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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牙婆生存记事(晋江vip)-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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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因王爷爷的缘故,和钱家交好。也知恩图报,帮着她做了几单买卖,赚些银两。
他们见过几次,说过几次话,却并不相熟。不知他怎么晓得自己在汴梁,又怎么会要求见一面。
王保真行过礼,站着接受林小五的审视。
他很清楚,自己此举是冒险。
林大公子为何隐瞒行踪他并不清楚,想来与朝廷机密有关。他也是无意中发现钱多多常被一辆马车接走,心内担忧跟着去看,才发觉林小五就在汴梁郊外。
他和钱多多之间的纠葛,自己本无权插手。然而眼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比一日清减,眉目间总带着淡淡倦意,王保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有根线拉扯,隐隐的疼。
钱娘子是爷爷的救命恩人。
是自己的再造恩人——他想。
鼓足了勇气,道:“大公子,恕我冒昧。大公子可发现钱娘子越发消瘦了?”
林小五不动声色。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他自然发现多多憔悴许多,问起来,她只说没有食欲不爱吃饭,小五也没多想。
林小五的目光仿佛鹰鹫,钉在他身上,盯在哪里,哪里就生疼。王保真觉得有些胆怯,他后悔自己不该冒昧,林大公子的手腕然而想想钱多多,仍鼓足勇气,继续道:
“钱娘子这些日子,既要忙牙行,又要进府里侍奉太夫人,恐怕压力颇大。”
林小五淡淡开口:“如何?”
他见大公子一副干卿何事、与我何干的神态,不免心中有气,狠狠心,道:“若是男人,大公子就不该令她如此煎熬!大男人当顶天立地,大公子躲得远远地,反倒将一弱质女子推进府里,可知贵府绝非好相与的?她在贵府里应付,心力交瘁,大公子如何看不出来!”
他们说话,夏初就站在角落,闻言大怒:“你懂个屁!”
说着就来揪他,挥拳要揍。
林小五先是一怔。见夏初要打,摆摆手,示意他退开。
问:“你的意思,我该当如何?”
他没料到林小五会问他,不由一愣。
小五问他:“上有祖母亲长,下有族人规矩。你也知我家情形,你说,我该怎么做?”
他出了一回神,想着。
如果是我,如果是我。
不由喃喃:“若是我,绝不叫她夹在中间受磨折。若是我,定然会明媒正娶她过门,绝对不叫她受委屈吃闲话。”
小五眉头皱成山形。夏初叱他:“你是什么东西!咱们家规矩大,公子权衡各方利弊,自然不容易!”
小五摆摆手,示意无妨。
低头,沉思。
屋里静悄悄的,王保真大气不敢喘。
经他提醒,小五心里也有数。
林府虽不至于刀山火海,却也是龙潭虎穴。多多要应付上上下下的试探、打量,各种刁难,想来不易。他不能在府里护她周全,小子们碍着祖母,都不敢太明显的偏帮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平日族人亲眷,少不了去府里给祖母请安。她们眼睛长在头顶上,最最势利刻薄,挖苦人不见血。依照多多的性格,只会憋在心里,必定不和他诉苦。
她没有名分,祖母却频繁叫她进去就进去了,身份只能是牙婆,连下人都敢欺负的!
想了一瞬,理清思路。
小五拿定主意,抬头问他:“你怎知我在这里?”
王保真不敢隐瞒,实话实说。
小五笑道:“你却是个聪明的。”命墨棋送他出去,并不曾叮嘱他什么,王保真机灵的告白自己万万不敢乱说一字,小五也只笑笑。
反倒他出去后,夏初问:“公子,可要。。”做了个狠辣的手势。
小五失笑:“他聪明的很,乱说话对他没有好处!”想了想,吩咐道:“找个人跟着他,看他最近的动静。可是常常往这边宅子走动?”
夏初应了。因见他眉间郁郁,道:“他是胡说哩,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公子对钱娘子的好,钱娘子心里也明白呢。”
他笑笑:“不错,没娶了媳妇就一心向着她!”
夏初嘿嘿一笑,厚脸皮道:“我能娶上媳妇儿,还不是托公子的福!”想想,又小心翼翼:“不过,公子还是好好劝劝钱娘子为是。。青云也常常唠叨,说她半夜睡不好,又不肯好生吃饭。。”
小五冷眼瞥他:“还说没向着她?”
夏初没脸没皮:“这不是还没娶进门呢。若娶进门,谁理她唠叨!”
一副我很男人,我很强壮,我当家作主的英雄气概。然而想着青云娇俏的脸庞,满脸都是笑。小五又怎会看不出来,笑着踢他一脚:
“滚罢,我心里有数!”
这日打烊,多多和坠儿回了家中。又在青云掩护下悄悄来到隔壁。
小五早等在这边。两人对坐着说了一回话。小五沉默片刻,突然问:“我请人来家里提亲,好不好?”
她措不及防,惊讶:“提亲?”
小五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充满歉疚:“若说做正室,只怕族里不答应。我先迎你进去,日后再慢慢打算,可好?”
多多看着他歉疚的神情。最初的惊讶一点点褪去,羞涩的感觉渐渐沉寂。沸腾热烈的体温一寸寸变凉。她盯着小五,目光尖锐:
“你要我做妾?”
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目光尖锐,声音平静:“你要我做妾?”
黑瞳如平静的湖水,扔下巨石激不起波澜,却又如古井寒冰,从内而外散发森森寒意。小五心里一空。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
不,没错。他想。
王保真提醒了他,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该让弱质女子独自面对风风雨雨,明知道家中一帮人绝非善茬,他却没能及时想到——担忧朝廷和前线战事固然是缘由,却不能掩盖失误。
错了,就要改正。
王保真走后他想了许久。应该怎么说,用怎样的神态说。多多将会作何反应,自己又该如何解释要告诉她,妾室身份乃权衡之策,将来会扶正,将来她是正室,将来他们会有儿子,嫡长子。。
然而事到临头,看着她渐渐失望,终于平静而冰冷的目光。他突然感觉自己之前的想法、说辞,在她黑瞳注视下苍白无力。忽然之间,离得那么近,心却那么远。
多多注视着林小五。
推开他的手,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站着,她坐着。微微抬头,仰视,视线在熟悉的脸庞上梭巡。
从前没留意,原来他长高了这许多。高到必须仰着头去看,脖颈微酸,才能看清他的面庞,看到他的神色。她看呀看,看不清林小五的真心。
再不见淳朴笑容,再不见故作憨厚的表情,再没有会心笑容。
他高高在上。
一瞬间,多多脑中浮现一个词:
天差地别。
天有天的好,地有地的妙。
只是天太高,看不见地的妙。
地太平,看不见天的好。
小五见她只是打量,并无质问,更没有歇斯底里的骂人,心中有些慌:“你明白的,我不愿叫你伤心。家里的事情你也看的明白,父亲这些年放手不管,闹得族中一塌糊涂。我好容易接手整治一番,总归年轻,做不得全主。好妹子,好多多,你是我心里最珍惜的珍宝。我不想叫你再受委屈,总听风凉话,也不想咱们就如此蹉跎岁月,白白浪费时光。将来你进我家,只要我拖着不肯成亲,一两年后你生下一儿半女,我也把族中大权在握,就真的能护你周全,保你一生顺遂,再没有烦恼。”
多多依旧看着他,神情越来越平静。
“现下委屈了你,都怪我不好,没有能力彻底保护你——可是多多,即便坚持着在外头,你也少不了委屈,更要听旁人的闲话。反倒不如先进门——我去求皇后娘娘,求她发话,名义上是姨娘,但有娘娘的话,谁敢小瞧你?”他望着她,将全数打算和盘托出,哀求希翼:
“好妹子,你答应我,好不好?”
钱多多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他温柔的握住她的手,手掌的温度火热,只暖不热冰凉的心。林小五剖析了,掏心挖肝信誓旦旦说将来对她好,把前景描绘的如同西洋货铺子里挂着的西洋景儿,那么好看,那么辉煌,色彩绚烂,触目明亮。
她苦笑:“你知道妾是什么身份?我从前卖出去的女孩儿,是什么身份?”
林小五抢说:“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妾有贵贱之分,不见得所有做妾的都是贱妾。我以贵妾身份迎你,将来过府里自有我为你出头,旁的你都不必怕,不必想。”
她低头,笑了笑。
声音极轻极轻,即便离得紧,若非耳聪目明,小五也必定错过她的话。她说:“无论贵贱,都是妾。”
小五疑心自己幻听,正待再问,她却开口道:“前几日在林府里,我见着了你父亲的姨娘们。”
小五脸色一白,道:“她们不足为虑,不用理她们。”
多多看着他,不知怎地,忽然觉得好笑:“是啊,妾室而已,不足为虑。你,或者你的父亲,还有你的祖母,在考虑家族利益的时候也从来没把她们当成一回事,是不是?妾室而已。高兴了赏口饭吃,不高兴捏个错赶出去。好心的主子允许她们卷细软走人,狠心的主子把人卖到肮脏地方去。。”
小五脸色煞白,他自以为明白多多的顾虑。忙解释:“你不同的。好妹子,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是我心上的人,是我心尖上的人,谁也不许动你,谁也动不了你!”
钱多多轻声问:“你的这些姨娘,有几个没做过你父亲心尖上的人?”
抬眼望了望林小五:“有件事没来得及同你说。我去府里,偶有两次路过花园角落,见到了月姨娘。”
小五脸色一沉:“她?”不免恼火:“没用的奴才,怎地叫你往那里去!”
多多没有帮林府下人开解,她说:“我见她两次。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候极其美貌,听说是个有才情的女子,深得你父亲欢心。但我看到她的时候,人痴痴傻傻的,看见我就吃吃的笑,一边笑一边流泪。她的丫鬟叫她吃就吃,叫她喝就喝,叫她坐下她绝对不躺着。”
她望着林小五,仿佛没有看到他难看的神色,仅仅陈述一个事实:
“你说,这样一个曾经掌握林府内院大权,深的侯爷喜爱,又有个了不起的娘家做后盾的女人,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
小五异常烦躁:“她活该,这是她应得的!”
猛然醒悟,温言道:“你放心,你绝对不会成为她。”
钱多多慢慢说着,叙说她在林府看见的一切,姨娘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越说,她脑中思路越清晰。越说,她的话越流畅。
“你说将来要扶我为正。是否意味着将来有段时间,你会有正室夫人?而你们之间也会有孩子?小五哥,你是要我变成月姨娘那样心底歹毒,为正室位置不择手段去害人的坏女人?还是想我看着你和正室夫人成亲,在嫉妒与忿恨的双重浸嗜下,逐渐变成个争风吃醋尖酸刻薄的女人?”
她摇摇头,不敢去想象。
如果真有那一天,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克制,说不定性情大变,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在无尽的争吵与内宅斗争中消磨一生,逐渐变得庸俗、刻薄、尖酸她见过无数内宅女人,做姑娘时何尝不是单纯美好的小女子。只为一个男人,只为情之一字,变成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庸俗女人
只怕到了那一日,林小五也不认识她。
他们终将争吵、分歧,在心灵上渐行渐远却日日相对。无可奈何中,只好彼此厌恶,相互折磨,用最狠毒的语言来刺伤对方,用最恶劣的行为让对方伤心。。
万一正室夫人有了孩子。她和小五即便联手把她赶走,孩子呢?总是他的骨肉。
虎毒不食子,难道为了她,连亲生子嗣都不要?
孩子长大了,积蓄力量,为母亲报仇。呵,和他父亲的命运多么相似。然而她,她和月姨娘此类人毫无瓜葛,凭什么要走上她的命运?
与其变成两块尖锐的石头,插入对方心脏中一刻不停搅的生疼,倒不如走上平行线,遥遥相望,平安无事。
林小五脸色白的吓人。钱多多分析的有道理,他都明白。
然而终究不服气,不服输。他们之间未必就走上那一步。他并非父亲,她也不是月姨娘。将来不会有第二个林小五,也不会允许有第二个娘亲。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独一无二的。
看着她意外的平静。小五委屈极了。
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如此平静的否决了他的提议,怎么能如此冷漠分析,怎么能如此冷淡的看待他们不能在一起?
钱多多爱的没有他深。两人心里都有数,两人谁也不说破。
多多心如刀绞,此刻不过强抑着。因为放下的感情不如他深,所以她还能保持平静。而不像林小五虎目通红,已是含泪。
爱情之事原就残酷。两情固然相悦,总也有付出多少之分。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林小五爱的更深,势必他付出更多,也势必他先输了。
不,没有输赢之分。
她心里也难过,难过的要死去。但她很清醒。
妾是什么?
永远矮人一头,家里得势的奴才都敢蔑视,旁人说起来永远带着轻视。
主母吃饭妾伺候,家里来客妾服侍,主母坐着妾站着,主母休息妾候着,主母生气妾挨罚。将来生了孩子不能叫娘不能叫母亲,亲娘是姨娘,反要去叫旁的女人做母亲妾的孩子是庶子。再出色再能耐,也永远脱不了妾生子的事实。学问官场亲事前途,样样不如人。
一切,都是妾的身份扯后腿。
更不提林府里还有个厉害的太夫人。还有一家子势力的近亲,还有一群随时盯着错的奴仆。。
她不敢想像。如果自己以妾的身份嫁过去,要站着伺候太夫人不说,将来还要伺候正室——就算没有正室,同辈的妯娌呢?
不叫妯娌,要叫奶奶。
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分明同辈,哪怕是小五弟弟的妻子,她都要站着侍候。。
做牙婆的早习惯了站着等待吩咐,赔笑脸伺候人。然而委屈毕竟只在一时。交易完毕银货两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了妾呢?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每一年,都将是煎熬,挣扎,苦海。。
她打了个寒战。光想想都觉得万劫不复,更何况实际经历起来?
按下心酸和心疼,抬头,坚定的对小五重复:“我不做妾。打死也不做妾。”
说罢转身就走。
小五急了,又急又惶恐,大声问:“你究竟要什么?”
多多停下脚步。小五道:“正室?将来一定是你的,但你明知我现在办不到。”说着说着他抱住头,眼泪成串往下掉。掩着脸只不叫钱多多看见。
头一次如此怨恨自己为何不够强大,为何不能护她周全,为何不能给她想要的,为何不能把一个女人最盼望的捧到她面前
钱多多没有回头。她立在原地想了想。
要什么?要什么?
她也疑惑,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正室的位置?不必说是奢望,或许从内心深处压根就没有去奢望过能轻易的成为林家正室夫人。
小五的宠爱?不用别人看,她有心能感受到。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拒绝好亲事的男人,可谓疼她疼到了骨子里。
那么究竟她想要什么?
目光垂落地上,视线无处凝聚,漫无目的的扫过灌木丛。灌木丛里攀满了牵牛,红粉白蓝开的好不热闹。她不做爬藤,不要依附他人过活,钱多多想。忽然有对拇指盖大小的彩蝶落在牵牛花上,其中一只扇扇翅膀,另一只随之翩翩飞舞,相伴着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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