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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乱妃天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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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椿字是我的小名,很奇怪吗?”许蝉儿冷道,“我倒是觉得纳闷,你跟那个狱
    卒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好像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交给你?”
    碧云的脸上,漾起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高声道:“这些话你最好留着去问太后?不过呢,我担心你这一辈子也没机会再见到她老人家了”
    说着,扬起手中的那块玉观音,换了一种冷酷而阴寒的腔调:“你听着,我现在
    什么也不用做,只凭我手里的这个东西,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许蝉儿心中一冷,明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还是小心问道:“那么,你是很清楚这
    块玉的底细了?”
    “我碧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碧云眯起眼睛望着许蝉儿,“你这个女人
    还真是不简单,居然有胆量冒充一个已死去的人!”
    许蝉儿冷冷地盯着碧云,她的脸上挂着浮夸与猖狂。
    “我早已将你的来历打听得一清二楚。你在春筱宫享福的时候,我在浣衣司服苦
    役。本来我已经绝望,不能亲眼看见你摔下来的那一天,直到我听别人说起,一
    个叫许椿儿的宫女离奇死亡的事件。鬼使神差的,我当时就想到了你。我打听了
    许椿儿死去的时间,竟然刚好是复太妃身边的许蝉儿——也就是你后来顶替的那
    个人——酷刑之下,死里逃生的那一天哼!你自己做的事情,不用我再多说
    了吧?”
    许蝉儿静静地听着,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曾经,为了给姐姐复仇,自己下了那么大苦功、机关算尽,最后以辉煌的胜利告
    终,那时的自己,是一个多么聪敏谨慎、工于心计的女子。
    而现在,却沦落到被身陷身陷囹圄、被别人算计和要挟的地步。
    这不怪玉观音,不怪任何人,只能怪自己。
    是她,被那人所谓的爱蒙蔽了双眼,一步一步地,变成了一个宅心仁厚,不轻易
    得罪任何人的“后宫第一善人”。
    “后宫”和“善人”,两个水火不容的字眼,一对南辕北辙的名词。
    因为是“后宫第一善人”,所以她现在面临的,是被人吃而不留骨的可悲境地!
    而她引以为生存之源泉的爱呢,那个人的爱呢
    竟然也和那些庸人一样,随着她的落马而销声匿迹、荡然无存。
    后宫中,女人从来都是不可靠的——可是这一切的祸源,是因为她们共同拥有着
    一个不可靠的男人。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碧云,你告诉我,你做了这一切,要的是什么?”
    许蝉儿镇静地望着碧云,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道。
    碧云的眸子里,忽而亮起狂热的光,她大声道:“道歉,我要你现在道歉,跪下
    来,向我磕头认错!如果你这样做的话,我还可以考虑在太后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
    “如果我说不呢?”许蝉儿打断她的话,淡淡问道。
    碧云深吸一口气,挑起眉道:“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许蝉儿抬起脸,扬起唇角的弧线,清洌一笑:“不过如此。那么,就让我下地狱
    吧——你可以走了,恕不相送。”
    碧云似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许蝉儿。
    时间似乎忘记了行走,许蝉儿的笑依旧那般,纯清如许。
    有那么一瞬间,碧云似乎在她的这一笑里回到了最初,她站在数百个任人挑选的
    宫女里,自信而焦灼地等待。
    那时,她容颜青涩,宫衣尚新。
    然后,许蝉儿出现。她如一枝亭亭玉立的青竹,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眼就望见了她,然后,轻声道:“你。”
    浅笑如风。
    可是,就那么一瞬间。过了,永不回头。
    很多事情,开始了就无法停止,包括仇恨。
    ——她早已知道。
                  五十一
    “碧云已经把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许贵人的真名,叫做许椿儿,许蝉儿是她的双胞姐姐,两人相貌十分相似。真正的许蝉儿,也就是许贵人的姐姐,因为冒犯复太妃,被拖入暗房,万针刺身而死。许贵人当时还在浣衣司,为了给死去的姐姐报仇,不惜将自己姐姐的尸身扔进井里,让别人误以为许椿儿已溺水身亡;而她自己,则顶替了她姐姐的名字,混进复太妃的宫中,扮作生还的许蝉儿,开始她的复仇计划。”碧云有条不紊地道,“此后,复太妃与太医私通之事东窗事发,复太妃被贬入冷宫,一直到突然病发身死。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就只有许贵人一人而已,”
    “如此说来,复如盐那个女人,最后竟是死于许蝉——不,许椿儿之手。”太后听罢碧云的讲述,将身子向软塌中陷得更深,心有余悸道,“没想到她竟是这么个来历,咱们都小看了她。幸好发现得早,否则,迟早会祸害到皇上。”
    说罢,微笑着转向碧云:“若非你调查,哀家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碧云,你此次功劳不小。”
    碧云忙笑道:“太后娘娘折杀碧云了。如果不是您赐给碧云特权,碧云调查起来也不会这么顺利。”
    太后微笑道:“你此次立了大功,说说,想要什么奖赏?只要说出来,哀家定会成全你。”
    碧云低眉垂目道:“碧云不敢有贪厌之心,只求太后疼爱碧云。如若能一辈子伺候太后娘娘,凭太后娘娘驱使,就是碧云最大的造化了。”
    太后赞道:“好一个明晓事理的丫头。哀家早先怎么就没发现这么个好孩子呢?等你们宝妃娘娘身子大好了,哀家少不得要亲自上门,将你讨到祥宁宫来,遂了你的愿。”
    “谢太后娘娘恩典,”碧云跪下,伏地谢恩,“那么,许贵人那边”
    太后寒声道:“且不说她坑害皇子的罪名,就单凭她冒充别人,骗取圣恩的事实,她早已经犯下了欺君大罪。这两项罪名加起来,足够她死上十次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太后的心中,始终是怀有忌惮。在这皇宫里,她做任何事都可以随心所欲。除了自己的皇儿,当今的天子,她根本无所顾忌。
    可这女人偏偏是他的最爱。
    依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这几天看似没有任何动静的穆笙,一定在暗地里搜集证据,试图为许椿儿翻案。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贸然对许椿儿采取什么行动,一定会遭到穆笙的强烈憎恶和冰冷对抗。
    她和穆笙的关系已经很脆弱了,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地步。她知道他的任性,他的孤绝,他埋藏在冷清外表下的炽烈。作为他的生母,她本能地不愿意和自己的儿子发生任何正面冲突。
    她当然不会放弃对许椿儿的惩治,只是这一次,她决定避开穆笙的锋芒,先斩后奏。
    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拿定主意,该如何将事情进行下去。
    于是,她亲手将匍匐在她身下的那个年轻女子扶起,郑重地道:“碧云,你的事情还没有完。”
    景玉宫里,穆笙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三天下来,他所得到的来自天牢那边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许贵人很好,狱卒对她照应有加,有上好的棉被和锦衾,一日三餐,都是按照最好的规格
    可是,直觉告诉他,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样。他能感应到她,她很不好,她在受苦,她在怨他,恨他。
    因为他的心里,总是没来由的心悸,发慌。他知道她并不是安然无恙。
    他吃不下,也睡不好,梦里全是她娇弱的身子,清瘦的脸。她在梦里和他说话,一开口,她便清清楚楚地说出一个字:痛。
    穆笙深吸一口气,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他要去看她,哪怕这样的看望根本对她没有好处。
    可是,不管了。
    他既然去见她,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回来。
    这一次,即便是得罪了满朝文武,负了天下,他也不管了。
    他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说法?他的灵魂深处,只有这一个人而已,其他的人,不过是些面目模糊的、会言语的人偶。
    他是天子,他本就有任性的权利,他本就不需要照顾任何人的想法。
    穆笙几乎已经要出门了,却被一直守在景玉宫照看宝妃的太医叫住。
    因为穆笙对李太医片面之词的怀疑,现在这个太医,当然不再姓李。
    太医的声音中满是惶恐和不安,话语支离破碎:“皇上宝妃看似恢复得很好的身子,再次大量出血还有,宝妃在昏迷之中,一直在叫着某个人的名字,可是这个人,竟然不是皇上”
    穆笙双眉紧锁,将跨出门槛的脚步,重又收了回来。
    然后,静静地盯着太医,一字一句道:“娘娘在昏迷中,叫错了人名,值得大惊小怪么?此事不得再提。娘娘的身体,不能有任何差池。如若不然,朕要你们拿命来偿。”
    太医唯唯诺诺地去了,穆笙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不是傻子。宝妃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他从一开始就有所察觉。可是他懒得去管。说到底,那时的宝妃,不过是一个可以给他提供栖身场所的女人,他自己本就不忠于她,所以也就不在乎她对他的背叛,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都无所谓。
    他很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专政的君王,那些面目模糊,叫不上姓名的女人,由她们斗吧,由她们去爱去恨吧,不关他的事。只要做得不过火,他真的没兴趣和这些女人有太多牵涉。
    可是,那时他从没想过,正是因为自己对她的无所谓,才导致了宝妃对自我的放任。
    直到这一次,他再次走进她的生活,握着她冰冷的手,看着她苍白的容颜,从她口中听到一些关于过往的片语只字,听她诉说她的无奈和失意,他才深切地意识到,他的无心曾经给她造成了怎样巨大的伤害。
    因为同样在乎着某个人,因为同样在经历失去,他终于明白了她的挣扎,她的苦痛。
    原来她是曾经那样日夜盼着他的回归,那样的失魂落魄,那样的憔悴不堪。
    他忽然觉得一丝愧疚。是因为他,完全是因为他,这个往日鲜活明媚的相府千金,一步一步地沉沦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因为是天子,他不能进入弥漫着血腥味道的寝宫,他不停地在门前踱来踱去,听不见里面的动静,看蝉儿的计划又落了空,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红玉和碧云也各自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也都是忐忑不安。
    “酒!我要喝酒!”一声尖利的叫声,忽然从里面传了出来。
    所有人都听得出是宝妃的声音,红玉霎时变了脸色,一时手足无措。
    太医从里面慌慌张张地推门出来,满脸尴尬地对穆笙道:“启禀皇上,娘娘在昏迷之中,忽然高声要酒,情绪极不稳定,臣等实在是”
    穆笙寒声道:“你是太医,你觉得依她现在的情况,给她酒喝合适吗?”
    太医被说得满面通红,羞赧地点了点头,又闪身进屋去了。
    穆笙面含怒意,缓缓望向红玉和碧云。
    红玉一下子哆嗦起来,面色惨白,却紧紧地闭住了嘴巴,一言不发。
    碧云只觉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颤声道:“回禀皇上,娘娘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有酒瘾了,每天不喝上个几杯,娘娘就浑身不痛快”
    红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穆笙却没有停止询问的意思,缓缓对碧云道:“你的意思是,娘娘在妊娠期间,也没有中断过饮酒了?”
    碧云微微失语,终究是点了点头。
    穆笙长吸了一口气,面色逐渐变得冰冷。
    然后,转过头来,寒声对门口的小太监道:“传李太医,现在就传,朕有话问他。”
    “启禀太后,许贵人进得大狱这几天,根本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太后赐给她的膳食,她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跪在庭下的人十分年轻,只是一双三角眼十分惹人嫌恶,正是天牢里负责看管许蝉儿的狱卒。太后憎恶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听从碧云建议,她根本不愿意和这人多说一句话。
    “好一个蠢到了家的奴才,你就这么点能耐吗?她可以不吃东西,难道连水也不喝了么?”
    听她此言,那狱卒顿悟,笑逐颜开道:“太后娘娘英明,奴才回去之后,就将太后所赐的药粉,放在她日常饮用的水中。”
    太后秀眉一挑,缓缓道:“要掌握好每日的量,要不多不少,七天之内,要将药粉刚好用完,否则,就达不到哀家想要的效果——退下吧。”
    那狱卒点头如捣蒜,唯唯诺诺地走了。
    澹台明容坐在一旁听着,待到那狱卒走了,便小心翼翼问道:“这样做稳妥吗?许椿儿暴毙狱中,皇上他不会起疑么?”
    太后轻笑道:“到时候木已成舟,笙儿他最多只能发发脾气,还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如果现在不抓紧,等笙儿亲自出马将她救出,那我们就只有巴巴地看着的份了。”
    澹台明容似解非解,木然地点了点头,依旧问道:“您最近比较看重那个叫碧云的宫女,我倒觉得她为人阴险,不甚可靠呢”
    “哼,等到你发现的那一天,茶都凉了,”太后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澹台明容,“这碧云也没安什么好心,她这么不遗余力地对付许椿儿,又是陷害,又是挖她的老底,当哀家看不出来么,多半是和那许椿儿结了仇”
    “陷害?”澹台明容惊呼一声,“您的意思是说,那件事不是许椿儿干的,是这个女人”
    太后缓缓道:“早在许椿儿下狱的第一天,我已经私下里找过李太医,他说,许椿儿送去的药,他亲自检查过,一点问题也没有,倒是这个碧云,煎药送药,都是由她做的。他之所以后来有那番说辞,都是拜宝妃所嘱托,逼不得已才那样做的。”
    澹台明容的眼中略过一丝疑惑:“这个李太医当着皇上都敢说假话,可是您亲自问话,他却不敢有半句欺瞒,这是为何?”
    太后奇怪地看了澹台明容一眼,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的手段你却是一点也没学来。笙儿毕竟年轻,不懂得揣度人心——他不知道,像李太医这样的人,是吃软不吃硬的。我只许了他区区一个闲置的爵位,再适当地说了两句狠话,他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告知给我了。”
    澹台明容无比钦佩地望着太后,语气中颇有一些羞赧:“您果然是技高一筹,明容这辈子,怕是也学不来您的半点气度和手段了。”
    “谁让你娘是我亲妹妹呢,也只能我替你操这份心了。”太后看着澹台明容,眼中尽是无奈,“等到我扳倒这个许椿儿,宝妃就全不在话下了。到时候,你这皇后之位,就没有人可以威胁得到了。”
    “那么,那个碧云呢?”
    “她一个低微的宫女,根本不足以构成任何威胁,”太后轻声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她现在还有点用,能替我办点事。等到再用不着她的那一天,我只要这么轻轻一捏,她立时就灰飞烟灭了”
                  52
    天牢中,狱卒小心翼翼地将一盆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食物,连同一杯水,从栅栏里送了进去。
    食物还是那样的食物,而那杯水,只显得比往常更加清澈无端。
    待狱卒走后,许椿儿将水杯端起,一饮而尽。
    又是一晚没有进水,她实在是太渴了。自从进天牢之后,她粒米未进。她的身子,已经出现发烫的症状,头也觉得眩晕,似乎将要不支了。这两天尤其明显,她常常觉得站不起身,走起路来也觉得轻飘飘的。
    此外,仿佛又多了一个症状,头痛欲裂,肠胃也加倍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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