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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之外 作者:马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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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荷相信自己会成功。故事会按照她的预想深入下去,这是很自然的。她把大乔留给了红叶,就像把花儿留给了蝴蝶或蜜蜂,把鱼儿留给了贪嘴的猫咪。

  凌荷坚信,该发生的一切早晚会发生。

  从仙水山回来的次日是星期天,早上起来,孟菲被满窗的阳光烘得心里暖暖的。她不知道这样的好天气还能持续多久,也许生成于西伯利亚的寒流已经从遥远的北方草原一路横扫而来,也许很快就要抵达这座海边的城市,到那时,太阳就会躲到云端的最远处,并且面色苍白,生了病一般自顾不暇,再也没有心情拯救人类了。

  孟菲决定带女儿出去走一走。她希望能与家人共享这冬日里最后的阳光。八岁的女儿一听到这个提议,立即欢呼起来。丈夫此时正盘着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从事着他每天必修的课业:摆弄钞票。他不是像那些恶俗的生意人那样单纯地查数钱币,而是怀着爱心细致地修补它们。丈夫除了自己的公职之外,还与朋友合资开了家公司,至于经营得如何,孟菲从不过问,但她从丈夫每天带回的整钞零票上判断,可能生意还不错。

  丈夫热衷于摆弄钱币。他每天都要抽出一个整块的时间专注于这件事。他把不同面值的钞票各自分叠放置在地毯上,然后一张张拿起来,审视着,看它们有无残破之处,有无卷边或裂痕。他细致地将卷折之处抚平,对于开裂部位,他就用细薄的纸条和胶水将它们修补完整。他像一个认真负责的外科医生那样缝合着人民币上的伤口,以至于家中的胶水每过不久就要补充一瓶。孟菲曾经嘲笑过他的这种爱好。她说,“你快把自己变成银行里的数币机器了!”丈夫并不理会她的嘲笑,继续做着缝补的工作,并用教导的语气对她说,“我们应该爱惜人民币。你只有对它好,它才会喜欢你。”

  孟菲觉得丈夫对人民币的爱惜已经很深,从而对她和女儿难免疏离了。

  果不其然,听到孟菲外出的提议,丈夫淡漠地说,“你带她去吧,我还有事。”

  女儿嚷道,“不行不行。你们都多长时间没领我去儿童乐园了。我要去坐海盗船。”孟菲有些不满地说,“你还有什么事?不就是几张票子吗?我们等你粘完。”“我说有事就是有事!我不能去!”丈夫头也不抬地说。孟菲赌气地对女儿说,“妈妈带你去!就当你没有爸爸。”女儿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抗议道,“不。我有爸爸,我有享受父爱的权利!”仿佛是“父爱”一词触动了丈夫的某根神经,他暂停了手边的粘贴工作,从地毯上拿起两张百元钞票塞到女儿手中,语气和缓了一些,“爸爸真的有事,让你妈带你去玩吧,玩够了去吃肯德基。”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孟菲痛心地说,“你真的让自己变成了机器吗?”

  “再怎么变,我也没有像你那样。”丈夫冷冷地说,“我忙的都是正经事。”

  孟菲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她呆立在门边,眼中汪着冰凉的泪花。

  女儿悄悄靠过来,小心地望着母亲,懂事地说,“妈妈别哭了。我不去坐海盗船了。”

  “不,我们要出去。”孟菲替女儿梳理着头发,说,“如果你喜欢,你可以多坐几回海盗船。”

  晚上九点半,孟菲不由自主地坐到电脑前,打开它,进入了新浪网。

  孟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到网上来。也许是想见到她惟一的网友,那个省城的男人一路上有你。然而,她能对他说什么呢?有很多事,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理不清楚。

  孟菲知道,自己的婚姻出了问题。问题也许出在三年前,也许出现在更早些时候。三年前她的那次婚外情感既是一种起因,也是一种必然的结果。她承认自己有错,但她认为,有错的决不仅仅是她自己。也许,追究责任已经于事无补。一道深深的裂痕已经横亘于她和丈夫之间,是跨过去,还是掉转方向重寻路径,这才是他们面临的难题。

  她曾经试图跨越,试图填补这道裂缝。她相信丈夫也有此意愿,否则的话,他们的家庭三年前就会在那场风波中破碎了。一个家庭不是一只玻璃器皿,它是由许许多多条粗细不等的神经网络联结而成,因此它的碎裂永远不会像玻璃那般清脆悦耳,而是带着沉闷的哀鸣和撕扯的苦痛。一只杯子破碎了无伤于他人,而一个家庭的毁灭将会割破很多条殷红的血管。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他们三年前没有离婚。三年后的今天,他们也没有向对方表达过这样的意愿。他们就这样不冷不热地过着日子。几乎没有情感交流,也很少有身体上的交流。他们每天只说几句日常用语,除了吵架,一般不会超过五句。他们偶尔也有夫妻生活,但很少,基本上属于报刊中有关专家讨论的那种无性婚姻。

  孟菲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将一直持续下去。她幻想着某一天,丈夫突然得了局部性健忘症,不再对三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或者她突然熄灭了自己的所有向往,变成一个只知道柴米油盐过日子的女人,那样的话,他们就不用考虑婚姻与生活质量的问题,也就不会承受着哈姆雷特式的痛苦。

  然而,丈夫会把过去的事情遗忘吗?或者,她会变成一个无情无欲的女人吗?两种情况都不大可能发生,因此,这种冷漠的日子就会一直延续下去。也许十年、二十年,直到生命的尽头——这是不是太残酷了?

  孟菲的心沉重无比,像浸泡在冷水中的一块旧海绵。

  她在网上徘徊着,在聊天室的走廊里无心无绪地走动,最后,还是停在了那个房间门口,那正是“情人对对聊”。

  一路上有你的名字静静地挂在那里。

  梦非在一个角落默默地看了一阵,发觉一路上有你好像也很沉默。

  一路上有你:怎么悄悄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梦非:怕打扰你。

  一路上有你:你今天挺怪的。心情不好?

  梦非:有一点。

  孟菲有点意外。她的心情状态,他会感觉到吗?

  一路上有你:又跟男朋友吵架了?

  梦非:(淡淡一笑)不谈这个好吗?

  一路上有你:好的。那就说点开心的事儿。

  接下去,两人转入私聊状态。一路上有你给梦非讲了一个单位上的笑话。他说是他自己出了洋相。一路上有你对梦非说,他心脏有些不好,工作一忙,口袋里就常备药物,单位的同事都知道他这个样子。有一天早上他去卫生间,恰好手纸使用完了,他喊了几声没人理会,情急之下他就大叫“救命啊——”,结果这一招真灵验,一下子喊来好几个小伙子——不过,大家带来的不是手纸,而是一瓶纯净水

  梦非笑了起来。她在屏幕上说,“哈哈,你的聪明都用在这儿了!”

  一路上有你:给你讲这样的笑话,你不介意吧?

  梦非:怎么会?开心还来不及呢。

  一路上有你:就是要自己寻点开心,不然生活太沉闷了。

  孟菲觉得一路上有你说的很有道理。生活太沉闷,甚至沉重,我们要像抗拒地心引力那样抗拒这种沉重,我们的心灵要像身体上的肌肉那样收缩有力,才能不被无休无止的沉重所压倒。

  孟菲决定不说那些烦心事了,而是应该换一个轻松的话题。于是她对一路上有你讲了昨天去仙水山的事。她动用了自己古典文学的功底,把山村那种宁静和清新的意境大加描述,自然令他羡慕不已。末了,梦非说——

  梦非:我真想有一天能够隐居到山里去。

  一路上有你:你一个人,行吗?

  梦非:当然不能是一个人,最好是跟自己心爱的人。

  一路上有你:私奔?

  梦非:种一地萝卜,生一群孩子。

  一路上有你:带着儿子们占山为王?

  梦非:怎么?不行啊?

  一路上有你:行啊,我当然愿意。

  呵呵,开始调情了?梦非发觉这个家伙也挺坏的。

  梦非:占山为王可是要有过硬的本事呢。

  一路上有你:我身高和体重加在一起360,应该没问题。

  梦非:哦?180+180=360?

  一路上有你:嘿嘿!没想到吧?

  一路上有你:吓住了?你一定在想,原来是个大傻个儿呢!

  梦非:怎么肯告诉我这么多信息?

  一路上有你:我很大方的。说吧,还想知道什么?

  梦非想了一阵,终于说,还想知道先生贵庚。

  接下去,梦非看到了一串数字,是身份证号码。梦非扫了一眼,有些吃惊,她特别注意到代表出生日期那几位数,发觉他竟很年轻,年龄比她要小,这令她有点失望。

  梦非:与事实没有出入吧?

  一路上有你:如假包换

  梦非:换个什么样的?

  一路上有你:换个更大个儿的。

  一路上有你:穆铁柱。

  梦非:嘻嘻,那么大个我可不敢要。

  一路上有你:不要就不给了。

  一路上有你:可不要后悔呀!

  梦非:后悔了后悔了。

  梦非:我要还不行吗?

  

  这一晚孟菲过得非常开心。她发觉,网络,网友,聊天室以及虚拟的世界,她对这一切的理解已经与先前大有不同。 

第五章 

  这是一片宁静的山坡。冬日的太阳站在天空稍远的地方,无限悲悯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山坡上有一处不大的院落,远离尘嚣。院落里有一些建筑,很平常,也很安详;很安详的,还有那根烟囱。那是一根寻常的烟囱,却很著名。

  这里是火葬场。

  站在山坡上,可以望见远处有一条宽阔的碧蓝地带,那里是海水;站在山坡上,还可以望见头顶上同样碧蓝的天空。

  烟囱静静地伫立着,在高天之下,在山海之间。

  孟菲觉得眼前的一切正是对生命最好的诠释。

  生命从蓝色的海水中走出来,注定要以飞翔的形式扑向蓝色的天空。而烟囱,正是生命的攀升之梯。

  这样的地方对于孟菲来说,已不陌生。在她故乡的那个小城,在城北一片松林环绕之地,就有着这样的布局,静穆的小院和笔直的烟囱。小院的门前一年四季飘散着冥黄色的纸钱,它们或在风雪中萦绕徘徊,或在秋雨中湿濡地贴在落满黄叶的土地上。孟菲在少年时代就曾面对这一切,面对这死的别离、生的零落和四季的轮回。从那时起,她就渐渐看清了生命的形态,在她看来,生命的形态就是一缕轻飘飘的烟尘。

  当烟囱的顶部终于出现一缕灰色的雾状,人群中传出了低低的啜泣声。孟菲注视着那越来越浓密的烟雾,看着它们在高空的微风中轻轻摇曳着,徘徊着,上升着,最后,便不再留恋地飘散了,飘散到了被人间称做是天堂的地方。

  一个生命就这样远走高飞了,飞走的时候,它真的没有留恋了吗?

  哭声响成了一片,但孟菲没有哭。她知道,自己的泪水是在心底。她已经习惯了心的哭泣。类似的山坡,类似的院落和类似的情形,她经历过不止一次了。

  她们来给一位同事送葬。死的人很年轻,不到四十岁,是猝然死亡。谁也不会相信,头一天大家还在电梯里看见他笑嘻嘻地冲每个人打着招呼,怎么说死就死了呢?难道死神就像影子一样,时时潜伏在人们的背后吗?

  人生短促啊。生死无常啊。在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大家争相感叹着。

  孟菲一直沉默。

  车子行驶在海滨公路上。孟菲望着窗外的海面和海面上方的天空,它们都很蓝,海水蓝得凝重,天空蓝得寂寥。她有些想不清二者的关系。天和海,到底是谁更适于生命的逃遁?又到底是谁更愿意收纳人的灵魂呢?

  也许,远古的时候,海水的蓝色并没有这般深重;也许,开天辟地之初,海水完全是透明的,一直透彻到遥远的海底。很多很多年过去了,地球上越来越多的生命死去,越来越多的灵魂便静悄悄地融进了海水。海水被一层层的忧伤染成了蓝色,并且蓝得越来越凝重。大海的故事,就是生命轮回的故事吧。

  孟菲回想着许多年前发生的事。许多年,她知道是多少年,那是一个蓝色的令人忧伤的年份。她最亲的亲人,就是在那一年,在她绝望的目光注视下,从海面一直飘升到了天上。那也是一座海边的城市,也是在一个半山坡,也有着那样的一根烟囱。她还记得(又怎能忘)那是一个秋日,天空和海一样的蓝。她望见亲人身上覆盖着雪样的洁白,白得那么空旷,那么落寞,于是她想到了鲜花;不是纸做的假花,甚至,也不是那种被用来出售的商品,她就是想要那种带着泥土芬芳的生命的花朵。她疯了一样挣开亲友的手臂,疯了一样跑向对面的山坡。她用被泪水过度浸泡的双目细细搜寻,一片草地又一片草地,一片山坡又一片山坡,终于,在一块嶙峋的山石旁边,她发现了一朵小小的黄色,那是苦麻草开出的无邪的花朵。她双手颤抖着把它采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捧着,转身往回走。就在此时,一缕轻烟迎着微风缓缓飘升,升起于那根独特的建筑的顶端。她呆呆地仰头凝望,她看见那缕轻烟在空中盘旋着不肯离去,她举起了手臂,举起了手中星星般小小的苦麻草花,用力地挥动着。许久,许久,亲人的灵魂终于带上了花儿的清香徐徐远行了。她望着亲人远去的影子,那是一团多么变幻不定的影子啊!她四肢麻木僵直,全身冰冷,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弟弟走好”,就瘫倒在了山坡上。

  那是另一座海滨城市郊外的山坡。

  这晚孟菲喝了酒。她无法不喝酒。

  喝了酒的梦非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新浪网。她不假思索地在屏幕上打出一串又一串醒目的文字:一路上有你在吗我找你!一路上有你在吗我找你!

  一路上有你:我在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梦非:没什么事,就是想见你!!

  一路上有你:肯定有事,说说吧。

  梦非:不知会不会影响你的心情。今天,我的一个同事死了,很年轻。

  一路上有你:生死无常。别太难过了。

  梦非:我跟他并不很熟。

  一路上有你:哦。

  梦非: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这个海边的小城吗?这个城市周围几乎都是海水,我喜欢海,因为它是蓝色的。

  一路上有你:跟你一样,我也喜欢蓝色。

  梦非:你不会理解的。你跟我不一样。我选择了海,是想生活在海的身边,这样,我就会常常去看他。

  一路上有你:??

  梦非:我的一个亲人,多年前蹈海而去了。而我,不能容忍自己终年见不到大海,那样的话我就再也无法得到他的音讯了。我是海的囚徒永远住在伤心的地方

  一路上有你:我很震惊。你哭了吗?我能够看到你脸上的泪水。别这样,别再难过了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梦非:哦,没事了。我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一路上有你:过去的事情不要再去想了。

  梦非:对不起,我们不能再谈了。我喝多了酒,胃里难受,想去吐。

  一路上有你:怎么这样对待自己!快去吧。喝点热水,早些休息。

  梦非道了声再见就匆匆下了。她跑进卫生间呕了一阵,身上冒出了虚汗。

  孟菲躺下后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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