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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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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他又怎么会晓得她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晓得,如今她对他来说,早已没有利用价值,就算他说过答应了姑老爷照顾她,怕也只是“顺手”罢了,如今她自己要走,他又怎么会在自寻麻烦
壹佰玖拾柒、奔腾的河流
华夏十九年。冬。
阮克风光大葬后不久,阮家出了一桩怪事。
阮家的大少奶奶、阮文臣的妻子马宛琪,不知怎么,失踪了。
然而阮文臣在焦急地派人之时,很快又安排了祭天祭祖的日程。按照古代的惯例,新一任帝王登基仪式内容必须包括祭天,前朝虽然覆灭,帝制也已不存在,但就连普通老百姓都晓得,阮文臣这趟的祭天仪式已无疑等同于继任阮克的大帅之位。这些消息在军中,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只等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吉日,由阮文臣继位,统领三军。
祭天只是一种形式,但凡是与神扯上关系的事,古往今来都是颇为严苛,容不得一点差错。所有成员与祭天的物品都必须通过严格的“除秽仪式”,保持祭天族群的纯洁性与神圣性。
祭天的地点在南京城外十几里的神坛,祭天前七日,阮府中人已对神坛各种建筑与设施,进行了大规模地修葺,并将从阮府通往神坛的官路封路,不得闲杂人等出入。前五日,阮文臣安排亲信亲自监督牲口所为祭天准备的牲畜,前三日,阮文臣前往祠庙斋戒、写祝文,由神庙安排好神排位、供器、祭品,乐队陈设等等。
所以此刻,阮府正处于一片忙乱之中。
而在一片来来往往的下人中,西边的一间厢房里,却格外的静谧,只有几个下人在门口来回晃着,屋内,一个少年站在窗前,白衣如雪,清润如玉,素手慢慢地掀起帘子的一角,当看到那些下人抬着祭祀用的玉帛、器皿等物经过时,眉心不觉微微一凝,而当目光转向门口那两人时,眼底却稍纵即逝一丝厌恶的神情。直到他看到阮府的家庭医生许怀康大夫正朝他这里匆匆走来,才飞快地躺回床榻,闭上眼睛,不断地咳嗽起来,那样子仿佛病入膏肓。
许怀康到了门口,那两个下人便晃了上去,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许大夫,又来给四公子看病啊?”
许怀康好脾气地说道:“是啊,劳烦两位引路。”
那两人有些不耐地挥挥手:“许大夫是老大夫了,不用引路,自行进去吧。”
许大夫微微一笑,朝里走去。
那两个目光自许大夫身上移回来,颇为不满地道:“听听,又咳了,咱们这位四公子可比个姑娘都不如,受了一点点刺激就一病不起,我前日还见他咳嗽得厉害,我看,少帅这次是多心了,这么个人物,何必咱们哥俩看着?”
另一人切了一声道:“你以为我就想待在这里?若不是四公子,咱们日后便可以跟着少帅祭天去了”随即压低了声音,眼底却露出一丝兴奋之情,“这次祭天可不比平时,说不定少帅就在那里昭告天下继位了,咱们要是能见证那一刻,不等于开国功臣?多威风?比起在这儿看守个病痨子强多了!”
这两个人是阮文臣的手下,前几日阮素臣不知是不是因为阮克病逝之事而突然一病不起,他们便被阮文臣派遣来阮素臣的院落伺候着,说是伺候,实则是看守,每日都要将阮素臣的动静向胡旅长汇报。
说罢,两人又自感慨一番,而与此同时,许怀康已穿过院子推开了阮家四公子的门。
床榻上的阮素臣仿佛听见了响动,微微地睁开眼,脸色苍白而憔悴。
许怀康余光朝门外瞟了一眼,才道:“四公子,老夫来看看,您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阮素臣并没有坐起来,仿佛连撑起身子都是吃力的,然后,用剧烈的咳嗽做了回答。
许怀康连忙上前一步,在阮素臣窗前坐下,手搭在阮素臣的腕间,良久,望着阮素臣,神情有一些古怪:“果然如此,四公子这病怕是不寻常。”
阮素臣的神情在逆光下晦暗不清,只是虚弱地道:“哦,是什么病?”
许怀康目光闪动,低声道:“老夫原以为是气虚所致,原来,并非如此,怕是——另有原因。”
这些话听来不过是在说阮素臣的病情,但却又仿佛别有深意。阮素臣向来云淡风轻的神情仿佛顿时凝注,眼底那些复杂的情绪却转瞬即逝:“何以见得?”
许大夫从医药箱里取出一张方药,递给阮素臣:“这是老夫开的药方,四公子也略懂些药理,不妨自己看看。”
阮素臣接过药方,目光慢慢的深邃,只是他低着头,所以纵然窗外有人,也看不清。
那药方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目光每扫过一行字,阮素臣指尖便捏紧了一分,指节泛着一抹透明的青白,漆黑的眼底渐渐漫开一片冰霜,良久,他才开口道:“许大夫,我病重的事暂时不要说出去,大哥这几日诸多事宜,我怕他会为了我分心。”
“那是自然。”许大夫连忙道。
两人各自再也无话,过了一会儿,许大夫又替阮素臣把了脉,说了些起居上应注意的事项,阮素臣认真地听着,目光却仿佛不经意地飘过窗边,那里,一个黑影一闪,不见了。
许大夫微微凝眉,缓缓踱到窗口,看了看,返回时,神色已变得与方才的淡定不一样,沉声道:“走了。”
阮素臣微微舒了口气,陷入沉思。
其实他并没有病,他之所以装病,一来是如此能减轻阮文臣的戒心,二来是只有病了,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每日都见到许怀康。但阮文臣到底还是连个病人都放心不下,阮素臣怎会不知道?门口的人,便是阮文臣派来监视他的,故此,他与许大夫说话,便不得再三谨慎。
刚才那些话,在旁人听来好像是在说他的病情,其实,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而这件事,便是阮素臣为何要做那么多事的原因。
——此蛊毒来自苗疆,早在前朝便被视为禁忌,禁入中土,此种蛊毒与毒药不同,被下蛊之人,并无中毒症状,却会因为身体本孱弱而产生幻觉,眼前尽是心中所藏恐怖或伤痛欲绝之事,导致人体温升高,然后脉象混乱而死,死状与身体衰败相同,因为并非毒药,又会随尿液排出,故等闲查不出来,若非吾儿时钻研药方,误入过歧途,略懂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根本无法识出端倪。
阮素臣目光落在那张方才许大夫给他的药方上,这自然不是一张药方,而是,他叫许大夫暗中调查某件事的结果。
早在阮素臣发现阮克死后体温有异时,便有所怀疑阮克是不是服用了什么不寻常的药,而阮文臣坚决要尽快将阮克入土为安也引起了他的怀疑,幸好,阮文臣百密一疏,阮克病重时,因为起身不方便,所以一直用尿壶,而那些尿壶,也是阮素臣亲自去倒的,阮克死后,府中混乱,阮素臣忘了此事,后来才想起,便将尿壶中的尿液放在一只小容器中,托许大夫查验。
而现在,已有了结果,阮克的尿液中,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药,而那种药,便是许大夫方才药方上所写的那一种来自苗疆的药,不,或者说,是蛊。
这也印证了他心底的猜测。那是他不想要的结果,但却没办法回避。
许怀康终是道:“四公子打算如何做?”
阮素臣沉默许久,忽地侧脸凝视许怀康:“倘若换做许大夫,生父死的不明不白,凶手却是自己的兄长,许大夫会如何做?”
阮克死因有异,是谁做的,其实许怀康心中早已有了人选,只是那毕竟不是小事,故此一直含糊以对,却不妨此时阮素臣说的如此直接,一时怔住。下一秒,他听到少年低沉缓慢的声音传来:“但愿到了必要之时,许大夫愿意站出来,替素臣作证。”
这一次,阮素臣没有再用询问的口气,语调并不激烈,语气也依旧柔和,却叫许怀康徒然一惊,让许怀康震惊的并非阮素臣的这番话,在阮素臣来找他,他答应了阮素臣暗中调查阮克死因之时,他便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他震惊的是——此刻阮素臣的神情。
许怀康在阮府多年,专为阮家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看病、调理身子,故此对家中每一位成员虽算不上深刻了解,却也知根知底。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排行最末的四公子从小温润亲和,对人对事都不计较,仿佛一个出尘之人,向来给人闲云野鹤的感觉,但此刻——
少年的五官犹如刀削般坚硬,平素清润仿佛蒙了一层雾气的眼睛里如今清澈一片,泛着料崤的寒光,竟像是——有什么深埋在身体深处的东西正破茧而出。
良久良久,许怀康平静道:“大帅对老夫有提携之恩,只要老夫力所能及的,老夫定是义不容辞。”
阮素臣凝视许怀康许久,眼底终是慢慢浮上一丝柔和的神情:“多谢。”
说罢,缓缓凑到许大夫耳边,说了一番话。
许大夫神情变幻莫测,最终点了点头,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门外那两个下人正缩着身子、跺着脚取暖,许怀康走过去,仿佛随意地道:“这三九的天,委实冷得很,两位小哥正辛苦。”
那两人看了他一眼,随口道:“辛苦也得做不是么?”
许怀康笑笑:“不如这样,明日老夫去煎些暖身的汤送来,那汤药滋阴补阳,大有用处,小哥们也暖暖身子。”
“这”其中一人道,“那怎么使得?这些东西,都是做主子们的吃的,咱们怎么配?”
“你们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许怀康压低声音道,“如今行医也不容易,再加上那些洋人也来参一脚,咱们这一行也是越来越难了,从前大帅还念着几分旧情,留着老夫,但如今大帅不在了,以后的天下便是少帅的天下,老夫能不能继续留在阮府,还不得知,两位小哥是少帅身边的人,说话管用,日后替老夫在少帅跟前美言几句,也算谢了老夫的汤药了。”
恭维的话谁不喜欢听?那两人俱都听出了许怀康话中之意,片刻,对视一眼,各自暧昧一笑:“好所好说,那么,就有劳许大夫给咱们哥俩送来吧。”
许怀康微微一笑,转身时,见那窗帘已放下,窗内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他并不知道阮素臣下一步会如何做,但少年方才的神情在脑海一闪而过,让他竟隐隐生出了一丝迷惘。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或许,这么多年,是他看错了?
不,又或许,不是他看错了,而是,这个看似温润的少年身体里藏着一种不到关键时刻不会爆发的力量。
一帘之隔,阮素臣清寂的身影久久伫立着。
离祭天只有一日,明日,他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出去。
他可以不与阮文臣争抢任何东西,但,他绝容不得父亲死的不明不白!只是,阮文臣如今在军中已建立了一定的威望,要如何做呢?
与此同时,莫园里,邵九靠在床榻上,原本就尖削如刀刻般的下颌仿佛更消瘦了,漆黑的眼眸却有一种叫人无法忽视的气韵。
“阮素臣病了好几日,这几日,许怀康每日都去探访,至于北地那边,一切都已准备好,按照公子的吩咐按兵不动。”一个黑衣人顿了顿道,“还有一件事,马宛琪失踪了。”
仿佛早已预料到,邵九眉间并无一丝惊讶,合了合眼,道:“拿纸笔来。”
黑衣人取来纸笔,邵九抬了抬手,神情一滞,随即苦笑:“我说,你写。写好了,交给许怀康。”
马宛琪是失踪还是死了,他并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此事一定与阮文臣有关。阮素臣此刻应当被阮文臣幽禁中,但许怀康却是自由的,这封信,许怀康定会交给阮素臣。
而马副官手下握有华夏大半兵力,倘若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自己的女婿杀了或关了起来,会如何?
他眼角轻轻地一撩,既然阮素臣行动不方便,那么,他便帮上一把吧。
此刻,,他并不急着除去谁,而是让他们自己斗个你死我活,阮家的势力分得越撒,对他而言,便越便利。
如同一个藏在暗中的猎人,在猎物斗得筋疲力尽之时,才是最佳的时机。
他一直很明白这点。
他一点点汇聚的溪流,如今正朝着预定的目标奔流入海,除了
他眼底露出一丝深幽:“阿离去了几天了?”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么
壹佰玖拾捌、适得其反
南京大帅府所设的神庙中,阮文臣沐浴更衣后,胡刚匆匆而来。
“府里可有什么状况?”阮文臣在佛龛前点燃一炷香,面色阴郁地道。
胡刚道:“许大夫昨日按时来过。”接着,胡刚将门口两人在窗口听到的许怀康与阮素臣的对话一一禀报。自然,后面那段话,那两人因为之前的话并无可疑,所以放松了警惕,并未听到。
但阮文臣生性多疑,细长的眉梢挑了挑,还是露出一丝沉思之色:“你有没有感觉,这些话有些古怪?”
胡刚皱皱眉:“属下倒听不出什么古怪,那许大夫说的是四公子的病罢了,至于四公子的病究竟是否这样严重,反正他被少帅关着,也出不去,做不了什么,只是倘若少帅真的不放心,何不干脆直截了当地与四公子摊牌?”
“摊牌?”阮文臣眯了眯眼,“你是说”
顾宝龄。
顾宝龄住在莫园,阮文臣虽不想承认,但心底到底是对邵九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忌惮,因为摸不清邵九的底细,更因为那个少年其实比他小,却不知为何每当想起那少年时,他总有一种由心底升起的,莫名的不安。故此,之前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却未想到,时机来了,仿佛是天在助他。
顾宝龄居然要回苏州,得到这个消息,他于是派人一路跟踪她至苏州,见她身旁除了一个老头、一个丫鬟,便再无他人,才安排了一出惊马的戏码,让人先藏身于暗中,用小石子掷在马腿上,趁那马受惊乱蹦、横冲直撞,独留她一人在马车中时,再潜入马车将她打晕,蒙上眼,带走。
那日他与胡刚去那间院落看过,当时顾宝龄像是睡着了,然后,他便安排了一个哑巴婆子“照顾”她,自然,门口亦是安排了侍卫。
想起那个女子,阮文臣便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来南京府做客,那一次,是阮素臣带着她一块儿来的,她在南京府小住,有一次,他在园子里偶遇阮素臣,起了作弄之心,故意撞到阮素臣,“不小心”掉了一根链子,让阮素臣跳到府里的池塘里去帮他捡回来,阮素臣并未说什么,已准备下水,谁知她忽然冲出来,说他是故意的。
他一时恼羞成怒,捏住她的下颌,她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然后拖着阮素臣跑了。
当时他尚小,又碍于父亲,不敢将这事声张,但心里已埋下仇恨的种子,也正是如此,当许多年后阮素臣大婚时再见她,他有种说不出的痛快,阮素臣娶的并不是她,而是她嫡亲的妹妹,他想要报当年那一巴掌之仇,所以才暗中叫人留意她与阮素臣,想看看他们是不是会暗中见面,想抓住些把柄,叫她名节尽毁,叫阮素臣不好过。
阮文臣陷入回忆中,听到胡刚的声音传来。
“少帅抓了那女子,不就是要让四公子有所顾忌么?属下知道少帅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多事,但明日便是祭天大典,如今虽看似风平浪静,可这节骨眼上,却容不得一点闪失,少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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