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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依荷起微澜-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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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闭实了门扇,还不忘推了推一旁的小窗,这才降了再降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嗓门。忙不迭压着声音追问起来:“今日店里真来这么一位豪气的主顾,还是一出手就给了你这许多打赏?”
  “娘也是不信,明日与儿子去到掌柜面前,问上一问就是。”
  “我哪里是信不过自家儿子,只是这头一回来光顾的主,怎么就这般大方,可别是。”本欲提一提自己心中所想,却不敢照直吐露连忙又压回了嗓子眼里。
  仔细看了又看,拿过右手来,还不忘上下掂了掂分量:“你别说这还真实打实的银锞子,可这才买了二十两不到的物件,怎么出手打赏小伙计,就直接给了这么些个?”
  “儿子也是只觉奇怪,哪里敢直接收了下来,交到柜上与咱们掌柜问了一句,却听掌柜不过瞥了一眼,就让我直接收好家去。”
  “啊!”这头闻言已是惊愕万分,转而再看自家小儿,却是一脸的茫然中略显几分喜色。不免也是怔怔盯着那块银子瞅了两眼,便直接收在了衣柜最底下。
  事了后,还不忘低声提醒儿子一句:“这事莫要往外头说,就是姐姐、姐夫回家来,也不要与他们提!”
  刚想问老娘这事为何不能与姐姐、姐夫说起,就听得外头有人边打门,边嚷道:“三妹,你家小乙又在外头惹事了不成,快些开了门来,我带你好生教训教训这小兔崽子!”来者不是旁人,就是与他们家隔着不过两家的表舅张长贵。
  旁人来打门不应便罢,可这表舅来唤段家母子是,万万不敢装聋作哑的。立马推门而出,开下门闩让到屋内坐:“让九哥见笑了,我家小子才得了他家掌柜的话,不到歇了门板就回家来了,这才。”
  这头段家母子遮掩着那枚才安放好的银锞子,只道今日有为毫客直接散了不少打赏与伙计,才算将此桩掩了过去。就在母子俩同张长贵细说端详之时,另一头珠光小葛内,却听得掌柜的正慎重向东家回禀着,刚才那一位不同寻常的外乡人。
  “哦,若是这般说来,还真是许久未见出手如此阔绰的主。倒是让段家小子发了笔小财,旁人可是瞧见刚才的情形了?”问得自然是斜对门那家,同样也是做珍珠生意的邵记。
  忙是摇了摇头道:“哪里见着了,本来这段时节往来的客商少得很,再加之那两位书生又是普通打扮,先前出手也是一般而已。可谁能想到,临了反倒给了伙计一枚锞子,而且还是足够半两多。这才后悔刚才没能多卖出几样,咱们店内的好物件。”
  说道此处,不免又是长叹一声,自责起来:“唉,都怪我先入为主,犯了以貌取人的老毛病了。要不然,哪里才估出了这不到二十两银子的。”
  就在这葛家旁支,族弟一夜不曾安稳入眠的第二日,领命再往葛家店铺中来的蔺管事,已是早早寻上了门来。
  “你们家掌柜的可在?”
  转过身来,显然第一眼便认出这位老家人,不禁是心中一紧。坏了!昨天那枚锞子怕是保不住了,这还没捂热就该还了回去。抬头再看那老家人时,已是满面的无奈之色尽显:“老伯你等着,小的这就给你取了来。”
  “什么取了来?”反倒是一头雾水的蔺管事,不明就里的接了一一句,忙是扬了扬手中的信笺,疑惑道:“我这是特来与你家掌柜送书信的,哪里还须另取什么物件?”


☆、第二百二十二章 酒楼叙谈

  “啊,是给咱们掌柜送书信的!”一旁吃惊愣神,不过脚下倒是没异常的麻利,忙不迭让出了道来,与那老家人往内堂去。
  说是内堂,实则仅是在店堂之内,隔出了半间昏暗不明的小屋罢了。若非这店铺内外两室间,并为全部隔实,即便是在白日里,这内间之中也压根就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所在。
  如今借着小半不曾割断的光亮,这小间中还算瞧得清楚。只见半旧的木桌旁坐着昨天那中年掌柜,正埋头盘账。被外面来人这么一惊动,倒是倍感好奇的抬了抬头,待问明了来意后,不觉已是微微一笑暗道一句:就说嘛,昨个才买了那两样去,却在临出门前赏了伙计许多,必是不一般!
  今天听得那老家人是特来送信的,便欣然请了一旁奉茶稍待。
  拆了信笺,细细看了起来,不禁吃惊道:“敢问老管事,府上那位爷可真是京城人士?”
  “我家二爷祖上虽不在京城住,却是时常要往京内走动一二,信中所提之事,自是并无半点虚言。只是想着,此等买卖不比寻常之物司空见惯,所以想托了掌柜的代为看顾一二,也是再合宜不过的。”
  听得此言,本欲脱口而出的那句追问,不免又被其生生吞回了腹中。虽不明那位二爷的来历如何,就对面这老家人的言语谈吐,便可知并非毫无出身可言的普通之辈。
  如今再看送来的信笺,也是诚意十足,处处透着让人无法当面拒绝之意。想到旧年里,因反贼之故店内的生意愈发是每况愈下,恨不得就此便代东家应下了这桩。
  只是,自己到底是葛家旁支,能得了这份体面差事已是不易。哪里敢轻易段了自家后路的道理。略作思量后,便是无奈摇了摇头:“不瞒管事,要是看中铺内的物件,我这小小的掌柜还有权通融一二,可这事关店中买卖,还需禀明了我们东家,才好回复你家主子。”
  本就没打算当即便得了消息,自是不再为难于他,二爷提醒的不错。这铺面的东家先前风光之时,也定不是一般商户。能在此等窘迫之境,还如此谨慎行事,已是让蔺管事高开了一眼。
  试问。若换一家经营惨淡的铺面,必是不等对方另提了条件,已是上赶着先口头应了此桩,随后再去到东家面前,百般说服也是为尝可知。不曾料到。这中年掌柜倒是无比沉着,一路都是冷静应对。
  殊不知,这边看似从容不迫的葛掌柜,心中早已波动频起。这年头无论是外来的行商也好,还是本地原有的坐商也罢,皆是能避开了这南方特有的物产。便多半转做了其它买卖。唯有余下不到三成的老字号,还在苦苦支撑着,也已是到了僧多粥少的境地。
  想到面前这位特意送信上门的老管事。亦是一脸的诚恳,倘若全然决绝,必是失了一次大好的机会。更是极有可能,便宜了斜对面那家邵记,也是可以预见。
  再则。东家也未必将其拒之门外,本来这行当也没有什么许密而不传的难耐。即便自家接纳他家一伙计在店中。也是乌有忌讳一说。
  辨明了其中利弊后,自是不再纠结与此,起身比了个手势:“请管事稍待一日,容我向东家说明详情,再来回复管事可好?”
  “自是再好不过。”说着也已起身,朝那掌柜拱了拱,便大步流星的向店外去。却不想,这家掌柜也是老于世故,明白了此间的轻重后,哪敢轻慢与他,亲自笑着将其送出了门外。
  直道那老管事的转过了街口,才回身招呼了店内伙计,低声交代了一句,便疾步出了铺面,直奔东家府上去。
  听了铺中掌柜的讲述,再拿过信来读了一遍,不禁略露喜色连声感叹道:“原是不求卖主,如今落得这般地步,虽说与反贼作乱关系莫大,到底也避不过北地珍珠个头更为喜人。想我们南方所产的珍珠若能重拾当年的风光,已是不能够了。”
  放下手中的信笺,不免是苦笑一句:“且见见这位再说。本已是无望之事,倒是要瞧瞧这位还有那回天之术不成?”
  显然东家也与自己一般作想,既是只有一分希望,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宁可回上一面,再做道理的好。毕竟这世间上的事,还真没人敢打保票,必是再无他法了。
  领命又匆匆回到了店里,却听得小伙计忙不迭凑近身前,压低了嗓子告诉起来:“掌柜的,斜对门那家刚才可是出手了。你这头才刚往外头去,就见有他们店里的二掌柜,抢前一步截走了往日常来咱们店里卖货的丁家老头。”
  这里本就地处海岸边,又是建在直通向码头那方的集市上,更是便利了渔民贩卖各色海货,下水采珠之人的估出捞出海面的珍珠。
  别看当年南部所产风光无限之时,整个集市之中,也惟有葛、邵两家才稳稳开设了铺面在此。原因无他,只因当年每每进贡入京的名录里,仅有这两家的老字号位列其中。
  也正因此,当地的大小官员皆是将这两家奉若上宾。只可惜好景不长,自北地出产被客商带入京城后,南方所产被随之逐步没落了下来,直至被完全挤出了帝都京城。
  如今整个京城中,依然坚持售卖南方所产的,恐怕已是十不存一咯!更多只是在临近几个府城中,占得一席之地罢了。而这所谓的一席之地,也不过是寥寥之数而已,早已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
  再别提当年的风光无限,只怕再这般长久以往,不用旁人来劝这生意也得关门大吉,转做别行了。眼下得此消息,无论如何也得试上一试,或许另有转机,也是未尝可知。
  第二日由掌柜转告了东家之意,便听得对面这老管事,已是展颜道:“我们家二爷交代了,若是你们东家应了这桩,也无须另选他日了,直接请了你们东家申时三刻,往镇中汪记酒楼饮宴便好!”
  提了一句,便作势要往回赶,倒是不待这旁葛掌柜的拦他,已是自己开口笑道:“其中详情还得他们二位,亲自面谈了才知。掌柜也不必留我,老头这会儿还得跑一趟那汪记,订好了席面才是要紧!”
  这旁不及出声,那头已是转身出了店门外。
  “瞧着倒是个急性子!”苦笑摇头。也是不敢再多停一刻,照旧留了小伙计多多留意对面的邵记,便赶着回了东家这桩才好。
  待等约定之时,两旁四人先后落座,这旁的卢临渊才含笑道明自己的本意:“卢某原是家中次子,已是无望承袭祖业,于是每到一处便自觉留心起各地的特产来。”
  头一句便是开门见山,直面将心中所想说在明处,对面这位葛姓东家本是商户,听惯了生意场上虚以委蛇的言辞,此刻听得坦然之词不免已是应声颔首。
  “所以,此番瞒着家中二老双亲,想要做些小本买卖以筹日后分家时的家资,也算是另辟蹊径之法了。”一个小本买卖,已是让对面的葛掌柜心头一怔。无论当日风光之时,还是此刻惨淡经营之下,这贩卖珍珠之事到底算不得‘小本买卖’一说吧?
  半带疑惑之色,复又抬头瞥了一眼对面这位,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水。再看那边的东家,亦是微微点头应了一句道:“既然卢二爷有言在先,葛某自当三缄其口,只不明如今北方之珠盛行各地,卢二爷却为何偏偏看中这败势已定的南方所产?”
  只见这旁已是莞尔一笑,缓缓颔首道:“一来,南方珍珠本就不以颗粒大小见高低,其中更以光泽莹润一项见长;二来,便是真珠另有入药一桩,性寒无毒,主治安神、妇人难产、子死腹中、胞衣不下等症,南方之珠于入药而言,更优与别处所产。”
  这倒不是卢临渊的信口雌黄,而是近些年来的对比所获。说来此世也与前世多有不同,南北两地所产的珍珠,也有些细微的差别。若是以常人用作头面首饰而言,个头较大的北珠好似更显其富贵,然而入药一桩而言,却是已南珠更优。
  听得对面这位顺口便是一句性寒无毒,不待两人缓过神来,后又接着一句主治哪些病症,更让那旁的葛姓东家颇为惊讶!
  这究竟是买卖头面饰品,还是要拿我家铺子的珍珠,全都入了药堂之中?正在其疑惑不解之时,却听得一旁老管事,出声忙是附和主家一句道:“葛东家有所不知,我家二爷原是自习了些医术,又出资开设了一家药堂。”后面已无需这位多言再三,对面那两人也是一脸的了然之色顿显。
  原来是因为,学过些医家之术,难怪知晓这南珠更比北珠适合入药一说。殊不知,此刻那位葛姓东家已是认定了,自己面前这位卢家二爷必不是信口说说罢了。而是真有心,与自家做那长久买卖之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约定三载

  见对面葛东家明显有了意动之象,这旁卢临渊也已点了点头,接着言道:“我庄内老管事家的孙儿,今年未满十四虽已接手了些琐碎差事,却还有劳葛东家多多看顾一二才是。”
  当即点明了主题,直接将所托之人的身份,言在明处。既是为了对方安心收了在铺中,又提了本是老管事家的孙儿,便已是说明他卢家二爷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作思量,慎重选定了合宜之人后,方才与葛家会面详谈此桩。
  听了本是这老管事家的孙儿后,更是再添三分信心。漫说是一旁陪坐的掌柜了,即便是正主葛晨桥也不免暗道一声:“此事必成!”
  单看这位的气度、作派,便知并非普通富户那般简单。再来,虽不曾明言家中是做何等营生,言语间却是透着满满的自信,更领到那旁的葛东家,倍感其中的微妙之处。
  若不是近些年间,这南方所产的珍珠是一落千丈,对面那位也是时常与官员同坐饮宴的主,不提眼光独到一说,就察言观色而言绝也不是那泛泛之辈。
  本已岌岌可危的生意,即便不添了他家的小学徒,也是再无希望可言,如今与他家合作,指不定另有一线生机,也是未尝可知。
  点头已是应了一句道:“不敢夸口我葛家最高,只说这方圆百里之内,但凡惯做这珍珠买卖的只提及葛家之名来,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葛东家这一句,便已足以。”
  待到明日,请来双方保人,当即便定了三年之约。
  “别看他卢家二爷是顺道路过此处,却能在这寥寥几日内。就寻来县衙的主簿做了保人,可见他府上必有为官做宰之人,亦或是他家亲戚中,定有那来头不小的几位,才可办到。”亲自送了那卢家主仆二人,出得店门外,才低声提醒着身边的掌柜葛一鸣。
  这头赶紧应了东家一声,心中却是难以平息。是啊!这般雷厉风行,才不过一夜之间即便送信前就已料定今日之事,也不过三个昼夜而已。真能如此轻松寻一县衙的主簿来,也必是早有熟知之人带路不可,而那位却是。
  边低头思量。边慢慢往自家店面而去,不料却迎上了老对头,位于珠光小葛斜对门家的二掌柜。不待他抬头来看,已是听着了那个熟悉非常的声音:“哟嗬,葛‘大’掌柜的一脸心事重重。可是丢了什么要紧的物件不成?”
  这是明知故问啊!早几日,趁自己赶着给东家回禀,当街便出手截了店内常供货源的丁老头,这回子是特意借此当面羞辱一句,才肯放了我过门?
  哪有这般容易,张嘴才要反驳一二。耳边已然想起了先前东家的警惕之言来:“生意已是大不如前,万事还需小心着些才是道理。别看眼下那反贼之事,好似平息已久。殊不知官府之中,早有人瞧上咱们这一片地界,莫要让人寻了借口赶出市集之外,才好!”
  没错,南方珍珠生意已是昨日黄花。风光不再了,可这特色海产还是供不应求。其中的利益之重。若不想被有心之人紧紧盯上,恐怕也难如登天?
  毕竟失了南珠这一大头,再不敢轻易断了旁的进项,于是将这南方的特有海产视作唯一的财源,也在情理之中。那官府中看上这片最是邻近码头的地界,便成了理顺当然之事。
  不过片刻之间,就凭他葛一鸣多年掌店中各项的见识,也已是瞧出了对方刻意挑衅之意。暗自压了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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