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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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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白心头惶然,强压着几欲出口的话语,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往外走。韦宛秋冷冷地注视着她的背影,也不出言挽留。
  谁料,秋白缓步走到内堂门前时又停了下来,她脸色隐隐发白,回过头来道:“柯弘安把她保护得很好,她自己也很小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成事。”
  韦宛秋讥诮一笑,低头欣赏自己艳红如花瓣的蔻丹:“这个世界没有不劳而获,你想让我帮你,至少你要让我觉得你值得。”
  秋白双唇微微发抖,嗫嚅了片刻,方能清晰吐出言语来:“万一我失手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韦宛秋起身款款来到她身边,长长曳地的碧霞云纹裙袂散开了一地绮丽,益发映衬得一身浅粉色长衣的秋白单薄而寒微。
  “你若还想着要回到她身边去,我凭什么要助你这一回呢?”她姣好的芙蓉玉面上杀气森森,朱唇边却含着一缕不相称的娇媚笑意,“正如你今日跟我讲的这些,我凭什么相信你呢?这个府里的人都是做戏的高手,我怎么知道你和容迎初是不是在做戏呢?”
  秋白眼内露出一抹悲戚之色,沉声道:“做戏?我倒宁愿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没有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容迎初也没有因为这个而放弃我。有些事,永远不要知道,反而是好事。可既然现在都让我看清楚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韦宛秋垂眸含笑:“那我只管等你的好消息。”
  自从上回在年宴中出了鹤顶红一事后,容迎初的一应饮食比过往更为小心谨慎。另在东院内设了小厨房,由柯老太太另派可靠的丫头媳妇过来掌厨,每次由亦绿和秋白二人轮换着查验膳食,并亲自将食物送至容迎初跟前,当中再无第三人可接触到食物。
  秋白更比往日沉静了,虽然没有再在容迎初面前提起柯弘轩的事,但主仆二人之间似已无话可说,每到跟前伺候,都不过是例行尽己本分而已。
  这一日,照旧由秋白替主子查验安胎药汤,她把药另用小碗盛了,取银针探过无异后,方将余下的药汤倒进容迎初专用的镏银碗中。
  不知是否心中有事,她的动作也不禁迟缓起来,把碗放进食盒中时,手微微一侧,顺势将掌心的物事洒落碗中。
  一旁的亦绿瞥眼捕捉到她这个细微的动作,不禁奇道:“秋白,这帖药方不是没有后下的药吗?”
  秋白神色一僵,忙强笑道:“没有,是没有咱们就不要多说了,药放凉了可不好,得赶紧给奶奶送过去。”
  亦绿越发生疑,一手拉住了她道:“我刚才似乎看到你放了东西进碗里,究竟是什么?”
  秋白甩开了她的手,把食盒盖上:“你什么眼神?我哪有放东西进药里?快让开,奶奶还等着呢。”边说边提起食盒往小厨房外走去。
  亦绿满面狐疑,快步追到秋白身侧,再度拦下了她:“老太太和大爷都吩咐过我,一定要好生留心奶奶的吃食,要是奶奶出什么事,咱们几个也都别活了!你倒给我说清楚,在奶奶药里放了些什么?”
  秋白如有芒刺在背,分外难堪。她咬了咬牙,扬一扬手道:“瞧你说的,我是奶奶的陪嫁心腹,我跟奶奶可比你要贴心多了,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话音未落,便从她袖里掉出了一小纸包,那纸包掉落地上,撒开了一撮紫红色的粉末,一股特异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秋白骇得满脸发白,正要拾起那纸包,亦绿已抢在她前面拾了起来,秋白急得伸手去抢,亦绿一把推开了她的手,把纸包收到了身后,惊疑难禁道:“这不是麝香吗?难道你刚才放进奶奶药里的,竟是这麝香”
  秋白强作镇定道:“这麝香原是我先前月事不适,问大夫要来止痛的,你不要见风是雨、疑神疑鬼的!”
  亦绿却是半点也不相信她的话,眼疾手快地夺下了她手中的食盒,快步往外走去:“我有没有见风是雨,请大夫来一看便知!”
  二人争持不断地来到了正厅中,一进门便见容迎初正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容轻眉,以及前来请早安的韦宛秋。秋白面上的慌急之色更浓,几番想从亦绿手中抢过食盒未果,遂止不住扬声道:“食盒一直在你手上,如果药里真有什么,你也脱不了干系!”
  亦绿护主心切,倒也不曾想过这一层,一时怔住了。
  容迎初见状,皱一皱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秋白不等亦绿说话,急急道:“今日原该是我给奶奶送药,可不知为何,亦绿一直抢在前面,我不知她究竟有何居心!”
  亦绿又惊又怒,连忙把药碗从食盒里端出来,递到容迎初跟前道:“奶奶,亦绿刚才在小厨房里看到秋白往药里撒了东西,我问她是什么,她只不愿告知。后来又从她身上掉下来一包麝香仁,我便思疑她往药里下了,她只不承认,还反咬亦绿一口!”
  容迎初听得亦绿的话,顿时沉下脸来,冷眼瞪着秋白。
  容轻眉惊得面无人色,起身来到姐姐身侧,轻声道:“这两日姐姐总说觉得小腹酸酸胀胀的不适,不知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秋白走上前来道:“奶奶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容迎初吩咐身后的念珍道:“为避嫌疑,还是有劳念珍姑娘替我去把大夫请来。”念珍领了命自去了。
  容迎初看了韦宛秋一眼,道:“这一大早的闹出了这些事来,让韦妹妹看笑话了。”
  韦宛秋微微一笑,道:“一直以为姐姐待下人们是极为亲厚的,倒真没想到今日过来会看到这一出。知道的只说这些下人不知好歹,那不知道的,定会议论姐姐管教下人无方呢。”
  面对她这番嘲讽,容迎初却并不予反驳,只用手扶一扶腰背,眉头紧锁,面上更显青白。
  过不多时,念珍领了平日里替柯老太太诊病的刘大夫前来,容迎初指着桌上的药汤道:“好生查验一下这药里有无异样。”
  秋白站在旁边,额上已经冷汗涔涔,眼光不安地落在韦宛秋身上。韦宛秋却是似笑非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大夫取银针探药,又亲自啜饮药汤细加检验,闲闲如看戏一般。
  刘大夫放下药碗,面带紧张道:“回大奶奶,依老夫所验,这药里竟含有麝香!只不知大奶奶之前可有服下这碗药?”
  容迎初目内一凉,抬眼看向秋白,道:“没有。”
  容轻眉忍不住插言道:“可姐姐近日总觉得腹部酸疼,这又是何缘故呢?”
  刘大夫忙为容迎初搭了脉,良久后,方神色凝重道:“从大奶奶的脉象来看,奶奶的酸胀之症,该是这两日内才有的,是吗?要果真如此,那奶奶恐怕是从前日起便开始服这含有麝香的安胎药了。”
  容迎初身子微微一软,喃喃道:“前日便开始了?”
  容轻眉急不可耐地追问刘大夫道:“那对姐姐的胎儿可有影响?”
  刘大夫道:“倘若大奶奶连着把今日这碗药也服下了,那胎儿恐怕便会不保。”
  容轻眉大惊失色,来到秋白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怒道:“我姐姐一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姐姐?”
  秋白冷冷看着她,用力推开了她的手,道:“刚才一直拿着药碗的人可不是我,捉贼捉赃,你是要在奶奶的眼皮底下诬陷我吗?”
  亦绿不由慌了,急急道:“是我亲眼看到你把麝香撒进药里的!还有这包麝香仁,也是从你袖子掉出来的”她“扑通”一声在容迎初跟前跪下,一字一句道,“我向奶奶起誓,若是亦绿所言是谎话,便叫亦绿此生不得善终!”
  秋白冷笑连连:“你发誓,我也晓得发誓。拿着麝香的人就是你,这还用得着多说吗”
  “她是用不着多说,多说的人是你。”容迎初镇声打断了她,“秋白,在我跟前,还需要来这一套吗?”
  秋白怔了半晌,方道:“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
  容迎初垂一垂眼帘:“这两日喝下安胎药汤后总觉不适,是我让亦绿今日留心你的举动。”
  秋白始料未及地紧瞪着她,发不出一言。
  容迎初深吸一口气,转头让刘大夫另开一个误服麝香后调理身子的药方,又命了容轻眉和念珍一起跟出去打点。
  韦宛秋别具意味地看了秋白一眼,站起身道:“好一出清理门户的好戏!姐姐当这个家可一点都不容易呢。宛秋就不妨碍你们了。”言毕,悠悠然告辞离去了。
  一时内堂中便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人。
  “亦绿,你没有做错,不需要跪,更不需要发此毒誓。”由始至终容迎初的声音都是平和而冷静的,仿佛已经将眼前的人看穿。
  秋白面上有着大势已去的颓然,眼睛却一瞬不移地注视着座上的主子。
  容迎初扶着亦绿的手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秋白跟前,语意中带上一抹哀痛:“从你决定要在我药中下麝香那一刻开始,你已经想好了,不会再留在我身边,是不是?”
  秋白本还兀自强压着心头的惶然,此刻闻言,再止不住目泛泪光,道:“是你先放弃我。”
  “所以,你如今是要让我知道,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可以不惜代价,是不是?”
  “从来就没有可供我选择的余地。”秋白难掩悲戚,“顺从你,是对不起我自己;背叛你,是我不仁不义。怎么做都是错。既然都是错,为什么我不能走一条对自己有利的路?”
  容迎初冷嘲的一笑:“没想到我们主仆俩还会有这么一天。是我的错,没有想到六爷对你竟是这么重要。今日的事,要是让相公知道了,他必定不会放过你。念在咱们这些年的情分,我不会告诉他真相,只跟他说你不如以往得力,如今既然有了亦绿她们,便放你出去吧。”
  秋白的泪水无声淌下:“你说得对,我已经没有继续留在你身边的资格。只是我在你身边这些年,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我对你尽过心,你也对我有过眷护之恩。我今日顶着这个错出去,你不罚我,就是此生都要背负着对你的亏欠,我担当不起”
  容迎初两眼湿润,哽声道:“你动手的时候,倒不曾想过会亏欠我?既已成事实,我罚不罚你,还重要吗?”她咽了咽,只觉心头揪痛,也不欲再多说,转过身背对着秋白道,“你下去吧,收拾好你的东西,不用来向我拜别。”
  秋白擦去泪水,道:“我不想这件事成为我一生的负担,在临走之前,请你容我尽最后一点心你既然不想看到我,我会跪在苑门外头,从现在开始到明日的这个时候,整整一天。这期间不需要为我送吃的喝的,便算是对我这次的惩罚吧。”说完,也不等容迎初说话,径自往外走去,一直来到万熙苑的仪门外,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如此一跪,便是大半天。她跪得笔直,目不斜视,不管身边有谁走过,不理会周遭有谁侧目,犹自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处。
  至晚,寒夜森凉,冷风带着冬末初春之际的料峭萧瑟,阵阵从她身上刮过。夜愈深,风势愈尖厉凛冽,她只身着一件浅青色对襟长袄,抵不住寒意,唯得用手紧紧抱着自己,咬紧忍不住瑟瑟发抖的牙关。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耳闻不远处屋檐头“滴滴答答”的声响,寒凉的水湿细细密密地洒落于头脸之上,将已然昏昏于饥寒交迫的她浇至清醒。睁开眼睛,她再度挺直了腰杆,雨势渐大,身上的衣衫已濡湿了泰半。
  大雨如注,雨水毫不留情地倾盆打落于她身上,她仍旧是纹丝未动。
  有人悄然无声地来到她身后,为她撑起油纸伞,挡下了一小片无雨的天地。
  她茫茫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他明朗清癯的脸庞。
  “六爷”她有气无力地一唤,眼中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与满脸的雨水融混在一起。
  柯弘轩在她身旁蹲下,伸手用袖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水湿,眼眶竟有些微泛红:“我听过来向大嫂回话的妈妈们说你被罚跪在万熙苑门前,心里就很担心。我想看你又怕大嫂怪罪你,这一天都在后头亭子里远远看着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跪着?究竟为了何事?”
  秋白忍一忍泪,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他的眼光满是毋庸置疑,想也不想便颔首道:“我相信你。”
  她笑得欣慰,含泪凝视他的脸庞:“那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去多想,只要记得今天你说过的话就好。”
  他虽有不解,却知此时不宜多问,只担心道:“雨这么大,你不要再跪下去了,我怕你身子会熬不住。”
  雨势滂沱,源源不绝地倾洒于单薄的油纸伞上,他们二人瑟缩于伞下,却似无从躲避,仍旧被雨滴打得遍身水湿。忽然觉得天大地大,他们的角落渺小如斯,连带他们心内的情意,亦是微不足道得尴尬而无力。
  秋白任由冰凉的水珠淌于脸上,轻轻推一推他,道:“你回去吧,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无关。”
  柯弘轩却紧紧握住伞柄,一径儿地往她身上遮挡,全然不顾自己:“我让人去求大嫂,求她饶过你这一回,你不要再跪了!”
  “没有用的,六爷。如果你是为我好,请你由着我。”她每说一句话,寒苦的水珠便丝丝缕缕地渗进口中,到最后,便连舌尖亦是苦涩得心颤,“世间有许多事,你看到的也许是假的,而真的你却不一定能看到。我知道你不想看我受苦,可是你不会知道我背后所做过的我从来没有求过你,现在就当我求你求你离开,求你离开。”
  柯弘轩再忍不住流下泪来,不知为何,只觉得近在咫尺的她,在这一刻竟似相隔万重山,怎么也无法靠近,无从看真。心不自觉地紧揪得生疼。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人蹲得久了,脚下颤巍巍的,益发添了几分孤清伶仃的寥落。
  纷纷蒙蒙的雨雾中,一个娇小的纤纤身影渐行渐近。
  身罩着秋香色刻丝八团羽缎披风的容轻眉一步一步走出苑门,油纸伞下,她清丽的容颜上隐隐地泛着一抹凄惘,沉静的眸光在秋白身上扫过,又落定在了柯弘轩身上。
  秋白看到她出来,垂下了眼帘,不再对柯弘轩言语半句。
  容轻眉来到秋白跟前,道:“姐姐让你不要再跪下去了,你走吧。”
  秋白面无表情,一动没动。
  柯弘轩有些微明了她的心意,也不再劝解,只把伞塞进了她的手中,轻轻道:“我会在后头远远地陪着你。”
  容轻眉注视着他与她,想起了姐姐说过的话,眉宇间不知不觉地笼上了一层伤怀,茫茫开口道:“六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柯弘轩的目光依旧盘旋在秋白身上,片刻,方朝容轻眉点了点头。
  二人到了不远处的小亭阁内,雨依旧连绵不绝,似是萦绕于心头不散的重重心事。
  “轻眉心里有两个疑问,想在今夜向六爷求一个明白。”她眼光幽幽远远,似是沉浸在过往某段的记忆中,“当年轻眉落水,幸得六爷相救,那日轻眉醒来,六爷已经离去无踪。轻眉一直耿耿于怀未能亲身向六爷言谢。后来在去年秋末时分,你前来我家田地里监割,我方得再见你一面。那时我问你,还记不记得曾救我一命,你却是一脸茫然。你说,隐约记得曾经救过一位姑娘,但至于那位姑娘是谁,你却记不清了。”她看向他的目光隐带一抹迫切,“我想六爷给我一个答案,你是真的忘记了当日所救的人是我吗?”
  柯弘轩并无半点迟疑,简短而又肯定地回应:“是。”
  容轻眉神色一黯,停顿片刻,又道:“当日六爷与我言笑,你曾经说过,我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我再三问你是谁,你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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