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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守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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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她们置气,自然是不值得,况且流言始终是流言,就让这些无聊的女人更无聊一些,也无妨。
  姜娆将木桶倒过来,往下晃了晃,溅了她们一身冷水,然后潇洒的甩手走去。
  刚到绯烟宫,就见司制司送来一叠新衣,说是陛下御赐给蒋尚服的。
  宫人们大都围在殿中,有不少阿谀奉承之流,更是满口附和,甚么蒋姑姑还没晋封就得皇上如此宠爱,又是甚么国色天香佳人佳丽。
  姜娆忍俊不禁,这些人连奉承都如此老套,难为蒋瑛还能听得下去,可见她想要龙宠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了。
  但不论蒋瑛如何,命运早就注定,的确有一位出身颇高的女官,被皇上钦点册封,位列九嫔。
  放眼六尚,出身最高的,非蒋瑛莫属。
  昨晚趁自己不在,私自贪功送了祭服,只是她一心要往上爬,却不知道多花些心思在绣工上,连那蟠龙图腾还差了两只金须都未发觉,就送了过去。
  走到针线房,却见张珍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捧着剩余的两套祭服,一针一线绣着。
  她挑衅地看向姜娆,“想必你还不知呢,今儿一早,蒋尚服便将你的活计都分给了我,这祭服不用你再插手,若是没活做就去跟采薇一块抄录卷册罢,也省的姑姑瞧见了,说你偷懒。”
  看着在自己手中已经成型的图案,那是花了许多心血才绣成的,这张珍儿上来就想讨个便宜,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姜娆执起银剪,拿过她手中的祭服,迅速地将原本已经绣了大半的纹路尽数挑散了,一件接着一件。
  张珍儿在一旁慌忙阻拦,奈何比不得姜娆手快。
  不一会儿,四套就将完成的祭服,又都变得干干净净。
  “你竟敢如此!”张珍儿气的指着姜娆,“我这就去找蒋尚服。”
  “我劝你还是别去了,想来一会儿她也不会太好过的。”姜娆慢悠悠坐到采薇身旁,当真就整理起书册来,再不去看那些祭服一眼。
  张珍儿果然就跑出去告状,却在绯烟宫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蒋尚服的人影子,吴司衣走出来,“方才王尚仪传了蒋尚服过去,还没回来的。”
  张珍儿想着皇上才赐了新衣,又传她过去觐见,可见是恩宠非凡,心下暗自窃喜自己选对了人,可要好好治一治姜娆。
  等了片刻,蒋尚服终于回来了,张珍儿连忙上前,“恭喜姑姑。”
  蒋瑛脸色并不十分好看,浅浅地应了声,坐到榻上,张珍儿继续将姜娆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一番。
  蒋瑛突然打断她的话,“你说祭服都毁了?”
  张珍儿面露难色,点点头。
  “还有两天时间,你抓紧些,赶紧补上,还有,”她端出昨晚送过去的祭服,“将这龙须也补齐了去。”
  张珍儿心道,如此短时间内,根本难以完成。
  再看到被退回的祭服,才知蒋瑛是被唤过去训话的。
  想起姜娆本该知道的,却并没有提醒,分明就是故意。
  靖太后凤颜大怒,将自己好生训斥了一顿,蒋瑛不敢推辞,若说是姜娆做的,自己乃尚服掌事,难逃责任,若是不说,又全部担了罪罚。
  原本已经做得滴水不露,但却一时大意,栽在这小事上头。
  训斥了好一会儿,靖太后丢下了一句让她最不愿听到的话,“若你连这小小的女官都做不好,又如何服侍皇上?哀家看来,你仍是先练练本领再晋封也不迟。”
  “算了,”蒋瑛又将祭服拿过来,“皇上这件,我自己亲手补上,你下去罢。”
  张珍儿见她心情不好,不敢多言,只端来针线奉上。
  左右看了一会,蒋瑛便拿了祭服去问吴司衣,她本就不擅女红,原以为来六尚就是捐个闲职,自己练习的所有本领,都用在服侍皇上上头。
  如何行针,吴司衣只说,此乃姜掌衣所做,司衣司只她一人会。
  蒋瑛本是十分抵触姜娆此人,但事到如今,前途自然要比面子更重要些。
  只好端起笑意往针线房去。
  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姜娆抬头,看到的是蒋瑛柔润的脸庞。
  表面上云淡风轻,看不出她才受了训斥。
  “这龙须补齐了,今晚交给我。”她放下东西就走,口吻虽轻柔但不容拒绝,姜娆却往旁边一推,“若奴婢没记错的话,蒋尚服亲口在御前道,此乃出自您的手艺,奴婢不才,区区一个掌衣不会如此精巧的活计,不如教张掌衣来做罢。”
  蒋瑛回身,“你这是不遵从了?”
  姜娆微微一笑,“还要提醒姑姑一句,张掌衣手中的四套纹路,花样很早就丢了,奴婢大约能在脑子里记得一些,不知道后日张掌衣能否按时交工呢。”
  “姜娆,”蒋瑛款步上前,素来温柔的眼神也变得锐利,两人相持片刻,她软语道,“我不相信,离了你就无法完成,你尸位素餐,这个掌衣的职位也不用做了,即日起,就和采薇一样,做文史女官罢。”
  “奴婢求之不得。”姜娆又坐回原处,一手好字工工整整地抄录账册。
  其实,这半日下来,她发觉原先的账册头绪不清,许多出进出用度皆是对不上。
  是以,这才静下心来,将账目重新罗列了一番,准备下午到库房里核对,以备日后审查,发现漏洞无法弥补。
  蒋瑛只得召集吴司衣和张掌衣到一处,赶制做活。
  又是一日过去,张珍儿只做出一套来,而且那绣工和从前姜娆的一对比,显得十分粗鄙。
  吴司衣也皱了眉,“若是太后娘娘看到,定然会凤颜大怒。”又看了看蒋瑛手中的龙须,才提点道,“时间不够了,姑姑还是去请姜掌衣过来罢,若再耽搁了,只怕整个尚服局都担不起这罪责。”
  蒋瑛不甘心,只说再等等。
  但到了下午,张珍儿仍是做不出来,蒋瑛这才慌了神,当初和姜娆置气,不料如今真个是完不成任务,明日就是祭礼,这一次,似乎是闹得有些大了,无法收场
  姚瑶见姜娆在库房里翻整旧物,一问之下就回司宝司查了账目,果然也是错综杂乱,便当即带了宫人一起往库房整理。
  几人忙碌,井井有序。姜娆就站在满室琳琅中,虽蒙了纱巾,仍是落了满头灰尘,但她并未在意,晚上回去洗一洗就好。
  蒋尚服突然出现在门口,唤了姜娆出去,姚瑶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我先帮你看着,你快些回来。”
  取下纱巾,姜娆就问,“不知姑姑有何贵干?”
  蒋瑛将一叠祭服推到她面前,姜娆蹙了蹙眉,“您现在才来,时间不够了,咱们尚服局此次可要出名了。”
  蒋瑛略微扬起脸,语气柔和,“要如何才能补救?”
  不论何时,蒋瑛伪饰的面具,总是无可挑剔。
  姜娆翻了翻,见张珍儿的绣工委实粗糙,便答,“也不是没有办法”
  蒋瑛摆摆手,“天下没有白求人的道理,这次算我有求于你,只要能按时完成,你要甚么,我都允了你。”
  想来,不到万不得已,蒋瑛绝不会委曲求全,但逼急了,她又会使出浑身解数,誓要达成目的。
  她的这个二妹,从来就是这样没有原则。
  “我可以赶制一夜,但完成之后,典衣之位要归我所有。”姜娆神情郑重。
  蒋瑛想了想,“好,若是完不成,你便是罪当其冲。”
  彻夜,针线房内,灯火未息。
  灯下女子靠在绣榻上,行针如流水,精致的图纹渐渐跃然衣上。
  白蜡燃尽了大半根,天光终于泛起了浅白。
  姜娆揉着僵硬的脊背,手边是全部完工的物品。
  吴司衣看到这些针脚细腻的佳品时,不由地对姜娆更多了一份青眼,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做出这样的成果,真是教人难以置信。
  姜娆双手按在衣服上,眼缘发青的双眸看向蒋瑛。
  蒋瑛伸出手,一枚明黄水线勾绣的令牌被放在案上,“文史姜娆有功,升司衣司典衣之位。”
  姜娆接过令牌,满意地收回怀中,倦容上绽出一抹笑意。
  紫微城守丧四十九日已满,今日行罢祭礼,正德帝便入皇陵,历史就此翻过。
  身为六尚女官,她们是没有资格在前列朝拜,只是在外围守着。
  虽然不能抛头露面,但仍是要浑身缟素,规规矩矩地站上一日方可,期间水米不进。
  紫微城素白一片,时已初春,嘉和宫道两旁的垂柳抽了新绿,远望如碧烟。
  粉瓣白蕊的桃花接了腊梅,勃然而开。
  皇上的鸾车最先开道,卫瑾白袍白冠,神色肃容,珠玉在前。
  而后太后、太妃,罗成王、凌平王、洛怀王次第入内。
  卫璃的目光扫向队列两旁,正寻找着那道身影,但入眼皆是茫茫白衣,根本无从分辨。
  却说姜娆百无聊赖的站着,身板还要挺直,但一想到蒋瑛那张怒而无从发作的脸,不由地一阵舒畅。
  微微摸向怀中的令牌,典衣之位,官升六品,委实是意外之喜。
  正分神之际,不知是谁从后面,伸手用力推了姜娆一下。
  肃静的女官阵仗中,就见一道白影,猛地往前扑倒,不偏不倚,就伏在道中央。
  姜娆赶忙撑起身子,前列的太后听到动静,已往此处看过来。
  奈何她摔到了膝盖,双腿疼的使不上力气,越是急身子骨就越软的厉害。
  正在姜娆欲哭无泪、窘迫之时,一双大手托起她的胳膊,往上一提,将她松软的身子扶了起来。
  卫璃替她拍了拍衣袖,低声道,“若不是你笨的摔了出来,本王还真是找不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君和评论君都不动了
  木有留言不星湖!!
  

☆、惩戒

  众目睽睽之下,卫璃竟是丝毫不在乎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公然就和女官言语相交。
  “不妨事的。”姜娆连忙收回袖子,刚想挪步,膝盖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她伤了腿,站不了太久,扶她退席休息罢,省的再出差错。”卫璃看她站不稳的样子,还在强撑着,不知这般倔强有甚么好处。
  王尚仪过来提点,将姜娆接了过去,“王爷莫要误了时辰。”
  卫璃走后,两位素衣命妇紧随其后,容颜姣美。
  王尚仪不知为何,突然就对姜娆道,“那便是凌平王正妃沈氏,和侧妃梁氏。”
  姜娆浅浅回头,“那和奴婢没有任何关系,姑姑不必相告。”
  王尚仪领着一瘸一拐的姜娆往偏殿耳房去,“当日你助陛下登基,那么一辈子就是陛下的人,不该再和凌平王有任何往来。”
  “奴婢倒觉得,不该和陛下再有往来才是。”姜娆歪歪斜斜地推门进去,“有劳姑姑,您忙罢。”
  殿外沉重的哀乐隐隐奏起,想来已在行礼。
  熬了一整夜,姜娆眼皮子不听使唤,挨着木板床浑身已经软了下去,左右大礼还要持续许久,不如先补一补睡眠。
  好梦正酣时,门扉响起,姜娆似有意识,连忙张开眼睛。
  就在床旁一步之处,不知何时竟进来一位少女,她浑身缟素,玉容丽色,看到她鬓边露出的白玉簪时,姜娆才能断定她是皇族身份。
  “你这一招真好用,丧礼太久太无趣,父皇都已经下葬了,皇帝哥哥却还不让他安生,我实在忍不下去,就逃了出来。”少女不过豆蔻年华,言语显得有些稚嫩。
  姜娆一听,连忙起身行礼,“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按照年龄推断,此女应是二长公主卫英敏,慕太妃的小女儿,凌平王的亲妹妹。
  英敏摆摆手,“就咱们两个,不必这样麻烦,你可不准告诉别人我偷偷出来。”
  她在屋子里四下转悠,好像十分新奇一般,姜娆摸不清楚卫英敏的脾性,索性就不开口,只是垂首站着。
  不料卫英敏活泼好动,转了几转,已经不满足于这小小的耳房,她推开门,往外探了探身子,“你不许跟来!”
  不用她说,姜娆也不想跟去。
  方出了门,她才看到地上落下的素纱,正是方才英敏头上滑下来的东西。
  姜娆想叫她却来不及了,因为殿外已经有人推门进来。
  一身五品宫女服的琴清急忙赶过来,她是慕太妃宫中的掌事宫女,正是寻卫英敏而来。
  不等姜娆开口,她捡起地上的素纱,上来就问,“公主去了何处?”
  姜娆想了想,只好摇摇头。
  琴清面色焦急,一把就拉了姜娆过来,“那还愣着作甚么!赶紧分头去找啊,太妃娘娘已经发怒了。”
  凭白被牵扯进来,姜娆心道慕太妃管不住这顽皮的小女儿,自己真是冤死了,但行动上仍是拖着脚步往外走。
  琴清转头一指,“你去那边找,找到了就带公主去广阳殿!”
  广阳殿,正是行祭礼的宫舍。
  要说当真是巧合,姜娆不过是略走了几步,做做样子,谁料当真就在广阳殿外头回廊下找到了英敏。
  “公主请入殿,太妃正在寻您。”姜娆毕恭毕敬,谁知卫英敏眉眼一寒,调头走去,“一准是你这奴才告的,我偏不回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娆见她如此,也没有多劝的必要,将素纱递过去,就要回走。
  岂不料,卫英敏身子一扭,往旁边的抱柱上歪去,登时就喊,“母妃!”
  姜娆回头,慕太妃等人已经从殿中高处缓缓走下。
  这卫英敏当真是个调皮的主,竟是先开口告状。
  慕太妃身量娇小,看起来要比靖太后年轻许多,而且,亦是美貌许多。
  姜娆忽然就想起卫齐曾经是要传位于凌平王,也许,和这慕太妃的宠爱分不开干系。
  “哪宫的女官,好大的胆子,敢教唆公主逃礼。”她声音不大,但威仪很足。
  卫英敏跑过去,黏在她怀中,反手一指,“就是她,不让英敏回殿,还教女儿装病。”
  姜娆忍无可忍,才福身道,“奴婢是摔了腿在耳房歇着,并没做过教唆公主的事情。”
  卫英敏回头,狡黠地挑了挑眉,“女儿的头纱还在她手里呢。”
  果然,慕太妃面色一沉,“拖下去,重责。”
  “母妃且慢,”卫璃几步赶来,“此等小事,交给儿臣便好,您还是带英敏回殿才是。”
  慕太妃原本还只是微怒,这下却变成了盛怒,“她可是姜氏?”
  姜娆暗自不妙,卫璃径直将她拉到身后,“太后还在等您,莫误了大事。”
  “哀家不能留她。”慕太妃坚持不退让。
  卫英敏在一旁冷眼而待,看着她是如何落入自己设的局中。
  其实她早就听闻了哥哥和姓姜的女官之间的事情,方才入场时,才认清了她的面貌。
  卫英敏虽然骄纵,但绝非蠢笨之人,这一场好戏,是她临时起意精心策划的,装病、遗下东西、引琴清过来。
  所有的,都在她掌控之中。
  为的,就是替哥哥除掉这个狐媚子。
  但在争执之时,唯有姜娆始终低垂着头,没有半分辩解。
  “母妃,还不快打发了她!”卫英敏撒娇似的催促了一声。
  下一瞬,姜娆缓缓抬起头,而映入卫璃眼中的,是好一副娇花照水的模样。
  微垂的双眸含着水光,姜娆屈身行礼,声音也是欲说还休,“奴婢知道如今已是百口莫辩,王爷还是按太妃说的处置罢,奴婢不想连累您。”
  她声音很小,只有面对面的卫璃能听得清楚。
  神态中带着一丝可怜,可怜中含着几分楚楚,任是哪个男人看到了,也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卫璃愈发坚持不让,慕太妃怒极而笑,亦僵持在原地。
  此时,远在殿内的皇上也听闻了动静。
  卫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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