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大汉歌姬-第9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杀?无?赦!
我无数次地听过这三个字,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领悟那其中的真正含义。
杀,无,赦。
讲这三个字太容易,执行这三个字也不困难,只是目睹,目睹它的发生,发生在我所熟悉的人的身上,是我在推波助澜,是我在一声声地求她,求她自己走进了、帮着她自己走进了,这三个字的诅咒里,这样的滋味,我宁可下一百次地狱,滚一千次刀山,炸一万次油锅,也不要尝到这样的滋味。
夜幕下的河水,仍有波光粼粼,刚刚才吞没了几条生命,却依然绿得清澈。那宽阔无垠的绿,水的温柔,对照人世的冷酷,越加鲜明的温柔。
我渴望这温柔,我需要陶醉在这温柔里,是懦弱也好,是逃避也好,我可以孤寂一生,但这孤寂里不能包括剥夺。倘若老天真要这样,一件一件,无情地剥夺我所拥有的,我所剩下的,那么就连我的命,也一起剥夺了吧。
最后,我记得自己一头栽进了我所渴望的温柔里,温柔从四面八方包裹向我,那种感觉,应该是上苍对我此生唯一的厚待。
信命的人说,打从人出生开始,老天爷,就为你安排好了一切,生死病死,自有天定,你不信命,却依然要按着那命运的轨迹走完这一辈子。
所以,我醒来,醒在常宁殿我自己的床上,醒在这冷酷的世间,继续我的孤寂,继续在孤寂中,等待老天爷的下一次剥夺。
下一次,又该轮到谁?
这个问题,我不能问,也不能阻止它变成现实。人好渺小,起码我在命运的巨轮前,渺小得如同螳臂挡车。
“夫人,您可算醒了,我这就去禀告陛下。”
“回来。”我叫住那个宫婢,问她,“陛下来过了?”
“嗯,夫人昏迷的这几天,陛下天天都要来看夫人,陛下待夫人真好。”
听着那宫婢叽叽喳喳,雀跃,羡慕,殷勤,恍恍惚惚地,让我想起了信铃。想起了我当年在长乐宫,为避侍寝跳进了荷花池。
醒来之前,我偎在了司马洛的怀里。醒来之后,信铃便也是这般的聒噪兴奋,像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去向魏夫人报喜。
那个时候,多好啊,那么好的时光,为什么没能把它留住呢?
我实在太累了,太累了,累得不能再对这些逝去的人和事作出我的反应。打发那宫婢离开,“你去吧,去禀报陛下,我已经醒了。另外,告诉他,我既然醒了,他便不必再来看我了。”
翻身向里,心知那宫婢的面色,定然为难之极。当她以这样为难的面色,向宣帝传达我的这句话时,汉宣帝又该是怎样的神情呢?他一定固执地认为,我是越发恨他入骨了吧。
身后的宫婢,未曾依言退下,我猜她大概不敢这么去回话,却故意不点破,“怎么?还有事么?”
宫婢嗫嚅着,讲出了她的为难,却和我猜想的,大相迳庭。
“夫人,您就免了阿满姐姐的责罚吧,您昏迷了多少天,她就不吃不喝,在您门外跪了多少天,她已经被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心,痛了痛,已经快要痛不了了,却仍是痛了痛。那宫婢的同情,溢于言表,只让我觉得滑稽。为什么,在别人眼里,伤害我的人,永远是被同情的弱者,而我,却总是那伤害弱者的恶人?
罢了,也许我就是那恶人的命相吧。“你去扶阿满进来,我有话对她说。”
小宫婢登时欢天喜地,答应着跑出门去,不多会,阿满进来了,让两三个宫婢一左一右搀着胳膊,半扶半抬地,跪在了我床前。这么多天不眠不休、水米不沾,她还能保持神智清醒,维持勉强的跪姿,这已经是非常不简单的事情了。
汗,我正在赶稿,等我赶好了,我会加更的。
“阿满对不起子服。”
这样的开场白,很好,听起来,有种事不关己的感觉。那只是,一个叫做阿满的人对不起了一个叫做子服的人,和我无关,也和跪在我面前忏悔的女子无关。
但是在阿满和子服的故事里,上面这句话是错的。“阿满没有对不起子服,阿满对不起的,是魏夫人。”
阿满更低地低下了头,仿佛我的话,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我把这石头压下来,压在她的背上,几乎快要压垮了她。
她语无伦次地挣扎,想把那背上的重负卸下少许,“我没想过会这样,我不知道会因此害死了魏夫人,我不想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你不想的?”我重复着。阿满的眼泪,汹涌着,似大雨滂沱。雨,再大,也洗清不了人世的罪恶。
“没错,你没想过的事情有很多,你若是想到小沅会撞壁而亡,你也不会把你所做的嫁祸给小沅了吧?”我望着这个叫做阿满的人,觉得我对她很陌生,那是比路人甲乙丙丁还要陌生的陌生。
“阿满,你早就听命于陛下了,对么?”
“是陛下派你来监视我,对么?”
“那个向陛下通风报信的人,也是你,对么?”
阿满沉默着,默认。她的泪,仍在继续,极有规律的,仿佛她生下来,就是为了流泪,仿佛她这一生,活着,只是为了流泪,为了她所犯下的错,流泪自责。她不应该这样,她应该学我,既然错了,就错到底,既然狠了,就狠到底。
我是不能因为自责而哭的,就算小沅死了,魏夫人死了,一个一个都死光了,我也不能哭。能够自责到哭,是对自己的一种宽待。我不能宽待我自己。
“你背叛我,投靠陛下,这都没什么,可你为什么要偷了小沅的耳环,丢在我登车附近的草丛里?我没说错吧,阿满?”
阿满浑身一震,终于开了口。
“子服,那天看见你偷偷出宫的,的确是小沅。只是她回来以后,告诉了我。我知道你和小沅有心结,所以我”她哽住,皱着眉揪着胸,如梗在喉。但仍旧勇敢地,把堵住她呼吸的,痛痛快快吐了出来。
“我知道你对小沅有愧,如果你认为是她去告密,你不会拿她怎样,顶多把她逐出常宁殿。可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逼小沅嫁人,我更没想到,小沅会想不开地去撞墙。”
说来说去,矛头最终对准了我,如果世上当真有操控世事的造物主,我很想问问他,他到底还要扎我多少刀,才算满意,才肯放手?
在枕上翻了个身,再次把脸朝向了墙壁,我不想再看见阿满,看不见她,也许我就会慢慢淡忘了她,连同她的错、我的错,一起淡忘。是的,我会淡忘,也许淡忘了,我就能慢慢地原谅她。
原谅别人,比原谅自己,容易。放过别人,比放过自己,简单。
“阿满,你想错了,我既然不会拿小沅怎样,就更不会拿你怎样。我对小沅是愧疚,而我对你,却是依赖。我不会要你去给魏夫人偿命。你走吧,出宫去吧。我会吩咐李末送你些盘缠,你不是很想回家么?回去和家里人,好好过你的日子,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良久,背后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是阿满在向我磕头,她把那告别的话,讲得很凄凉,凄凉得不像生离,倒像死别。
“子服,你要好好的。等阿满做了鬼,再回来守着你,如果有谁要害你,阿满的鬼魂不会放过他!”
我不得不转过了头,坐起了身,面对那个要和我死别的阿满,我倒情愿我可以将怨恨凝聚,可是,她的凄凉,打散了我勉强凝聚起的恨意。
“阿满,你不用去死,我没打算要你去死,你听明白了吗?”
阿满笑了起来,“子服,你不要我去死,自然有人会要了我的命。你以为,我知道陛下这么多的秘密,倘若我对陛下没有了利用价值,陛下会放我活着出宫么?”
我呆了呆,打散了的恨意在瞬间强烈,恨得浑身哆嗦,抄起枕头狠命地砸向床前的阿满。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砸死这个人,砸得她稀巴烂,丢出去喂猫喂狗喂野狼!
“好啊,阿满,你是越来越聪明了,居然懂得用‘以退为进’这一招来逼我!你这是拿你自己来威胁我,是吗?你以为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
我是在喊吧,我是在吼吧,我是在声嘶力竭吧。
“你以为我不忍心看着你死,你就能够继续留在我身边,监视我,出卖我!”
久未进食的阿满禁不起我这一击,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好像我砸断了她的骨头,砸掉了她的半条命,可她却拖着她剩下的半条命,拖着那只剩下半条命的残躯,撑着地面,撑起了自己,依然是跪得笔直。
她说,那样一副无怨无尤的样子。
“子服,我不是怕死,我是不想就这么毫无用处地死了。要死,我也要为了你去死。子服,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是愿意为了你拼掉性命的。可是,我不能,连我弟弟的命也搭进去。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是我们家里唯一的男丁,我不能让我的爹娘断子绝孙。我弟弟在家乡失手打死了人,陛下答应赦免他,子服,我要保住我弟弟,就只能出卖你。老天可以作证,我是宁愿出卖我自己,也不想出卖你。我原来也想过阴奉阳违,但是陛下实在太精明了,太精明了”
今天两更结束,汗。
最后,我还是留下了阿满。她原本已经放弃,准备离宫,我叫人拦住了她,我恶狠狠地对她说,除了常宁殿,她哪儿也甭想去。
不想花费心思去研究阿满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不管怎样,不管是谁,活着总是好的,我是再也见不得谁死在我面前了。
又用了几天工夫,收拾好心情,我去见了霍成君。我要去编织一个谎言,一个希望,让霍成君活下去的希望。
大概是惩罚吧,汉宣帝已然下旨,令她从昭台宫迁到了更为破败的云林阁。
云林阁,我的云林阁,我曾经在这里唱月满西楼,我曾经在这里和司马洛相偎相依,我们在这里山盟海誓,我们在这里计划逃离。
看到它,我才(炫)恍(书)然(网)记起,原来,曾经,我也很近很近地,接近过幸福。
云林阁外,一队掖庭护卫,戒备森严。看来,汉宣帝是要把霍成君当成囚犯来看守了。幸好,他还允许我探监。
所以,把门的掖庭护卫看到我来,恭敬地行礼,我要进去,他们也没拦着。
霍成君便坐在云林阁的正厅,坐在那满厅灰尘里面、满屋蛛网下方。她穿了一套深红色的衣裙,那颜色还很新,衬出了她的翠眉之翠,朱唇之朱,剪裁也是极其合体,勾勒得秀颈更秀,削肩更纤。
突然发现,还是这艳丽的色泽比较适合霍成君,她本就是个美艳如花的人儿,她天生就该如此华丽。
见到我进门,她淡淡一笑,笑得优雅,却不讶然,仿佛她这番盛妆,便是为我而隆重。
她的优雅,她的美艳,让我又是一阵窒息样的难受。不过到了今时今日,我已经练就了一套如何在窒息中呼吸的本领,不仅能够呼吸,而且还能够呼吸得欢畅。我欢畅地想要开口,报告好消息的我,怎么能不欢畅呢?
然而,我的欢畅,却在顾盼之际,无法维系。骇然,因那厅堂当中,仰倒的秀蓉的尸体。
也许,死神的气息已浸入了我的骨髓,便像影子一般,不能摆脱。我没料到,这皇宫里,我身边的又一起死亡,来得如此之快。
秀蓉怕是死了有几个时辰了,她的面容,开始青得发硬,那一丝黑的血迹干在了嘴角,她应该是服毒而亡。
“是陛下的口谕,秀蓉知道了太多有关陛下的污点,陛下绝不会容她存活于世。”
就一个与她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人来说,霍成君对于秀蓉的死,表现得过于平淡,平淡得冷漠。我却不能指责这冷漠。
“我原就是要随着秀蓉一起去的,不是她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她。我之所以苟活着,就是要等着你来,我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我明白她的意思,“你不能死,你要活着。魏夫人已然带着你儿子出了长安城,无论活得有多艰难,你也要活着。活着,才能等到母子团圆的一天。”
霍成君闻言,无惊,无喜,却是笑靥在加深,翠眉弯着,朱唇翘着,像天上水中彼此呼应的两弯月。
她感叹,“想不到,我霍成君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除了秀蓉,对我最好的,居然是你廉子服。”
我一愣,再次明白过来,她听说了,听说了魏夫人翻车堕水的消息了。心中一惊,却不把惊愕形于神色。
“霍成君,你以为我在骗你吗?你以为我在拿谎话安慰你?你也太小看了魏夫人,她要我带话给你,她答应你的,她做到了。她没答应你的,她也会继续地做下去。她隐姓埋名,把你的儿子带大,教导他成材。”
这回轮到霍成君惊愕,“难道,她没有淹死?”略一思量,惊愕更甚,“难道,所谓的堕水,只是魏夫人障眼法,她根本不在那辆车上?”笑靥停滞,但眼中却是有了真正鲜活的笑意。
我微笑不语,这种时候,我不需要说任何话,却比讲任何话都要来得有说服力。
笑意从那眸子里渗出,化作一滴泪,多么宝贵的一滴泪,从天上,落入水中,我以为,那是滋润干涸的甘霖。
“老天到底开了眼,老天到底待我不薄。如此,我此生无憾了,我此生无恨了。”
霍成君转向我,鲜活了的眸子水水汪汪,楚楚动人,仿若回到少女时代的轻松欢快,“子服,魏夫人也深爱着萧屹,是么?”
却不等我回答,就调过了头,心醉神驰,“这也是应当的,萧屹本就是值得天下女子的倾心的好男儿。”
跟着,又看着我,楚楚双眸,添染了幸福的羞涩,“子服,你可知,我最喜欢萧屹弹哪支曲子?”
又不等我回答,自动揭晓答案,“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在清凉殿唱的那曲凤求凰。”
她望着我,她眼中的我,感染了她的幸福,那小小的倒影竟也显出了甜蜜。
“子服,你很久没有唱歌了吧?似乎,这几年宫里再没有传出你新唱的曲子。其实我挺喜欢听你唱歌,你作的那支凤求凰,词曲皆堪称一绝。”
她甜蜜幸福地畅想着,回忆着,轻轻地哼出了声,低柔缱绻,在这寂廖的云林阁。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携手,携手”
唱到这里,她陡然地皱眉,气促,上身摇摇欲坠,我这才后知后觉感到了不对劲,奔到近前,扶住她的身子,看见,看见,她的右手无力地垂下,捏着的一片碎瓦瓷,自指间掉落。而她的右腕,划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血,已将她一条胳膊、半边身子,染红。
渐入昏迷的霍成君,支持不住自己的重量,歪歪斜斜倚向我,吃力地抬头望我,问我:“子服,你告诉我,萧屹在弹这支曲子的时候,是不是在心里也偷偷想过,要和我携手相将?”
这一次,她等我回答了,我却回答不出,唯有用力地点头。霍成君又笑了,美人就是美人,无论哪一种笑,都是那般的明艳照人。
她倚在我的肩头,视线接着上移,移到那屋顶,屋顶有一处瓦,碎了半块,从中漏下一缕天光,清明的天光。
她便对着那天光,喃喃地唤着萧屹的名字,喃喃地许愿来生。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霍成君,愿嫁萧屹为妻。做不了妻,我为妾;做不了妾,我为婢。总好过,这未央宫中,虚妄一场,凄凉半生。”
(注:历史上,霍成君是在被废十二年后,才被汉宣帝下令迁至云林馆,她自觉已无生趣,方才自杀。死时,大约三十五岁。在本文,也是为了情节更有震撼力,才将她自杀的时间提前了十年左右。)
今天两更,下个星期我会三更。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