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漠-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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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颜一块一块看着那些木板：“你们前面是怎样做账目的？”
　　卡布隆大人说：“两个月前，大宛国发生了雪灾，几乎每户牧民都遭到了巨大的损失，国王陛下决定给遭受损失的牧民一定的救济和补偿，否则，全国有一大半子民都要跑到别的国家去乞讨了。陛下派我负责此事，我当时只想着尽量将受灾的牧民们安顿妥当，并没有让人建立详细的账目。可是谁想到国王陛下突然发现国库空虚，问管理钱财的官员，他们只说是国库里所有的金银珠宝都用于赈灾了，国王有些不相信，因为他觉得赈灾用不了那么多钱，于是就叫我理清这次赈灾的账目，给他确切的数字。天哪，我从哪里去给他这个确切的数字，当初给灾民们发放钱币和牛羊的时候，我可做梦都没想到会弄出这么一大摊子事来！”
　　雪颜问他：“这么说，你们记的账基本上就是没有用的？”
　　卡布隆说：“也不能说全都没用，只是记得不全。”
　　雪颜叹了口气：“那根没用有什么两样。”
　　卡布隆一听似乎希望破灭，赶忙问雪颜：“那这么说，你是没有办法了？那我还是去求桐柯王子吧，他可是我们大宛国最聪明的人，只要他肯帮忙，这些账目一定能算得清楚。”
　　雪颜好笑地问道：“桐柯王子是你们大宛国最聪明的人？”
　　“对呀。”卡布隆大人很不满意雪颜对这一点产生怀疑，“桐柯王子负责管理全国的钱粮，遇到有什么账目算不清楚，都得由他来整理，他可是我们国王陛下最信任的人。”
　　雪颜心里一动：“那么，他的妹妹桐越公主呢？她是否也是你们国王陛下最信任的人？”
　　卡布隆大人点点头：“是的，虽然比不上王子，可是，桐越公主是我们国王陛下最喜爱的一个孩子。”突然又道，“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还是先清理账目吧。对了，你到底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我就不和你浪费时间了。”
　　“我说过我不行了吗？”雪颜赶紧将那些账本护住，仿佛生怕卡布隆大人抢了去，“我只是说，有一些困难。”
　　“这个困难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就是因为前面的账没记好，所以，才导致今天束手无策。”
　　雪颜试探着问道：“那么，能不能让牧民们自己来把自己领到的钱物的数量告诉我们呢？”
　　卡布隆大人一听，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怎么可能？当初发放救济的时候，有些牧民就想多拿多占，他们拿了东西钱财还不想说呢，怎么可能让他们自己来报账？”
　　雪颜说：“这是必经的一条路，如果不把原始的账目复原出来，下面的事情就没办法做，而你的这一大笔账目，就永远也没有算清楚的时候。”
　　卡布隆大人哭丧着脸说：“算了，我还是去求王子殿下吧，看你也靠不住。”
　　雪颜也没别的好办法，只有等着桐柯王子把自己投入地牢。
　　桐柯王子看着当天晚上就被带回天牢的雪颜和一脸哭丧的卡布隆大人，脸上现出了一丝讽刺的表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雪颜姑娘聪明绝顶，半天工夫就算清了所有的账目？”
　　雪颜明知道这个王子在讽刺自己，可是偏偏没办法反驳，只得气得鼓鼓的，偷偷瞪着他。
　　桐柯王子看见了，心里好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只管对卡布隆大人说：“卡布隆大人，你来说说，这位雪颜姑娘算得怎么样啊？”
　　卡布隆大人带着哭腔说：“这件事情，还得清殿下帮忙啊。”
　　桐柯王子心里清楚，前期记录混乱不堪，要想把这笔帐里清楚，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发放赈济款项物资的记录补全，否则，谁知道国库里到底出去了多少牛羊、多少钱币、多少帐篷、多少麻布？
　　卡布隆见桐柯王子不吭声，只道他不愿意帮忙，见死不救，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老臣无能。如果殿下不肯帮忙，老臣只有向国王陛下请罪了。”
　　雪颜看着一头白发的一个老人跪在一个年轻人面前痛哭认罪，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走上前说道：“王子殿下，你明明知道，要理清这样的账目，必须补齐原始记录，现在卡布隆大人没法儿给国王一个交代，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是王子，完全可以下命令，让接受过救济的人都来这里报账，为什么非要为难一个老人家呢？”
　　桐柯王子冷哼一声：“哼！你好像很有同情心啊，居然对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老人家大发善心，可能，是因为这个老人家威胁不到你匈奴大阏氏的地位吧。可是对于我的妹妹，你为什么就不肯施以一点点慈悲呢？”
　　雪颜无奈地想，闹了半天，还是在为自己的妹妹抱不平。于是正色道：“桐柯王子，你总是说我欺负了你的妹妹，可是，你并没有亲眼看见，怎么就能听信一面之词呢？我想，如果你肯到匈奴去做客几天的话，你一定会发现，事实并不是你听说的那样。”
　　桐柯王子鄙夷地看了一眼雪颜：“你真是有一张利嘴啊。现在我妹妹不在这里，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雪颜气得忘记自己的处境，立刻回敬他：“是啊，你妹妹不在这里，匈奴人也不在这里，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桐柯王子气得说：“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丫头，真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看，你是一定要尝尝我们大宛国地牢的滋味才会老实一点。”随即吩咐随从，“你们还不赶快把她押到地牢去还在等什么？”
　　雪颜急忙大叫：“等等！”
　　桐柯王子有些得意地看着她：“怎么样，害怕了吧！不过，你知道害怕也晚了。”
　　雪颜说：“不是的，我并不是要求你不要把我关进地牢。”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桐柯王子警惕地盯着雪颜，好像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雪颜道：“前面，我是很想帮助卡布隆大人理清这次赈灾的账目，可是，我认为，如果不让牧民们来报账的话，这个任务就根本没有办法完成。刚才我看桐柯王子胸有成竹，那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将这笔账目理清楚，所以，我想请求殿下，等我看到殿下将所有账目整理完毕，大开眼界之后，再进地牢，这样，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桐柯王子怒斥道：“少在这里花言巧语迷惑本王子，你这分明是想逃脱罪责。”
　　雪颜不紧不慢地说：“可是，就算我花言巧语又能怎么样呢？我人在你的手里，你想什么时候把我关进地牢都可以，只消吩咐一声就行，我还能飞上天不成？”又诚恳地说，“我听说，王子殿下是一个心肠慈悲的人，而我现在并不是要求出狱，而是想跟殿下您学习学习计算账目的方法，多见识见识罢了，难道，您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一个要在地牢里关押一辈子的人吗？”
　　雪颜很像挤出两滴眼泪，以增强刚才那两句话的效果，可是努力了几次都没成功，眼睛还是干干的，于是只好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桐柯王子，以期自己这张美丽的脸能打动他。当然，雪颜不是想打动桐柯王子不要关自己到地牢里去，而是纯粹想看他的笑话，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不让牧民们来主动报账，即使他桐柯王子是天神下凡，脑袋里安装了二十一世纪最最先进的运算程序，也休想把那笔糊涂账弄清爽。
　　

第十四章　助人为乐
更新时间2010…8…21　22：24：35　　字数：2859

　果然，桐柯王子露出了忧郁的神色。当然，雪颜知道他不会承认自己也拿那些账目没有办法，就故意激他：“怎么，难道号称大宛国最聪明的桐柯王子也算不出来吗？”
　　桐柯王子是一个十分正统的人，虽然这次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报仇，不得已做了一回恶人，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还是刚刚生完孩子的女子如此凶恶，但是，他那决不允许任何人怀疑自己聪明才智的心理还是占了上风。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辩解道：“谁说我算不出来？我只是不想让一个外人偷窥我们大宛国的账目罢了。”
　　雪颜好笑地说：“那你答应卡布隆大人让我帮着他清算账目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不过，你要是能算得出来，我就什么话也不说，自己走到地牢里去，但是，如果你算不出来呢？”
　　桐柯王子上了雪颜的当，涨红着脸说：“我不想让你看。”
　　雪颜“咯咯”地笑了：“那好啊，那等你算出来之后，能不能劳您大驾来亲口告诉我一声，你算出来了？”
　　桐柯王子明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但是哪里肯当着雪颜的面承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却更红了。
　　雪颜见状不再开玩笑，而是正色道：“桐柯王子，其实，我知道，不经过我说的那个步骤，任何人也做不到。而你也知道，建立清晰的财务账目，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多么重要，所以，这次赈灾的账目是必须要理清楚的。而且，我隐隐约约听卡布隆大人说，国王陛下怀疑这次赈灾根本没有用到那么多钱物，所以，我也怀疑，有人从中做了手脚，私吞了一部分赈灾的款子，而卡布隆大人他们疏于原始记录，刚好又给这个人钻了很大的空子。因此，我劝殿下还是不要和我赌气，把牧民们召来，一个人一个人地问吧。”
　　桐柯王子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的确至少和自己一样聪明，只是，她的建议虽好，而且她建议的做法是必须的，但是，要召来所有接受过赈济的牧民前来报账，那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想到这里，他又禁不住埋怨卡布隆大人：“和你们说一定要记好账目，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可好，惹出这么大一摊子事来，还要我来替你们收拾，真是”桐柯王子连连摇着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又道，“可是，要把牧民们召到这里来绝对办不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挨家挨户去说服他们。”
　　雪颜继续自告奋勇，因为她要是不主动争取到这次理清账目的任务的话，就会在暗无天日、潮湿阴冷的地牢里待——也许是一辈子——天知道匈奴的那些人会不会来寻找自己。
　　雪颜硬着头皮说：“不如，这个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吧。我尽量去说服牧民们，让他们报上确切的数据。”
　　桐柯王子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和更合适的人选，因为他身为贵族不可能亲自去挨家挨户地做这种事情，于是只好点头：“好吧，再给你这一次机会，当然，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后果会怎样，你也很清楚，我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对本王子心生怨怼，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与旁人无关。”
　　雪颜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谁知到了第一个牧民家里，就遭遇到了这家人强烈的敌意和反对。
　　这家的主妇连门都没让雪颜和卡布隆大人进，她感到很意外地说：“什么？国王陛下给了牛羊和钱财，还要让我们自己报上账目？”
　　那家的男主人倒很干脆，直接将雪颜和卡布隆大人推出门外，说：“我们也记不清究竟拿到了多少救济，你们要问，上别处去问吧。”
　　雪颜没有气馁，虽然碰了个钉子，可也比呆在地牢里强百倍，于是鼓励一路上就没有舒展眉头的卡布隆大人，再去下一家试试。
　　这一家人的态度倒挺好，一个老婆婆放下手里的药罐，躬对雪颜和卡布隆大人身作揖：“大人啊，实在对不住您，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不记事了，实在想不起来拿到了多少钱。”
　　雪颜不想放弃：“那么老婆婆，您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说个大概的数目。”雪颜心想，即使是个大概的数字也行，总是向着目标接近了一步。
　　可是老婆婆摇头道：“真的记不清了。”
　　雪颜和卡布隆大人只得又到了第三家帐篷。
　　这一家人的境况让雪颜都觉得没法儿开口，因为一个女人正在生孩子，大概遇到了难产，已经喊得声嘶气弱，而一个产婆正在用力地按着女人的肚子，不停地叫着：“使劲！使劲！”那个女人的丈夫已经没有了初为人父的喜悦，愁眉苦脸地蹲在帐篷外面，两眼发呆。
　　因为雪颜是女人，所以被男主人允许进入帐篷看了看他们家的特殊情况，雪颜不看则已，一看立刻心口痛得难受。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刚刚出世的、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迫和自己分开的孩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左谷蠡王将他照顾得好不好，将来他能不能躲过同辉阏氏的残害？
　　突然，铺上的女人惨叫一声，惊醒了沉思中的雪颜。
　　雪颜望过去，那女人痛苦地撕扯着铺上的麻布床单，看样子已经绝望了。而那个产婆居然骑在产妇的肚子上，试图用她那一身肥肉产生的蛮力迫使婴儿出来。
　　雪颜实在忍无可忍，跑过去将产婆掀下来：“你怎么能这样残忍地对待一个产妇？”
　　产婆刚才一心一意地对付产妇，没留神帐篷里进来一个人，突然被雪颜掀翻在地，立刻爬起来指着雪颜厉声斥责：“哪里来的野丫头，赶紧滚出去！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吗？”说完重又骑到产妇肚子上。
　　“你这样会弄死她的！”雪颜又去揪产婆，可是这一次产婆有了防备，那一身肥肉，实在不是瘦弱的雪颜能对付得了的。
　　雪颜无奈，又说：“我有更好的办法使孩子生下来。”
　　产婆一听，赶紧将雪颜往外轰：“去去去，一个小丫头，胡说些什么。”
　　雪颜不屈不挠地说：“真的，我不是胡说。你这样做，很可能会把胎儿压死的。”
　　产婆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可是孩子依然不肯出来，她无奈地擦着满头满脸的汗水从产妇肚子上下来，对雪颜说：“好吧，你来试试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事情，都算你的。”
　　雪颜顾不上这么多了，蹲在铺前对产妇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产妇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大概是刚才把力气都拼完了，只是恐惧地看着雪颜，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雪颜明白她的心思，柔声安慰道：“你不要怕，照我说的做，孩子会很快就生下来的。”
　　产妇别无选择，只得微弱地点点头。
　　雪颜一面回忆着自己生孩子时端木青青的话，一面分赴一旁呆愣愣的产婆：“去叫外面的男人用蓖麻油炒三个鸡蛋黄来，记住，要夹在饼子里。”
　　产婆似乎没有听明白雪颜的话，雪颜又喊了一声，她才明白过来，转身出去了。
　　雪颜坐下来，一边给产妇做轻柔的按摩，一边对她说：“你不用任何时候都用力，要攒着力气，等到你感觉最痛的时候再用力，记住了吗？”
　　产妇听了这话，放松了一些，开始休息。
　　不一会儿，蓖麻油炒鸡蛋黄夹在饼子里送进来了，雪颜拿过来地给产妇：“你把这些都吃了，既能恢复一些力气，又有助于胎儿降生。”
　　生孩子的人要吃蓖麻油炒鸡蛋黄夹饼子，是雪颜上一辈子去看望一个生孩子的师姐时，听医院妇产科的大夫说的。
　　产妇奋力吃完了鸡蛋黄和面饼。
　　突然，产妇叫了一声，雪颜问她：“又开始痛了吗？”
　　产妇艰难地点点头，雪颜说：“往下用力，不要瞎使力气。俗话说，瓜熟蒂落，胎儿长大了，自然会生下来。你不要着急。”
　　产婆忽然说：“脚，脚！”
　　雪颜一看，胎儿的一只脚已经出现了。她的脑子“嗡”的一声，心想坏了，自己运气不佳，要是这孩子一只脚先出来，那就糟了。
　　

第十五章　赢得信任
更新时间2010…8…22　10：10：47　　字数：2605

　还好，雪颜的运气没有糟糕到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