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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歌姬-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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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大汉歌姬
作者:绿水如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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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 (一)引子 字数:4108
闹市喧嚣,人声鼎沸,我挨路边跪着。
是的,你没听错,我,颜雨,城市里数一数二大公司的销售部主管,生意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大庭广众之下,当街下跪。
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知道我那帮长期受我奴役剥削的手下,个个伸长了脖子、流干了口水,期盼着能有这么一天,看我的笑话。可惜这群小兔崽子是绝对、完全、一定、没可能看到我今日的落魄。
因为此刻的我,是在公元前的某一年,如假包换的西汉王朝——汉,宣帝,本始元年。
弄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宣帝”究竟是汉高祖刘邦的第几代子孙,谁叫我学生时代的历史烂到比不上糊墙的泥。
之所以肯定是西汉,那还多亏了我的某位历史老师,诲人不倦地在我耳边反复念叨了N遍,才让我记住了纸的发明者蔡伦是东汉人。但是来到这边短短几天,我并没有发现纸这种东西的存在。
比如,我面前的地上,那几行大字,就是用一块粗布写成。
粗布上并没有摆一只破碗,由此可证我尚未倒霉到沿街乞讨,不过也相去不远,因为我的发际插了一根枯草。
如果对古装片有研究的朋友,大约会明白此根枯草的用途,乃是向路人昭示眼前跪着的这个可怜虫,准备抛血本跳楼价自卖自身啦。
通常mai身的理由,不外乎穷得叮当响没钱葬父、葬母、葬叔伯阿姨。
然而就我目前掌握的资料,我的直系亲属俱都健在。并且,我家老爹据说还是个衙门里实权小吏,平时捞了不少油水。深宅大院,养尊处优,天天价吃香的喝辣的穿绸的戴金的。
既然如此,何至于名正言顺、大房所出的千金小姐,要mai身为奴?
也是到了今天早晨才搞清楚状况,敢情我那老爹有了几分shen家,便身ti力行验证起“男人有钱就变坏”的至理名言,小妾娶了一个又一个。
从此家里是彩旗飘飘、红旗潦倒。而我现下这具身ti的前任主人,就是不堪亲母受辱,拔刀刺伤了她老爹最宠爱的如夫人,以至落得如斯下场。
骄火似火,烤着我的脊背。几乎可以听到身ti里水份蒸发,而发出的滋滋的声音。就在我快要变成皱皮烧鸭之前,旁边有人及时开口,问我:
“子服,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我这里还来不及点头,立刻有一个男的厉声否决该项提议。
“她还想喝水?老子还渴呢,ma的,从早上站到正午,还没卖出去,老子倒了血霉了才摊上这种晦气差事。”
这要放在过去,我非跳起来,扇那猪猡两大嘴巴。但是现在——
在心里叹口气,得,形势比人强,省点口水、保存实力才是明智之举。
再叹一口气,活了快三十个年头,到这一刻,才算体会到天意弄人这四个字的真正涵意。
曾几何时,我可是对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穿越文嗤之以鼻,怎么会料到自己居然成了穿越最强有力的正面教材?
回想几个小时前,我还是我们老板最为倚重的mei女主管,刚促成了一个大项目,志得意满地开庆功会喝顶极香槟。
或许就是乐极生悲吧,灌了几杯黄汤,神经极度亢奋,揣着老板塞给我的提成银行卡,开着奥迪爱车,我正美滋滋地往家赶。
冷不丁,一交警魁梧背影进入视线。
终于记起,这阵子抓酒后驾车抓得特别紧,逮着准没完。下意识的心虚,打算不着痕迹,从边上猫过去。
谁料,越紧张越出错,没猫过去不说,倒把车开得像T台上走猫步。
我们可爱的警察叔叔果然尽忠职责,打手势示意我停车。
我一瞧没辙,只好踩煞车。
然后,见了鬼的事情就发生了,老天爷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线,我居然错踩了油门。
最后的意识,就是我那辆车呼地一下飞了出去,接着完美的抛物线,甩出马路——
再睁开眼,我就已经躺在了柴房里,遍体粼伤。好像是被老爹毒打了好几顿,然后关到这个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等死。
我的前任没叫她老爹失望,连伤带饿,熬了几天,终于熬不下去,一命呜呼、回归极乐。
她倒得了消停,往阴曹地府享福去了。难为我做了代罪羔羊,顶替她继续在阳间受活罪。
我那个大义灭亲的汉朝老爹,过了几天,忽然发现我这个不孝女竟然还没饿死病死,勃然大怒。
为免我以后变本加厉,甚而犯下轼父杀母之类的大逆罪行,我爹毅然决然做出英明决定,于今早命家仆拖我到集市,卖与他人为奴也好、为婢也罢,只求我在他眼前彻底消失。
﹡﹡
我旁边的人,还在跟我家的恶仆苦苦哀求,求他赏我一口水喝。
听她那低声下气的语调,我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是我汉朝的娘亲,前任残留在脑子里的一点记忆告诉我,她原也是官宦之女,嫁之前掌上明珠、身娇肉贵,嫁之后却给糟践得荆杈布裙、蓬头垢面,便是一个奴仆也敢在她面前狐假虎威。
使劲咽了咽唾沫润了润干哑的嗓子,我开口,“母亲,子服不渴。”
汉代的破规矩就是多,子女在父母面前、妻子在丈夫面前、仆佣在主人面前,不可以直接了当地自称为“我”或唤对方为“你”。我刚才就是犯了这么个称谓上的小小错误,搞得临出家门了,又让我“老爹”发了好一阵脾气。
许久没得到回答,不由心里打鼓,难不成我这话还有哪里不妥?
忽地,一只冰冷的手颤抖着,覆盖上我置于膝头的双手。跟着,一滴泪滴在那手面上,这就是我汉朝的母亲,一个温婉恭俭的古代女性代表,向她女儿表达歉疚的唯一方式。
在她看来,世间众人加诸在她身上的不幸,除了忍耐还是忍耐。我想,这大概是她为自己的女儿取名为子服的原因罢。
子服,子是你的意思,服,要服从。
你要服从,服从什么?三纲五常,君纲、父纲、夫纲,仁、义、礼、智、信。
胸【炫~书~网】口闷得慌,那滴泪胜过无数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与其面对母亲这样悲惨的眼泪,我倒不如快点把自个儿卖出去算了,早死早超生。
无奈这个“子服”没有继承到母系的花容月貌,姿色平庸、乏善可陈。靠这样没什么看头的一张脸,再加上满面污泥、破衣烂衫,如何能吸引过往路人的眼球?
这是我穿越的第二大败笔,凭什么小说里的女主MM总能从小野菊穿成牡丹花,而我却从过去娇艳的红玫瑰穿成了不起(炫)(书)(网)眼的蒲公英?
郁卒。
不过回头想一想,总算“子服”同样没有遗传到父系的獐头鼠目,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一瞧来人那长相,狂晕眩。整个一猪八戒的弟弟、牛魔王的侄子。
长得丑倒也罢了,最受不了丑得很猥琐,猥琐到叫人一见就想吐。
于是我立刻改变了主意,宁可跟这儿跪着,宁可对着悲悲戚戚的娘,就算跪死在街口,就算淹死在母亲的眼泪里,也不要被这只猪猡买了去。
我嫌弃人家,没想到人家还一样不怎么瞧得上我。咂咂嘴,仿佛我是根不怎么好吃的鸡肋,“啧,这么瘦,能不能生孩子?我是要买个婆娘,给我们丁家传宗接代。”
好不容易来了个客人,那个家仆早等得不耐烦,哪里肯放过。万般热情地可劲儿夸我,“你别看她瘦,瘦得可结实了,砍柴挑水,样样都行,你买回去白天当丫头使,晚上嘛——”
jian男A向jian男B挤了挤眼,两只jian猪男一齐心照不宣地笑。
笑得我都快呕死了,呕得我一口气噎在半中央,剧烈地咳嗽起来。
jian男B皱眉,“这丫头别不是有什么暗病吧?”
得此提醒,我顿时眼前一亮,越发玩命地咳,连咳带喘,边喘边呻。
jian男B忙不迭地退后,“算了算了,我不买了,不要婆娘没捞到,还贴上一副棺材钱。”
jian男A大急,拽着不让他离开,“兄弟,先别忙着走,这丫头大小也是个小姐,从小娇生惯养,怎么会有病呢?”顺带警告性地踹了我一脚,我吃痛,下意识止住咳。
jian男A再接再厉地游说,“兄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们老爷不缺钱,你随便给个价就成,我包管你这买卖不吃亏。”
“真的?随便什么价都行?”jian男B开始犹豫,试探地一伸右手,“五个钱,如何?”
他老兄够黑的,五个钱连只鸡都买不到。
而我老爹那败家佣人,居然想了想就答应了,“五个钱就五个钱。”
我暗暗叫苦,脑袋发胀,两眼发黑。
感觉边上“我娘”也紧张地够呛,死抓着我的手,一手的冷汗,哆哆嗦嗦的。害得我跟着一起哆嗦。
两个人,四只眼睛,一齐仰头,乞怜地看向jian男B。
心,悬到嗓子眼,生怕从那两片厚厚的肥香肠的嘴唇里,迸出“好,成交”之类足以判我死刑的句子。
只见那猪唇动了动,动了动,慢慢张开,yu成O型,恰似“好”字——
不由得浑身瘫软,陷入绝望。
就在这时,街上的人潮,突然起了一阵异乎寻常的sao动——
在sao动的人群里,兴奋的大多是男子,尤其我身边的两只猪哥,双目放光垂涎三尺。而女人的面上则显出些许艳羡、些许嫉妒的复杂神情。
不管兴奋也好,羡慕也罢,那么多双眼睛几乎同一时刻,瞄向了距我大概三四米远的一家店铺门口,一名如花小婢正搀扶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自内缓步而出。
先是传出窃窃私语,“快看,快看,天音坊的苏姑娘——”
跟着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惊叹,“哇,她长得真漂亮啊”
而处于惊叹中心的大美人,似乎并不喜欢随时随地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我发现她略略蹙了蹙修长3ǔωω。cōm的眉。美眸顾盼之时,不经意间扫过我这一边,与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我感觉到她愣了一愣,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从我蓬乱的发髻,到破烂的衣衫,再到跪着的姿势。继而那眼神里流露出同情,同情之中又仿佛掺杂了几分嗟叹,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嗟叹。
正是这份嗟叹,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改变悲惨命运的希望。
趁那俩猪哥chun心大动、忘乎所以,我动了动麻木的双膝,打算偷偷地站起身。
不料,我实在是跪得太久了,尽管做了准备活动,但还是脚肚子打软,扑通一声又摔在了地上。
弄巧成拙,倒把jian男A、B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母亲担心地扶起我,“子服,可曾伤到何处?”
我家恶仆骂道:“死丫头,你莫非想逃跑不成?”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大美人已然收回目光,在小婢的协助下,登上了马车。车夫呼喝着一抖缰绳,马儿打了个响鼻,懒洋洋地拖动车身慢慢向前,且开始渐渐加速。
我急坏了,难道一向眼高于顶的颜雨,当真要委身于那个一无是处的jian男人,了此残生?
不!绝不!死也不!
都说,人在绝境中会激发出自身潜力,能人所不能。
这话果然有些道理。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力量,我这一发力,两条不争气的腿居然摇摇晃晃地站直了。
事不宜迟,我一把推开挡在我前面的jian男B,跌跌撞撞冲出街口,冲向马车——
亏得那车夫应变及时,眼疾手快勒住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差半寸就踏中了我的脸。
三魂吓飞两魂,支撑着身ti的力量陡然消失,不自由主瘫软在地。
车身猛力颠簸,惊动了车上的人。
那小婢撩开帘子脆声问道:“福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停车?差点没磕着我们姑娘。”
我想站起来走近那马车,无奈腿脚发软,怎么都不听使唤。把牙一yao,索性手脚并用,爬过去,竭力仰起上半身,伸手去够那小婢的裙角,试图引起她注意,“我要见你家姑娘。”
那小婢发现了我,忙不迭地缩脚,尖声惊叫,仿佛我这手上沾着无数病菌。
“哪里来的脏东西,快走开,走开!”又招呼车夫,“福伯,你还不赶紧把她拉走!”
车夫立马从座位上下来,拉我的胳膊,我死抓住车辕不放。
这时候,我母亲扑了上来,帮着那车夫掰我的手指。似乎觉得我这样的行为很不可思议很丢脸,带着哭腔,嘴里颠三倒四地重复着:“子服,你疯了么?疯了么?”
我家的仆人也冲过来,踢我的后背,大声地骂我。
然后,这一切的混乱忽然在瞬间静止。
因为,苏美人自车窗处探出来头,问:“珠蕊,外间究竟出了何事?为何这般吵闹?”
从不知道有谁能将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讲得如此动听悦耳,宛若天籁。像一只柔和的手,拨弄着我的心。一些压抑着的情绪,猝不及防宣泄出来,两股热浪冲上眼眶。
我抬起眼,隔着泪光看向伸出车窗的那张脸。
那是极其美丽的一张脸,细腻滑润的白,白得弱不jin风。衬得那对眸子越发漆黑,黑得幽深。幽深到,映在那眸子里的人影,像浸在寂mo千年的湖。
我说:“姑娘,求求你,发发好心,买下我吧。”
在听见我的声音时,美人儿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震动。继而略略转头,望向站在我身后,形容猥琐的jian男A、B。皱了皱眉,最后又把视线移回到我身上,和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有门!我喜出望外。忘形之下,差点报出真实姓名:“我叫颜——”
赶紧打住,改口。直觉告诉我,这个美人儿不喜欢恣意放肆的丫头。于是收敛喜色,垂眉低眼作恭顺状,“奴婢子服,廉子服。”
大半个时辰以后,我已经成为天音坊里,苏云昭苏姑娘的贴身侍婢。
当那张mai身契交到苏云昭手里的时候,我的母亲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甚至,比我被我爹毒打一顿待价街头,还要伤心百倍千倍。
本来她死活不答应把我卖进天音坊,因为天音坊是长安最大的歌舞乐坊,而苏云昭则是天音坊里最红的最红的头牌,红透了整个长安城。
但我家那个奴大欺主的仆人,根本不由母亲分说。一来他可以顺利交差,不用继续跟太阳底下暴晒;二来又能借此机会,零距离亲近长安第一歌姬。那可是长安城里,大部分平凡男人,一辈子的心愿。
我们家的狗奴才简直乐歪了嘴,临了,居然难得地向我露了个好脸。
而我的母亲——
一直记得,母亲目送我登上苏云昭马车的眼神。那样悲哀,那样绝望,比死还要悲哀的绝望。
我猜,在她心里准是认为,将我卖给刚才那个下jian猪男当老婆当小妾,也好过现在做天音坊的婢女。
这大概就是我所处的这个时代的悲哀,男尊女卑的时代,所有循规蹈矩、逆来顺受的女人们的悲哀。
不过,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我
我才不管什么身份地位,我要的是过得衣食无忧。就算为奴为婢,也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保持我做人的尊严。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苏云昭是个不错的主人。对待下人,也是有分寸的和气。她的身上有着,类似于名门闺秀的气度风范。虽然她只是一个,为所有名门闺秀鄙夷不屑的歌姬。
再加上我做销售员时,练就的察颜观色、投其所好的本领,我很快便赢得苏云昭的欢心,成为她最信任、最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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