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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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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在照顾自己,她终是弯起了唇,低低道,“谢谢你,你是”

  一瞬间,陆离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虽然他早已听说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亦已知道她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可是她眉宇间的迷惘与疏离,还是让他有些难以适从。

  她的性格从来不属于热情,甚至算不得开朗,不像一般的女子,会向他撒娇,会表现的很亲密,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远比那些来的更为深厚。若不是他几日前还看过她真实的容貌,这一刻,他怕也会怀疑,这个躺在床上的女子,根本不是她。

  陆离的心微微地酸涩,他记得曾在父母坟前发誓,会尽自己一生的努力去照顾她,可是,现在想起来,他做得并不好。

  从前的她,好像根本不需要他的照顾。

  她的枪法甚至比他更精准,她的心似乎比他更冷静、更狠。他还记得第一次执行任务,是与另一伙帮派的厮杀,当时他的枪正对准那个帮会的香主,突然有个妇人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冲了出来,跪在地上,隔着婴孩抱住他的脚,求他放过她的男人。

  妇人哀求绝望的眼神与婴孩撕心裂肺地哭声充斥在眼中、耳边,他忽然想起了整个村子被屠杀的那一日,那一夜哭声震天,亦是如此悲惨,就在那一夜,他们的父母、平野的父母,与许许多多的村民倒在一片血光中。

  真要这么做么?他忽然有一丝不确定,举起的手亦慢慢地垂了下来。

  然而,就在那一刻,那香主忽地一脚踢飞他的枪,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朝他刺来,他的双腿被那妇人死死地抱住,眼看就要被刺中胸口,却听嘭地一声,只间那香主胸口冒着血,慢慢倒下去。

  而她,就站在不远处,手稳稳地举着枪,眼角眉梢俱是凉漠。

  那一场厮杀,他们完胜。她经过他身边,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句话,陆离很熟悉,邵九亦曾对他说过。

  那一刻,他发现,她与邵九在某种程度上是两个极为相像的人,不,或许是,从邵九拉着她的手,从江边离开,带她回来的那一刻起,她的身心便被他烙上了烙印。

  一辈子难以磨灭的烙印。

  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包括——她的心事,不是她隐藏得不好,相反,她一直极为隐忍,但他还是察觉到了,谁叫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只是,对于那些事,他也无能为力,没有人比他清楚她的性子,表面冰冷,骨子里却比谁都固执;但他更清楚的是邵九的性子,那个少年,从他见他第一面起,便知道,他那样的人,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改变。在他那里,不是付出,便会获得感动,更莫说是回报。

  而现在或许无论对谁来说,这样,反而更好,不是么?陆离的目光又重新凝睇住宝龄,像是冰封的湖面起了一丝涟漪。

  好长一段时间,他没有说话,思绪仿佛飘到了不知哪里,宝龄正觉得奇怪,他却忽然又看住她。

  冰冷的神情,又变得柔软了些。她的心忽地一动,心底竟仿佛被牵扯出什么,竟也无端端地跟着柔软起来,迷糊中,她仿佛再一次看到了顾老爷的眼睛。

  分明是那么不同,一双是历经风霜的,一双是年轻的,但却同时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而他的容貌,也让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

  她亦这么看着他,没有说话,良久,陆离站了起来:“我去告诉他们你醒了。”

  宝龄愣了愣才道:“你还没有告诉我”

  走到门口的背影似乎顿了顿,他道:“叫我阿离吧。”

  阿离?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哪里呢?宝龄眉梢凝结起来,但下一刻,她却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不知是睡了多久?虽然之前那种难受淡了,但头还是有些发沉,脚下还是软软的。

  她打开门,一股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园子里的芭蕉随风摇曳,一如那一天,她坐在石阶上烤肉时所看到的模样,那个少年目光如水般温柔,执着酒盅,对她说,生辰快乐。

  她慢慢地走出园子,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这人一身黑衣,一张脸亦是黝黑无比,见了她微微一顿,眉宇间瞬间闪过无数种情绪,竟是呆呆地站住了。

  平野。宝龄将他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见了好几次,却没有一次给她好脸色的少年,此刻的神情怎么如此?好像跟第一次见到她似的,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总之,极为古怪。

  “我要见你们九爷。”她开口道。

  她的说话声仿佛惊吓到了平野,他浑身一颤,瞪着眼打量了她一番,才道:“爷出门了。”

  出门了?宝龄怔了怔:“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那么快,爷吩咐了,等顾小姐身子好了,便送你回顾府。”

  心头仿佛掠过许多种不同的感觉,宝龄点点头:“我没事了,家父大殓,我想早点回去。”

  有些微妙的情绪横亘在她心间,像一颗种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发芽,她似乎意识到那是什么,但不愿深究。回家去,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

  走了几步,她想起什么,叫住平野:“对了,刚才在我屋子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大夫?叫阿离。”

  一瞬间,平野的唇角抽搐了一下,又露出那种极为怪异的神情,有些含糊地应了声。

  果然是大夫,宝龄笑笑:“替我谢谢他这些天的照顾。”顿了顿,想起并未见到拾巧,又道,“还有拾巧,我来不及见她了,若她有时间,可以来看看招娣。”

  拾巧与招娣,那一日在春申湖也算交上了朋友。

  再没有迟疑,她转身便朝前走去,留下一脸呆楞的平野站在原地,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那些断断续续的字眼。

  几百年以后灵魂

  片刻,平野打了个寒战,才跟了上去。

  乘上邵公馆的车,宝龄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影,一颗心早已飞去了顾府。

  此刻,府上的人应该已知道顾老爷的死讯了吧?阮氏能不能撑得住?宝婳呢?顾老爷的棺柩找到了的惊喜一瞬间淡了,她心中又一片密密麻麻的混乱。

  只是,若她知道,顾府此刻正发生了许多她意想不到的事,恐怕,心会更乱。

  额,是这样的,这章才是真正的106章,本来写好了6。15发的,但那一天不知道怎么忘了发,今天word上的标题数字与起点上对不起来才发现少了一章,因为自己无法解禁,只好,补在后面了郁闷。后面的顾府二少爷是107,惊雷是108,以此类推,辛苦亲们自己将漏下的这章发在适当的地方读吧,泪奔中~

 

  壹佰零玖、时光如梭过

  连生站在逆光中,淡淡的月光在他身后拉下长长的影,他低下头来,定定地望着宝龄,原本明亮灼热的瞳仁沉沉地看不见光,如两口深幽的古井。

  她是这么想的?她以为他留在顾府,留在她身边,就是为了得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攥了一下,一阵剧痛的收缩,连生胶着的十指指节微微泛着青白,忽地苦涩地笑,她这么想又如何?他来顾府,本就带着见不得光的目的。只是,那目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微妙地变化了,一点点,在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已变得翻天覆地。

  从何时开始,他心里心心念念的不再是报仇,从最开始的不愿自己亲手那么做,而将匕首交给邵九,同时将自己的身份亦交给了他;到最后,竟不忍心看着他心底最恨的那个人死去,因为,他死了,她便失去了父亲,从此无依无靠。

  那是个他那么恨的人,却同时也是这世间最爱她的人。虽然他知道她最深的那个秘密,但正是如此,他更明白她对顾老爷的那份纯粹的感情,不过短短一年不到的时光,她却早已将他当做了她的亲生父亲,将顾府当做自己的家。

  有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但他还是没有说出来,心终究是纠结的,就这么矛盾着、撕扯着,直到事情变作了今天这番面目,那个人死了,在那一刻,所以的仇恨都烟消云散,他以为他可以毫无牵绊的离开,重新开始生活,那种自由自在,真正为自己而活的生活,是他一直一来最为向往的。但原来,不能。他原以为毫无牵绊,但他最深的羁绊,竟然就在这里。当他得知到顾老爷留下的那封信的内容时,竟毫不犹豫地寻则留了下来。

  是为了权力、为了富贵?不,只有他自己知道,从那封信中,他敏感地嗅到了一丝不安的因素,况且,他知道,邵九不会就此罢手,绝不会

  她不应该牵扯其中,他亦无法如同从前那般,冷眼看着她牵扯其中。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她离开。她本不属于这里,离开,从此平平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若真能如此,那么——他情愿放弃自己自由的生活。

  他明白这也是顾老爷的一声,从没有一刻,他与这个他恨了许多年的人,心境在某一瞬竟是如此相同。希望以后她都好好的,见不得她受一点伤害。唯一不同的是,顾老爷是为了顾宝龄,而他,是为了她,只是她,无关任何人、任何身份。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道:“你是这么想的?”他的声音轻而沉,眸底笼罩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望进他的眼底,宝龄一颗心像是一张被水浸湿的纸,一点点皱起来,微微带着些许酸涩,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不少,你不是这样的人。”顿了顿,她微微一笑,笑容有一丝苦涩:“你与爹一样,是想让我远离这纷争,是想保护我对么?”

  刚才那一瞬,她的确误会过他,但只是片刻,她便释怀了,她的连生,她所认识的连生,不是这样的人,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这么做,是为了她。

  连生蓦地怔住,眼角轻轻地一跳:“你知道什么?”

  她知道了么?

  宝龄抿了抿唇,一字一字地道:“爹是怕他做的那些事会牵扯道顾家,所以急着与我撇清关系,让我离开,对不对?而你刚才那样,是想逼我离开,自己留下来替我承担,对不对?”

  她终于明白为何从前每次古来也提及连生时,表情总是那么莫测,现在想来,也许他很早便看出,这个少年,愿意为她做一切,亦会如同他一般保护她。

  连生愣了一下,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像是舒了一口气,又像是有什么梗在喉头。

  原来这才是她的想法,刚才那一刻,他还以为她知道了些什么,原来,她竟是这样想一瞬间,他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一种无可名状的感觉蜂拥而至,对她的歉疚、对自己的厌恶,还有,当她说“你不是那样的人”时,心头那忽然泛起的丝丝甜蜜。那么多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半响,他低声道:“既然你想到了,为什么还要留下来?这是顾老爷的意思不是么?”

  宝龄忽地上前一步,轻轻地拉起连生的手,手心传来些许温热,连生一怔,见她望着自己,低声道:“连生,谢谢你,爹的想法,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但,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离开。”

  宝龄看到连生眉头微微一蹙,却依旧道:“连生啊,你知道我是谁,我醒来的时候,真的很害怕,但是他握住我的手,让我感受到了这个陌生时空的第一缕温暖,还有娘,还有宝婳,这些日子的相处,虽然一年都不到,但在我心里,早就将自己当成了他们的一份子,不可分割,我知道爹一直宠我,想为我做最好的安排,可是,如果我真的走了,娘怎么办,宝婳怎么办,对她们来说,真的太不公平了。她们身体都不好,以后,要怎么办?就算我离开,也无法安心地生活,你明白么?”

  连生的指尖慢慢地蜷缩起来,他怎会不明白?他之所以想让宝龄离开,一是因为顾老爷的信,而最重要的是因为,他知道黑暗中有一双手,高高地罩在上空,顾老爷的死,只是第一步而已,之后的一切,才是真正的开始。他不想让她再与顾府,与阮家扯上关系,之前并不知道该如何做,当他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才有了决定。

  而此刻,他不禁将思绪转回到那封信上,他的顾虑是邵九,那么,顾老爷呢?邵九从来不是个冲动、鲁莽之人,他之前的布局应该百密无一疏,而那封信是顾老爷离开苏州前便写的,绝对不可能是针对邵九,那么,是针对谁?

  刚才对视时,阮氏那莫测的眼神在连生脑海浮现,他眸中再一次闪过一丝料峭的寒意,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失去父亲之后,他便跟着母亲投奔了乡下的娘舅家,一开始还好,可后来母亲也因为心中抑郁而病重不治离开了他,从那时开始,他那舅舅与舅妈的本性便显露无疑,他每一日都活得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再后来,便是那段阴暗的巷子里那毫无自尊的日子,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便懂得看人脸色,揣测每个人的心思。

  那是一种接近兽的本能,为了保护自己,而自然而然产生的能力。

  阮氏,顾家的太太,从前对于连生来说,她不过一个虚无的存在而已,他没有在意过她,甚至,来顾府的这大半年,亦无跟她直接打过照面。

  他的顾虑,是从那一日开始。

  那一日,祥福叔宣读顾老爷留下的信,屋里不过几个人,除了身份发生巨变的他,只有一个人,是顾府的主人,这封信与她息息相关。他无意中看到她脸上的神情,那种绝望、难以置信都可以理解,但在那些复杂的情绪中,竟还夹杂另外一种情绪。

  那种情绪微不可查,但却叫人不寒而栗,是一种死灰般的寒意,从骨子里透出来,玉石俱焚一般的绝望。那一刻,他的心忽地微微一沉。

  而就在刚才,当他与她对视时,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阮氏,并不简单,甚至或许——从来便不如表面那般温婉孱弱。

  然后究竟如何,他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直觉。所以,他现在无法对她说,他无法确定,也还有许多想不通的东西。况且,顾老爷刚走,这个答案,他怕她更无法承受。

  连生望着宝龄,沉默了许久,忽然说了一句宝龄听不懂的话:“就算你不在,或许,她们都能好好地过下去,比以前过的更好。”

  连生的话在宝龄耳边响起,宝龄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句话有些古怪,但是一瞬,她便释怀,是连生在安慰她吧?想让她离开。

  她抬起头,语气很淡,很轻,目光却明亮若水:“也许吧,也许我在,也不能做些什么,但我离开,便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一来到这个时空她便是孑然一身,那么她相信自己也能很好地生活下去,但一开始便不是如此,这个家,这个家里的人,已在她心里扎了根。

  留下,不全是为了她们,也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怅然的眉微微舒展,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再说,大帅也下令不再追究顾府其余的人了,身为大帅,他不会说话不算数,何况,就算不是大帅,他好歹是我的表舅舅,顾家剩下的,不过都是些女流之辈,他何必与我们过不去?”

  如今帝制已灭亡,纵然谋逆罪是天大的罪,但株连九族那样的事,就算发生,也会暗中进行,不会光明正大,何况顾老爷是在牢狱中自尽,并非大帅亲自下令处决,大帅准许顾家将顾老爷的遗体带回,又赦免了顾家的罪,不仅可以让顾家心怀感激,又能让天下百姓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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