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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只白骨精-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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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踩着山壁下来!
  “是我,是我!我还没死!”
  林娇几乎喜极而泣,朝着绳子的上方大叫起来。
  一阵短暂的静止,林娇屏声凝气,终于听到一个声音清晰地传了下来:“你千万别乱动,等我!”
  这一次,她听清楚了。
  那是杨敬轩的声音。
  这一刻,林娇想笑,却又想哭。结果却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根晃得越来越厉害的绳子。终于,一个攀着绳踩着山壁而下的身影穿破层叠暗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杨敬轩”
  林娇一下涕泪横流,抽抽搭搭地开始伤心哭了起来。

  杨敬轩决定攀援着绳索下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其实是绝望大于希望的。只不过实在不愿意相信她真的就这么没了,这才不顾旁人的劝阻,垂下足够长的绳索,腰间带了些工具,徒手攀着绳索踩着滑溜得几乎不能停脚的崖壁慢慢下来。
  林娇前一次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他相信那完全是她的真心话。他确实被打击得将近萎缩了。前几次刘大同陪她回来,他旁敲侧击地晓得她似乎对自己的近况没什么大兴趣,心情更是一败到底。
  今天他知道是她最后一次去雁来陂了。有刘大同陪着,他觉得还行。没想到近午时分,有个居于雁来陂下的村民找到了衙门报告,前几天开始就有人到处煽动村民,今天瞧着是要上去闹事了。他大惊,撇下了李观涛就立刻骑了草炮全速往雁来陂去。
  草炮已经老了,虽然它还能跑,甚至发足狂奔时,跑得比普通健马还要快,但他近来已经不大骑它了,只想让它安养到老。现在他却顾不得这么多,一路几乎是驾驭着它狂奔而去,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去。但还是迟了,他赶到的时候,正遇到阿关失魂落魄地般地要回县城去搬救兵,说她混乱之中失足滚下了山坡,坡下是道深达近百丈的山缝间悬崖。据当地村民说,几年前就曾有个樵夫不慎从此跌落,最后找到时惨不忍睹。且要去那道谷地,需爬过这道山梁后绕个圈。刘大同已经跟了过去。
  杨敬轩与刘大同在那道狭窄深幽的谷地里遇到的时候,天色早已黑了下来。随后李观涛也带了人赶来,几十只火把照亮了这原本人迹罕至的地方。但最后,只在浅得不过刚没脚踝的浅溪下游处找到了一只她的鞋子。
  其实谁都觉得她必定掉下来摔死了。之所以找不到尸身,必定是被路过的野兽叼走。这一点可以从野兽留下的脚印和粪便可以推断出来。只不过没人敢提而已。现在见到她的一只鞋子,不过更加证实了这样的想法。
  李观涛见找遍了这道壁缝谷地里几乎所有可能的地方,最后不过搜到她的一只鞋子,想她必定是凶多吉少了。虽心中也沉痛无比,只眼见已过夜半,除了杨敬轩,其余之人都面带疲色,知道再找下去也没用,便叫人先退散了,明日天亮再寻她遗骸。
  杨敬轩见到有人提了她那一只鞋履前来相告时,就如心头被利刃连根挖出了一枚鲜红枣肉,痛悔不可用言语表述。听见李观涛下令撤出,而伊人却还芳踪渺渺,想到此刻或许与她早阴阳两隔,又哪里肯就这样离去?那刘大同仍跟到他身后,絮絮念着当时情景,不住锥心自责,他听后不过更添悲怆。失魂落魄至她最先可能失足之地,仰头眺望头顶那道吞噬了她的浓墨壁渊,两道热泪已潸然而下。
  失去才知她对自己的珍贵。就算她欺哄他又如何?他只要那个**的女子能再次鲜活站到他的面前,他甘心为她奉上一切。
  一阵夜风卷过,刮得头顶崖壁之上生出的枝叶摇曳不已,落叶如枯蝶般纷纷簌簌而落,一片落叶撞到他额角,跌落在地。
  他低头望着那片落叶,再仰头,心忽然剧烈地跳了起来,早已冰冷的血液也仿佛被注入了新鲜的力量,整个人都复活了过来。
  他突然朝着上方大声呼唤她的名字,声音穿破暗夜,惊得四周夜枭一阵骚动。
  李观涛被他举动给惊住。以为他不过伤心过度在发泄,暗叹口气,想过来相劝,不料他已回头,火把光中双目闪闪,大声道:“她一定还没死!山壁上草木旺发,她被挂住也说不定,我要去找她!”
  这样的存活几率,几乎微乎其微,李观涛实在不抱希望。见这山壁绝峭,现在又漆黑一片,人又怎样下得去?便劝到明早另寻几个熟悉地势的人一道谋策。
  杨敬轩心中既然有了这样的念头,便如一道闪电撕裂沉沉暗夜,只觉半刻也不想再拖延下去。别说是道山壁,便是刀山火海在前,他也绝不会等到天明再去谋什么万全之策。
  李观涛见他坚决,说完话便朝出谷方向飞奔而去,知道他打定主意是不会改了。只好又叫拢了人一道跟随,回到先前她坠下的那道山梁上,随了他的意愿,千叮万嘱之后,放下附近一个采药人送来的绳索,看着他攀援而下。
  山壁长满各种草木,落脚到处可觉腻滑青苔。他臂力过人,身手矫健,循着绳索踩着山壁试探攀援下了几步之后,便很快找到了感觉,一边下探,一边呼唤她的名字。
  他其实也明白,自己这想法是何等侥幸。但是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她此刻若真就悬在半空等待救助,那会是怎样的恐惧无助?他被这样一种念头支撑着,这才不顾失足粉身碎骨的风险,也要下来找她。当他下行到一半的时候,居然真的听到下面有她微弱的回应,这一刻他犹如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妙的仙乐,明珠瑰宝失而复得也不及他那时的心情。他的全身瞬间充满了力量,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出言安抚了她,循着绳索几乎是直溜了下来。
  杨敬轩停在了一处凸出的岩角上,稳固住身形后,拔出腰间皮囊所带的火折晃亮,终于看到她就趴在对面崖壁上长出的一棵老树枝桠上,正用猫一般微弱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哭得一塌糊涂。
  “别哭。抓牢了!我现在就来救你!”
  杨敬轩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爱怜,怕她一时失控失手掉下去,尽力用柔和的声音去安抚她。
  林娇很快就明白这不是自己哭的时候,赶紧止了泪,紧张地看着他。
  杨敬轩打量了下自己与她所在的枝桠距离,大约一丈多宽。这样的距离,要是在平地,他自然可以轻松一跃而过。但是现在身处半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要考虑她还在那根枝桠上。自己要是纵身跳过去了,万一树枝支撑不住两人的体重断裂,后果将是无法挽救的。
  杨敬轩再看一眼对面的树,心里已经有了步骤。他将那跟垂索以死扣结在自己腰间,不断拉扯,示意上面的人继续放绳,估摸着差不多长了,将火折插在岩壁一避风的缝隙之中,命林娇死死抱牢树枝,长呼一口气后,借了火折明灭不定的微弱光线,纵身往对面那株大树的主干一跃而去,身形敏捷犹如壁猿。林娇只觉耳畔一阵风掠起,身下枝条微微一颤,回头见他已经稳稳勾住了树干。两人四目相对,他朝她点头,微微一笑。
  林娇只觉心怦怦乱跳。也不知道是被他刚才那凌空纵身一跃给吓得,还是被他现在这样极具安抚力的笑容给刺激得。见他已经敏捷地沿着树干攀援到了自己的身后,伸臂便将她揽了过去。
  入他臂弯靠他身边的那一刻,林娇知道自己彻底没危险了。这个男人带着无以伦比的力量和安全感,果真如天将神祗般将她从困境中救了出来。
  她哆哆嗦嗦地抬起手臂,死死抱住了他的腰身便不再放开。
  杨敬轩感觉到她冰冷身子在自己怀里瑟瑟抖动,用力回抱住她,低声在她耳畔安抚。
  一阵风过,火折忽然被熄。四下一片昏暗。杨敬轩被唤醒了,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解下腰间绳索,将她捆绑数圈牢牢缚在自己后背,命她抓牢他的腰身,等目力适应了这昏暗光线,判好对面崖壁的落脚之处后,用力拉了下绳索向上传达意图,自己双手牢牢把住绳索,对身后的她低声道了句“我要跳了”,便纵身再次向对岸崖壁跃去。
  林娇觉耳畔风声再次顿起,觉到自己身体随他在飞快地向对面崖壁荡去,堪堪就在撞上的那一刻,觉他暴喝声中,躬身抬起双足踩在了崖壁之上,随即迅速弯膝消去那惯冲之力,林娇只觉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了一下,呼吸一滞,已经随他稳稳停在了崖壁之上。
  他不再说话,停好身形之后便手足并用,负着林娇飞快攀援而上。渐渐至顶的时候,林娇看见上面火光隐隐,知道有人守着,绳索飞快被拉上,她终于随了杨敬轩被人七手八脚地扯了上去。
  耳畔一片嘈杂声,火光亮得她几乎无法睁眼。她倒在了地上,感受到身处实地的那种踏实。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倒在实地上歇口气。
  缚住她身体的绳索被人解开,她仍闭着眼睛。忽然感觉有人重重地压在了自己身上,叫她后背被块小石头硌得生疼。她不快地睁开了眼睛。
  杨敬轩双手正撑在她肩膀的两侧,望着她在笑,牙齿被火光映得森森雪白。
  她与他对视片刻,忽然注意到自己身边还挤满了人,呻吟一声,伸手想推开他。不料他却忽然低头,在她额上短促而坚定地亲了一下,对她低声说了句“咱们回家吧”,然后从她身上一跃而起,弯腰抱起她,撇下惊呆的众人便大步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不须归、平地一炸雷、mzy703、尘埃、tarotdeck、过堂、夏日百合 投雷




  ☆、第 59 章

  林娇觉得自己有点风中凌乱了
  当着这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他这个平日在人前一板一眼的道德模范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冒着失足粉身碎骨的风险只身夜半攀崖下去找她就算了,这上来之后还亲啊抱啊的他当那些人都是背景摆设吗?
  她向来以厚颜自居,但现在,被他这样抱着走了几步之后;终于还是熬不住心虚;忍不住偷偷从他臂弯的空隙里往后望去;看到身后全部的人都定格石化;目送他抱着自己大步而去的背影。
  明天开始;有关桃花村族长与他那个妖女侄媳妇的风流韵事就会以春风野火般的速度在四邻八乡里流传开来。林娇确信这一点。
  她原来的名声已经不大好;但以她的强悍神经,负面效果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她的日子照旧过得顺风顺水。但是现在,杨敬轩竟然这样肆无忌惮地公然对自己动手动脚。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娇觉得自己有些吃不准这个男人了。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安,挣扎了下,低声道:“我手脚没断,赶紧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可惜抱着她的男人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或者说,听到了,但根本没当一回事,反而加快脚步往坡顶的山梁上去。
  被惊吓了一把的李观涛终于回过神,见边上的一帮子村民和自己带来的手下还在呆望着坡上那一对儿的背影,咳一声,道:“人找着了就好,大家伙今夜辛苦,先都散了!雁来陂重修蓄水的事,县衙几日之内会张出布告,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到衙门来直面本官,本官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今日这场闹事,差点酿出惨祸。查清缘由后,本官绝不会姑息!”
  那些村民白日里多是受人挑唆一时群情激奋才上了山闹事。后来见林娇失足滚落下山崖,真出了人命,顿时便没了主张,有些赶紧溜了,有些随了刘大同下去找人。现在见县尊开口,说要追究责任,顿时被吓住,纷纷跪下了道:“大人明鉴啊,草民都是轻信人言,这才一时糊涂上了山的。且上山之后,听了那姓林女子的一番话,草民们觉着有理,本都要散了的,却不知为何会有数人冲出来扔石,那几个连先前领头的那汉子,都并非本村之人,面生得很。生出乱之后,草民只顾跟着刘差爷去找人,那几个人却都溜了。求大人明察,往后咱们必定不敢再受人唆使了!”说罢不住磕头。
  李观涛再问几句,见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叫人散了,自己便与随行追上杨敬轩二人一道往县城里回。又一番赶路,最后到达县城时,已是次日拂晓了。
  林娇并无骨伤,昨下半夜躺在马车里回城时,全身感觉疼痛,知道自己皮肉筋头受损却是真的。入城后一行人便分了两头,李观涛毕竟年纪大了,昨夜熬过一宿,回衙门去歇息了,杨敬轩却带了她径直往她家脚店去。
  早间正是住店客人结账离店的高峰期。林娇从马车打开的门里探出头,见杨敬轩不知道叮嘱了刘大同几句什么话,刘大同点头应了飞快而去之后,他便朝自己走来,伸出手竟又是要抱她进去的样子,这次是死也不肯在众多客人面前丢这个脸了,命他站住,自己扭头朝里大声叫招娣。没一会儿,招娣飞快奔了出来,远远看见杨敬轩沉着脸站马车边,畏手畏脚地靠近了些,等一看到林娇的样子,失声大叫起来:“哎呀娇姐,你这是怎么了?昨夜一夜没回,今一早回来,脸上怎么刮了?鞋也掉了一只?遭打劫了?”
  林娇被她提醒,顿时想起自己脸面受损的问题。抬眼见杨敬轩还站在边上,忽然极不想让他再看见自己的狼狈样,急忙招手命招娣过来,叫她扶着自己赶紧进去。招娣看一眼仿似不大高兴的杨敬轩,应了一声便搀着她颠着只脚慢慢给送进去。
  能武昨夜也等了她一宿未睡,听见她回来的动静,急忙摸了出来相迎,又与招娣一道送她回屋扶她坐定。他眼睛如今虽好了些,却还见不到林娇的满身狼狈样,林娇只说昨夜有事耽搁了来不及回城,在外面村户人家里借宿了才回。晓得他一夜未睡,便叫去补觉。等能武回屋睡觉了,林娇正想叫招娣打盆热水来擦洗下手脚,嘴还没张开,见招娣已经端了水进来。倒有些好奇她今日怎的脑袋灵光开了窍,便赞了一句。
  招娣放下盆子,道:“杨大人叫我打水过来的。说你要用。”
  林娇哦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的脸。
  大凡女人家对脸看得都是极重,林娇自然不例外。压下心中的紧张,叫招娣把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拿来。招娣哦了一声,起身手刚伸过去,却听有人在房门外道:“招娣,她肚子饿了,你去看下王嫂子来了没,叫做点吃的。”话音刚落,便见杨敬轩跨进了屋子。
  比起林娇,招娣更怕他。哦了一声缩回了拿镜的手,低头赶紧匆匆要避出去。
  林娇见他不但没走,居然还登堂入室气定神闲地指挥起了招娣,俨然他才是这里老大的架势,顿时觉到一种被挑战的危机感。对着招娣说:“别听他的!给我拿镜子来!”
  招娣停在了他两人中间,不知道该听谁的才好,眼巴巴地望来望去。
  杨敬轩看了眼林娇,见她坐在榻上,微微绷着脸,仿似有些不高兴,想了下,对招娣说:“她肚子饿了,你听我的就是。这里我会照看。”
  招娣如逢大赦,也不看林娇了,急忙离开。
  人有时候很奇怪。就像现在的林娇。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尚未获救还趴在树枝上苦苦等待救援或是等待死亡的时刻,她曾想过要是她能生还,她一定要如何如何。现在她果然命大,安然回家了。杨敬轩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人家几乎是提着脑袋把她给弄回来的,她也清楚这一点。但真要她现在马上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本来就有些难度,要不然怎么有“此一时彼一时”这样的说法?更何况他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在他面前她不但找不到从前的那种心理优势,反倒颇觉他仗了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就颐指气使——对的,就是这种感觉,仿佛他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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