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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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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白来到她身侧坐下,掏出手帕为她拭泪,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柯弘安与姐姐之间,并不止这一生的纠葛。只是我不知道姐姐在那个时代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会这么巧,在这一生里又重遇了?”
  韦宛秋的思绪飘得好远好远,沉沉道:“我初见他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他真的是他”
  秋白凝神细听着她的每字每句,前尘往事本是过眼云烟,在她的心中却是抱紧不愿放开的执著,直教旁人听着心潮禁不住起伏不定。伤心人听伤心事,总是能从中捕捉到熟悉的影子。
  说到后来,韦宛秋醉意更深,最后的一个话音自唇间吐出,她合上了眼睛,泪珠滴落在刺绣织金棠色的衣袖之中,转瞬即逝。终是沉沉睡了过去。
  秋白骤然从她口里听到这些,心中一时千头万绪,嗟叹之余,脑中倏地涌起了一个念头,思绪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左思右想间,止不住一阵阵惊心。
  她喝下的酒不多,但那桂花酿后劲甚足,用神太过之下不免亦觉头脑晕沉。她低头看一眼韦宛秋苍白的睡容,一时亦觉有了些许的疲惫之意,想着横竖还不能走,便到一旁的长榻上去睡下了。
  睡得却不甚安稳,梦中的片段纷纷乱乱,仿佛闪过许多的旧日风波。男痴女怨,嬉笑怒骂,错的爱,绝的恨,错综交集成了雪亮的刀刃,不留情地一下接一下割破她的心房,痛彻心扉。
  不知是否睡得不深,半梦半醒间,隐约听闻耳边人声喁喁,一个错觉间,险些以为又是梦中恩怨的延续。然而意识渐次清晰过来,缓缓方才发觉,自己已然自睡梦中醒转,而那窃窃私语似的人声却是真实无误的。
  睁开眼睛,看到韦宛秋已不在,厅堂中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她一人。
  秋白从榻上下来,循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缓步走近。此处是堂屋,那边的里屋房门虽紧闭着,薄薄的一扇雕花木门却隔不住内里的话音,断断续续,却仍可听出大约的意思来。
  韦宛秋坐在里屋的炕床上,喝下了韦英命人送来的醒酒青梅羹,道:“爹今日回来得好早,我原还想着要再晚了,就要遣人去请你回来呢。”
  韦英道:“我要再不回来,不知你要醉成什么样子了!看你这样子,该不是弘安又伤你的心了?”
  韦宛秋一双眼睛微微红肿,轻声道:“当日你既不替我争得正妻的名分,如今受他们的气,又有什么稀奇的?”
  韦英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千错万错只怪我!本就不该让你嫁到柯家去!我要知道他们这样对你,我就是另想办法避过皇上翻查当年案,也不会去求柯怀远那老匹夫!秋儿,你不要伤心,为父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韦宛秋咽了一咽:“爹爹想要如何替秋儿讨回公道?弘安不愿跟我们走,可是使尽法宝了,你还有什么办法?”
  韦英不觉语塞,犹豫片刻,方道:“只等我调至青州的批文一下,我定会向皇上请旨,让弘安跟随我们一起离去!”
  韦宛秋拿手绢抿一抿濡湿的眼角,低低道:“我知道爹爹为何为难,弘安有冯御史父子在后头作保,又有忠靖侯府的马侍郎撑腰,爹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也是难免的。可是,爹爹可曾想过,为何这些人愿意保全弘安?”
  韦英犹疑道:“冯家与柯家是姻亲,弘安若是有求于他们,他们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至于马瑞,那也是因为容氏的缘故!这些缘由,还须多想吗?”
  韦宛秋暗暗睨了父亲一眼,道:“冯家保弘安,是因为四姑娘柯菱芷在意这个亲哥哥;马家保弘安,是因为看重容氏是马家义女的情面。归根到底,他们保的是亲人,是柯家的长子嫡孙。倘若”她眸内闪过一丝阴冷,“倘若弘安不是他们的亲人,不是柯家的长子嫡孙,爹爹你说,这些人还会保全他吗?”
  韦英听到女儿的话,惊得眉头一跳,迟疑地看着女儿道:“秋儿你究竟有什么主意?”
  韦宛秋如玉凝脂的花容上青白一片,带着酒醉过后的颓败憔悴,眼中却是清凌凌的决然,语气轻轻浅浅道:“弘安在柯怀远心中,一直就不是亲儿。弘安当日处心积虑欺骗爹爹,让爹爹你替他设法将贺逸调返京城,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要查明过往的真相,为了要向柯怀远证明他的身世。只不过,这在柯家是秘密,除了少数几个人外,没有人知道。”她凄厉一笑,冷冷续道,“爹爹你说,如果这件事尽人皆知了,弘安还能在柯家立足,还能安安稳稳地留京当官、以柯家嫡子的身份去考进士吗?”
  她的言语如是阴冷凛冽的冰珠子,落在旁人的耳中,激起无数寒慑。韦英亦觉意外,沉吟半晌,方道:“闹到尽人皆知?只是如此一来,不仅会把他逼入绝境,你也会陷入其中,他并非柯家子孙,你所嫁又究竟为何人?”
  韦宛秋微眯双眼,瞳中有冰冷的决绝:“纵然他是柯家的子孙,也不会是疼我怜我的夫君,他不给我回头路,我又何必替他留退路?让所有人知道他只是个身世不明的孽种,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爹爹你出来向皇上请旨,只说依然视他为女婿,请求将他的名字记入咱们韦家族谱,让他跟随我们一起走,还有他抗拒的余地吗?”
  韦英蹙紧了眉头,暗觉此法未免太过狠绝,但若不按女儿所说的去做,只不知要与柯弘安僵持多久,细想了一下,道:“若真要这样行事据我所知,贺逸前阵子告了假回乡探亲,这几日该会回京了。要想坏弘安的大事,恐怕我们不能让贺逸顺利返回才是。”
  韦宛秋缓缓点头:“不仅如此,我还会让人把他身世成疑的事散播出去。会试考期在即,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他想要安心考进士,恐怕是痴人说梦!”
  韦英才想要说话,眼珠骨碌碌一转,似察觉到了什么,蓦然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韦宛秋也会过意来,随在父亲身后一同往门前走去。
  韦英的手已放在了门把上,正要拉开之际,忽听得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韦英与女儿相视了一眼,方打开了屋门。
  只见外头正站着秋白,她先还是笑吟吟的,当看到韦英时一慌,急急行礼道:“秋白不知将军在此,冒犯了!请将军恕过秋白无礼之罪!”
  韦英板着脸没有说话。韦宛秋狐疑地打量着她,道:“你怎么会在门外?”
  秋白举着手中的成窑五彩小盖钟,忙不迭道:“我才刚在堂屋外睡着了,醒来没看到姐姐,问了书双她们也说不知你在哪儿,我怕姐姐酒后难受,便让她们送来解酒茶。等了好一阵儿也没见你回来,我就估摸着你是不是回里屋歇下了,才想过来瞧瞧。不知道将军也在,秋白冒失了!”
  韦英往外走了两步,把书双唤进来细细问明了情况,知秋白确是才醒来不久,方才不再往下追究。
  待他离去后,秋白诚惶诚恐地对韦宛秋道:“姐姐,我真不知将军回来了,早知道将军不喜欢我在,我就不跟随姐姐回来了。”
  韦宛秋定睛看她良久,道:“你听到什么了?”
  秋白一时不明所以,茫然道:“听什么?”
  韦宛秋看她并无异样,稍稍放下了心,命书双她们去备了回柯府的马车,自与秋白一同返回不提。
  至三日后傍晚时分,城东朝阳门码头来往的船只一如既往地有条不紊。但见宽泛的河道上缓行缓进一艘船舶,由船家稳稳行驶靠近码头北岸。
  待得船舶近岸时,船舱中的人站起身来,步出甲板上。岸头昏黄的光影下,只见他年纪四十出头,白皙面皮,留着墨黑一绺一字髭须,身上外罩着靛青夹袍,里面一袭灰府绸银鼠长袍,腰间系着滚边月白玄带,一身打扮干净利落。
  待船靠岸停妥后,他才想要下舟,忽从两旁停靠的小船内跃出五六名壮汉,都穿着灰色紧身衣,腰间系刀,步履轻疾,竟似是训练有素一般。一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了他所在的这艘船,为首一人扬手命令船家道:“往回开船!”
  那船家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慌得六神无主,待得那人再喝令一声,方手忙脚乱地将船驶离了岸边。
  那人呆若木鸡地看着跟前一群不速之客,少顷,愕然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明目张胆劫持老百姓的船只?”
  为首那皂衣汉子走上前一步,正儿八经地朝他打了个千儿,冷笑道:“在下布延见过贺大人!贺大人乃堂堂正三品翰林院掌院学士,如何会是寻常百姓呢?我们也并非要劫持大人,只是奉了主人之命,前来与大人共商事宜。”
  贺逸满脸诧异:“你们主人是谁?究竟所为何事?”
  布延干笑一声,扬一扬脸,他身后一人捧着一壶酒上前,搁在了小几上。
  “大人千里迢迢从业州返至京城,舟车劳顿,我们主人专程前来送您好酒,让大人好生品尝,好纾解路途劳累。”
  贺逸听到他竟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已是始料未及,又见有送酒一举,更觉惊异,一时面白如纸,颤声道:“你们究竟奉何人之命!”
  布延面上的笑意愈发显出几分阴森来:“我们主人吩咐过了,大人若是知趣,便喝下这美酒,我们自会好生将大人原路送返家乡。倘若大人不知好歹,那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逼着我们动手了。”
  贺逸战栗了一下,眼光落在那壶酒上:“酒中可是有毒?”
  布延露出了不耐之色,对身旁的灰衣人道:“你去为贺大人倒酒!”
  那灰衣人应了声是,当即上前将一杯酒斟满了,递到早已面无人色的贺逸跟前,道:“大人请!”
  贺逸又惊又惧,只犹自稳着自己的心神,伸手就要接过酒杯,冷不丁掌风一转,用力将那酒杯甩到了舱板上,酒液顿时洒落一地。
  布延见状大怒,“噌”一声自腰间拔出了利刃,杀气腾腾地直抵贺逸头颈,贺逸惊得心胆俱裂,正自暗叹“我命休矣”,守在船甲板上的一名灰衣人急急奔了进来道:“布大哥,你快来!”
  那刀锋雪亮地架在了贺逸的脖颈之间,只差一分便要割破其咽喉,布延浓眉一蹙,目露凶光地瞪了那灰衣人一眼道:“休得在此大呼小叫,坏我好事!”
  他话音未落,便听从甲板上传来清朗洪亮的一声:“布大哥这好事办得也忒糊涂了些,就连将军的周全也罔顾了吗?”
  布延闻声不觉一愕,回头望去,只见从甲板上进来一名身着天青风毛府绸长袍的男子,气宇轩昂,正是柯弘安无疑。布延见是他,正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他身后紧跟着的数名官差后,煞白了脸色。
  贺逸看到柯弘安前来,一口气松了下来,高声道:“弘安,他们想要取我性命!”
  柯弘安率了官差来到布延跟前,微笑道:“表舅你这是大惊小怪了!咱们布大哥的性子一向是不拘小节的,平日里最爱与人玩笑,仗着他的刀快,每每吓唬我们这些没有功夫底子的文弱书生。”他看了那仍架在贺逸脖子上的大刀一眼,“只是布大哥这次玩笑过了,我表舅毕竟是上了年纪,与我们这些后生小辈不一样,恐怕是经不住这一吓。咱们既然要说话,不如还是先把刀给收起来?”
  布延面上一搐,冷冷瞄了柯弘安一眼,握刀的手轻轻一颤,终是缓缓地把刀从贺逸脖子上移了开来。
  贺逸忙来到柯弘安身后,布延冷眼扫视着他们俩,对柯弘安道:“你竟敢坏主人的大事?”
  柯弘安淡淡一笑,道:“我并非要坏了将军的大事,而是让你们不要闯下这弥天大祸。要问我缘由,我只有一句话让你们带给将军‘贺大人是朝廷命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将军不惜代价避走边塞,为的不就是一族平安吗?’”
  布延正想再说什么,柯弘安不由分说就要带了贺逸离去,布延脸色大变,猛一扬手,周围的几个灰衣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官差见势不妥,亦率了部下护在柯弘安和贺逸跟前,厉声喝道:“你们胁持朝廷命官,可知罪恶滔天?”
  柯弘安立在刀光剑影中,四周兵刃的冷冽寒光映在他清俊的脸庞上,掩不下他面上笃定于心的沉静。他安之若素道:“布大哥跟随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向有神刀勇士之称,布大哥的神刀一出,这儿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我来到这儿,原也没想着真能全身而退。所以,为了大多数人的性命,我也不该再阻拦你。”他说着,朝为首的官差使了个眼色,一边朝甲板上退去,只留了贺逸一人在原处。贺逸一心以为他会全力营救自己,不成想竟是如此,不由再度慌了神。
  “我把我表舅留给你们了,将军让你们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柯弘安似笑非笑,“你们固然是得以完成任务,将军固然是达到了目的。不过,你那一刀痛快之时,便是将军获罪之时,因为冯御史大人正候在码头上呢,若在半个时辰内我和表舅未能平安返回的话,冯大人便会立即入宫面圣,直陈将军今夜杀伐朝廷命官之罪!”
  此言大出布延所料,布延的脸一下变得苍白,僵持半晌,终是慢慢地退到一旁,挥手示意其余的灰衣人散开。
  柯弘安暗暗松了口气,面上依旧淡定地朝布延作揖道:“我替将军谢过布大哥,回头我碰到将军,必定会告诉将军你顾全大局的英明果断。”语毕,他朝贺逸点了一下头,贺逸连忙随在他身后一同往船舱外走去。
  自柯弘安他们来后,这客船的船家早就停下了船只的行驶,此时官府所派的船正紧挨在一旁,柯弘安带着贺逸上了官船,方算是真真正正地脱离了险境。
  贺逸死里逃生,惊魂甫定,道:“幸好你来得及时。是了,你怎会知道他们这时要取我性命?”
  柯弘安不由得露出愧疚之色,道:“表舅飞来横祸,也是因为弘安的缘故。此事说来话长,我先送表舅至落脚之地后再细说不迟。”
  官船将柯弘安和贺逸二人送至码头后,贺逸方知北岸上并没有什么冯御史大人在候着,柯弘安来不及细说,引着贺逸匆匆上了马车,先离开码头方为上策。
  马车行了约摸半个时辰,方在一家地处偏僻的客栈前停下。天已入夜,客栈门前点着两盏灯笼,金黄的光亮却稍显微弱,照不亮灰暗的偏狭小道。柯弘安和贺逸下了马车,走上客栈的朱楹青阶,才来到那一排六扇的门面前,便闻见浓浓的酒菜香气扑鼻而来。
  他们一进门内,里头一个跑堂的便迎了出来,朝柯弘安殷勤地打着千儿道:“安大爷来了!快楼上请,小的已经为爷把天字一号房收拾妥当了,还备下了上好的酒菜。只等爷吩咐一声,小的便替您送到房中!”
  柯弘安点了点头,领着贺逸拾级登上楼阁,径自往天字一号房走去,进了雕木大门,内里又有一层大玻璃隔栅,尤其隐蔽。屋内三扇红松木窗户一溜儿靠北,临着的雕木排窗用棉锦帘遮蔽,挡了外间的寒风也屏了声音,南边留出宽敞的厅堂和坐卧之处,一室安静和暖。
  贺逸环视着四周,道:“不知原来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若在这儿议事,竟比在自己府里还要清静安全。”
  柯弘安微笑道:“这是我近来才置下的,外头看着像是客栈,平日里总是客满不接受外客的。也省得直接置宅子平白惹人注目。表舅喜欢就好,这房子原便是为您而腾出来的。为保表舅安全,最近您还是先在这儿住下吧。”
  贺逸略感意外,旋即又明白了过来,道:“今夜我逃过一劫,只不知他们还会不会继续进逼。横竖我在京城的宅子也是新置的,家人都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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