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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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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迎初欷地注视着这一幕,徐徐道:“掌上明珠似的一个姑娘家,虽生为庶女,却比嫡女还要金贵。可这不一定是福气,女孩儿家真正的福气,是他日能觅得佳婿举案齐眉,翁姑宽和体贴;若嫁为人妇后,还能笑得如此开怀,方是真正的福气。”她轻轻一哂,笑得别具意味,“若是知道自家视若珍宝的女儿是他人谋算中物,稍有差池,女儿的终身幸福便毁于一旦可会愿意拼尽全力应对变卦,甚至付出任何代价?”
  秋白不免自觉挫败,怎么自己总是跟不上主子的思维呢,真是半点也猜不透主子意欲为何,亏自己前世还经历过不少办公室政治,关键时刻却搞不清楚重点在哪里,看来要在这高门大宅里混得开,还得跟着主子多学着点。
  容迎初心中自有计较,暗自思量着,对秋白道:“你去盯着周元家的,有何异动,你便仔细记下,不必再叫我了,免得惹人注目。”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纵然羽翼未丰,要好生把握这当中的风吹草动,尚绰绰有余。
  从从容容地返回到席位上,台上正唱着柯大老爷所点的《穆桂英挂帅》,英姿飒爽的旦角儿头压金冠,铁甲威武,唱念做打,字字铿锵。
  台上粉墨登场,台下步步为营,不过都为极力演好一出戏罢了。
  柯弘安已然不在座上,容迎初抬头看到自家相公正站定在不远处的一围席桌旁,向来吊儿郎当的他此时谈笑风生,只因他此时攀谈的对象正是威名远播的骠骑将军韦英,有意与他这位柯家嫡长子结亲的未来老丈人。
  韦将军豪气万丈,站起身与柯弘安碰杯,一饮而尽,接着又爽快地再斟满一杯,拍着柯弘安的肩膀说了几句什么,两人一同干了酒,相视而笑。
  容迎初舀了一勺燕窝汤喝了,扬眸看向坐在韦将军身旁的女子背影,只依稀看到穿着宝蓝色素纹绣花袄的纤纤身姿,以及她发髻上那两朵鎏金掐丝点翠鲤鱼簪潋滟的流光。听侍候在她身后的婢女称呼她为“小姐”,便知她正是韦将军的独生女儿韦宛秋。
  容迎初看着柯弘安对韦英那副殷勤的模样,口中的珍馐百味竟只觉寡淡,她垂眸看到汤水中自己脸庞的倒影,没有半点神采,也没有属于她这个身份应有的贵气,她需要咬紧牙关披荆斩棘地自寻出路,仅因为她卑贱的出身。
  出身是她在这大宅中生存的负累,却也是可以为之一拼的缺口,这是一条注定只能向前不能后退的路,她不介意接受施舍,也不介意巧取豪夺,她可以孤注一掷,却不能一无所有。
  你们既以践踏我为乐,他日我必定双倍奉还!
  宴席持续了两三个时辰,柯老太太早已告了乏离席,陆续亦有人告辞而去,苗夫人和戚如南便开始安排散宴送客诸事。
  马灵语随爹娘离去之前,特地来向容迎初告辞,笑吟吟道:“我们可说好了,来日必定得寻了由头碰面说说话儿!”
  容迎初亦笑道:“一言为定。”她心里知道,这个碰面的机会将要来临了。
  返回南院厢房时,已是午夜时分,容迎初却全无睡意。秋白在宴会上奔忙了一夜,虽觉疲惫,却因探知所得的事过于出乎意料,又心急想知主子的打算,便显得精神奕奕的,等静枫和亦绿伺候过容迎初净脸盥沐后,她小心地掩了门窗,方对主子道:“果不出奶奶所料,大太太后来还真的出手了。”
  容迎初就着秋白的手脱下了外面的桃红撒花风毛缎袄,先不说话,只听秋白往下接着道:“二太太那一桌子还在看戏的时候,不知怎么,二太太突然吩咐了她房里的妈妈回西府里去取东西,周元家的也遣了小丫头去跟着,等那妈妈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不知里面是什么。那周元家的听了小丫头的话,脸上并不好看,急急地就去回大太太了。我原还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却又听到二太太跟旁边的妈妈说,稍后再去见一见唐姨娘,把这件东西交到唐姨娘手里,也算是定了。我听了那话,再想想周元家的反应,料也可知,那东西必是给马家小姐的定亲信物了。”
  容迎初换了一袭家常的月白色绸缎长衣,不紧不慢地问道:“这定亲信物可是没能送出去?”
  秋白连连点头道:“大太太显然是早有防备,周元家的这边才过去,不到一盏茶工夫,便有婆子来报二太太,说是西府里的几个管事妈妈不知道怎的竟闹起来了,这下正吵得厉害呢,一群人只嚷嚷着要到前院来找太太们评理,可真真不得了。二太太听了,也生怕事闹大了会失了颜面,便随那婆子回去了。这一去,直到席散了也还没回来,自然是被那边给绊住了。”
  容迎初颔首,赞赏地望向秋白,拉她坐下来,和声道:“丫头,今晚辛苦你了,又要周全好三弟妹派下的活计,又要为我探听这些,更要小心掩饰不被察觉,你能做到可真是一点都不简单。”
  秋白虽也不是第一次接受主子的表扬,可心里还是觉得受用,虽然没能跟上上级的思路,但毕竟还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怎么说自己也不算太菜了,辛苦也是值得的。兴奋之下又语出惊人道:“我看《无间道》多了,当然也就知道怎样当一个成功的卧底。”
  容迎初自然是听不懂她的怪话,遂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在看佛经?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不明白你什么卧底不卧底的,但也该回去卧下休息了,明天还有要紧的事呢。”
  秋白这才觉得确实是累了,便不再多说,告退出去了。容迎初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当中的头绪可真是纷乱,一不留神,就会错过最为关键的那一点。
  这一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思绪万千,思量了许多可能的做法,却又一一推翻,直到天蒙蒙亮时,她方暗暗定下了念头,此举无疑是剑走偏锋,倘若刺中了要害,她便可一朝翻身,扭转局面,然而要是算错了这几人的心思,她便是满盘皆输,再无可转圜的余地,只能任由苗氏捏圆搓扁了。
  她一生的命运输在爹爹那落魄的赌局之下,要想改变前路,只能由她自己豪赌一回,一局定输赢。
  清晨时分,秋白和紫文几个如常进来为容迎初梳洗,一切完事后,容迎初对秋白和静枫几个道:“你们先出去,我和紫文说说话。”
  秋白是有点意外的,但并没有过多迟疑,和静枫、亦绿收拾了东西便退了出去。
  容迎初让紫文在自己跟前坐下,亲自为她倒了杯茶,紫文如今对她也算是较为顺从,眼见她如此,忙道:“大奶奶要是有何用得着紫文的地方,只管直说便是。”
  容迎初看似不经意地道:“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是我进门时日不长,对府里一些事也不甚了了,心里有好些疑问,说穿了不过就是我闲下来了没事跟你叨叨几句,你若是知道,只管随便点拨我几句,要是不知道,也不打紧。”
  紫文笑一笑道:“大奶奶有何疑问?紫文必定知无不言。”
  “昨夜各房人向大老爷祝寿时,二老爷因故不能回来,我眼瞅着老太太和大老爷脸色都不好,又听二太太讲的那些话,只觉得惊心。按说这是家府大宴,二太太如何会不顾大老爷的颜面呢?这当中可是有何缘故?”
  紫文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想来这样的场面也是见多了,只平静道:“二老爷当年进士出身,本指望着大老爷代为上下打点,谋求在京中授官。后来不知道这当中出了何差错,此事竟然没成,大老爷许是一时公务繁忙,也没有及时告诉二老爷。隔了一段时日,等宜州上任的文书都下来了,二老爷才知道大老爷并没有帮他办成留京的事,自此两位老爷便生了嫌隙,东西两府间的来往也少了。”
  容迎初恍然大悟道:“怪道二太太那样讲话,大老爷也只是忍着没有做声。”
  紫文道:“这还不算什么。想当日二老爷知道要赴宜州上任后,在大老爷书房里吵得沸反盈天的,又砸了好些东西。想这二老爷性子素来是温温吞吞的,莫说是对老太太大老爷了,就是对下人,也从来不会说一句重话,那日竟然怒得失了方寸,我们看着也觉得心惊胆战。后来听大老爷的管事王洪说,大老爷半句也没有回应二老爷,就那样任由二老爷骂了,最后还是老太太亲自来劝,才把二老爷劝回去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到何等境地呢。”
  容迎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两房的老爷有这样深的恩怨,也难怪二太太对大太太说话冲撞了。”
  紫文嘴角轻轻一垂,道:“二太太对大太太这样,却也不全是因为二老爷的事”话至此处,她警觉地看了容迎初一眼,立时止了言语。
  容迎初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心知当中必另有隐情,又知紫文毕竟还是顾忌大太太的,也不便直接询问,只得迂回道:“大太太可真不愧为当家主母,虽然有二老爷不给大老爷面子在前,却也宽宏大度地请二太太在主位上落座,真真难得。”
  紫文干笑一声,道:“大太太自然是宽宏大度,想大太太旧时还是姨娘的时候,就受过二太太不少闲气”不觉中说漏了嘴,她又赶紧噤了声。
  容迎初已然从中听到了想知道的,二太太和大太太结怨已深,不论是出于整房利益的冲突,还是妯娌间碰撞的斤斤计较,这东西二府的两位女主人必是势成水火了。
  她心下有了底,知道紫文仍心存戒备,一时也勉强不得,也不打算再多问了,遂道:“外头早饭恐怕已经送到了,你先过去伺候大爷吧。”
  待紫文走后,容迎初方把秋白叫进来。
  其实当紫文掩上了房门与容迎初密谈的时候,秋白并未能放下心来,一直徘徊在廊下,就想着万一容迎初有需要,兴许会叫自己。
  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更多的是不可名状的不舒服,经过了那么多事,原来主子还是有防着自己的地方,不是吗?
  所以她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猜到容迎初的心思,这跟在前世时,无论怎么用心工作,上司还是不会百分百肯定自己是一样的。
  她走进厢房,看到容迎初站起了身,该是想要出门去,便上前道:“奶奶先用过早饭再出去吧。”
  容迎初看了她一眼,整一整身上的银红色妆花褙子,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秋白,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秋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嗯”了一声。
  “如果你是我,知道了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想要跟马家定亲,你会如何自处?”
  秋白怔了一怔,沉吟片刻后,边思量边回答道:“大太太对马家小姐是志在必得,虽然马家唐姨娘与二太太交好,可这门亲事毕竟还没有经过正经的礼数坐实,大太太很有可能会捷足先登。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给大太太送一个顺水人情,告诉大太太我们知道二太太的想法,我们愿意站在大太太这一边,以此在大太太跟前得一个好,日后在这府里的日子,指不定会好过些。”
  容迎初静静听着,端详着秋白的脸庞,等她说完后,却略带一点无奈,苦笑着摇头道:“丫头,你果真是半点都不明白我的心。”
  秋白心头一惊,愕然地望着容迎初。
  容迎初避开了她的眼光,一边往外走,一边淡然道:“我用过早饭后就去拜会二太太,你随我一道去。”
  秋白闻言,更觉迷惑,彻底弄不清主子葫芦里究竟要卖何药,一时益发觉得不是滋味。
  容迎初前往西府求见二太太,通传的婆子进去半日,从旭日初升等至日上三竿,方慢吞吞出来回道:“二太太身上不适,待会喝过药便要歇下了,安大奶奶你还是先回吧。”
  容迎初干等了这半日,因是心中有数也不恼,只安之若素道:“劳烦妈妈了。只不过还想辛苦妈妈替我传进去一句话,若是二太太听了仍是不方便见我,那我自会走了,从此不会再来烦扰二太太。”她说着,边往那婆子手里塞了银子,低低道,“请告诉二太太,语姐儿昨晚有话让我转告太太,让我务必把话带到。”
  那婆子得了茶钱,便又依言进去了,过不多时,出来道:“二太太请安大奶奶进去说话。”
  容迎初道了谢,定下心神跟着婆子往里走去。一路也无心留意西府的景致与东府有何不同,只反复在心里暗暗斟酌着说辞。
  顺着回廊往前走,来到西府的正房,守在门前的小丫头看到婆子领了容迎初和秋白前来,神色有点不悦,用容迎初能听清的声音凑到婆子耳边道:“早就跟你说了太太精神不爽,你偏还起劲地为她通传,等会太太要责怪下来,我可不会替你说项。”那婆子只一副唯唯的样子,丝毫不敢辩驳。
  容迎初垂下眼帘,只装作没有听到。秋白咬一咬牙,心揪得厉害。
  那小丫头扫视了容迎初一眼,挑起了帘子道:“安大奶奶里面请吧。”又对秋白道,“这位姑娘在外面等着。”
  容迎初不动声色地朝秋白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在外边等,然后径自走进了正厅里。
  陶夫人正侧躺在铺着绛红金钱蟒洋缎的楠木贵妃榻上,榻前的梅花式洋漆小几上放着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若有似无地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气。榻旁侍立着三四个媳妇丫鬟,容神间都透着几分紧张,偌大屋子里全无半点人声,安静得让人心生不安。
  容迎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福一福身道:“迎初见过二太太,二太太万福。”
  陶夫人一手撑着头,半眯着眼睛,面上不见波澜,开口便是单刀直入:“你和语姐儿什么交情?她能告诉你什么要紧的事,让你过来给我传话?”
  容迎初无意隐瞒,如实道:“不瞒二太太,迎初和语姐儿相识于昨晚的夜宴,此前并没有任何交情。”
  陶夫人睁圆了眼睛,冷冷地看向她,道:“那她让你传的话”
  容迎初平静道:“语姐儿并没有让我向二太太传话,是迎初为了要见二太太情急下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陶夫人脸上泛起了愠色:“你竟敢诳我?”
  容迎初垂下头,道:“只因事关重大,若见不到二太太把实情告知,恐怕会误了二太太的要事。”
  陶夫人不屑地打量着她,冷笑了一声,道:“安大奶奶容迎初,我知道你。你不要以为我镇日在西府里不出门,就不知道你们东府里的那些龌龊事!老太太找你回来原就是让你替安大爷守寡呢,不承想安大爷偏生活下来了,苗氏大好计谋全泡汤了,便把气往你身上撒。现下正四处为安大爷寻正房大奶奶呢,可不就是为了要把你撵出府去吗?你不好生躲在东府里自谋出路,倒跑来我这里添乱了?你少来跟我说什么要孝敬我的话,二房不稀罕长房那些虚文,更用不着你这个自身难保的小媳妇,没得丢人现眼,何苦来哉!”
  陶氏句句毫不留情,说话间连眼神都带着入骨的鄙夷,这份鄙夷并非只冲着容迎初而来,更多的是出自对整个长房的怨恨。是,她有无尽的怨恨,只因前日收到自家老爷的信,信中除了对大老爷那明贺暗讽的“祝词”外,还有老爷要在宜州纳一房姨娘的告知!
  按理老爷要纳妾室,她身为正室夫人是一声也吭不得的。可是老爷在前往宜州赴任前,与她堪称琴瑟和谐,鸾凤和鸣。这么多年来都只有她一位夫人,至后来因为感念自己的陪嫁丫头在身边甚为得力,方勉强将其纳为了姨娘,这也是唯一的姨娘,只是为了能长留在她身边继续伺候。
  自老爷当初要独自赴宜州上任时起,她便开始担心,担心老爷只身在外得不到妥善的照顾,更担心老爷会在外遇到那别有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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