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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第3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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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也许情急相拼,稍为加了一点小心。当明霞闪耀,大片雷火下击之际,三妖人便知不妙,不由又惊又怒,各由身上冒出一片绿光,将雷火挡住。紧跟着同把手一扬,各发出好几道青绿光华,大片红如血的箭光暴雨也似朝敌人发声之处飞去,人也跟踪破空而起。
三妖人每日均聚在崖上,本有一圈埋伏禁制。张锦雯因觉妖人不是易与,到时处处留神,相隔较远,存身之处恰在禁圈以外的崖角左近,恰巧不曾踏入禁地。及见双方发动,才知除自己外,先遇丑少年也在侧窥探。难得踪迹未露,本想暗助一臂,心念才动,三妖人已纷纷施为。丑少年虽是隐身神妙,飞行迅速,妖人邪法异宝声势也颇惊人。妖妇手上并未持有法宝,扬手便是一片从未见过的妖光,俱自五指尖上发出。五股血焰脱手化成一片赤红光华,然后如雨一般分布开来,变作数亩方圆碧森森紫阴阴的光箭,比电还疾,漫空飞去。妖妇虽然不知身侧有人,因隔大近,立处较高,张锦雯恰当丑少年的去路,也被光雨稍为扫中了一些。觉出力大异常,如非事前早有戒备,遍身具是金牛剑光环护,几乎受伤。就这样微微一擦过,觉着护身剑光与妖光两下相触之间,身子几乎受了震动。只因三妖人追敌心切,全神贯注上空,自己又未出手施为,才未被其察觉。
张锦雯暗想:“那两妖人深浅还未十分看准,即以妖妇一人功力而论,丑少年恐不易操胜算。尤厉害的是那片妖光发动之快,直是罕见,一出手便散布半天。三妖人立即跟踪飞起,一转眼的工夫,已然直上遥空,再想出手暗助,已是无及。丑少年若动手稍缓瞬息,必不能脱,丑少年适才说话行径虽存轻视,终是正教中人。此次也奉师长之命,为了诛邪除害而来,初出茅庐的少年,多半贪功自傲,目中无人。不问如何,总算同道中人,双方师长定是相识,即或无什渊源,也应同仇敌忾,不值与他们计较。妖人如此厉害,万一不能遁走,或是抵敌不住,这样好的后起人才,如遭妖人毒手,岂不可惜?”
念头一动,立即破空飞起,跟踪追去。遥望前面天际,紫绿色的光华穿向碧霄自云之中,宛如繁星翻空,花雨飞洒,艳丽悦目。照此穷追,必已发现丑少年行迹,无如起身稍迟,急切间还难追上。
张锦雯正催遁光加紧飞行,猛觉飞行停滞,身子受了种潜力往下牵扯。自己隐身飞行,外人极难看出,用的又是师父新传的金牛剑,威力神妙,何人有此法力?不禁大惊。忙低头下看,下面一座小山坡上,坐着一个枯瘦的道士。身旁立着两人,绝似以前所见两少年,手指天空。张锦雯因飞得甚高,正在身不由己,陨星飞泻一般往下飞坠。
初觉时未免心惊发慌,没看真切。及见无力相抗,又渐明白不是恶意,索性改逆为顺,就势运用遁剑,加紧飞坠。只见道人仍坐石上,认明是散仙中最有名的老前辈百禽道人公冶黄,知是师父老友,此举必有原因,心方一喜。再看两少年,已隐形不知去向。
张锦雯晃眼落地,拜礼叩问道:“弟子适见男女三妖人追赶一个少年,疑是未见过的后辈同道,妖法厉害,恐其势孤,意欲赶往相助,不料师伯在此,忽命下降,不知有何指教呢?”公冶黄笑道:“你知那三妖人的来历么?”张锦雯躬身答道:“弟子识浅,实是不知。”公冶黄笑道:“他们的师父乃玄门中的大败类,自受长眉真人重创,隐迹已久。此是他新收门下孽徒,你未遇到过,自不知底细,但是各异派中名手所用独门法宝飞剑,令师应有指点。适才妖人施展其孽师独门秘传散花神针追敌时,你正隐伏侧,相隔颇近,应当看明,竟没想起他们的来历么?”
张锦雯听公冶黄说得慎重,知非小可。虽然想起一个怪人,但觉此人所用飞针还要神奇,光色形式均与妖妇所发大不相合,好似不是一家传授。尤其此人本是孪生怪胎,姊妹两人自小得道,平日最是恃强好胜,目中无人。因护犊好胜之心太甚,门下弟子不是得其真传,十之八九轻易不许在外走动。一经令出,便决不许外人轻侮。由于怪僻成性,第一次因异派中两个大名鼎鼎人物的名号与之相同,易于含混,受同道一言之激,强要对方更名。偏巧对方也是两个怪物,晤面以后,只两三句话,便即动手,恶斗了五十四日。后虽经人和解,双方也觉法力相等,两不能胜,只得忿忿而罢,却由此伏下危机。两同胞伤折一人,所留又是性恶的一个,护着几个恶徒,任其横行,无所不为,终于被长眉真人当着她面,将其所有恶徒全数诛戮。此人自觉奇耻大辱,又无法报复,从此匿迹销声,隐伏荒山,潜心修炼。当时自称长眉真人杀她徒弟,是因在事前设有圈套,门人又不争气,背师妄为,以致被对方问住,自己向来言出必践,不得不袖手旁观。但是当初要长眉真人放走诸门人元神时,曾有约定:非等这些门人转劫再世,报复前仇,决不出门走动。照此人的口气和以往传闻,这些孽徒不出则已,出必与峨眉、青城两派为仇,法力必极高强,难于抵敌。适见三妖人虽非庸手,看他们被丑少年暗算情景,似还不配算这怪人的再世嫡传高弟。张锦雯心里拿不定,便答道:“弟子只见两飞针是由五指尖上发出,还有那光色变红与好些异处。家师对于异派主要人物来历本领,以前虽多详示,今夜所遇,却未想起。”
公冶黄道:“三人师长也是异派中有数人物,令师当然说过,你也不是想不起,只拿不定是否罢了。”于是公冶黄便说起了异派中那个怪人的经历。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回 雷雨锁双鬟 魂悸魄惊悲死劫 晦明争一瞬 水流花放悟玄机
话说天下事无独有偶。当天残、地缺两个孪生老怪物昔年在崆峒山修炼时,闽浙交界的荒山中也降生下两个孪生怪物。不过天残、地缺是男身,而且身体完整;这两个怪物却是女体,而且两人分别缺了一条左右手臂,腰腹之间又是相连的。怀孕三年,方才生下来,落地便能说话。父母认作是怪物,弃置山涧之中,欲令饿死。不料天生异禀,一落地便比寻常两三岁的孩子力气还大得多,又极有智慧,她们竟会自己以野果充饥。
不多天的工夫,身体便长大起来。无意中又吃了一株灵草,越发力大身轻,月余光阴,便能纵跃自如,捷逾猿猱。而且异常灵巧,竟能制住蛇虫之类。只因涧深数十丈,石壁陡峭,无法攀援上来,每日不断哀号。
过了数月,其母不忍,瞒着丈夫,将其用藤条拉了上来,藏在附近崖洞之内,给些食物。哪知因二女一降生便以野草野果为食,已成习惯,居然不吃人间烟火。而且行动如飞,并不需人照料,倒也省事。后被乃父知道了,终究是亲生女儿,不忍再下毒手。
只是不许出山,或在人前露面。因是孪生连胎,同时落地,便以左右来定长幼。
四五年后,二女长得竟如成人。最奇怪的是,二女虽是连身,相貌偏是一丑一美。
而且二女聪明孝顺,不但不要父母操心,并还帮助樵采耕作,常采到贵重药草,以致家道日益殷富。于是父母也一年比一年怜爱,只觉连体残缺是件憾事。痛惜之下,便给她们起了个名字,叫做天缺娃。
二女不但相貌各别,性情也不相同,都是天生怪脾气,却有善恶之分。貌美的一个是妹子,心最狠毒,便对父母,有不如意事也要报复。如非貌丑的一个连着身子随时阻止,几犯忤逆。对于蛇兽之类,要是遇上,决不轻饶。乃姊性情暴躁虽和她一样,行事却善良很多。但是爱妹之心胜如性命,有时力劝不从,只得听之。貌美的一个每当暴性发作,吃乃姊牵累,不能畅所欲为,空自暴跳忿怒,时以为苦。
到第十三年上,又因为杀戮生物起了争执,貌美的一个忿气不出,激发野性,突将采药用的小刀冷不防朝两身相连之处猛然往下割去。结果二女一分为二,当时血流满地,一同晕死过去。醒来一看,已然换了地方,不是原处,二人分躺在一片桃花林中的大青石上,身子底下铺有半尺多厚草垫,温软异常,侧顾桃林甚广,花树高大,枝条茂盛,芳香浓郁,不类常花,看去似如置身锦城之中。只二女卧处有两三亩大一条长空地,石旁不远有一大竹亭。亭后孤峰,云骨兀立,四无依附。清泉一线,挂自峰颠,来势不洪,粗约碗口,直似天绅摇曳,凌空蜿蜒,屈曲而下,越过亭角,往亭左一条宽而又浅的小溪中流去。偶然山风过处,将飞泉自空吹断,化为片片水丝烟雾飞洒下来。亭侧有几株大桃树,花开正繁,吃风一吹,也化作阵阵红雨乱舞,随风而起。日光正照其上,笼雾靠烟,喷珠洒雪,与姹紫嫣红交相掩映,一同幻彩浮辉。只觉一片缤纷,目娱神旺,也分不出哪是花,哪是水。一会风定复原,飞泉斜注清溪之中,不再零落,天色又甚晴朗,一时水声潺潺,溪流哗哗,花影重重,鸟声关关。只是空山寂寂,通没一个人影,又成了一片清丽幽静的境界。
二女都是一样心思,死后重生,转醒过来,先以为自己受伤奇重,被人移救到此,刚刚医治回生,必还不宜行动。料定恩人住在左近,许有什事离开,欲等人回,问明有碍与否,再行起来走动。姊妹二人又互相怨恨:姊怪妹子,自己拦阻她造孽,原是为好,不应轻生鲁莽,欲俟悔悟,方与交言,故意不理;乃妹偏是生性乖戾,并未觉自己违忠拒谏,害己害人,几乎一同丧命,反怪乃姊不应遇事梗阻,自己行动皆难称意,此举由于受迫而成,不特没有悔悟,余恨尚还未消。于是各自负气,相对哑然,俱盼人来再说,谁也不肯开口。久候无聊,观赏左侧景物解闷。
二女始而不知伤势究有多重,只用目旁觑,因系仰卧,连身子手足都不敢转侧移动,以防用力,迸裂创口。隔了一会,不觉有什痛楚,试一侧顾,仍是无事,渐渐胆大,俯身低首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被刀割开的以前二身相连之处,变为尺二三寸长、一二寸宽的一条大裂口。既未长合,也未经人包扎敷治,更不见有血痕。再伸手一摸,伤口皮肉通体浑成,入手光滑细腻,直似自来如此,天然生就,并未受伤之状。
二女回想初受伤时,刃锋过处,立即皮开肉破,鲜血迸流。因是负痛昏迷,互相一挣,尾梢上一段还是自己撕裂,奇痛攻心,随即不省人事。如无人救,怎会移来此地?
而且伤口肉已圆实,虽有裂口,直如天生,四边均无一丝残破刀割与结疤之痕。就算灵药止痛,也觉皮肉长得太快。尤其可怪的是血流了那么多,倒地时通体都是血污,如今身上却不见一点血迹。如说死去多日,经人治愈,肉长好后,方始回生,衣服已经过洗涤,偏生所染泥污斑点以及皱纹折印全在,毫未改观,是何原故?
姊妹二人情分本重,争执斗口虽然常有,过不多时,依旧和好。经此奇遇,心中惊惧优疑,由不得互相关心,开口询问起来。及至问出各人受伤晕倒经过,以及回生时刻,俱是一样。先当救自己的是神仙,一会又疑是山神鬼怪之类。因觉有伤口的半身里面好些异样,好生奇怪。恐猛坐起来支持不住,或再出血晕倒,仍未敢动。姊妹二人言归干好,互相慰问谈说,又待了好一会,始终不见有人走来。试向亭内卑词称谢呼唤,也无回音。
二人俱都性急,久待难耐。因侧卧只见竹亭和两侧花树,看不见全景,断定是忽然昏迷中移来此地,决非无故,便用手护住伤口,试探着想要坐起来查看当地形势途径,到底有人居此没有,以前是否到过,竹亭以外有无别的异兆,是吉是凶,以定去留。哪知身子在石上移动,二人缓缓往一处凑,尚还无碍,起坐却不能。身刚往上一抬,前半身起才尺许,立似上面有胶将身粘住,又似有一种极大的吸力将人吸紧,不特无法再起,伤处并还隐隐作痛。
貌美的一个性最暴烈,回顾石上空无所有,连惊急带气忿,也没和乃姊商议,强忍着痛,奋力往起一挣,当时伤口以内似欲断裂,奇痛攻心,几乎晕死过去。不得已重又卧倒,待了刻许,方始住痛复原。姊妹二人见此情景,自更惊疑害怕,又想不起是什原故。后又连试几次,俱是如此。没奈何,只得弯手代枕,躺卧一处,以待救援。一直挨到天黑月光上来,照得桃林中白石清溪,繁花流水,幽景如绘,比起日里越见清丽,人终未见一个。二人满腹愁急,虽有美景,也无心观赏,均觉着这等活罪,比死还要难受。
始而忧急暴躁,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气一阵,哭一阵,连闹了几回。
貌美的一个急得直想求死,无如没个死法,乃姊又不肯下手。想强挣起来,任其腹破流血而死,偏禁不住那奇痛,白白吃苦。急得在石上将头乱碰,满头磊块,仍死不成。
似这样连困了十好几天,始终如一。最奇的是当地不特人迹杏然,连个蛇兽的影子都见不到。可是遥窥竹亭以内,石桌石墩以外,似还有蒲团、茗碗诸般用具,分明有人住在里面。看那整洁情景,并没离开,就离开也不会久。偏不见人,也无回音。被困这许多日,通未觉出一毫饥渴,只不能离石而起。似这样盼穿两眼,度日如年,强挨了个把月。
丑的一个性较平和,渐知徒自暴躁忧急,毫无用处,再三安慰乃妹说:“如非仙人来救,定早同死。照我二人遭遇,不是仙人党着你我性情太暴,有意磨练,便是仙人救我们时正值有事他往,又不能见死不救。人虽救到此地,自己必须远离,这伤势又必须静养,故将我们定在此地。行时除将伤治好外,并还给我们服了灵丹,所以饥渴不知。
你看这里连个蛇虫野兽都没有,如是恶意,救我们的人也非仙人,哪会如此?急也无用,莫如还是耐心等候救我们的人回来吧。”这一套话虽属安慰之词,果被料中了一半。貌美的一个本就觉着事由自己性暴而起,累得乃姊跟着受罪,心中不安。月余光阴,暴性也磨去了好些,由此安静下来。
长日无事,只是躺卧平石之上。日里仰望苍天穹字,雾色鲜澄,时有闲云来往,点缀其间,自在浮沉,穷极变态。一会,闲云远引,依旧晴日丽霄,万里清碧,空旷杳冥,莫知其际。下面是空山无人,水流花放,清吹时生,天机徐引。等到白日既匿,素魄始升,月华吐艳,风光焕彩。偶然山风起处,四围花影零乱,暗香浮动,满地碧云,若将流去。风势既收,香光益茂,山虚水深,万籁萧萧,云净月明,重返清旷。观玩既久,不觉心性空灵,烦虑悉蠲,恍忽若有领悟,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接连又躺了半年多,山中景物清灵,天色始终晴明,永无疾风暴雨,盛暑祁寒,也无饥渴之思。二女头三四月见仙人久不归来,似此软困,何时是了?偶然想起,还不免于愁烦。日月一久,也就习与相安,不以为苦。二人本是天生异禀,根骨深厚,这将近一年的静卧,素日浮躁之气一去,渐渐由静生明,悟了道机。
这一夜正值月晦,日里天色和往常一样晴明,夜来也无异状。二人仰望繁星满天,银河无声,默数日月,来此已将一年。那四外的桃花自开自谢,永无衰竭:地上落花厚已尺许,仍是满树繁英,花光灿烂。因而谈起当地风物气候之佳,自来未变过天,大概四时皆春,不论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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