世界非常相似:也在一段岩面旁边。不过那边的岩石和这边不同,不是石灰岩而是花岗岩,而且当玛丽跨进了那个新世界,她发现自己不是站在一个高耸入云的悬崖脚下,而是在一个微微高过地面的矮石堆上,俯瞰着一片辽阔的平原。
这儿也是黄昏时分,她坐下来喘口气,休息一下腿脚,不慌不忙地品味着这一奇迹。
无边的金光,无垠的大草原,与她在自己的世界所见过的一切都迥然相异。首先,尽管色彩斑斓的短草覆盖着大部分的土地,浅黄色、棕褐色、翠绿色、褚色、黄色,还有金色的,轻柔地起伏,在太阳长长的余辉下一目了然,但平原上好像纵横交织着一条条岩石河一样的东西,表面泛着淡淡的灰光。
其次,平原上到处都是玛丽从未见过的最高的树。有一次在加利福尼亚参加一个高能量物理会议时,她曾抽时间去看了高大的红木树,当时心里还感叹不已;但是不管这些是什么树,它们至少比红木树还高出一半。它们的叶子很茂密,呈深绿色,硕大的树干在浓浓的暮光中呈现出一片金红色。
最后,一群群动物在大草原上吃草,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是什么。它们的动作有点古怪,她一时还不能完全弄明白。
她累极了,而且又饥又渴。不过,她听到附近某个地方有泉水发出让人欣喜的滴答声,她只花了一分钟就找到了它:一股清泉从长满绿苔的裂缝中渗出来,顺着山坡流下去,形成一条细细的小溪。她心怀感激地喝了很久,灌满瓶子,然后就着手把自己弄舒服,因为夜晚正在迅速降临。
她包在睡袋中靠着岩石吃了一些粗面包和山羊奶酪,然后就沉沉地睡去。
醒来时,初升的太阳已盈盈地照在脸上,空气凉爽,露水化成一颗颗小珠子落在她的头发和睡袋上。她神清气爽地又躺了几分钟,感觉自己仿佛是这世界上惟一的一个人。
她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寒噤,在凉飕飕的泉水里洗了洗,这才吃了几个干无花果,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她上了身后的小山坡,地面渐渐往下斜,然后又升起来,整个全景展现在眼前,横过辽阔的大草原。现在树木长长的影子在朝她的这一面,她可以看见一群群鸟儿在树前盘旋。与高耸的绿色树冠相比,它们看上去像一粒粒灰尘。
她又背起帆布背包,下坡来到大草原粗糙茂盛的草丛中,朝四五英里之外的最近的那排树走去。
草齐膝深,中间生长着像是桧状植物的矮灌木丛,只有她脚踝高,还有像罂粟花、毛茛和矢车菊一样的花儿,给这张风景画平添一抹不同的色彩;接着她看到一只大蜜蜂,有她拇指最上面的关节那么大。它飞到一朵蓝色的花上面,把它弄得东倒西歪。不过等它从花蕾中退出来,再次飞到天上时,她看清楚了它不是什么昆虫,因为过了一会儿,它飞到她手上,停在她的手指上,极其轻柔地把长针一样的嘴在她的皮肤上点了点,然后一发现不是花蜜,就又飞走了。它是一只很小的蜂鸟,长着青铜色羽毛的翅膀扇得很快,她都没法看清楚。
如果地球上的每一个植物学家都能够看到她此时所见的一切,他们会多么嫉妒她啊!
她继续前行,发现自己越来越接近一群她昨晚见过的那些吃草的动物,它们的行动使她莫名就里地感到困惑。它们的大小与鹿或羚羊差不多,颜色也相似,但是它们的腿却使她停下脚步,擦着眼睛以看得更清:形状呈菱形,中间两条,前面一条,尾巴下面一条,所以移动起来带着奇怪的摇摆动作。玛。丽真想查看一下它们的骨架,弄明白整个结构是怎样运作的。
至于吃草的动物呢,它们用温顺漠然的眼睛注视着她,一点也不惊慌。她本想再走近一点,慢慢看一看它们,但是天越来越热,那些大树的树阴看起来很诱人,反正有的是时间。
不久她发现自己跨出了草地,来到一条从山坡上看到的那种石头河:又是一个奇迹。
它有可能曾经是某种熔岩流,下面的颜色很深,几乎是全黑,但表面却淡一些,仿佛因为碰撞而被碾薄磨光。它同玛丽自己的世界里铺得很好的路面一样光滑,比起草地当然容易走得多。
这条河转了个大弯流向那些树,她顺河而行,走得越近,就越为那些树干的硕大无朋而惊讶,她估计那些树枝足有她以前居住的房子那么宽,高得像——像她甚至找不出比较对象。
她走近第一棵树干,把双手放在皱巴巴的金红色树皮上。地面覆盖着深及脚踝的棕色落叶。叶子有她的脚那么长,踩在上面软软的,散发着香味。很快,她就被一团蠓一样的飞虫包围了,还有一小群小蜂鸟、一只翅膀和她的手掌一样宽的黄蝴蝶,以及多得让人发怵的爬行动物。空气中充满嗡嗡声、喳喳声和刮擦声。
她从树林中走过去,感觉很像身处在大教堂里:同样的寂静,结构中同样的上升感,还有自己内心同样的敬畏之情。
走到这儿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要长,天已经快接近正午,因为穿透树盖飞泻而下的光束几乎呈垂直状。玛丽昏昏欲睡,心想在这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那些食草动物为什么不躲到树阴下来呢。
她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原委。
她觉得太热,没法再往前走,于是在一棵巨树下躺下来休息,头枕着帆布背包打起盹来。
她的眼睛合了二十分钟左右,还没有完全睡着,这时突然从很近的地方传来极响亮的撞击声,把地都震动了。
然后又是一声。玛丽惊坐起来,回过神,看见一码之外有一个东西动着动着就变成一个圆形的物体,滚过地面,停下来翻倒在一边。
接着,在远一点的地方又有一个掉下来,她看见那个巨大的东西落下来,摔到最近一棵树的根部,滚走了。
一想到有这样一个东西会掉到自己身上,就足以使她拎起帆布包跑出树林。它们是什么呢?种荚?
仔细向上看看,她斗胆再一次走到树冠下,看了看落在最近的一个。她把它拉起来拖出树林,然后放在草地上想看个究竟。
它是浑圆的,直径和她手掌宽度差不多,中间在原来与树连接在一起的地方凹进去一块,它分量不重,却非常坚硬,周身长满坚韧的毛,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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