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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容帝都一锅粥(轻松,年下,党争)作者:汤桥-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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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心满意足地说我知道了。这种任重而道远的感觉还真是不常有呀!
  我弟柳毓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道:“不过,吏部还没有让你升迁的调令。”
  我脖子一僵,“工部尚书定好人了?”
  柳毓摇头,“工部尚书出缺。”
  我“哦”了一声,道:“那我今后就是拿副部级的薪水做正部级的事儿?”
  我爹柳詹一听就觉得我说话不对头,猛的拍桌子,“委屈你了?”
  我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委屈不委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就等着盼着和您老学习做大雍的老黄牛!”
  外头来了人,是新竹。
  这孩子特腼腆,也老实,和他主子比那就是一小圣人。
  新竹说允琦让我去一次好跟我交接工部的事情,蝈蝈蹦蹦跳跳地去提灯笼,老半天才出来。

  第十二章 那年的汤团小子(上)

  路上,蝈蝈和新竹在前头悉悉索索地咬耳朵,脸都快贴一道了!
  我趁两人不注意,凑上去一瞧。
  蝈蝈正在往新竹怀里塞东西:“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好吃还有”
  我“咦?”了一声,“蝈蝈,你发财了?”
  他抬头说不是呀,“公子你前日不是给了打赏么?”
  我“哦”了一声,看着新竹手里的蚕豆栗子粽子糖,不禁悲从中来,“蝈蝈,你跟了我也有十几年了,中间可没少打赏你。”
  我用手狠戳他脑袋,怒道:“可一粒芝麻也没见你给过我!”
  蝈蝈干涩地笑道:“这哪是主子吃的东西”
  “哼!你当我不知道,这栗子是王记对面九天香的,粽子糖是苏味记的,蚕豆是我娘王淑仪锅子里的!”
  “九天香的栗子要花大银子,苏味记的粽子糖要排半天队,我娘的蚕豆还得看人脸,她要看不惯你,别说蚕豆了,连锅子都见不着!”
  “蝈蝈,你不容易呀,三样东西全给弄到手了!”
  蝈蝈一听,脸色刷得白了。
  我见吓得他快趴地上了,于是见好就收,道:“算了,银子赏了你就是给你花的,你爱扔河里都不干我的事儿,继续走吧。”
  蝈蝈见没事儿了,欢欢喜喜地拉着新竹继续在前头提灯走。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道“你往后娶二妞的时候要能有这份心思办聘礼,就好了。”
  蝈蝈突然一脸悲愤地回头说,“我和二妞没关系。”
  我挥挥手,“黄了?没关系没关系,到时候我托人再替你找一个,溪兰桥对头的大丫好不好?”
  蝈蝈急得说不出话。新竹突然道:“柳公子你是不是不敢见太子殿下?”
  “呃”
  居然被发现了。
  我说不是,我说我怎么会怕他呢?我说我小时候还打过他屁股呢,哈哈哈哈哈
  新竹笑着说:“那就不要让太子殿下等了,殿下忙了一天又等到现在,怕是要生气了。”
  我看了看头顶那片天,居然是个月黑天!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我进玉轩宫的时候,允琦正躺在一张竹榻上,估计是睡过去了。
  新竹正要去叫醒他。
  我拍拍他,让他和蝈蝈出去玩,一个人走了进去。
  我知道他是真的很累。他爹病了,大哥瘫了,二哥又傻,三哥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又打小死了妈,没外戚撑腰,还是庶出,能倚仗的也只有自己。
  他就是靠着自己,步步为营,才走到了今天。
  他是没办法。
  他大哥的舅舅是世袭定远将军,虽说兵权被陆曼凌剥削得差不多,可总有个名号在,在朝里也是个说得上话的人。他要做不了太子,总还能娶房媳妇仗着舅舅的地位找个好藩地,过逍遥日子。
  景弘的娘是皇后,文家又有的是钱,舅舅在内阁挂牌吃空额,表弟在户部管银子。他要不做太子也死不了,文家养他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富足!何况他出了名的傻,没人惦记,不会莫名其妙地被人当靶子,要多安稳有多安稳。
  三皇子杨佑泽,亲妈是宠妃,外公是护国公,姨妈是先皇长公主的女儿,现在拍拍屁股云游四海,半和尚半道士,都知道他不掺和政事了,也犯不着惹他。家底厚实,还不怕糟蹋。
  而他,亲妈是个宫女,生了他没几天就出了事情给弄死了,死的时候还只是个宫女。宫里人势利,见他没娘就怠慢他,让他住小屋子,只有一个老太监伺候,连乳娘都没有,硬生生给断了奶。
  后来他喝粥喝出了病,闹肚子,哭了几天几夜差点死过去,那太监慌了,喊了太医,才把事情捅了出来。
  他直到四岁才见着自己亲爹,而在此之前还没多少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孩子,孤孤单单地活着。
  我从我八岁起见到他第一眼,到现在都已经十四年了。
  我看着他一点一点地长大,从一个乖小孩变成一颗玲珑心,然后破茧成蝶。
  我知道他的无奈,所以我想,如果他那天回一句“不介意”,我就马上带他走。
  天涯海角,永远离开这个让他寝食不安的地方。
  直只可惜,他将我最后的期待都敲碎,而且,连个火光都不曾留给。
  我现在就坐在一边,看着这个我最喜欢的人,突然觉得,就算是有了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隔阂,那么多的怒火嫌隙。
  我却依然喜欢他。
  就算那句冰冷的“我讨厌断袖”再说上千遍万遍,就算他当初跟我好是因为我爹厉害,就算他要杀我的时候下手那么的狠。
  可是。
  习惯真的是改不了的事情。
  就像我现在依然愿意给他挑鱼刺,愿意背他去他想去的地方,愿意做牛做马听候差遣。
  就像我现在坐在这里,突然想一辈子都在他身边,即使只是远远看着。
  我还真是欠揍呀!
  见他没要醒的迹象,我也不忍心叫醒他,只能在一旁等着,渐渐觉得困了,便去他床上抱了个枕头靠在竹榻一旁睡了。
  朦胧中,我竟梦到十四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灯火交映的夜晚
  那时我八岁,第一次跟我爹去宫里的元宵灯会。他们几个大人窝在一道喝酒。我见了没趣就一个人跑去花园里。
  天上的月亮像极了我娘做的大烧饼,明晃晃地挂着。我提着小宫灯站在湖边,他在不远处一个人拖着一个兔子灯在九曲桥上走。
  小小的脑袋,小小的身子,衣服也单薄,脸冻得有些白,像个小汤团,可人却兴高采烈的。
  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子,走近他,伸出手。
  “喂!灯挺好看的呀,借我玩玩?”
  他看着他,不说话。
  “给我玩玩”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要抢。
  允琦推了他一下。
  男孩子朝湖边喊了一声,过来了一群男孩子,指着允琦手里的兔子灯命令道:“替公子我拿过来!”
  “我给你!”
  他突然说话了,声音奶声奶气的,说着就把兔子灯拿了起来双手捧着,突然转了个身,踮起脚,用力扔到了河里!
  鱼死网破。
  “找死!”男孩子火了,揪着他的衣领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老子是忠义伯!我娘是诰命!你信不信我灭你全家?”
  现在想想,这话也太欺君了。
  我听到我旁边突然有人小小地说了声“放屁”。
  我一回头,是我爹。他脸红红的,大约有些醉了,手里还有一杯酒,旁边是霍仪和文正,霍仪的肚子那个时候就很大了。这两个人也大约喝得有些高,站不太稳。
  “那孩子哪家的?”文正在一旁嘀咕:“大冬天怎么穿那么少,怪可怜的。”
  “这孩子还真没见过。”我爹嘟哝着:“真面生。”
  “徐言家的小子还真是欠揍,伯爵就伯爵了,显摆个什么?他家上月还往外当了株珊瑚,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还跑宫里头撒野!”
  霍仪突然拿过我手里的灯笼,又拍拍我指着远处的那堆人,“小鬼头,去、去揍他们!”
  文正突然打了个饱嗝,“对!我也要找我儿子来揍人。”然后还回头很认真的对我爹说, “我——我有、三、三个儿子”
  说完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乱吼:“儿子们哎!出来出来,十两银子揍个人——”
  我爹一直很不屑文正把子息众多挂嘴上,拍拍我,“去!——今天我不管你。”
  我“哦”了一声,跑了过去,突然又停住了。
  那么多的人,少说也有六七个,到底是我揍他们还是他们揍我?
  难道让我去揍那个落单的?
  我摇摇头,坚决把这么邪恶的想法从脑中抹去。
  跑过去拍拍那爵爷儿子的肩膀,“呃你”
  男孩子转过头,瞪着那双三角眼,“你谁呀!”
  我回头看我爹,却发现他们都走了,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看来我要是被揍了,不就没人帮我了?
  我一时间在肚子里涕泪纵横啊!!!
  我那时候还只知道我爹在做官,但是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反正他老人家也不爱跟我说。
  据说,这叫低调。
  我于是拿出了在苏州时的小土匪派头:“你管我谁,他”我指了指一旁的允琦,道:“是我弟,你小子欺负他!长没长眼?”
  那群人吃了惊一下子连退几步,领头的那个把我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几眼,旁边有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小声道:“有来头。”
  众人都狠狠点了一下脑袋。
  “胡说!”领头的那个道:“老子已经是伯爵的儿子了,太子都对我让几分,谁还能比我有来头?”
  众人又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
  我觉得他们的脑子估计不太好使,于是开始磨嘴皮子,“难不成伯爵就是最大的了?”
  “废话!”一个跟班说。
  另一个小声道,“好像还有公和侯。”
  那小子差点被领头的瞪死。
  我恍然大悟,我说我爹是侯。
  领头的不信,问是什么侯。
  我想了想,加了个姓氏,扯道:“柳侯。”
  “留侯?那不是张良么?”
  “早死了了吧!”
  “这小子胡扯,别信他,给我揍!”
  一大群人哇哇哇地靠了过来,摩拳擦掌的,我一下子退到桥边,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拉起允琦的手就跑!

  第十三章 那年的汤团小子(下)

  过了一个大花坛之后,我也觉得快没力气了,于是推着他上了座假山。
  那群人追过来,一个个都想往上爬。别看他们一身锦绣,爬起来还真叫个狼狈,可我知道, 要让他们上来了,再动手推推打打,我可就得把小命儿丢这儿了。
  我来帝都也就一年,可不能就这样蹬腿呀!
  这里人少,不过我看到不远处的小水榭倒有不少人,要能把人弄过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们也未必敢动手了。
  我灵机一动,立刻对着四周喊:“新鲜出炉春宫图!惟妙惟肖惟肖惟妙——”
  “新鲜出炉春宫图,物美价廉,不好看不要钱——”
  我一直记得,在苏州老家,只要有人这么一喊,保准被人重重围住!
  果然,一大群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那群人见人多也不敢上来揍人,只能在下头干看着。
  我喊累了,就坐了下来,拍拍一旁的允琦,“累不累?”
  他点点头,看了看下面,怯生生道:“好多人。”
  我说:“人多才好!等我爹和霍大肚过来,就没事了。”
  我看了看他的衣服,问:“大冬天的穿那么少,你冷不冷?”
  他说冷的。
  “那怎么不多穿点儿?”
  他说没有。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有着淡淡地忧郁,但还是笑。
  他说:“谢谢你。”
  我摆摆手,我说:“这有什么?我有个表弟,在老家的时候我们就一起跟别人打架。我这里还有一个弟弟,跟你一差不多大,乖极了。你手给我,我替你捂捂。”
  他低着头没动,我就一把抓着他的小手拉过来。他的手冷极了,就像块冰。
  我说:“你得多穿点儿,这天太冷,我娘说,会把人冻傻的。”
  就这时我看到原本围着的人让开了一条道,一个穿了明黄色裘衣的人走了过来,他身后跟了 一大票子人,我爹,霍仪,文正,还有往后读书会碰到的方琼,等等等等
  我傻了,难道,这个就是忠义伯?
  看样子,我爹挺像他手下的小兵喽啰。
  完了。
  我想,这下完了。
  难怪文正把三个儿子都带来了也不让他们上去揍。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允琦突然拍拍我,“我们快下去吧。”
  我说:“别。你坐着,我先下去。”说着我偷偷地在他耳朵边轻声道:“那个黄衣服的大概就是忠义伯,你下去会有大麻烦的!”
  他眨着那双花眼睛看着我,呆呆的“哦”了一声。
  我一怀着一肚子英勇就义的壮烈情怀爬下假山。
  我不敢看我爹的脸,心想闯了祸大不了跟王淑仪回苏州,反正我不做柳家的儿子还能做我娘的儿子,我不在帝都待还能回老家蹭之蹭喝。
  黄衣服男人看起来挺严厉,不过大喜庆的日子他还是笑了一下,道:“你小子挺能耐,那个什么什么图,谁教你的?”
  我也笑,“大街上听来的。十文钱一张。”
  男人思考了半晌,看着周围的人道:“还挺便宜!”
  四下里都在笑。
  我说:“是呀,我们那边,做生意都实在,你们谁要,我让我娘今年回苏州老家的时候给你们带!”
  四下又开始笑,我爹突然轻声咳嗽。
  男人乐了,“行呀,我要十张,记得替我跟你娘说说。”
  我说:“你不行。”
  这下没人笑了。
  “为什么?”男人也不乐了。
  我问:“你是不是忠义伯?”
  他“哦?”了一声,“你觉得我是忠义伯?”
  我看到我爹在他身后对我摇手。
  我有些会意,问:“你不是忠义伯?”
  他想了想,“我不是。”
  我说:“哦,那我让我娘给你带吧!”
  他又高兴了,说:“好啊!那替我谢谢你娘!”
  “那有什么,我娘回娘家反正顺路!”
  我突然又想到一句话,那就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觉得他官儿似乎挺大的,于是就凑上去,偷偷问:“你官儿是不是挺大的?”
  他“唔”了半天,道:“我大概没官儿。”
  我叹了口气。
  他也小声地问我:“你问官儿干嘛?”
  我说:“我弟被忠义伯的儿子欺负了,我想找个官儿大点的揍他。”
  我怕他不信,还加了一句:“我爹官太小,连儿子都被欺负了,你看”我撩起袖子,上边有一道淤青。
  其实那是我昨晚上睡觉磕的。
  “你爹是哪一个?”他问。
  “我说,他叫柳詹,就在你后头的后头。”
  他头也没回,“哦你嫌他官儿太小?”
  我继续叹气,继续掰:“也就七八品吧要不怎么儿子都被欺负上了。”
  他左边的眉毛连跳了几下,道:“哦,你爹叫柳詹,是个芝麻官,还只有七八品”
  为了让他相信,我很认真很诚恳地点头。
  他脸抽了一下问:“他怎么欺负你们了?”
  我说:“我弟有个兔子灯,能在地上跑的那种,爵爷的儿子要玩,我弟不给,他就——”
  我想了想,“他就直接抢过去给扔河里了!”
  我又说:“他还想打我弟!”
  我突然觉得自己挺坏的,嘿嘿嘿,谁说只有恶人乱告状的?
  “兔子灯!”男人声调有些高了,“什么样子的兔子灯?”
  “肚子圆圆的,眼睛红红的。哦——”我说:“不是纸糊的,从外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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