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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仙途-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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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早在未入真人境之前,便有不凭籍外物,御气飞天的本事,如今更不在话下,即使折去四成功力,剑光依然灵动非凡。

明玑按着性子攻了数剑,见他应付得绰有余裕,一时间见猎心喜,当下威能全开,汩汩剑气转眼间拔升了数个层次,森然凌厉,直可斩裂虚空,当者辟易。

李珣勉力接了十几剑,便觉得明玑剑势看似锋芒毕露,实则圆融无隙。在坐忘峰浓度惊人的天地元气之中,或撕裂、或牵引、或潜爆,几乎剑剑与元气流动起伏相合。

十几剑下来,天地元气随剑势流动运转,结合得天衣无缝,简直就是拿小块坐忘峰往他脑袋上扔。以他此时修为,如何能挡?

无奈之下,李珣便应了功课中所讲的要点,藉着一记近身搏命的剑法,身剑合一,从明玑的剑势中冲出来,不住拔高身形,逃命去了。

明玑看他身形遁走,畅然一笑,御气直追。两人打打逃逃,李珣固然全无还手之力,可他剑势飞动,大有白驹过隙的玄妙精微,每在将入绝境之时,于不可能处脱身出来。

如是再三,差不多整个上午过去,明玑竟然无奈他何。

最后还是明玑先收了手,点头笑道:“别的不说,你这御剑飞空的本事,在宗门内也是拔尖的。”

李珣笑嘻嘻地回应:“再拔尖也被四师叔追着打,何况师叔还未尽全力,我可是汗流浃背,这大冬天的,真能给吹出病来!”

明玑怪他油嘴滑舌,拿剑鞘拍了下他的肩膀。忽地省起一事,转口道:“昨晚上你和文海在外面说话?”

李珣知道瞒不过峰上的诸多耳目,便坦然应了,旋又笑道:“我只是劝劝”

“人家的家务事,你拿什么去劝!”

明玑嗔怪了一声,接着却轻叹一口气:“其实,你去劝劝也好。尤其是阿碧,与她有交情的同门,除了你之外,还真没有好口才的“我和你明如师叔别的也不多求,只望她能稍事振作,勘开那层心障,否则修行不说,便是今后漫漫日月,她该怎么熬法!”

李珣估摸着,这应是明如求恳的话语,以明玑的性格,不至于如此小家子气。只是,将信任寄托在他这个弟子身上,不知是明如真的很信任他呢,还是病急乱投医。

心里想着,嘴上也要应承。此时天已近午,明玑还要回去商议事情,便先走一步,李珣本也想着回去继续写稿,可因为明玑转述的言语,他忽地生出去看望祈碧的想法。

追逃了一上午,这里距三绝关已经很近,正好顺路。

三绝关上的九重石矿,怎么说也浸入李珣数月的汗水,如今数十年过去,原先的矿区,此时已被新生的荒草树木遮掩,可若仔细观察,还能从高耸的岩壁上,找到当年挖开的洞孔剑痕。

尽力抛去物是人非的感慨,李珣以九重石矿为中心,远远地转了一圈,花了约小半时辰,便发现了目标。

那是在九重石矿之上约百里处,一片极深密的丛林。

一座外型颇为雅致的竹楼,坐落在密林深处一个小小的空地上,周围都是常青林木,远方还有座山石高崖。

一条细流山涧从上面流过,在十余丈的落差下,形成一条小小的瀑布,落入下方的小水潭。透过林木,水声隐隐,清亮而不乱耳,当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李珣能发现此地完全是运气,若不是今日天气放晴,瀑布反射正午的阳光,引起他的注意,他绝不可能发现隐藏得如此之深的小楼。他此刻就站在高崖之上,居高临下,打量竹楼内外。

出乎意料的,在这个方向,透过竹楼上层的小窗,竟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室内的情况,包括祈碧。

此刻,她怔怔地坐在窗前,看着楼外的草木白雪,面目神情郁郁寡欢,周身气息,与这幽林小楼是何其相似。李珣遥遥看着,忽然觉得此情此景足堪入画,只可惜,他没有钟隐那样的丹青妙笔!

想到钟隐,他自然而然地想到青吟,也想起文海昨晚说过,这里曾是青吟的一处别业。他心中不由泛起堪称恶意的念头当年钟隐是不是也曾站在他现今的位置,偷窥楼内佳人呢?哈!

嘎嘎笑了两声后,他忽然觉得好生没趣,再看小楼那边,祈碧眉目间所郁结的忧愁,一时间心情大坏,再没有心思前去拜访,转身离开。

日子又过去了两天,李珣依然保持着枯燥而充实的生活方式,只是将晚课时间削减,以缓解《血影子》的反噬。

相应的,他写稿的时间有所增加,思路又渐入正轨,至今已写了近五万字,其中图文并茂,既有言论之精辟,又有图解之直观,使得阴散人这唯一一位读者赞不绝口。

这一夜,李珣只觉得文思泉涌,笔下竟似收拾不住,数千文字从一件寻常的禁纹复合例子生发出来,极显微言大义,令阴散人拍案叫绝。李珣也相当得意,决定今夜不再休息,写到天明再说。

哪知念头才起不久,他落笔之际,心中突然剧痛,手上微颤,大滴的墨汁落在纸上,铺开一片。好好的稿子,就此毁了。

李珣骇然抬头,只觉得心惊肉跳,不可自抑。一旁阴散人皱眉按上他的腕脉,又轻轻摇头,表示身体并无差错。但这感觉实在太过强烈,李珣已经没法再安心动笔,只能站起身来,在房中转圈。

想起上次阴散人所说的神通感应,李珣不免有些大祸临头的悲观想法。但很快,他就将这没意义的念头抛在脑后,尽力收拢精神,想找出其中的关键契机。

旁边的阴散人也在动脑筋,她比李珣要老辣太多,没有天马行空地去想,而是就近整理出几个人名。

“你最近在山上碰到了谁呢?明玑、祈碧、文海、灵机、单智”

“单智!”

没有理由的,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珣心中轰然擂响,那种在迷茫中找准方向的感应,何其强烈。

他甚至没有去想原因,猛地一击掌,急切中连正门也不走,直接跳窗出去。还好御剑时没忘记隐去剑光,消敛气息,这才没在高手云集的止观峰上惹出事来。

阴散人想了一想,身形隐没,追了上去。

李珣的目标是单智“闭关”的幽谷,如果一切正常,单智那小子应该还在里面自怨自艾,涕泪交加才是。可当李珣一脚将虚掩的大门踹开,抢入屋中时,却只见到被翻得一片狼籍的橱柜,还有地上翻覆的十多个药瓶。

“真出事了!”

李珣脑子越发清晰,他几步抢到橱柜前,旁的全都不管,只去找第二层第三个抽屉。

不用他动手,那抽屉已经给扯下来了,里面放置的盛药的玉瓶七倒八歪,还有碎开的。李珣绷紧脸,又察看地面上的瓶子,结果是没有找到他想找到的!

李珣低骂一声,将脚边的瓶子踩得粉碎。虚空中阴散人很好奇地询问:“怎么了?”

“那小子疯了!他一定是去找祈碧,天知道他会干什么不,应该说,他除了那事之外,什么都不会干!”

难得阴散人也能听得糊里糊涂,还好,她很快抓住了重点:“你刚刚找什么?”

李珣唇角勾起,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是嘿然道:“飞梦烟。”

阴散人轻哦一声:“那可是极乐宗的宝贝,论功效,不在迷迭香之下是了,你是说,他拿这迷药,去算计那个祈碧。哈,明心剑宗出了你们这样的弟子,确实有趣的很!”

顿了顿,她又道:“你理他做甚,不管他能否得偿所愿,那都是他做的,与你何干?”

“是啊,是他做的。”李珣森然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可是,那飞梦烟,却是我送的!无论如何,我都逃不脱干系!”

他语气冰冷,心中感觉却复杂得多。这飞梦烟还是当年他与吞阳劫女较量时,顺下来的战利品,后来某次回山,看到单智“为情所苦”,差不多就是存着开玩笑的心思,将这迷香送给他玩儿。

单智是一贯的有色心没色胆,见了这种禁忌之物,虽然大为心动,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其深藏起来。李珣便是以看他卑琐心理为乐,最多是存了个下手闲棋的心思,哪知当日之因,却成今日之果。

“好啊,原来心惊肉跳,是应在这里了!”他低咒一声,却不敢再耽搁时间。

这两日,祈碧在坐忘峰上独居的消息已经传开,如果单智有心,绝对能够得到这个消息,那么,他现去了哪儿,呼之欲出。

李珣咬了咬牙,片刻都不停留,先潜行到坐忘峰上,一待拉开距离,立时全力飞掠。即使不用血影妖身,他此时的速度亦属顶尖,从峰下到三绝关,一路飞驰,竟然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

如此神速,足以同此界任何一人比肩而无愧色。

只可惜,他眼下却没有闲情理这些,在以九重石矿稍做定位之后,他继续向上飞行,无边夜色扑面而来,下方枯枝树影,婆娑舞动,妖异非常。

李珣飞了这么长时间,脑子也冷静下来不少,此时再想,从峰下到三绝关,七八万里的路程,以单智的能耐,一天一夜还差不多。

就算是他昨日出发,现在也未必能到。当然,若是更早一些,他现在去了,还有什么用?

他嘿然一笑,胸中杀气暴涨。单智现在已经差不多疯了,留下去必定是个祸害,不管这事犯了没有,他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将这祸害除根才是。

深藏小楼的密林近在眼前。李珣正要飞入,眼中却移入一个人影,撞入树林之中,看那人速度不算快,且偷偷摸摸,难道是单智?李珣眯起眼睛,待树林婆娑的怪影将那人吞没无踪,这才起步。

恰逢一阵山风吹起,树影摇动更急,积了数日的雪粉簌簌下落,眼前的幽林就像是刚打了呵欠的怪兽,对行将入林的外人,展示锋利的獠牙。

“眼前这情形好像在哪见过”

李珣心中莫名其妙地闪了个念头,又很快忘记。他在半空中稍做盘旋,认准了那日立身的瀑布上方,落了下来。

从这个方向遥遥看去,见到的正是小楼刚刚亮起的微光。

“真巧啊!”

感叹中,李珣又想到自己玄妙之至的感应,再没什么可说的。内外光线的差异,使他清楚地看到祈碧披衣起身,下楼开门的全过程,然后,祈碧便再也没有上来。

李珣吃了一惊:“那厮不是上来便动手吧!”

他正要扑身下去,却又见到隐约的珠光在小楼外亮起,穿过密密的林木枝桠,映着厚厚积雪,迫得黑暗稍稍后移。

李珣看到了枯枝掩映下,仍保持着合理距离的两个人影,但与之同时,他也看到了,珠光亮起时,小楼侧方,一个藏之不迭的身形。

“灵机?”李珣总算明白入林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是谁,不过,灵机怎么蹑在单智身后,就非他所能知了。

既然发现了端倪,林中三人的动向便再也瞒他不过。李珣立身高处,看着三人两明一暗,方向竟是冲着这瀑布来的。

祈碧手持明珠,当先穿过林木屏障,缓缓行来。珠光之下,她的面色虽然苍白,却也是出奇的平静。而在她身边,单智身子僵硬,还在发抖,脸上甚至泪痕未消,想来,就是凭这面目,才让祈碧答应与他说话的吧。

李珣没有刻意藏起身子,也没有跳出来的意思。他一双锐目死盯着单智的左手,那手正拢在袖子里,僵硬的手腕不自觉地弯曲,把袖口挺起来,怎么看怎么别扭。

两人走到瀑布下的水潭边,水流击打潭面,清响连绵。飞溅的水雾映射珠光,如零琼碎玉,一洗周围密林的阴郁。

在这样的环境下,祈碧的语气显得平和安静:“这里名为洗心潭,我心里不舒服的时候,便会到这里来,洗尽尘虑,再回到人前。单师弟,我请你到这儿来说话,其实也想让你在这洗心潭前,清洗心障”

单智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仍竭力压低声音,但从嗓子里迸出来的,依然是沙哑的嘶吼:“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祈师姐,我什么都知道!”

祈碧安静地看着,不发一言。李珣离得远,不知道她眼中透出来的,是什么光采。

而单智的反应则越发激烈,他努力伸出手,指着身前的潭水,嘶声道:“这里是洗心潭、后面是幽独居,你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来这里;再向上,还有片松林,你伤心的时候会去那里吹笛,是不是?这我都知道啊!”

祈碧再保持不住平静,身形微颤,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口中只道了一个“你”,便又被单智打断。他向前跟了一步,嗓子已哑得不成模样。

“还有,还有坐忘峰下、下面的我也知道!你心情好的时候,经常去飞云栈采茶,偶尔也去观霞峰练剑;觉得累的时候,则会去鹰潭后面的温泉沐浴这我也都知道啊!”

最后几字已完全不成音,因为他再也忍不住,喉咙里呛出哽咽的声音。珠光下,只见他脸部扭曲,涕泗横流,已不成人样。还伸出手,想去抓住什么,祈碧又后退了一步,脸色雪白,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单智一把没有抓住,脸上神情怪极了,他又迫近一步:“师姐,师姐,你看,我真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他文海有我知道得清楚吗?有我关心你吗?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他娘的什么都没有啊!”

说着,他跳着脚,放开嗓子,嘶声嚎叫。这场景应该算是滑稽的,但无论瀑布上下,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眼前的单智,就是一头锁在笼中的困兽,即使他跳,也只能撞上那冰冷的枷锁,撞得头破血流。

祈碧的呼吸不再平稳,她似乎想上前劝阻,但本能的恐惧却把她攫住,让她失去了向前的力量。直到单智喘着粗气,迎上她的眼睛。

“师姐,你在拿什么看我?你那是什么眼神?讨厌我?可怜我?是不是?”单智嘴里说着,还想向前,但脚下一绊,让他失去了平衡。

在踉跄中,他伸出手,想让祈碧扶住他。但最终,他只抓着了空气,重重地仆在地上,浑身发抖,似乎已经失去了爬起来的勇气。

呜咽声闷闷地响起来,他跪伏在地下,痛哭流涕:“我求求你了,师姐,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说一句话,就一句!师姐,你说你喜欢我,就这一句啊!”

看着眼前男儿像一条癞皮狗般缩成一团,祈碧苍白的脸上也有些茫然。她似乎想开口,但最终还是抿起嘴唇,摇摇头,再度向后退开。

她的脚步惊动了单智,单智抬起脸来,呆呆地看着祈碧向后退,涕泪交织的面孔已经僵硬了,身边隆隆的水流声好像突然变响,将他一切的努力,都压制下去轻而易举!

所以,包括单智在内,都没有人听到那一声玉瓶碎裂的声响。只有一蓬如水烟般稀薄的气雾,融入周围飞溅的水雾中,瞬间弥漫开去。

瀑布之上,李珣长叹一声,身上玉辟邪自发运作,区区迷烟,自然无奈他何。他又向崖下树林中看了一眼,那里超出“飞梦烟”的挥发范围,应也无事。

也就是转念的时间,水潭边正后移的祈碧,身子忽地一晃,全身力气在瞬间被抽空,猛然间平衡不住,低呀声中,慢慢软倒。

前面的的单智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过,伸手去扶,却没有掌握好力量,刚沾上手,便给带翻。

祈碧手中明珠滑落,摔在水潭边硬石上,当即破开。密林水潭,立时被回卷的黑暗完全笼罩。

李珣瞳孔放大,稍稍适应,便将潭边情形看了个清楚,比之刚才,仅稍暗一些而已。目光扫过,正好见到单智双手紧扣着祈碧的香肩,身子却反常地挺直,僵硬地将玉人按在地上。

飞梦烟完全化入空气中,再无危害。单智事先服了解药,李珣早有准备,更远一些,灵机不在迷药范围内,如此,水潭周围,只有祈碧一人中了招,此刻浑身酥软,连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

她总算还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厉声叱喝,可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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