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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乔峰 完整-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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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七姑娘恼红梅客做事莽撞,冲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又给虫二介绍下面的那人——黑蝙蝠杜望舒。其人身材高大,穿着身黑色的袍子,肩上披着一袭黑色披风,虫二听阿七说他是星宿门的大弟子,不由得地多看了一眼,心道:
  星宿门不就是逍遥子的弃徒辛阳春创立的门派吗?星宿海距离西夏不远,辛阳春依附了一品堂却也不希奇。
  其下却是一个穿白袍,长着对绿豆眼的中年人,听阿七介绍道,此人是西川居士行路难,自创一门神功,唤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行路难一待阿七说完,便起身冲着虫二一礼,“久仰柴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又有五虎断门刀的彭氏兄弟主动跟虫二见礼,剩下的人便也纷纷自报家门,众人适才见虫二露了一手化水为剑的功夫,当场便把红梅客逼退,心下大是钦佩。
  虫二敷衍了阵儿,这才转身冲着棺材道:“李兄,咱们是不是也该说到正题了?你费了这么大的心思邀我来,不会只是为了跟虫二叙旧吧!”听棺材里传出几声笑,李鱼流道:“柴兄为人果然爽直,那我便实话说了吧,鱼流有幸蒙西夏国主看重,领任这一品堂主之位,只惜德才皆缺,难以服众。想柴兄修为高深,惊才绝艳,强我百倍,所以今日邀你前来,便是想将这堂主之位相让,还望领受。”
  他这番话一待说出口,在场的人无不吃惊,连虫二也大感意外,却又随即笑道:“李兄好慷慨啊,只可惜这一品堂却是异族人所设,虫二委实消受不起。”李鱼流道:“怎么,柴兄如今已甘心做他赵家的子民了?”虫二道:“这话扯得远了,我只记得姓柴的尚是一个汉人。”李鱼流蓦然冷笑,道:“很好,你还没忘记你姓柴!”
  他说到这儿,忽又改作传音入密,跟虫二道:“你既然还记得姓柴,便更不会忘记大周王朝,它可是被赵氏阴谋夺去的,名义上是禅让,其实陈桥驿兵变,他赵匡胤黄袍加身,这些都是事先策划好的。赵家此举跟强盗行径又有什么两样?”
  虫二也用传音入密回应道:“这些内情何用李兄提醒,我柴家身为事主,难道果真懵懂不知吗?他赵匡胤处心积虑,早就有夺位之念,只是碍于我父皇世宗在位,威武过人,才不敢发作耳。待我父王驾崩,剩下妇寡儿孤,他取这王位不过是探手拾芥之便,什么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只不过是借此掩人耳目而已。”
  李鱼流道:“柴兄此言说的好,只是让鱼流不解的却是,以你的才学机智,何以这么多年来还甘愿蛰伏在沧州,默默自处,做一隐士?难道在忍辱负重,以待天时?”虫二道:“学道之人,不计荣辱,何来什么负重?”李鱼流冷笑:“我明白了,那你是贪图安逸,他赵家不是赐了你们柴家誓书铁卷吗,无怪你虫二知足常乐了!”
  虫二叹道:“错,我学道的本意,便是要避地高蹈、保境安民,却不想学张角之流,借道仙之名,行兵伐之事。”
  李鱼流停了一会儿,才道:“那是因为你没有遭受杀亲屠国之痛。”
  七姑娘和岁寒三友等人见李鱼流和虫二突然闭口不谈,正感到奇怪,随即发现虫二的嘴唇在微微张合,才明白他们是在用传音入密交谈。
  李鱼流问:“柴兄可能会奇怪,我李鱼流怎会说起杀亲屠国这样的话来,嘿嘿,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这个活死人的身世!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虫二听他突然吟起词句来,且语气哽咽,奇道:“这是李后主《虞美人》里的句子,莫非你”
  李鱼流道:“你猜得没错,我便是后主李煜最小的兄弟。他赵匡胤以‘卧榻旁岂容他人鼾睡’为由,灭了我南唐。
  金陵失陷后,我皇兄肉袒出降,被奉‘违命侯’,受尽屈辱,我因浪迹江湖,倒是逃脱此难。而我皇兄此后便被幽居汴梁的一所小楼里,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饶得如此,他赵家还是没放过他,终在七月七日他生日这天,用牵机药将他毒杀。你听到的这首词,其实便是我皇兄的绝命词。”
  虫二听到这里,神色也不禁黯然,道:“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唉,这首词当真是字字血泪!”李鱼流道:“柴兄你说,这般血海深仇如何能不报?”虫二道:“所以你便想借异族之手,来觊觎他赵氏天下?”
  李鱼流语气变得兴奋起来:“不错,现今,北有契丹吐蕃、西有西夏回鹘虎视耽耽,大宋江山的根基已经摇摇欲坠,柴兄和我在江湖上也多有旧部,若是乘机登高呼振,联络诸方势力,揭竿而起,重建邦国,自当能建立一番不朽功业。”
  虫二道:“怪不得李兄为了引我前来,不惜手段,原来是想拉虫二下水。”李鱼流道:“下水原为捞鱼,我在西夏运筹,柴兄在中原接应,不出数年,必当有所斩获。”虫二道:“可李兄想过没有,你用仇恨做棋盘,以性命做赌注,又会使多少无辜平民为之蒙受劫难?”李鱼流道:“柴兄此言差矣,大丈夫要成其事,岂能过多地去拘泥这些小节?”虫二道:“草菅人命,这是小节?看来,我跟李兄终归不是同道中人。”
  李鱼流听了这话,停了半晌才道:“柴兄还是别忙着做出决定为好。”
  虫二本来就不想跟李鱼流之间有什么瓜葛,何况又是逼他去做这等使天下生灵涂炭的事,便不再用传音入密,开口道:“我已经做出决定了,李兄还想听虫二再说一遍吗?”李鱼流见话说到这份上,不禁有些气恼,道:“柴兄如此施为,也太不给我李鱼流面子了吧?”
  虫二听了哈哈大笑:“敢情李兄今儿个请我来,摆的是鸿门宴啊!”李鱼流轻声咳嗽了两下,有气无力地说:“柴兄此言差矣!别说这搏浪号上没摆鸿门宴,就算摆了,那我李鱼流也只能勉强做个沛公,明皇兄才是当之无愧的霸王!”
  便在这时,门外走进一名侍从,手里拿张拜帖,交给了七姑娘。阿七拆开一看,快步走到棺材旁道:“师父,丐帮副帮主王云峰遣人来下帖子,说是稍后便前来拜访,也是为了乔锋的事。”在坐的一品堂的人听了,心想这个乔锋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惹动虫二和丐帮帮主这两大高手一起出马?虫二则想,少林丐帮当年虽然对不住远山夫妇,但对他们的骨血倒是悉心照顾了。
  正在揣想之际,便见李中郎和狄青已经转回厅堂,身旁多了个十来岁的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知道便是那个乔锋。
  一品堂的武士见他原来竟是个普通的农家孩童,不禁啧啧称奇。忽听李鱼流道:“孩子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乔锋听到棺材里传出叫他过去的声音,隐隐有些害怕,但想到有虫二先生在,就算是棺材真躺着个鬼怪,也不能就把他吃了,便壮起胆子走了过去。
  却听虫二咳嗽一声,对阿七道:“七姑娘,请给来杯热茶。”阿七道:“是!”手捧茶壶走上前,往他的杯里斟茶,但奇怪的是,她壶柄擎得老高,壶嘴竟是半点水也倒不出来,正觉得罕疑时,突然全身一麻,登时便僵立在那里,想张口叫时却是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乔锋已经走到了棺材前,见里边躺着的人半眯着眼,瘦得跟个骷髅似的,饶得胆大也是一阵发虚。却见李鱼流有气无力地问道:“孩子,你怕不怕我?”乔锋想了想,点了下头。李鱼流蓦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五指青紫,没有一丝肉,阴凉无比,乔锋不觉叫出声来。
  却在这时,阿七也发出了一声咳嗽,李鱼流脸上的皮肉抽动几下,又慢慢松开了乔锋的手,道:“好,好,果然是块美质良材,怪不得少林、丐帮、虫二都眼热呢!”乔锋不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隐约却知道是在说自己,也道:“伯伯,你为什么老爱躺在棺材里边,这,这可不太好。”
  李鱼流听了,道:“有什么不好,人一生下来,就是开始往死亡迈步了,不管谁,最终总是要躺在这里边的,早些天躺晚些天躺,也没有什么区别。”乔锋听了这些话,也觉得在理,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期期艾艾地道:
  “是”。李鱼流摆摆手:“你去吧,虫二可是吓坏了。”
  乔锋答应着,慢慢走了回去。虫二这才把罩在阿七身上的那股气收回来,哗啦一下,茶水从她手里的捧的壶里射出来,虫二拿杯接了一盏,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叹道:“好茶!”
  阿七几曾被人这么戏耍过,娇叱一声,抬起右腿朝着虫二的面门踹去。站在虫二身后的狄青眼疾手快,闪身迎上,并不去挡她的腿,而是抬脚径直踢向阿七的左腿,竟是后发先至。七姑娘见了,赶忙撤腿,狄青这一招原本就是为了迫她自保,见她一乱,却早收回腿去,依旧站回虫二身后,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七姑娘吃他们师徒这一摆布,只气得浑身发颤,抬手就把茶壶朝地上摔去。眼前人影一闪,却又是狄青使出燕子点水的身法,贴着地面将茶壶操到手里,阿七如何肯放过这个时机,双手齐出,弯身抓向他的后心。
  狄青左手拿壶,右手伸出中食二指按住地面,弹起双腿,来踢七姑娘的手腕,阿七不退反进,双手变抓为插,戳向狄青的腿肚子。只不过一眨眼间,两人已经交手三招,乔锋在旁看得眼花缭乱,忽见狄青的身子像个风车似的向外翻了出去,而七姑娘却像团火球一样紧紧跟随,正要张嘴喊好,一个物事早飞了过来,他伸手一接,却是狄青把手中的茶壶扔给了他。
  乔锋喜滋滋地把茶壶放到桌上,觉得能帮上狄青一把,面上很是光彩。却听棺材里传出李鱼流虚弱的话声:“柴兄,你这小徒弟跟你多长时间了?”虫二道:“正好十年。”李鱼流叹道:“唉,多了七年。”
  再看场中,七姑娘拳脚并用,雨点般朝狄青打去,但他却不再还手,双手贴着腰部,只是在脚下进退挪移。阿七见怎么攻击也打不着对方,气得一跺脚,转头朝着棺材叫了声:“师父,你帮我修理他!”
  早有在坐的一品堂武士轰然站起,叫道:“七姑娘,让我来!”却听李鱼流道:“退下!”众人听他发话,便不敢再强出头,虫二笑道:“李兄,小孩子们之间胡乱玩玩,何必忒当真?”
  话音才歇,那具棺材呼地下腾空而起,在狄青和阿七头顶上打了个旋儿,乔锋禁不住啊地叫出了声。虫二害怕李鱼流猝然朝狄青下手,暗运真气,准备出手相救,却见那棺材转了几个圈儿后,又飞了回去。
  李鱼流慢腾腾地道:“阿七,你再上前跟他重新打过!”阿七道:“是!”虫二听她的话声猛地透亮了许多,感到希奇,再看狄青,面上却并没什么异样,这才稍稍心安,刚想嘱咐狄青小心些,场中的两个人早撞到了一起,却是一触即分。
  只见阿七冷冷一笑,左手一抬,将一块蓝布掷于地下,却是从狄青的袍襟上撕下来的。乔锋在一旁看得有些迷糊,心想刚才这姑娘还不是狄大哥的对手,怎么一下子就变厉害了呢?
  狄青此时也早就收起了轻敌之心,知道李鱼流适才在头顶上那么一转,肯定便在这七姑娘身上做了手脚,多半是巫术什么的,让她暂时拥有了数倍功力。当下默默运气,两只手的十指紧紧并在一起,使出虫二传他的“剑掌”来。这套掌法却是将剑术融入其中,施展起来异常凌厉,且能以紫气伤人,故又叫作紫烟剑。
  七姑娘见他的两只手掌瞬间变成青白色,隐隐有紫色的流光在上下闪动,似非血肉之躯,也暗暗吃惊,脚下走着碎步,围着狄青转起了圈子,她越走越快,那身大红袍便像火团儿不停地跳动。但狄青却是一动不动,反而将眼睛闭上了。阿七奔了会儿,呼地一掌朝他的后心击去,狄青耳听风声,早就辩得出方位,翻手还击,将她的掌力引开,他的掌心像是有磁性一般,阿七的手掌跟他一触,便被粘住了。
  七姑娘的左掌虽然撤不出来,腿下却并不停步,依旧围着狄青转着大圈儿,狄青脚下也开始拿步,却是走小圈子,两个人陀螺似的转着,看得观战的人也有些头晕目眩。又转了数圈,阿七的右手忽然如灵蛇游走,弯曲不定,戳向狄青,这一招摆明是不想让对方摸清她的掌路。
  狄青也随即变招,右掌也虚晃不定,朝对方身上拍去。便在错身的一刹那间,阿七的手掌直拍狄青的面门,击到时突然变拍为抓,将他脸上的面具揭了去,几乎同时,狄青的右掌也拍中了她的后背,只听噗噗两声,两枚银针从她背后的“陶道”、“灵台”两处穴位激射出来,掉在地上。
  原来,适才在转圈的过程中,狄青已发现这七姑娘的后背上插了两枚银针,便知道她之所以能突然间功力大增,当是受此控制的,于是便冒险出手。果不其然,银针一旦被激出,阿七立时打了个冷战,像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身子晃了两下,两只手也无力地耷拉下来。乔锋在旁边看他战胜,高兴地拍手叫好。
  狄青却早把阿七手里的面具抢了回来,重新戴在脸上,冲她抱拳道:“多有得罪。”从容地退了回去。那七姑娘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显然适才搏斗时使脱了力,她带来的几个婢女慌忙上前来搀扶,却被她一抬手甩开,转头朝着棺材狠狠地道:“李师父,留下这个小子来!”
  虫二听她这最后一句话,不像是徒弟对师父说的话,倒像是下命令似的,皱了皱眉,知道自己同李鱼流这一翻脸,之间的这场较量便无可避免。若是只有他和狄青二人,要全身而退倒也不难,现在多了乔锋这个娃娃,在这么多强敌的环伺下便有些麻烦。
  果然,七姑娘这句话一出口,在坐的一品堂的武士都哗然起身,将虫二师徒围了起来,乔锋见这么多人逼上来,不但不害怕,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脸蛋也涨得通红,脚下拉开马步,两只小拳头摆出个迎敌的架势。虫二见状一笑,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旁,道:“锋儿,你怕不怕?”乔锋大声道:“不怕,他们仗着人多又有什么了不起?”
  岁寒三友、行路难等人听了脸上一热,虫二呵呵大笑,道:“好孩子,你便呆在我身旁,量他们也动不了你分毫。”这般说着,顿觉满腔豪气直冲霄汉。便听李鱼流阴恻恻地道:“柴兄,你不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了吗?”
  虫二知道自己要是再回绝,他便要立时翻脸,眼睛左右一扫,见七姑娘早退到棺材旁,只拿眼盯准了狄青,明白想拿她做人质显然已不可能,把心一横便打定主意,大不了先任狄青陷落于此,眼下只求把乔锋这孩子救出险境,却再另作道理。想到此他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李兄几时见过我姓柴的出尔反尔了?”
  却在这时,外边再次传来了鼓乐声,显然又有客人上到船来。果然,听那阿七道:“师父,肯定是大师兄把那个什么江淮大侠带回来了。”李鱼流道:“很好!柴兄,看来你还要在这里多耽搁会儿了。”虫二听说又有人来,心想人越多越好乘乱脱身,更何况丐帮的人马上也要到了,还是见机行事得好!嘴里笑道:“只要你李兄不下逐客令,我们师徒却也还想在这里叨扰你一杯清茶!”
  耳听得外边脚步声杂乱,十数个人已经鱼贯而入,头前的是个身穿碧袍的青年汉子,一头卷曲的黄色长发,耳朵上戴着两个偌大的耳环,卧蚕眉,细长的脸儿刀刮过似的精瘦,两只眼睛寒光闪烁,看人时像带了钩子,满是阴鸷凌厉之气。再看他的两只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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