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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歌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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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我做销售员时,练就的察颜观色、投其所好的本领,我很快便赢得苏云昭的欢心,成为她最信任、最宠爱的近身小婢。
我想,也许在天音坊里、在长安城里、甚至当今世上,我是最了解苏云昭的人。了解她的寂mo,了解她的高傲,了解她的不甘,了解她的哀怨。
那是古往今来,所有红颜薄命的女人,战国的西施,三国的貂蝉,沉江的杜十娘,明末的秦淮八艳,她们共同的寂mo、高傲、不甘和哀怨。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我这个“后人”,才能看得透,看得懂。
而那些每天傻傻地守在高楼下面的男人,期盼着苏大美人偶尔自闺房步出、凭栏远眺时,能捎带看自己一眼的,那一群所谓痴情种子,他们看到的只是美人风华绝代的光鲜外表。何曾有人透过那外表,看到苏云昭的心。
一开始,我觉得那些男人挺可怜,后来又觉得苏云昭更可怜。拥有这么一大帮的仰慕者,却没有一个肯真正为自己掏心掏肺。
今儿一早上起来,苏云昭似乎心情就不大好,斜倚着栏杆不发一言,已经将近两个时辰。
楼下的苏迷们,时不时地鼓嗓着,希望能引来美人驻目。
无奈,苏云昭只是一迳望着手中的牡丹花,若有所思。
我知道她那是在以花自喻,感怀身世薄命如花。
但底下那帮男人显然不这么想,美人拈花自顾、人比花娇,这样的一副美态,逗弄得他们心痒难耐,越发地起哄暄哗,终于惊扰到了苏云昭。
勿勿朝下扫了一眼,不悦地拧眉,吩咐随侍左右的我,“子服,我们回屋。将门窗关好,别叫那些庸人再吵了我的清静。”
我答应了一声,苏云昭转身yu走,却在回身之际,指间一松,那朵牡丹便离开了美人的纤纤玉手,飘飘悠悠往楼下坠去。
楼下彻底沸腾了,刹那间伸出无数条手臂,争抢着那朵美人触碰过的牡丹花。那热烈场面,倒是像足了两千年后明星开个唱,向观众席抛花束而惹来的哄动效应。
然后,突然地,从众人里蹿出一名男子,跟旱地拔葱似的,飞起来老高,抢先一步将尚未落地的牡丹收入掌中。跟着踩着一个又一个人头,猛地提气长啸,一下子便身轻如燕,不费吹灰之力就翻过栏杆,站在了小楼之上。
我看傻了眼,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按说这种镜头,在武侠电影里早已是司空见惯。可隔着银幕,和亲身目睹,其中带来的震撼,实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人从纵身而起,到夺花在手,再越栏而立,一系列动作,干净俐落潇洒之极。
等到他在我跟前站定,我才发现这个人,远远不止潇洒二字可以概括。
想我颜雨,好歹也是一大公司的高层主管,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勉强可以称作是阅人无数,高矮胖瘦什么样的帅哥我没见过。但是此刻,我敢指天发誓,我真的没见过像眼前这位如此、如此、如此!——美丽的男人。
用美丽来形容男子,着实有些怪异,似乎带着那么点贬义的成分。
但我却没有丝毫贬低他的意思,尽管贬低男人是我曾经的习惯。我只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字眼来形容他的样貌,除了美丽。
上苍造就出如此美丽的男子,天生就是要让女人羞愧的。那样那样jing致完美的五官,那样那样白滑如玉的面庞,却没有任何叫人反感的脂粉气。
我想,那是因为他眉宇间的不羁,弥补了他容貌中过分的美丽,属于男儿的狂放不羁。
这种狂放不羁,使他做一切的事情,都显得那么自然顺理成章。哪怕是去捡一朵女人失手掉落的花,进而来讨好这个女人。
平生头一次,我全神贯注于一个男人,而他却百分之百地忽视我。
这也难怪,就算过去漂亮如颜雨,在苏云昭的光芒下也会黯然失色,更何况现今貌不惊人的廉子服。
苏云昭一脸漠然,看着那男人走向她。既不意外,也无惊喜。也许她是唯一一个,不必在他“美丽”容颜之前感到羞愧的女子。
近得不能再近了,男子方才停住脚步。
啧啧,瞧瞧这俩人的侧面剪影,整个一“天作之合”的最佳代表。
男子伸出右手送上牡丹,含笑道:“云昭姑娘所持之花,岂能流落在外,任由凡夫俗子玷辱践踏?”
我在心里哀叹,一个男人长得好看不算什么,一个男人知情识趣也不算什么,但是既长得好看又知情识趣,那就不能不算什么。
这个家伙,不仅会让女人为他羞愧,更会让女人为他神魂颠倒。
苏云昭望了望他手里的花,又望了望那个人的脸,最终垂下眼帘。
“此花已为凡俗之人玷辱,云昭不要也罢。”言毕傲然拂袖,回转屋内。
我忍不住想为苏云昭鼓掌喝彩,当着这样的男人,她竟然能够冷静如斯。尤其临了那句,简直神来之笔,不显山不露水,暗讽他同样是凡俗之人。对于这种自命不凡的家伙,不亚似于致命一击。
然而,出乎我预料之外,致命一击,却没有一击即中。那男人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堪,笑了笑,笑容里有自嘲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满不在乎。
我开始明白苏云昭拒绝他的原因。这个人的笑,只浮于表面。他虽然在对着你笑,可是他的心没有笑。
男子抬脚想走,忽又止步,低头看了看仍然握着的牡丹花,毫无预警地扔给我,“小姑娘,这朵花,送给你了。”
我下意识地接住,本打算说我不要,再扔还给他。或者,在苏云昭的那句神来之笔上,来个锦上添花。进一步羞辱得他无地自容,好叫他知道,即便一个平凡小婢,也绝不是好惹的。
我不怀疑我有这个能力,损人是我的专长。没损到你吐尽三两心血,那是我心情好,没跟你太计较。
只是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展现才能。
在我接住花的下一秒,那男子长身跨过木栏,跳下小楼,宽袍大袖,迎风而舞,像一只展翅的大鹏,气定神闲、翩然落地,直如仙人降临。
尽管我不喜欢这家伙,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招人喜欢。
人群中,走出另一名男子上来迎他,大笑着拍他的肩,“洛,怎样?云昭姑娘的闭门羹滋味如何?”
面对朋友的挖苦,我听见那个“洛”居然慢条斯理、一本正经地回答:“苏姑娘的闭门羹,虽苦,却甜;虽涩,犹香。”
这个答案,再次惹来他同伴的一阵大笑。我想,这正是“洛”的用意所在。
于是乎,这两位,一路走一路笑,旁若无人地互相调侃着,并肩离去。
至于其他配角龙套,美人回房,帅哥离场,看好戏的也罢,想好戏的也罢,只好三三两两,尽皆散开。
比起那个叫“洛”的男人,我对他的同伴更有好感。那个人并不像寻常男子梳着中规中矩的髻,而是任由长发披散,仅由绸带缚住,却不给人零乱之感。
“洛”的不羁收敛于内,而他的不羁豪fang于外,所以他的笑声才会如此爽朗,让人觉得温暖。
可是不晓得为什么,我最想知道的,却是我讨厌的那个人的名字。而不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洛”字。
“他就是司马洛。”
耳边蓦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连忙将视线调回。
“姑娘?”
苏云昭不知什么时候又走出了屋子,站在我旁边。见我叫她,既不答应,也不看我。目光同样追随着那个模糊的背影,神情复杂。
原来苏云昭并非对司马洛无情,只是害怕被无情之人伤害而已。
我也曾做过职场菜鸟,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和挫折,才总结出了一套位居人下的职场哲学。
而今穿越到汉朝,结合目前的处境,我越来越体会到,这套职场哲学与为人奴婢的生存哲学,有着太多的共同之处。
比如,为人下属,尤其做女上司的同性下属,最忌讳的,便是招惹女上司的嫉妒之心,特别nan女感情方面。女人的嫉妒心一旦发作起来,是无法用理智去约束,远不能用简单一句“可怕”就可以形容。
女上司如此,女主人亦如此。
直觉告诉我,我对司马洛过多的关注,似乎已经惹得我的女主人——苏云昭泛起醋意。
赶紧亡羊补牢,装傻充愣,“姑娘在说谁?谁是司马洛?”
苏云昭转过脸,眼中闪烁一丝莫测高深的戏谑,好像完全看穿了我的把戏,却不点破。目光似不经意,飘过我抓在手里的牡丹。
“司马洛便是适才送花给子服的那位大人,司马大人。”
仿佛被苏云昭的视线烫着了一样,我慌忙丢掉那该死的花,故作天真地撅嘴:“是他呀。他也是做官的么?这位大人好生无理,子服从未见过如此无理之人。”
庆幸廉子服是一刚满十五的小丫头,这就使我扮演娇痴有了足够的发挥空间。
对我的评论,苏云昭不置可否,复回头远望。
远处,司马洛和那长发男子已然拐过街角,在视野中消失。
大概心虚的缘故,我受不了这异样安静的气氛,瞄了瞄苏云昭的脸色,纯粹没话找话,“姑娘,但不知司马大人旁边的那位是——”
“那是萧屹萧大人。司马洛和萧屹,此二人乃长安城尽人皆知的名士,当今天子的宠臣。司马洛擅箫擅剑,萧屹擅琴擅赋,二人各有所长,俱文采feng流,身家显赫。京中不知有多少名门淑女为其倾倒、拜服,如痴如醉。”
说到这里,苏云昭忽地意兴阑珊,幽幽叹了口气,懒懒地挪着步子往屋里走,“子服,我倦了,要歇息片刻。若是,邱大娘拿着那些王孙大人的帖子,又叫我游湖赏春,你替我回了她,别叫她烦我。”
邱大娘是天音坊的当家,一个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主。
我跟在苏云昭后头答应着,冷不防一脚踩着了什么物件。低下头,却是那朵多灾多难、人见人弃的牡丹。
本打算置之不理,抬脚跨过去,陡然间有些不舍。
想捡起来,又不想捡起来。
犹豫了老半天,终于找到理由说服自己。
据苏云昭讲,那个司马洛是声动长安的名士,又深受皇帝宠爱。留着他送的东西,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搭个梯子攀个关系什么的。
于是,我被自己说服,理直气壮地弯腰。好在,那一脚没踩实了,否则非踏烂了不可。
手还没挨到花边,蓦然感觉不对劲。
抬头,苏云昭侧着身子在盯着我看,暗沉的眸光,迎面逼来,似现寒意。
我顿时理不直气不壮了,好像骑在了虎背上,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这种情况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手足无措了。但我是谁,生意场上大名鼎鼎的“颜狐狸”!什么难圆的场子,我没把它圆起来。应付眼下?小菜!
索性大大方方地拾起了花,大大方方地回视苏云昭,“姑娘,子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把花举到胸【炫~书~网】前的高度,轻声吟了两句诗,唐诗。
“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苏云昭不愧是才女,聪明的才女。她听出了我的暗示,暗示她应当把握机会、莫要磋砣青春。
jiao躯蓦地震了一震,眼神变得热切,又在瞬间后冷却,回复淡然,淡得直yu超tuo人世。
她说:“想不到子服有如此这般的才情,做我苏云昭的婢女,未免可惜了。”
我说:“子服要的不是姑娘的夸赞,子服要的是姑娘,觅得良人终身有靠。”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非常真挚非常诚恳,真挚诚恳到连我自己都感动了,何况苏云昭。
所以她才撤去了,不肯轻易撤去的心防。撤去了心防的苏云昭,柔弱得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一碰即碎。
“子服,你不明白。司马洛太难捉mo,非云昭可依托终身的良人。”
我回答:“子服的确不明白,子服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姑娘看不透司马大人的心,子服更加看不透。不过子服却明白一个道理。前面是花红柳绿,抑或急流险滩,唯有一直走下去,方才知道结果。倘若一味裹足,姑娘将永远不可能得知,前路究意是何风景。”
苏云昭望着我,无语,似有所悟。
过去我一直深信,女人要想真正过得好,只有靠自己。
但是现在——
现在是汉代,男为尊、女为卑的时代。我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时代,女人要想完全靠自己生活,并且生活得很好,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苏云昭前半辈子的生活,靠的是她自己的才能。可归根结底,这些所谓的才能,不过是用来取悦于男人的美貌与歌喉。正因为她的美貌与歌喉,取悦了大多数上层社会的男人,故而才有了今日的风光。
然而,这风光所倚仗的两样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与其待到年老色衰,无奈嫁作商人妇,倒不如趁容貌全盛之时挑一个好男人。与其强颜欢笑,取悦各式各样的男人,倒不如使出浑身解数,去取悦那个好男人,抓住他的心,牢牢捏在手心里一辈子。
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更重要的是吃喝不愁、富足安康。不要说我现实,有资格谈风花雪月的人,应该是那些不用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的人。
我希望苏云昭的人生,会以这样的大团圆结局收场。她是我在汉代的靠山,她过得好,我才会过得好。
司马洛勉强算个好男人,有身家有地位,有才有貌,为人体贴。尽管看上去花心了些、游戏人间了些,我想那是由于,还没有哪个女人可以真正地抓住他的心。
凭苏云昭古代美人的风华绝代,加上我颜雨现代女性的头脑手腕,掳获司马洛我已经有七成的把握。
另外三成胜算,是司马洛他自己给我的。我看得出,他极其欣赏苏云昭。
欣赏往往是好感的开始。而好感,则有九成九会成为爱情的前奏。
这就是我极力劝说苏云昭别再一味排斥司马洛的全部理由。
当然了,不排斥,并不意味着敝开心扉、全盘接受。我给苏云昭定的策略是——若即若离、yu擒故纵。
这就好比烤肉,要掌握火候,火太大了不行,鸭子没煮熟倒先吓飞了;火小了也不行,半熟不生的留不住人。
当司马洛第三天晚上踏进天音坊,由我口中得知,他自己居然破天荒地得到美人垂青,允其入幕。我清楚地瞧见,这所谓长安名士的脸上,有意外的表情一闪而过。
此后的两个多月,苏云昭和司马洛共计约会了十二次,被我用各种借口挡驾在苏云昭香闺之外十三次,差不多,概率是一半的一半。
司马洛到底有些斤两,到目前为止,表现得尚算淡然。亲近美人,也不狂喜;拒之门外,亦不着恼,比我想象中要沉得住气。
好你个司马洛,跟我这儿装蒜是吧?看你颜姑奶奶给你上一剂猛药。
那天,司马洛与萧屹双双到访,我做了第十四次拦路虎。
“司马大人见谅,今天姑娘交代了——”
我这厢尚未念完台词,司马洛已然一伸右手,不让我再说下去。
“行了,不用说了。既然苏姑娘今日不便,我等走便是了。”同时转向萧屹,半认真半玩笑道,“屹,看到了没?苏姑娘的门槛实在高得很,一不留神,又绊了司马洛一个跟头。”
萧屹揶揄道:“此乃无可奈何之事,谁叫洛嗜好碰壁,尤其是碰苏大美人的壁。”
司马洛浅笑,萧屹大笑,二人转身,正yu离去。
我突然开口,“萧大人——”
司马洛和萧屹一齐愕然回头,萧屹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司马洛,才望向我,“未知姑娘何事唤萧某?”
我上前一步,略带殷勤地,“萧大人慢行一步,我家姑娘有请。”
萧屹那反应,倒像是平地里打了个旱天雷,小小地受了点惊吓,又先看了看司马洛,才向我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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