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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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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音未落,忽地从旁边人群中飞扑出一人来,却是紫文的娘方福家的,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哀哀哭求道:“大太太,紫文一向谨遵着大太太的教诲,她走到这一步都是我的错,是我给她乱出的主意!求您不要怪她,一切都是我这老不死的不是!求大太太饶过紫文这一回吧”
  柯弘安容神僵冷,盯着哭泣不止的紫文母女俩,道:“当真是你们下的毒?”
  紫文急急摇头,泣道:“不是!我没有下毒!不是我下的毒,我没有做过!”她膝行至苗夫人脚下,拉着那起花八团倭缎的裙摆哑声道,“大太太,是紫文不知深浅,满心以为孝敬大奶奶就是孝敬您求大太太原谅,紫文真的没有下毒,我没有求大太太恕罪!”
  苗夫人轻蔑地瞟了脚底下的人一眼,嫌恶地一甩裙摆,将她的手避开,淡淡道:“你可仔细了,你这个姨娘的身份可是大奶奶给的,你孝敬她归你孝敬她,怎的又会如同孝敬我?话说回来,你这个孝敬人的法子,竟是要下毒取人命吗?那我可万万当不起。”
  容迎初听着她所言的每字每句,渐次明白了过来,于苗氏来说,这次若能毒害她,这便是一场一石二鸟的施威,苗氏正是用这种方式昭告所有人,形势从来没有改变过,这家中的主事权表面上是在她容迎初手中,然而可以主宰府中人与事的,向来只有苗氏一人而已。
  转念又想到,此次若是紫文被坐实罪名,轻则撵出府去,重则送官府治罪,都是让府里上下人等看到自己掌管房中人事的无能,此时紫文又口口声声向苗氏求饶,分明是已经知道一切均出自苗氏的授意,只是无可奈何。
  如此一番思前想后,容迎初一时只觉得两侧脑仁“突突”地酸胀得生疼,她走到匍匐在地号哭不止的紫文身旁,平心静气道:“只凭两个丫头的一面之词便定言紫文是下毒之人,未免太过草率了。即便她真的曾开过食盒碰过我的甜汤,也不一定就是要投毒。为慎重起见,还是该搜一搜她的身上,还有她的房中有无可疑之处,再行定论不迟。”
  苗夫人“啧啧”两声,冷嘲地看着她,道:“迎初啊迎初,原来我还担心你非出身名门大族,毕竟心胸和见识总要差一些,不知能不能把咱们府中事务打点妥当。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真的放下心来了,紫文是你一手抬上来的姨娘,她忘恩负义害你性命,我们都怒其不争,你倒好,不仅不计较,还要给她一个公道。你是大仁大义,还是黑白不分?这明眼人可都能分辨出来。”
  容迎初忍下头脑的不适,并不跟她多说什么,只回头吩咐道:“夏风,你带了人到方姨娘房中去仔细搜一搜。静竹,你把方姨娘带到内堂去,好好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可疑之处。”
  柯弘安来到她身边扶了她坐下等待结果。过不多时,静竹出来回说紫文身上并不曾藏有毒药。韦宛秋在旁轻轻笑道:“要是下毒的人是我,我也不会在成事后还把毒药揣在身上,哪里有这般愚笨之人?”
  柯弘安看向她的目光如穿心的冷箭:“要是下毒的人是你,即便在你身上搜不出毒药,我也不会放过你!”
  容迎初冷笑道:“韦妹妹倒也有她的道理,所以要知道真相,自然是不能只搜紫文的身上。”
  大约两盏茶的辰光过后,夏风便捧着一个布包返至大院中。依旧跪倒在地的紫文抬头看到那个布包,顿时惊得面色发白。容迎初睨了她一眼,对夏风道:“可是搜出什么来了?拿出来让咱们看个明白。”
  夏风依言把布包展开,赫然可见里头的六张银票、一柄红木银丝百寿紫玉如意、一个白玉镶金手镯,并一个用油纸包得严实的小纸包。
  柯弘安将其中的小纸包拿起,打开看到内里的朱色粉末,马上命夏风将大夫请了过来,细加查验了一番后,大夫面带惊惶道:“回安大爷,这纸包里面的药粉,正是剧毒鹤顶红。”
  容迎初直勾勾地盯着紫文,道:“我原还想着事有蹊跷,没想到当真是你下的毒,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紫文面如死灰,倏地站起来指着韦宛秋道:“这些东西都是韦氏给我的!她给我银票和首饰,让我在大奶奶的食物里下毒!这包鹤顶红也是她给的我没有答应她,我没有下毒,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加害大奶奶!”
  韦宛秋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却没有半点惊慌,她神色清清淡淡,亦不予辩驳,仿佛紫文口中所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容迎初看她这副模样,心中暗奇,只不动声色对紫文道:“如今在你房中搜出了这些东西,你终究也是难逃嫌疑,只是看来此事并非你一人之力,背后指使你的人,当真是韦奶奶吗?”
  紫文泪流满面,颤声道:“难逃嫌疑你们都不会放过我,从一开始,就是错”她忽然歇斯底里地朝韦宛秋扑去,口中尖声嚷嚷,“是你设下的陷阱!是你想要毒害大奶奶,嫁祸于我!是你嫁祸给我!”
  没有容迎初的示下,柯府的下人也不敢上前去替韦宛秋把紫文拦下,唯得书双和丹烟挡在了主子前面,韦家的几个陪嫁小厮冲上来把紫文按在了地上。韦宛秋则纹丝不动,悠悠道:“刚才姐姐说过,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我是深以为然。方紫文说是我给她好处让她毒害姐姐,可是既然有物证在,为何你们不先把东西都看个清楚,再来下定论呢。”
  席位间的陶夫人早已留意了那如意和手镯许久,此时亦忍不住道:“那柄紫玉如意,原是一对的,是当年老祖宗送给我和苗大嫂一人一柄的,怎的会在紫文这里?”
  陶夫人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心惊,纷纷向苗夫人看去。
  苗夫人面上阴沉一片,眼光冷冷地在韦宛秋身上掠过,道:“弟妹问得好,这柄紫玉如意是我在秋儿进门之时送给她的礼,让她秉承咱们柯家媳妇的仁德孝义,如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秋儿自个儿清楚。”
  陶夫人干笑一声,道:“大嫂能将紫玉如意送人,可是这白玉镶金的手镯呢?我记得这不是大嫂当年进门的时候,老祖宗亲手戴在大嫂手上的吗?原来大嫂对老祖宗所送之礼,如此不屑一顾,随随便便就交到别人手里了。”
  韦宛秋轻浅一笑,看向柯弘安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出自我之手,恐怕相公应该心中有数吧?”
  柯弘安淡淡地横了她一眼,却听苗夫人不温不火道:“迎初当这个家确实心思缜密,如此一番搜证,不仅证实紫文心如蛇蝎,狠下毒手,更顺手牵羊偷取主子的财物,在诡计败露之时竟然出口诬陷主子!这当中的每一项罪状,都足以令其受重责!弘安,紫文是你房中的人,是不是要送官府治罪,你们自己来决定。”
  容迎初怒极反笑:“娘倒比我们都看得通透,在这些东西面前,我们都只觉得扑朔迷离,不知内里究竟了,娘竟然能逐一说出紫文的罪状来,难道不是因为娘早就知根知底的缘故吗?”
  苗夫人只冷眼盯着地上的紫文:“谁才是真正知根知底的人,恐怕只有你的老子娘更清楚了。”她顿一顿,又道,“不管此次大爷他们怎么处置你,只要你打心底里认了错,我也会念在你老娘数十年来对柯府的勤勤恳恳,仍然会找好的大夫治她的心悸病,仍然会掏我的体己钱给你娘买名贵的药材养着身子。一切只看你自己了。”
  方福家的闻言,已然知道了主子的意图,面上青白交加,涕泗纵横:“大太太,老身这贱命死不足惜,求您高抬贵手,饶过紫文这一回吧”
  紫文听得母亲的哭喊声,只余得满心满怀的绝望,她咬一咬牙,含泪道:“紫文知错了,一切都是紫文所为”她艰难地一字一句吐出,“是我下的毒是我从韦奶奶那里偷了银票和首饰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多番诡辩,带累大太太伤神。”她转向柯弘安,颤声道,“爷,容氏虽抬了我为姨娘,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恨,所以才会狠下毒手我敢作敢当,要怎么处置,悉随尊便吧!”
  容迎初倒抽了一口冷气,与柯弘安相视了一眼后,命人把紫文押了下去。
  大好年宴出了这般变故后,众人皆已是意兴阑珊,陆陆续续地散去了,华彩高照的大院中,兀自是一片败局过后的狼藉与冷清。
  苗夫人和韦宛秋不约而同地自座位上站起,四目相投,竟带了几分尖锐的疑忌之意。
  柯弘安走开去吩咐夏风关押紫文的事。容迎初转身正想前去照应亲妹,韦宛秋的声音已然追到了耳边:“姐姐,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这次连累的是你的亲妹妹,下次,不知会是谁呢?”
  容迎初满腔的怒火烧得心头灼痛难当,她回身狠狠一掌扇在韦宛秋脸上,响亮的耳光声在偌大的院中震起了慑人的余响。这一掌用力之猛,连带她自己的掌心亦是火辣辣的作痛。韦宛秋生生被打得发髻松散,青丝凌乱地披落脸旁,白皙的脸颊上竟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你以为你真能瞒天过海吗?”容迎初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毒如蛇蝎的人不是紫文,今夜的真凶究竟是谁,你欺瞒得了所有人,瞒不了我和相公!”
  韦宛秋捂着脸阴冷一笑,轻轻道:“纵然瞒不了你,那又如何呢?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如今不过是个开始。咱们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容迎初与她怒目相对,须臾,声音凛冽而决绝道:“韦宛秋,你既然铁了心要与我过不去,那我乐意奉陪!你尽管不择手段,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苗夫人披好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好整以暇走过来道:“迎初,你既然有了身子,便不要轻易动气了。这府里的事要操心的多了去了,你如今一气到底了,又如何能撑到以后?”她目光冷冷地从韦宛秋身上扫过,“千万不要以为争得一时的先机,便是大功告成了,世事变幻往往无常难料,高低起落,不都是常事吗?”
  韦宛秋面上似笑非笑,似是不甚在意。
  容迎初慢慢地平下了心头的愤怒,道:“迎初记住娘的教诲了,至少在紫文一事上,让我知道了娘对这府中之事,从来就没有放开手过。”
  苗夫人一抬下巴,由巧凝扶着手缓步离去,只搁下一句:“彼此彼此,你也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夜色迷蒙,放眼唯见前路茫茫。灯光朦胧之处,是低矮的耳房,里内尚有自己不知安危的妹妹,她强自定一定神,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前走去。走得数步,便觉肩头一暖,心头知意,回头看去,果然是为自己披上了斗篷的相公,她倦怠地依进他怀中,叹息道:“明日便把紫文送出府去吧,不宜再久留了,总不至于真让苗氏把她送到官府去。”
  柯弘安拥紧了她:“迎初,我的心到现下也还是悬着的,那碗带毒的甜汤我连想都不敢想,要是你真的有何意外,我宁愿与他们同归于尽。”
  容迎初心如刀绞:“我倒恨自己为何要与轻眉换了甜食,不然我用文犀辟毒箸一试便能试出当中的毒性来,轻眉也不会受我连累。”她咬一咬牙,又道,“想来此次她们并非意在取我的性命,全是为了东窗事发后,嫁祸紫文,想让我为难而已。”
  柯弘安道:“苗氏何其精明,想必是早已察觉紫文一心向着咱们,事事为咱们留意。如今倒有点杀鸡儆猴的意思了。”
  容迎初看了相公一眼,道:“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保全紫文的余地,任由他们处置紫文,也是对咱们不利。情急之中,我记起紫文曾说过韦氏与她私相授受的事,便让夏风去搜查。我虽知这样只会更坐实了紫文的罪名,可是我若不狠下心来让大伙看到此事背后的蹊跷,往苗氏和韦氏二人身上猜疑,那只会遂了苗氏的愿,从此人人对我只会阳奉阴违。”
  柯弘安看出了她眼中的犹疑,握住她的手道:“紫文的事你不必太过耿耿于怀,我原来也不曾想过要如何抬举她,若不是后来你为势所迫抬她为姨娘,我本是打算早早将她打发出去的。事至如今,让她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容迎初安下心来,轻轻地点了点头。说话间已行至了耳房门前,亦绿正好走了出来,看到主子已经到来,忙道:“奶奶,眉姑娘她已经醒了,只说想要见您呢。”
  柯弘安不便进入室内,便在外候着。容迎初一径儿往里走,来到内堂门前,便见秋白正立于窗下,隔着江宁织造雨过天青色的蝉翼窗纱,轻声细语地对窗外的人说道:“大夫说二小姐的情况还不好说,虽已服过了药,还得过半个时辰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
  一个在窗内,一个在窗外,他注视着她映在窗纱上的身影,亦是极力放轻了语调:“只希望她好起来,你也要好好儿的”
  容迎初见状,脸色微微一变,略在门前踌躇了片刻,方走进来道:“轻眉可是醒了?”
  秋白面向着窗外,此时骤然听得主子的声音,肩头一颤,回头接触到主子深沉的目光,只垂眸未语。
  容迎初不再看她,在妹妹的床沿边坐下,扬声道:“咱们都无碍,多谢二太太的关心,请六爷自回去替我谢过二老爷他们的一片心。”
  窗前的人影略略一迟疑,终还是离去了。
  容轻眉突遭剧毒侵体,虽已服过了清毒药汤,脸上仍旧是一片紫青。她微睁开双眼,一手无力地朝姐姐伸来。容迎初急忙握住了她的手,道:“轻眉,你不要害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容轻眉气若游丝地张了张嘴,好一会儿后,方吐出了声音:“姐姐我不怕幸好是我”
  容迎初止不住淌下眼泪,抚着妹妹的额头道:“都怪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容轻眉弱声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姐姐,我很想活下去我知道,我知道刚才他一直在我听到他的声音。”她全无血色的唇角吃力地勾起了一抹弧度,“每次我有难,他都会在我身边他不嫌弃我,也不离弃我”
  容迎初暗惊于心,却只强压着心头疑问,柔声安抚妹妹道:“轻眉,你不要再说话了,好好休息,睡一觉,醒来便会好起来了。”
  “我怕我再也醒不过来姐姐,你听我说,他是我的恩人,他救过我的性命。”容轻眉全身已是无力,但仍然竭尽全力地握紧姐姐的手,一直记忆在她脑海深处的,是她与他曾经有过的过往。
  还记得那年她失足坠湖,湖水刺骨冰寒,毫不留情地侵袭着她孱弱的身体,她手脚麻木,每张一下嘴呼救,损耗的都是力气,已经不能坚持下去了,四周只有幸灾乐祸的眼光,没有人愿意对这位卑微的穷家女施以援手,命如蝼蚁那般,除了姐姐和娘,没有人会在乎她,她正慢慢地往下沉,也许这就是她的一生
  “六爷,六爷,你不要去!”
  “你让开!再不救她她就要死了!”
  只听得“扑通”一声,有人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湖中,奋力游向那命悬一线的小姑娘。
  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双臂是那样坚决地抱紧了她,拼命地往岸边游,她无力地靠在他的肩头,冰冷的湖水重重地拍打在她的脸上,令她晕睡了又醒过来,让她深刻地感受到了他无私的救助。
  他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把她放在地上,回头朝惊慌失措的随侍小厮喝道:“快去请大夫,快去!”
  蒙间,她感觉到有人抬起了她,有人用温热的披风裹紧了她,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他的声音不时会在耳边响起,安稳了她迷蒙的意识,从那时起,她就很想很想,一直能听到他的声音。
  “姐姐,我从来不敢奢望能和他和他在一起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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